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8月初,一诺开启了一段“奇幻之旅”:去佛罗里达的宇宙神庙见《臣服实验》和《不羁的灵魂》的作者迈克·辛格。在倒了两班飞机,又开车一个半小时后,她终于来到这个位于佛罗里达的静修社区,来到了《臣服实验》中讲述的建于1971年的神圣小屋前:“在50年以后,它还完好地矗立在林子里,还有人居住。2022年,我到了,从书里,走到这座房子面前,照了一张相”;走到了建于1975年的宇宙神庙前,这座有着动感蝴蝶屋顶的建筑,“近四年来,直到今天,每天都有各地的人来这里,参加一早一晚的冥想和分享活动”。她与辛格在“医疗经理”的第一个办公室里——一栋其貌不扬的房子,一个充满了故事的地方——展开了此次奇妙的对话。


一诺:迈克,终于见到你了,真是太棒了,非常感谢你提供这个机会。可以向观众打个招呼让他们听听你的声音吗?

 

辛格:很荣幸能和大家见面,非常期待与一诺交谈,并与大家分享我的经历。

 

一诺:太好了!对我来说这确实是奇迹般的体验,可以说是非常神奇。我是通过《臣服实验》才知道了你的名字,那是我读的你的第一本书。在书上第44页有一张图片,上面是你建造的第一间小屋。昨天我就在那附近散步,感觉太神奇了。因为我知道小屋已经存在了45还是50年了。

 

辛格:50年。

 

一诺:那就是1971年,没错,就是那个时候建好的。但亲眼见到它仍然让我有一种超现实的感觉。我想那是因为我第一次读到那本书时根本没有想过会有机会与你当面交谈,并听你分享这些年的经历。让我以书上的一段话来开始,因为这段话深深触动了我。你在建造这个小屋时说:“我们像年轻的嬉皮士以及疯子一样把理智抛到一边,直接开始动手。那是一段神奇的经历。我只有一点点预算,为了最大限度地控制经费,大家达成了一致:我们采用粗锯木材而非那种木料场的现成木材。”


你也谈到那对夫妇“就如命运安排好了似的,从我的土地往下沿高速公路走几英里,就有一个名叫格里菲斯木材与木材加工厂的地方。詹姆士·格里菲斯和他妻子是真正的南方乡下人,和我们三人这样的长发青年很不一样”。然后你谈到他们开始接纳你并邀请你共进晚餐。我记得你说那是大约六个月以来你第一次在室内吃饭。当你说道“像年轻的嬉皮士以及疯子一样把理智抛到一边”的时候,我非常感动,请你多谈一点什么叫作“把理智抛到一边”,因为那时你应该是一位相当理智的经济学学生。

 

辛格:那时我在大学攻读经济学博士学位,对冥想有了深刻的体会。我几乎是在第一次冥想的时候就被唤醒了。冥想唤醒了我,让我意识到大脑不仅仅关乎智力。我所能理解的是,内心深处有某种东西深深触动了我。事实上,它从未停止,它指引了我的一生。只需要一分钟去触摸比以往经历更高级的东西,然后你就会意识到:哦!事情比我想象的要复杂。所以最后的情况是,我想花点时间冥想,独自探索这个问题。


我们本来是想去建造一个小屋,结果它最终变成了一座漂亮的房子。我们本来是想建这个小屋,这就是我必须做的,不是吗?我的朋友获得了建筑学硕士学位,他决定建造一间小屋,用轻木结构,屋子正面是坚固的玻璃。我的天啊,小屋成了宫殿!我们都没造过什么东西,所以“像年轻的嬉皮士以及疯子一样把理智抛到一边”就是指如果你想做成点什么就要直面困难,不能混时间。我想一个人待在那房子里冥想,这就是我想要做的事,与理性毫无关系。我从未听说人们能做或不能做什么与逻辑有何关联。我们应该怎么做呢?要把自己投入进去,想办法解决问题,因为你想达到目的。我就是孤注一掷,因此别的顾虑啦这个那个都消失了。就像你对于一个人爱而不能,他走了但你又想见他,那就需要克服一切障碍和困难才能见到。这就是我独自一人探索我所触及之事的感觉。

 

一诺:但对大多数人来说这是一种干扰,因为这是一个大项目,花的时间比你想象的要长得多。你对脑海中的声音进行了深入探索,造木屋的时候、建造这里的其他房子的时候都是,我无法想象50多年来你做了多少事。我敢肯定大多数事情都不是提前计划好的,你可曾觉得那个脑海中的声音是一种干扰呢?有没有想过“这个项目简直超出预想”呢?

 

辛格:我别无选择。终其一生我意识到的就是不与世争,否则解决不了问题。如果我与宇宙对抗就会造成很多混乱,事情也完成不了,因为我花了太多时间在对抗上。所以如果你目标很明确,清楚自己想去哪里,那你就会克服阻碍,在我几个朋友身上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我独自一人是建不起小屋的,但是有两个朋友愿意帮忙。我们本来是想着搭帐篷的,但是我的朋友博比有建筑专业的硕士学位,他非常积极,他后来成了很有名的建筑师。博比很能干,他做了设计,然后我们把房子建了起来,就我们三个人,花了三个月时间。

 

一诺:是的,而且你们没有任何建筑经验,简直太棒了。

 

我之前也讲过,书上这部分内容如此打动我的原因在于我那时正在创办学校,我的感受和你完全一样。但那时我脑海中有太多的声音,人们会说“对于办学你有多少了解?”“你有教育学学位吗?”“你以前运营过学校吗?”“以前当过老师吗?”我的答案都是没有,我完全没有相关的经验,这也正是为何我在创建学校时,脑子里总有一个声音:“天呐,我是疯了吧?我做得不对。我会失败得一塌糊涂,人们会看我的笑话。”这就是为什么这本书让我倍感鼓舞。我会想,哇,他们建成了小木屋,而且50年后它仍屹立不倒。

 

你在三本书即《不羁的灵魂》《臣服实验》和《活出不羁人生》。里都提到了这些声音,它们与我们的偏好、喜欢的东西,以及我们大脑的运作方式有关。我觉得这很常见,你脑中有那些声音吗?你是如何处理这些声音的呢?

