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孤独图书馆(ID:aranya_library),作者:李亚楠,头图来自:李亚楠
2018年我曾来过沙特,那时我就希望持续关注这个中东大国的未来。四年后,我终于再次来到沙特。这四年来 ,好多东西都变了。刚到利雅得机场转机的时候,我就有了非常强烈的感受。
伊朗和沙特争夺了这么多年中东老大,但从现代角度来看,伊朗很多层面比沙特差远了。我一直觉得,从女性穿着的角度看穆斯林国家是一种特别表面和浅层但是很有流量的观察。要知道沙特可是瓦哈比教派的传播主导地,最为严苛的沙利亚律法在此。
然而看到不同的女性的穿着时,结论就是,有选择才是最好的。所有的公共场合,你可以看到颇为时尚的年轻阿拉伯女性穿得很西式,只用黑色丝网简单罩一下头发。在机场,露出头发穿着亚麻罩袍的女性和严苛穿着的女性共同行走,没有人去指责或者侧目,更没有宗教警察抓捕。就连坐飞机,所有人都可以等飞机停稳之后,一排排等着前面人下去了再站起身拿行李跟随而行。
文明的尺度不是那么简单的二元对立,太立体了。
我从新建的吉达机场T1航站楼走出来(四年前,还是老的航站楼),然后坐高铁去麦加(四年前,这个高铁站正在修建)。
在麦加,禁寺外全是大型商场,商场内每天都能看到排起长队购买食物的场景。国际连锁品牌星巴克、麦当劳、肯德基、赛百味一应俱全,但这一切在沙特本土炸鸡品牌Al Baik面前都显逊色。Al Baik几乎是在沙特必吃的本土炸鸡。同一个空间内,倘若隔壁肯德基麦当劳有三五个顾客,那么也许你可以斗胆去Al Baik排队试试。倘若肯德基麦当劳也在排队,那就趁早放弃Al Baik吧,想都别想,买不到的。
在麦加的最后一个下午,我刚进了禁寺,站到天房旁,唤礼声就来了。出去肯定是不行了,那就跟着大家礼拜吧,如此近距离面对克尔白,逆光下的它还是颇为震撼。拍了三天禁寺,胆子大了点,被工作人员看到了相机。我以为要完蛋了,结果人家打几个电话,说手机也是拍(现场几乎所有人拿手机拍),相机也是拍,没事儿,放我走了,但别再用相机拍就是了。
我对此真的感到惊讶。很多时候的逻辑就是这样:手机可以拍相机不行。手机和相机拍有啥区别?也许相机拍摄需要的授权和牵扯的协议更多,以及拍摄时对别人的打扰更多吧。其实,拍摄天房最好的角度,就是直播里那布满周围宣礼塔、酒店上的数百台摄像机。
开车走过麦加和麦地那之间,是半岛西部红海附近,海拔在1000米徘徊。让我意外的是,这一路满是黑色的火山。这一带也是古老的伊斯兰诞生之地,穆罕默德辗转于麦加和麦地那之间。
虽然荒芜,但我看不到石油和沙漠这些近代的内容。只有中间广袤的阿拉伯沙漠才是伊本·沙特的老家,再往东的波斯湾才是石油的产地。沙特的东西是割裂的,只有丈量和行走过之后,才能真正在大地上感受到它的不同。这一切与之后的瓦哈比,与之后的富有都没太大关系。
太阳落下去之后,我终于看到了麦地那的灯光,散落在几座黑红色的石山之间,铺满大地。最中心几座高耸的亮着绿色灯光的宣礼塔分外显眼,那自然是整洁的麦地那先知寺。这里的中东仿佛没有什么纷争,不是现在如此支离破碎的中东,也不是极端教派让全世界憎恶的中东。那一瞬间我嗅到了古老的气息,虽然是现代城市,但那些人工建起的建筑确实让人肃然起敬。这里只有无法诉说的力量,连接麦加和麦地那,还有更远的耶路撒冷。
离开半岛西部,日行一千公里,我开始深入沙特腹地,那片沙漠之中。
利雅得的现代让我彷徨,它完全不输半岛上的“网红”城市迪拜,只不过没有828米高的哈利法塔作为视觉中心。
在建设CBD这件事儿上,海湾国家显得有些疯狂。我去了利雅得新建的KAFD,2018年来的时候,这里还是平地,现在是一片高楼。关键是这些楼挺好看,而且敢大胆运用黑色。我就不明白国内为啥不喜欢黑色的楼房,明明很好看很有形式感也很增加城市的对比度。
这些楼几乎全是国际一线建筑事务所弄的,而且政府干预很小,可以任意发挥和忠于原始设计。
在我看来,沙特这些建筑的气息,就好像是国王说反正我也不懂,你们看着折腾,不差钱!我就提两点要求:一个是区域必须按照之前的某个国王的名字命名;另一个是区域的C位必须有清真寺。至于其他的,你们随便造。于是此时就有了疫情期间拔地而起的地铁、高架、空中单轨电车环绕的阿卜杜勒国王经济区。
虽然我一点儿也不喜欢这些玩意儿,但每次面对这样的东西,都有种哀叹感。
2014年石油价格持续走低,沙特感到了危机,不想始终与石油绑定。在此契机下沙特决定转型,提出了愿景2030计划。计划刚刚启动没多久,全球进入新冠大流行。世界按下了暂停键,但是沙特不能停。
现在,世界终于复苏,而沙特像是期中考试一样为世人展现了它的现状。
注:“哈吉”专指来到麦加和麦地那的人们。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孤独图书馆(ID:aranya_library),作者:李亚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