 

辛格:我在《臣服实验》里解释过,我是这样开始静修之旅的:好像是1969年还是1970年,我和朋友正聊着天,突然我们都安静了下来,这种安静即使发生在朋友之间也让我们都觉得不太舒服。你知道的,正聊着天,突然觉得没话说了,于是你思考还能说点什么好让谈话继续下去,这样大家也自在一点。这其实是一种掌控,你在一定程度上掌控着局面,清楚对方在与你互动。当时,我注意到自己的大脑很焦虑,即使是和朋友在一起,它也觉得焦虑,沉默之中有种不适感。然后,我注意到我自己正在思考要说什么。

 

虽然是52年前的事了,但是我记得当时的每个瞬间。(大脑中的)那个我坐在那里说:“外面有点热,是吧?”“你想吃点什么吗?我们吃个比萨吧。”我注意到那些话不断出现在脑海里。那都是些蠢话,我脑袋里不是第一次出现这样的话,我也不太赞同它们,然后我突然想到,那个意识到脑海中话语的存在的人到底是谁呢?这个问题似乎简单又愚蠢,却指引了我之后的人生。那一刻将我唤醒,使我意识到:等等,脑袋里总是有个声音。在我思考是否吃饭或别的什么的时候,这个声音总是在说话。它忙着评判、思考: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接下来要做什么。但是,我并非那个声音。我在观察那个声音,也即是清醒地见证意识。但我对此一窍不通,我不认识静修的人,也没冥想过。事情就这样发生了,我观察着这声音,然后开始感觉自己不想这样,我第一次感觉自己离那个声音很远。


因此,当我最终开口时我说的不是“你想去哪?”“你想干吗?”“天气好热哦,是吧?”“还记得尼克松那天干了什么吗?”诸如此类的话,我说的是“我脑袋里有个声音一直在说话,你有吗?”当时我妻子的哥哥和我在一起,他是一名芝加哥的大律师,从来没有想过这类问题,于是他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就像这样。突然之间,砰的一下,他的眼睛亮了起来,美极了。他说:“我懂你的意思,我脑袋里的声音就没停过。”事情就是这样。在那之后的很多年里,脑海中的声音停止了,我不必再为此烦恼,但我关心的一切都和这声音有关。

 

你说有个声音对你说不能这样做,而我从那之后的想法就是“等一下!我不需要脑子里有这个东西,这太让人分心、太消极了,等等”。所以到我盖房子的时候,最开始我与那声音共存,然后就开始试着让它闭嘴。“闭嘴!闭嘴!我不想和你说话。”然后你会意识到是脑海中的那个声音在自己让自己闭嘴。

 

我花了很长时间才醒悟过来,意识到该如何处理这种情况。但在那个时候,如果它说“你不能建那座房子”,我是不会听的。我会说:“闭嘴!”但这不是正确的方式,不要这样做,这不是处理脑海中那个声音的正确方式。既然我没听从那个声音,那它就不是问题。我只是顺其自然,全身心地投入,做为了达到目的需要做的事。没有抱怨或是别的,这就是答案。

 

一诺:《臣服实验》是你的第二本书,第一本书是2007年出版的《不羁的灵魂》。第一次读《不羁的灵魂》时,我记了一些笔记,就是关于前言第1页和第2页里的内容。你说:“心理学之父弗洛伊德将心灵分为三部分:本我、自我和超我。他认为本我是我们最原始的动物本性;超我是社会灌输给我们的判断系统……”你谈到了这一点,然后你说:“在这些相互冲突的力量中,我们应该忠于哪一个呢?”我认为你所说的声音就是我们自身不同的基本层次,之后我们会越来越深地进入真实的自我。

 

辛格:我不会说那是自身的一个层次,就像你也不会看着自己的车说:“那是我的一部分。”我不会那么做。我非我所见,我是那个观看之人,从我觉醒那刻起就是这个样子了。我明白弗洛伊德所说的本我是什么意思,身体有动力、冲动和问题等等,我曾经把本我定义为身体在意识中的代表。它会说话,“我想说、我饿了、我需要这个”。超我是社会在意识中的代表。“你本不应该那样做、你知道那是不对的、你有罪、你应该……”而自我是试图在头脑中带来平衡的一种自我概念,“好吧,我做不到、我不能……我应该这样做”。这就是我,它定义了我自己。

 

但就连心理学也称之为自我概念,概念不是真实之物。就像关于“苹果是什么味道的”概念,你可能会说:“我可不知道什么概念,我是在尝这个该死的东西。”或者“不,我没有概念”“我觉得它尝起来像鸡肉”。你可以随便编造自己想要的任何概念。概念是不真实的,所以当心理学家说“自我是你的自我概念”时,那不过是你为了舒服在头脑中编造出来的,那张呈现给世界的脸不过是一张面具,当我觉醒时,我就注意到了这些。确实像弗洛伊德说的那样,但我不等同于这些,所以我也不会说那是自身的一部分,这个观看着这一切的人才是我。意识和身体都有其各自不同的方面,世界的方方面面都在我眼前展开,是我在观看一切并注意到这些事。

 

一诺:是的,我明白了,我认为这就是为什么它被称为自我、大写的自我、真正的自我。但我之所以谈论这个问题是因为人们有一些困惑,比如,我是谁。我认为你在你的第三本书《活出不羁人生》中对这个问题做出了一个非常有趣又简单的类比,也许不是类比吧,就是对自己的经历的一种很直白的描述。比如,照镜子的时候我看到自己,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我记得书里有一句很有意思的话:“如果今天我的身体变成了男人,那我还是我吗?”或者身体发生变化、变老,诸如此类。又或者头发变了呢?从出生开始我们就是那个眼望这一切的人,你留意到了这点,但我觉得很多人的痛苦来自分不清眼前事物的不同层次,正如你所说,如果我有一辆车,那么车也是我的一部分吗?我拥有这座房子,房子是我的一部分吗?

 

辛格:房子是你的一部分吗?

 

一诺:对啊,我做这个工作,工作是我的一部分吗?我有关于过往经历的记忆,记忆是我的一部分吗?而我,我又是什么呢?正如你昨天所说,人们一直都在问这种问题,但我猜你会说我上面提到的都不是自我。

 

辛格:确实,自我是觉知到这一切的那个实体。

 

一诺:觉知到这一切的那个实体!确实啊。意识基本上也指的是这个,是吗?

 

辛格:存在的意识吗?

 

一诺:是的。

 

辛格:人是有意识的。就像我有时讲的关于车的故事。你去买车,你还没买下车的时候,别的人也坐在车里试车。你和经销商签了合同后就对别人吼:“别坐我的车!”天哪,就像那样,车就变成了你自我概念的一部分,对吗?车之前是与你无关的,它怎么就变成你了呢?你签了约、交了钱?省省吧,你不过是在将自我意识投射到非自我之物上。又比方说,你有过一段经历,你说“我是做过这个或那个的人”。如果你没做那件事,你还会是你吗?你还会在那里吗?还会有觉知的意识吗?

 

你最终意识到自我是一种内在意识,它会觉知到自己的想法、情绪,以及面前展开的世界。我在意识中搭建了一个自我的概念就是为了建立稳定性,并且宣称“我就是这个或那个,我就是这个曾经结过婚但十年前已离婚的人”。我就是这样形成自我概念以便向别人展示自己的,但那并不是自我。我在头脑中建立了一个概念,以创造稳定,以表示“我是这样,我就是这样”。我是发生这件事的人,是结婚的人,但十年前我离婚了。所以我已经发展了自己的概念,这样我就能把它展示给别人。但那不是我。

 

一诺:不但是这样展示自己而且是在禁锢自己。

 

辛格:的确是。

 

一诺:因为这个概念一旦被打破,就会感觉“好吧,我的生活崩塌了”。

 

辛格:对。

 

一诺: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崩塌的只是那个概念,但这在普通人生活中相当常见。我很好奇的是你大概23岁、24岁时开悟了?

 

辛格:对,23岁。

 

一诺:是的,现在又过去了50多年。我想这是人们可能会有疑问的事情,因为你比许多读者要年长得多,人们最大的恐惧之一就是衰老和死亡,人们害怕70岁、80岁时的生活。你从23岁就开始关注内心,你说自己再也没有回到过以前的状态,但是在那之后你的意识或觉醒有所进步吗?

 

辛格:绝对是有的。我们后面会谈到我与自身、与我的思想,以及与意识来源之间的关系的本质是什么。任何事物都有源头,我有意识,那它来自何处?意识从何而来?我自达尔文进化论了解了身体从何而来。我当然知道思想从何而来,我用了50年来观察。当你将世界的碎片黏合时,你会说:“这就是我。”

 

一诺:你是说这是一种习得性经验?

 

辛格:是的,人们会获得一些学习经验,那也就构成了你的思想,对吧?

 

一诺:是的。

 

辛格:我观察了50多年呢。我观察的就是“我是谁?”“什么是意识?”“这个天性是什么?”“它来自何处?”“它是如何进入这里的?”毫无疑问,我已存在了一段时间了。我10岁的时候照镜子见到的是10岁时的身体,不是现在看到的这个75岁的身体,那个看到眼前这一切的就是我。


我还有个很喜欢用的好例子:你睡觉时会做梦,早上醒来时你说:“昨晚我做了个神奇的梦。”这些意识是怎么形成的呢?你怎么知道自己做了梦?你根本不在那里,你说自己做了梦,那是什么意思?你为什么说自己做了梦?你说:“在梦里我结婚了,梦里我在飞,在梦里我死了。”然后你醒了,你说:“我做了个梦。”因为那都是同一个你,是同一个意识在体验梦境和清醒时的想法。人们需要认识到这一点,我们的日常用语其实揭示了真相。人们会说“我脑袋出了点问题”。这里的“我”是一个所有格代词,意为你拥有某物。这真是太美了,不是吗?随着时间的推移,你会越来越将自己抽离出去。你仍然在这个世界上参与互动,比如我结婚了,我有孩子,有孩子或孙子,有10亿美元的生意,所有这些东西。但你是在一旁观看,只要你想,你能在任何时候抽离并且清楚自己一切正常。发生的一切,无论好与坏,都与你无关。我即意识,你知道自己此刻情绪正常。

 

我即他们所谓的意识之光。意识照耀在物体上,这就是这50多年来发生的事情。你会越来越深入地回到所谓的自我的种子中,回到存在的感觉中。当然,这一切都改变了,大脑为何如此嘈杂?为什么脑袋里这么多声音?


50多年的观察让我学到了很多关于心灵的知识。因为喜欢之事发生时,内心会感觉很好;厌恶之事发生时,内心感觉很糟。当然,你更喜欢感觉好,而不是感觉糟,所以头脑所做的就是试图将经验、概念和观点组合在一起,以搞清楚世界需要为我做什么才能让我好起来,需要不为我做什么才能阻止我变得更糟。这就是你看到的大脑在做的事情:我需要做什么?我需要说什么?我需要穿什么?我怎么伤害到别人了?我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问题总是关于如何让外部世界展现出一种令我舒适的形态,或者如何让它以一种令我内心舒服的方式运作,而且是让我越舒服越好。于是大脑就会一直喋喋不休,因为你让它如此。所以事情就变成了当你自然地往后退时,你会想要顺其自然,而非抗争。

 

你也注意到了,我为什么如此关注大脑呢?我是谁?然后你开始感受到内心的快乐。内心有一种非常自然的快乐,你会自然而然地感到快乐。你自然而然地感觉不错、非常好,然后你发现想法自己停止了,因为它不需要考虑如何才能感觉不错。你明白吗?


比方说,你对别人说了些什么,他们理解错了,感觉受到了侮辱。你心里想:“我是故意侮辱他们吗?不,我爱他们。我喜欢他们。只是他们理解错了。”就是会发生这种事,所以你并不介意。你很平静,不会去打电话、解释,做这些糟心事。很多时候,你会发现他们根本不是像你以为的那样理解事情的,是你自己想多了。突然之间,一切都变得非常安静而简单。你还是做着你的事,照顾家庭,做着该做的一切,解决手头的事情,但你这样做是出于爱与和平,这种与生活的互动不是很美妙吗?


我不需要生命是某种特定的样子,我可以顺其自然地享受它,与生命本来的样子互动。这就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发生的事情,这就叫作“成熟”。你在成熟,在进步,这是你与自己的关系。你能与自己好好相处吗?事实是有时心会受伤,有时大脑会被干扰,你要做到泰然自若地接受一切,而不是花费时间和精力去改变别人。

 

一诺:是的,这个过程是循序渐进的还是里程碑式的呢?

 

辛格:两者兼有。每个人的情况都不一样,这就是答案。我不想大家有模式化的想法,人们可能像我一样突然觉醒,也可能用了很多年才觉醒。事实是,你知道我所有的书中都会强调:我们在生活中都有过不舒服的经历,我们每个人的经历都有所不同,但我们都会感觉不舒服。我们该怎么处理昨晚讨论过的问题呢?内心不适时我们是怎么做的?我们将其推开以保护自己。“把它推开。不!不!不!不!坏东西!离我远点!”你克制、压抑、抗拒。结果内心的不适就被储存在了里面。这就是我在成长过程中得到的最大启示之一,那就是“哦,我的天哪!所有我拒绝的、抗拒的,都会在内心阻塞。它就像披头士的歌一样在宇宙中传播,就像那首《跨越宇宙》。发生的一切都在时间和空间中流逝,却在我心中阻塞,为什么?”因为我说:“不,我不想这样。”所以我抗拒它,它就被储存在心中,所有储存在内心的东西都阻碍了你自然的能量流,还有气、太极和类似的东西。能量确实是存在的。内心有能量流,但它被阻塞时就无法流动了,所以如果你问:“它是如何被阻塞的?”那是因为你挡住了它,你把能量流压在了这些东西下面。

 

这是需要我们去理解的最重要的事情。每个人都有美丽的能量流,每个人内心都有巨大的爱、快乐、幸福、涅槃和狂喜,这是人类的自然状态,但你用乌云挡住了太阳。太阳一直在照耀着,它已照耀了40多亿年,晚上也不休息,能量流也总是在发光,但你将其压制在下面,将其阻塞。所以现在你感觉不到能量流,而只能试图从外部获得能量来弥补,通过有人告诉你,“哦,你很漂亮”“你很特别”“我很爱你”“你是我遇到过的最好的员工,我想给你加薪”等等来获取能量。


你得到了一个大办公室,突然之间,这件事就会让你的内心变得开放,然后感受到一些能量。你所感受到的爱与一切都是能量在打开。但这种情况是有条件的,外部事物必须刚好和你储存在内心的阻塞匹配,这样你才会觉得更安全,这样你才会敞开心扉。因此什么是灵性?所谓灵性经历是指什么?其实灵性就是意识到“等一下!为什么我要阻碍自己的能量流动,然后让自己不得不乞求人们照我需要的那样做以便我能感知自己?”


爱是内在的,快乐是内在的,你的一切感受都是内在的。为什么我需要某人、某事、老板或某些胜利来让我感知到内心的感受呢?你知道为什么了吗?因为你阻塞了这些感受,所以最终这就是你一生所追求的。你会说:“好吧,我不想那样,这说不通啊,这不符合成本效益的分析。”你说得很对。要是有人说了一些让我烦恼的话,那就心烦一阵然后把它忘了呗,不要往心里去。你就说:“好吧。好吧,这很不舒服,很不舒服。”懂吗?就这样面对它,然后放手。

 

你努力不再往内心存储更多的东西,当你放手新的事物,不再将其存储起来时,那些以往的阻塞就会自动释放。在商业中我们谈论“后进先出”的股票和“先进先出”的股票,你听说过“后进先出”或“先进先出”这些术语吗?“后进先出”就是你释放出心里现在的烦恼、那些在梦中出现的烦恼,旧的烦恼之所以在心中堆积就是因为你把它们压在了别的东西下面,所以当你在生命中放手的时候,它是突然发生还是慢慢发生,会花多长时间,这都取决于你。如果有人说了些什么,恰巧那就是你父亲曾经也说过的话,你一时间百感交集,这时你会将思绪阻塞,还是会说“好的,是时候放手了”?你释放的意愿决定了你的成长速度。

 

一诺:这对你来说是一种解放、一种赋能。你昨晚回答了这个问题,那位女士问:“我已将其储存了50多年,我是否还需要50多年的时间来释放和放手?”我认为你的回答很精彩,介意分享一下你的答案吗?你用了一个滴水的比喻。

 

辛格:谢谢提醒,我是谈过。比方说,你有一个滴管,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你每天不停地用它往碗里滴水,碗里的水渐渐溢满,年复一年你不断往里滴水,现在水相当多了,已经成了问题。清空那个碗需要多长时间?如果你愿意把碗口朝下,那就只需一秒,只要你愿意,立刻就能清空,关键是要你愿意。人们不相信这一点,他们不懂即使是非常难忘的经历也是可以这样处理的。


我们都会经历不同的事,即使你决定不让事情影响自己的生活,事情一时半会儿也是不会解决的。但如果你改变对这件事的态度,而不是想“我是最倒霉的人、我会死……”这一切并没有发生,但你已经把自己定义为有过这种可怕经历的人,认为“我永远不会好起来”。不,不,我知道这很糟糕,这很糟糕,那些经历很糟糕。但更可怕的是,那些糟糕的经历已经结束,但你一生都在背负着它们。事情结束了就是结束了。你发誓:“我不想让这些东西阻碍我的快乐,阻碍我的爱。”你就这样背负着它们开始新的旅程,你没有将其剥离,糟糕的感觉不会顷刻消失,它会非常自然地不时袭来。


别人说的话、某个人,都会激起你的回忆,你本来在想着什么,突然之间心情就变糟了。只需要停下来、放松,然后说:“这是我释放一小部分的机会。我愿意经历一些痛苦、一些烦恼,这样我就不用把它们带到我的生活中去。”现在你非常愿意这样做,这就是你的灵性成长。

 

一诺:是的,我认为这就是你称之为“不羁”的原因,因为那些阻碍就是羁绊。你在最新的书中进行了美妙的解读,我认为你所有的解读都很美妙,现在我来谈谈吧。很有意思的是,你也谈到了自己去找不同的大师、古鲁,但你在书中从不使用专用术语,这就使得里面的内容易于理解。你写的就是一些直观经验,用的是非常日常的类比,比如一碗水啦、羁绊啦,非常便于理解。你认为人们必须要有这些经历吗?一定要去印度吗?一定要去找导师吗?人们通常都有这些错误认识,你也有过。你现在回答说不,是因为你试过了。

 

辛格:我没去过印度。有一些开悟的人来过美国,他们会做一些宣讲,有时也会邀请我,但这都不是我自己去刻意寻求的。我非有意去做,事情是自然发生的,真的。如果事情发生了那就会导致觉醒或者带来一些东西。但我的经历是,譬如我的导师尤迦南达,我也从未见过他,在我不到5岁的时候他就去世了。我不会想要待在他生活过的某个地方。我只是知道光靠自己是没法开悟的,得要某些东西来帮助我,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东西能起作用。我这一生都在进行臣服实验,这对我的成长很有益处。


所以我说并不是我主动去做了什么,而是顺应了一种更高级的力量,然后我为这股力量取了个名字。但我从未见过尤迦南达,也从来不是刻意行事,事情并非如此。所以你问,一个人需要做什么才能一直获得完全的快乐、感受完整的爱?想要把爱带到这个世界,他们需要释放那些储存在内心、阻碍能量的东西,而不是在内心存储更多。他们不需要在日常经历中投入太多,他们需要学会如何放下。一切都会发生,一切都会这样展开,无论你知道什么,无论你需要什么,一切都会展开。爱就在那里,但你必须愿意去净化,去释放你储存在内心的垃圾,然后你会发现自己很好,你充满了爱,人们会来找你帮助他们,但其实你自己什么都没做。

 

我的书就是这样自然而然写成的,当你不再困于自身时,事情就会自然呈现。困于自身不是指把生命献给自己,而是把生命献给自身最糟糕的那部分,那部分已经完全被阻塞。“我不好,我需要找人,我需要做点什么,我对我的工作和那些批评我的人不满意,我不想再待在这里了。”这是你生命中最低级的部分,你把精力都花在这些上面,那你当然感觉很不好。

 

我的一个重大发现,但其实也很明显,甚至有点傻,那就是如果你把所有困扰自己的事都存储在心里的话,那肯定会很烦。你就是这样做的。你把那些自己不喜欢的经历积压在心里,然后你想:我想知道自己为何不开心、为何感觉不到爱、为何在生活中得不到想要的。就是因为你把那些烦扰你的事都存在心里了啊,只要是这样,当你看向内心的时候就会感到烦扰。


新书里有一句话我很喜欢,奥普拉也说那是她最喜欢的一句话,那就是:你身处的时刻并没有困扰你,而是你在因为身处的时刻感到困扰。你看到这句话就会意识到:“好吧,的确是这样。有人张嘴说点什么,然后就走了,他们挑剔我和我的工作,老板也跑来批评我的工作,然后他们都走了。”除非你自己不放过自己,否则这些事烦不到你。事情的确是发生了,但是是你自己在因为这些事心烦,你才是主宰这一切的人,你可以坐在那里,说:“好吧,可能我需要再看看我的工作,可能他今天过得很糟,或者是和他妻子吵架了。”


只要事情是涉及内心的,你想怎么做都可以。你不能控制事情的发生却能够决定自己如何看待它。记住:你身处的时刻并没有困扰你,而是你在因为身处的时刻感到困扰。天气、高温、下雨,或别的都是一个道理,它们都只是外在事件。你会如何反应?知道自己拥有完全的掌控不是很美吗?一切都取决于你。

 

一诺:绝对是这样。这就是为什么我说你的书很有力量,因为一方面,你意识到了所有的问题,你创造了问题;另一方面,你是那个可以消除问题的人。你不需要依靠上帝降临到我的客厅来提供帮助。还有就是你怎么做,做多快,这都取决于你,别的事也都是这样,都取决于你。接下来让我们来谈谈成功。

 

我想人们可能不太了解,因为你是因这些书而为我的读者所知,但实际上你非常成功。你自己创建了一家公司,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个房间就是你原来的办公室,开始只有三个人然后在1997年还是1998年,它变成了一个价值10亿美元的公司。

 

辛格:1997年公司上市了。

 

一诺:1997年上市,那个时候十几亿是相当大一笔钱了,你很成功,当然了,在那之后你的人生有起有落,这才使得你写了第一本书。你也讲过你的朋友们也都很成功,以世俗标准来看他们都有着非常成功的人生。我想这也是很多人现在的烦恼,那就是,不是成功而是如何对待成功。

 

你在第一本书(《不羁的灵魂》)里说过一句话,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是这样说的:“每个人都可以获得巨大的成就,是自身的恐惧阻碍了人们,这种恐惧就在内心。”我不记得这句话在哪一页了,我想成功也正在变成一种引发焦虑的东西,因为人们想到的不仅是快乐、成就,还有人有我无。能给那些渴望成功的人们一些建议吗?

 

辛格:嗯,我总是以自己最深刻的理解来回答问题,我不会敷衍,也不会坐在一边说“他们还没准备好面对答案”,或别的什么。我分享的所有内容都基于自身经历。


首先,人们需要定义何为成功,我在新书《活出不羁人生》里讲到了这一点。有人会说:“这个么,成功意味着我拥有了自己一直想要的房子,有一份工作,而且我还能实现自己遗愿清单上列出的所有愿望。亲密关系令我满足,我的伴侣是真的爱我,对我很好。我还有很多钱,什么也不用担心。”人们就是这样定义成功的,我在新书里说:“好吧,上帝保佑你,你可以拥有那些,但谁知道这个对你很好的爱人会不会一直这样呢?如果他开始利用你,对你说刻薄话,那你该怎么办呢?如果你拥有了那栋房子但是你又不喜欢它,不喜欢房子的颜色或别的什么,又或者你有不少钱,但不知道怎么花,周围的人都觊觎你的财富,那这些真的就是你想要的吗?”你会说“不是”。所以实际上你指的是想要拥有那些能让自己感觉很棒的东西。那才是你想要的,一种内在体验,一种随时感受到爱的内在体验。你想要的不是一个爱人,爱人的某些行为也有可能是你不喜欢的;你想要的也不是房子,可能别人觉得这房子很不错,但你并不怎么喜欢。


换句话说,人们需要的是一种幸福的内在体验,因此其实这事很简单。你想要感觉良好,你想要感觉兴奋。你想在早上醒来时充满热情,不担心任何事情,你会说:“我迫不及待想要去上班了,想要出来照顾孩子们了,我迫不及待要带儿子去踢足球了。”你迫不及待地想做这些事情,你很兴奋。这就是人们想要的,对吧?如何得到这种体验并不重要,你想要的是体验到爱、高级的美、灵感、内心的喜悦,那为何不去寻找这些呢?对于我来说,这就是成功。成功不是促成这些体验的事物,成功就是成功,这两者是有区别的。因此人们问我成功意味着什么,我的答案是它意味着你非常兴奋。

 

一直都会有一种美妙的体验,你能够掌控。如果一个人成功,他就能掌控生活;如果无法掌控生活,那他就不怎么成功。但人们通常不是这样定义成功的。

 

一诺:对!这就是问题所在,因为我也在自己的社群里做愿望清单这种事。关于愿望清单的问题就是每个人列出来的都差不多,都是想要有钱,有财产、健康和爱。但问题是在人生的大多数时间里人们都没有完全实现清单上的愿望,我们感受到的仍是一种匮乏,比如“我不够好”,比如“只有得到这个,我才会满足”。这就意味着在人生中的大多数时间,99.99%的时间里,人们都不满足,都过着痛苦的生活,因为他们的想法就是这样,他们觉得这样想是对的。


我认为人生如此困难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人们会把自己的观点强加到他人身上。他们会说:“好吧,迈克·辛格很成功,所以他拥有一切,那如果他有,为什么我就不能有?”但他们看到的只是很多事情的结果或者其中的一些方面。他们只看了你的书,没有看到你的所有努力、失败,起起落落。他们有点像是把别人生活的片段拍下来拼接成一张照片,然后说:“看,有人成功了,这就是为什么如果我没有成功就是自己的问题。”人们经常都会这样想。但是我也经常听到人们说:“只要我有了这个,我就会快乐。”

 

辛格:我同意你所说的。他们说:“我不好因为我没有那个。”这和另外一种想法“我开始不太好,但我会变好的”非常不同。

 

在书中我举了一个例子:你吃了不好的食物很不舒服,胃很痛,于是开始找胃药。但是你找来找去没有找到,有人过来问:“你怎么了?有什么烦心事吗?”你说:“我找不到胃药。”但让你心烦的根本不是这个,胃痛才是你烦恼的原因,吃了不该吃的东西才造成了你的烦恼。所以不要以为你寻找的东西就能解决你的问题。

 

一诺:是自己造成了麻烦。

 

辛格:没找到原因,那并非真正烦扰你的原因。你必须找到根源,因此归根结底,成功是指你的内心感到完整,我称之为“自我闪耀”,这真是一个不错的词语。完整的内心中发生了闪耀,这就是完整,这才是成功。


回看2008年或2009年华尔街崩盘的时候,在那些著名的照片中,有名的富人从华尔街的大楼往下跳。你最好看看那些照片,如果那就是成功,那我可不要。那并非成功,他们也不成功,他们无法面对问题,而成功是靠内心定义的。现在问题变成了:怎样才能成功?以我为例,我不把任何外在的事物看作成功。我总是聚焦在内心那些制造麻烦、阻塞我的声音上,自我的阻塞会阻碍我,因此成功就意味着放开这些羁绊,放手那些阻塞,这样你才能与世界互动,一切才会成功。当你清除了内心的阻碍后,人们当然会想要与你合作,你也会得到巨大的灵感。这些都会导致成功,所以你就成了一个成功的人。

 

如何在一段亲密关系中成功呢?人们会这样想:“我需要找到一个能满足我的人,我在阻塞自己,我感觉自己不配得到爱,他出现了,并让我知道自己值得。我封闭内心,给自己造成麻烦,他出现了,并解决了问题。”不对,事情并非这样运作,事情不会照此发生。一段成功的关系需要你首先清洁内心,清除那些阻碍你感受爱、灵感,以及美的东西,然后再感受、分享。所以每个人都应该先清洁自己,然后再分享,而不是指望别人来帮助你感觉很棒,如果对方做不到就想要离婚。

 

一诺:你在新书《活出不羁人生》中用了一整个章节谈对于阻塞能量的处理,我很喜欢这部分,因为你提到了中年危机。你说:“你花费半生建设自己的生活、紧抓它、为它奋斗,想要过上好日子,但并未做到。这时,中年危机也开始了。”你说:“灵性的道路总是与放手自我有关,这就意味着要处理受阻的能量。”你还用了“转化”这个词语,然后谈到你如何利用这种方式抵达更高的能量状态。你也把去除阻塞看作不同的层次吗?一切都事关放手,放手然后去除阻塞。这意味着转化随时都在发生吗?我记得你举过一个例子,你说如果你对某人感到爱,那来自你的心脉轮,但实际上你并没有发挥出全部的潜力。

 

我们如何理解这个能量的概念呢?我们能触及不同层次的能量吗?我们是进入不同的大门,打开不同的大门,还是说它们都一样?如果把能量看作一个物理术语,那它是如何生效的?

 

辛格:通常这个东西没有那么麻烦。人就是能量的存在,我对每个人都是这样说的。人是能量的存在,能量是很自然的,就如树木的汁液一样向上流动。人的能量是一种自然的流动,是存在的一部分,所以我们把瑜伽的能量称为沙克提,或者气。从根本上说,能量有不同的方面,它总是向上的,它的自然状态就和心跳、呼吸一样,人们只需静待一旁。这也是为什么我们不必有任何行动,因为它就是一种自然的过程。


《圣经》中《创世记》也是这样描述伊甸园中的人类的。他们什么都不用做,他们就在伊甸园中存在。人们处于极乐状态,完全敞开,美妙存在。(人们会问)这就是能量?为什么我没有体验到能量?因为他们对能量一无所知,这就是原因。为什么体验不到?因为能量被阻塞了,我们已经讨论过这个了。是怎么被阻塞的呢?人们要么拒斥那些无法面对的经历,将其压抑在心中,要么抗拒一些东西,使其堆积并阻塞能量。能量会尝试回来吗?这就是为什么那些事情会在梦中出现,进入脑海,它们在试图净化自己。能量在尝试,就如同心脏总是努力保持健康。人类拥有免疫系统,神奇的身体总是尽力维持健康。能量系统也总是试图向上流动,它想要喂饱你,这是一个完整的系统。这就是为什么它试图推开那些东西,这也是那些东西不断出现的原因。


那么这对于转化意味着什么呢?能量提升不同的中心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清理阻塞。人们能做一些持续数年的高强度练习来迫使能量找到一个通道,以此获得什么吗?是的,可以那样做,但那不会长久。明白吗?因为能量仍然被挡住,阻塞仍然存在。又或者,你也可以尝试一种更自然的方式。正如我所说,如果清除了阻塞,能量就会溢满每个缝隙。它会像水一样上升,试图找到出口。当你每清除一个阻塞时,能量都会试图向前打开道路。所以清除的阻塞越多,越是放手,能量就会走得越高。但这带来的也并不总是好事,因为它会使得下一件烦扰你的事出现,所以你会以为这样做没用,但其实是有用的。如果你愿意这样做,能量就会自然通过不同的中心,每一个中心都像一个转换器,会使能量变得更强。


人们根本不明白能量流有多强大。开始的时候很冷很黑,人们不愿意朝下走,但当你开始放手时,能量开始向上,因此这是可行的。这样很好,你会开始感受到更多的爱并且更加自然地产生爱的感觉,因为一些阻塞已经被清除了。但如果此时你说:“啊,我有了爱的感觉,我想要抓紧某人不放手,把他留在身边。”这样呢,也不是不行,你可以达到目的,但无法让能量继续上升并一直清除阻塞,就像我说过的那样,问题不在于你不能有亲密关系,问题在于你不应妄图紧抓他人以弥补自己的阻塞。


你在亲密关系之中越来越善于放手自我,因此情况不错,能量持续上升,在这期间你发现能量上升的同时,你感觉更加兴奋、更加轻盈,由于内心能量的存在,你变得更加笃定,感受到一种力量使你能够抵达下一层次。在下一层次中,转化使你感受能量,无论别人沉默还是喧哗,能量都在持续流动,但这时你又被什么击中,开始关闭心房。你有点生气、嫉妒,或者缺乏安全感,但此时你足够清醒,可以觉察到这些感受并且说:“我才不要把这些美好的能量变成糟糕的能量呢,我之所以有不好的感受是因为内心仍然存在阻塞。”你望着眼前的一切,开始放松,以便清除阻塞。有时你开始感到愤怒,开始想一些不愉快的事:他为什么那样做?他为什么不照顾他?他怎么不记得结婚纪念日?怎么可以!那都是些非常个人、非常糟糕的事。我父亲就忘记过结婚纪念日,母亲差点因此离婚:这种事我可不能忍!你开始想起类似的经历,你应该放松、觉察,就算不清除阻塞也不会陷入其中,你能够把事情捋清。


有时,开始的时候你感到愤怒,当愤怒被释放之后,爱的能量就出现了,这就是我们所说的转化。阻塞被释放,能量就能在这个层次表现出来,这里涉及的能量都相同。顺便说一下,愤怒是一种能量,当它遇到障碍时,你会感到它要喷薄而出了;爱是一种能量,当你真的很爱一个人时就会心向往之,这是一样的,都是相同的能量,来自你的核心能量流。


所以你释放的阻塞越多,能量就越高。最终,它变得非常强大,你能真实感受到《圣经》里说的“圣水奔涌”。你能感觉到这股能量涌上来,它一直上涌,直达眉心,人们称之为“第三只眼”“第六脉轮”,它会自然地流到那里,日日夜夜,无论你是清醒还是沉睡,能量都会一直往上。你做了什么?什么都没做。

 

一诺:什么都没做。

 

辛格:流动是自然向上的,因此在这整个过程中你都不必担心能量,能量会照顾你,这就像通常你不需要去忧虑自己的免疫系统一样。

 

一诺:它会起作用。

 

辛格:会起作用,这很神奇,还不花钱。你的身体里总在进行一场战斗,利用白细胞或其他的什么,而你的能量比免疫系统还要聪明得多。这个核心能量是一切智慧、一切生命的源泉。如果你让开,它就会自动运作。这就是所谓的放手、臣服、释放、放松,能量自会这样做。我想这就是我给你的问题的答案。

 

一诺:绝对是,很美!下一个话题我想谈得更加深入,是关于连接内心体验和外在世界的。你刚刚谈论的是一种极乐的状态,即使只是听你描述我都已经很开心了。但也存在着一个错误的概念,人们说:“好,这都是你的经历,都发生在你的小房间和你走过的小树林里。如果我关心的是社会不公和外在世界发生的糟糕的事,那你说的那些还有用吗?”

 

辛格:没事,这个问题很美,非常深刻。首先,你的情况一团糟,你说自己很担心,但你担心是因为这些事让你感觉不好,让你觉得自己的力量被夺走了,让你觉得这是错的。你会想我母亲让我父亲那样对她,但如果是我,我永远不会容忍那样的事,我会坚持自己、证明自己。你这样想是因为心里有障碍,这让你感觉很糟糕。人们会因为那样的事去阻断交通以示抗议,换句话说就是我需要找到一种方式来释放内心被引发的糟糕能量。


从某种意义上讲这些能量之所以存在就是因为外在世界发生的事情。你懂吗?这是一个深刻的概念但并非哲学。就是说现在这种能量总要以这种那种的方式释放,它之所以这样释放是因为人们说了什么或政府做了什么,然后你并不赞同,所以这些不好的东西都要把自己表达出来。我不把这叫作行动主义,这看起来像是行动主义但是实际是非常个人的事,人们只是要找个办法来释放不好的东西,行动主义不过是个名字。

 

如果专注自身会发生什么事呢?你会开始感受到爱、快乐、幸福、兴奋和清朗,然后又出现了一个问题:如果感受到了这些,那还有什么必要释放自己呢?原因在于爱会想要表达自己,灵感会想要创造,这是一个自然的过程,但你是由于能量流的存在而这样做,而非由于缺乏能量流。因此你将发现像马丁·路德·金或甘地这样的真正的活动家,他们并无仇恨,仇恨不是他们做事的动力。他们与内在的更高级的东西产生了连接,是那种更高级的东西在表达自己。


因此真正的行动主义者叫作意识行动主义者,他是有意识的活动者,他有意识,他知道自己可以给外面很多事情出力,因此他是去提供帮助而非抱怨。他不是吼叫啦搞爆炸啦什么的,而是要说:“我是不是有什么方法能够帮助这个孩子、这个学校、这个公司、这个政府?我是否可以用这美丽的能量,用我心中美好的爱、清澈、灵感去托举起什么?”


下面这句话我说过很多次了,人们都很喜欢这句话:你所能过的最高尚的生活是,在你面前经过的每一刻都变得更加美好,它是因为你而变得更好。因为这一刻从你身边经过,而你提升了它,这就是行动主义。所以并不是说你不活跃,实际上你非常活跃,但你来自一个很高的地方,一个美丽之地、力量之地,不是来自充满抱怨和消极的地方,把黑暗掷往世界。

 

一诺:是的。我认为人们会被黑暗所触发,然后就像你说的,如果内心有很多不好的东西,你的本能就是用更黑暗的东西来对抗黑暗。所以如果你对我做了坏事,那我就会做更坏的事。但就如你说的那样,如果你带来光明,就会发现黑暗并非一个真实存在的东西,它就是缺乏光明,是光的缺席。所以你即使只有一根蜡烛,都不需要非常明亮,就只是烛光,那也可以驱散整个黑暗。

 

所以我想感谢你给了我如此美好的答案,因为我一直在被问到这种问题,比如“你为什么要冥想,为什么不到外面去游行?”但实际上一个人可以不参与游行就与世界产生更深的连接。你是这样觉得的吗?比如,现在我们所在的这个地方,这个地方感觉非常神圣:森林中有个寺庙,人们总是会来。你认为你现在的生活是如何与世界互动的呢?是应该在这个偏远的地方,还是应该走到外面去?抱歉我把这个问题说成了非此即彼的形式。你是如何融入自己的生活的呢?我知道你做了很多事,非常活跃,虽然身处偏僻小屋,但你仍然很活跃。

 

辛格:我发现如果我关注自身,不断放下那些导致内心不好的能量的东西,生命就会在我眼前展开,让我有事可做,也不一定都是重要的事情。我就像自己的上帝。有的人认为只有和总统一起做点什么才算是有用,但我是什么事都做,就做面前的事。我可能做了很多与电脑相关的事,别人的电脑坏了,我就会帮他修好或换一个,反正就去做面前的事,我就是这样的,我现在才注意到我的书已经卖了300万册,读者们都受到了触动。我会觉得是自己使得这一切发生了吗?当然不会,不是我想写这本书,也不是我决定经历这段教会我很多的人生之路。凯伦来找我,我刚好也有空,然后我们就一起做了这本书,然后又做了下一本、再下一本。然后奥普拉出现了,美丽的奥普拉,她很特别,她很喜欢这本书,成了我的公关,她到处宣传这本书。这些事找到了我,而我只是在为它们服务。所以你问我是如何为世界献一份力的,我也不知道,但不知怎的,这个世界就得到了我的帮助。

 

一诺:这就是意识通过你和你所做之事得以呈现。

 

辛格:早先的时候,很早以前了,有人曾对我说:“我要感谢你,那些时候你帮了我太多。”那个时候,我都不知道要怎样去接受别人的感谢,于是我说:“我没有帮忙啊,什么都没做。”那是在20世纪70年代,他坚持说:“不是的。我去听你的课,你所讲的内容真的改变了我看待事物的方式,完全改变了我的生活。”我还是在那里说:“我什么都没做,我甚至都不认识你。”于是他们最后会说:“你行动了起来,于是事情才会发生。”我说:“对,我明白这个,我行动了,这使得你身上的事得以发生。”


你知道吗,这就是人们看待事物的方式。这与自我无关,不是我做了什么而是这就是我的经历。如果你放手自我,放下黑暗和那些使得事情变得有针对性的东西,更伟大的事就会发生。本质和道都是这样。你不是在与什么东西战斗,而是有一股在其中流动的力量,那力量并不属于你,你与之无关,但你可以观望并看到它带来的东西。

 

一诺:是的,我们可以往前看一点点。来说说孩子们吧。坦白说,我第一次读你的书时已经有3个小孩了,那时他们都还不到5岁。你谈了阻塞、谈了我们如何把事情做成,还有一代又一代的业力。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你讲的这些内容如何帮助我们成为更好的父母呢?我想很多读你的书的父母都会说:“如果我面前有个新生儿,他/她也必须经历这种建起层层阻塞的过程吗?他们也会在20岁、30岁,或40岁时才意识到不对头,然后想要移除阻塞吗?如果家长或者教师、学校能够更有这方面的意识的话,能改变这个过程吗?”

 

辛格:答案是当然可以改变。作为父母,你照看的是一个孩子,一个崭新的灵魂。我听到过父母们说:“我为你付出了生命中最好的时光,看看你现在都在干什么!我本来是有事业的,却为你放弃了。”孩子就是听着这些长大的吗?那会对他们产生强烈的影响。父母们还会说:“你必须学足球,得做这个、做那个。你都把我逼疯了。”换句话说,你是在强行影响他们。


怎么做才能让孩子们更加灵性而开放地成长呢?你自己就应该更加灵性和开放。作为父母,你的内心越洁净,你对孩子灌输的垃圾就越少,这不是读不读关于管教孩子的书的事情。应该要如何为人父母呢?你要放手自我,事情不再以你为中心,你必须无私,得真正地放手自我,得尽最大努力。孩子想换尿布,那你就去换,而不是抱怨说:“我讨厌这事,我为什么必须换?我从来不想做这种事。”这种能量就会传递给孩子,所以你越是放手自我,孩子就越是不会受到你的负面影响,这样他才会开放、自由、充满信任地成长。有一些父母就会说:“不对,父母要严格一点。孩子需要一个艰难的童年,这样他才能应对世界,世界很残酷,需要有毅力。”但事实是如果你满怀能量、爱、灵感,那你就能应对这个世界的人们,因为你就不会有太多阻塞。


真的,确实有人曾对我说:“我不想要小孩,因为我知道我会搞砸。”这很糟糕。我的答案是让开去,不要让你自身去做父母,而是让上天来做,让一种更高级的力量流通并无私地服务,然后再看孩子会如何成长。这不意味着孩子会变成嬉皮士,为所欲为,四处疯跑。不是的,是有规则的,但之所以有这个规则不是因为你不想被他们烦到,而是因为孩子们不应该吵闹,而且孩子也应该对讲话的人表现出尊重。所以你教育他们的出发点不在于你自身,而在于你对他们的爱和尊重。但很多人并不是这样做的。

 

一诺:确实是这样。人们经常说到信任孩子,要看见孩子,但人们经常都会问我:“世界上竞争如此激烈,如果总是对孩子这么温柔,那他们怎么能勇敢起来呢?”我用过一个类比,和你说的很像,我会说:“假设世界充满了刺人的尖刀,你要如何帮孩子做好准备面对这样的人生呢?你可以在家里就用刀刺他们,让他们习惯受伤,也可以把他们养得很健康,免疫系统强大,这样就能很快康复。你选哪种呢?”人们就会说:“为什么要在家里就用刀扎他们呢?”所以他们是听懂了我的意思。我觉得你说的很有力量,因为那是很微妙的。不在于让孩子做什么、给他们买了什么书或玩具,重要的是父母的状态。人们以为给孩子换尿布的时候他啥也不懂,但其实孩子们是知道的。

 

辛格:他们会感受到振动。

 

一诺:对,是一种振动,一种磁场。

 

辛格:事情都是这样的,这很美,事情都是一样的。放手自我,所谓的自我、偏好、欲望、需求、遗愿清单,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内心阻塞的投射。没有这些又会怎样呢?你会满怀爱与光,不再有任何疑问。你会想要一个孩子,想把他养大,并享受这所有的时光。无论你是否在家里教育他都没有什么区别,因为你状态很好,而这才是他们成长的环境。我一直想要在充满爱、理解和开放的环境中成长。孩子们有了疑问来问你,你不会说:“天哪!我该做什么?这是什么?”你内心清澈,你能帮助他们,让他们自己找到解决办法。这整件事都很健康,因为你是一个健康的家长。所以家长不应该说:“养孩子太难了。”养孩子之所以难,是因为你自己没有成长起来,你没有放手内心的东西,所以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

 

这事关你作为一个人的成长,作为光,作为能量,不断长大然后放手,进而传播光亮,把事情做好。因为我也有公司,所以有人邀请我说:“我还没有自己的公司,可以请你做一个关于成功管理企业的演讲吗?”我一般都会说:“不,我不想专门讲那些。”但事实是,如果要讲的话,我也会讲同样的内容。怎样才能成功地经营企业呢?放手自我,这样你的决定就不会建立在自己内心的垃圾、恐惧、过往经历等不好的东西上了。你会带来好的能量,然后不断将好的能量吸引过来。你周围的人们也会和好的能量共存,这样他们就会喜欢和你在一起。


我的公司是个高科技公司,很少有人辞职,他们都很喜欢自己的工作。我并非给了最高的工资,也不是因为我们公司在森林里面。基本上说,人们只需创造好的环境,为公司、为孩子、为爱,为做的每件事。这样便能给你的周围带来爱与美、澄明与无私,真正的无私。这能改变一切。试想每个人都这样活着,世界上就不会有战争。不是说去阻止战争,而是战争压根就不存在。当然这得花上很长的时间,但是人们如果放手那些不好的东西,也就不会把那些糟糕的事物带到世上来。他们带来的将会是爱与光。

 

一诺:是的,非常美。非常感谢。

 

辛格:非常感谢能和你谈话。


作者: [美] 迈克·A. 辛格

出版社: 南京大学出版社

出品方: 折射集

原作名: Living Untethered: Beyond the Human Predicament

译者: 易灵运

出版年: 2024-1


本文摘编自《活出不羁人生》,本文作者:迈克·辛格、李一诺(盖茨基金会原中国区首席代表,2016年世界经济论坛“全球青年领袖”,前麦肯锡全球董事合伙人。“奴隶社会”公众号和一土教育的共同创始人),访谈英文原稿整理者:王利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