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在与它相见时洞悉生命的起始与终极,跨过物种之间的鸿沟,千言万语都轻轻浓缩进了那一朵玲珑。
也无需开口,毫无保留的对视中,语言总是多余的。
它永远携带着自身独有的和善,不冒进,不贪功,不急于表现自己,不言不语,也不温不火,平日藏在深闺,静待有缘人。
当你完成了那一场邂逅,也就完成了一次生命体验的升华,眼与眼的对接将营造出更复杂的情绪波动。
直到两个陌生灵魂开始连通,信息交互速度就会达到峰值,一眼万年。
传说每有一个猪欢喜进锅,宇宙里就有一个黑洞被点亮,等到揭开锅盖时,人们就像在直视太阳。
这源于社会动物的基础认知,也关联着某些原始的本能反应,它可不光是硬菜那么简单。
“从小就觉得这玩意特别好吃,一直不知道是猪的什么部位,家人不告诉我,说长大了自然会懂。”
“最后知道真相的我眼泪掉下来。”
猪欢笑、猪美丽、猪小妹、猪二姐,都是它的花名,也有地方叫它猪哨子,包含了一些故事感
对于没有经验的人来说,第一次遭遇如此缘分,很可能还没来得及品尝就已经获得饱腹感,它所带来的心理活动远比味觉体验激烈多了。
单从字面意义上看,一般人很难拿捏这种狠货,作为下三路里的顶级王者,足以让人在点菜时就陷入一阵羞涩。
有人说这里留存着猪对世界最后的告白,只有善于发现美的人才能解读其中真意,普通的猪下水是无法与它相提并论的。
比起其他部位,猪欢喜更像隐藏在猪鞭背面的守望者,等待被人赋予更实际的遐想空间。
而厨房如果成为归宿,就再也没法保持神秘感,也许是无数次实践换来真知灼见,勇敢的先民早已为其谱写出一部欢喜圣经。
“透过现象看本质,你看猪大肠不是一样能吃嘛,关键在于怎么操作。”
“首先从选材上就要找对方向,只有欢喜过的欢喜才能被称作真正的猪欢喜,没欢喜过的不能上桌,只能算一场空欢喜。”
灶台确实是最包容的地方了,上了案板都是肉,懂行的老饕们深谙此道。
他们说日子越苦,就越要主动寻找生活的真谛,于是猛火除毛,焯水去腥,宽油爆炒,把欢喜堂堂正正摆在了餐桌上。
好奇心战胜恐惧,就会催生出高效生产力,在那些烹饪巨匠手里,任何生物都别想全身而退。
没人知道是谁第一个往生命之门上泼了料酒,也无从判断他到底经历过什么样的饥饿,但每个勇于尝试的后来人,都会对那位先驱者充满敬意。
他们坚信过了心里那关,大脑的某个未知区域将被激活,从此再也找不回那些逝去的懵懂岁月。
当然在爱好者心中,这无关于以形补形的附加价值,因为尝试过一次就很难忘掉。有人形容那种感觉像是在寂寞深夜独自倾听施瓦辛格演唱贵妃醉酒,爱恨确实就在一瞬间。
“比猪耳朵更脆,比鹅肠更滑,比牛肚更鲜,冲击力层层递进绵延不绝,九转大肠也无法与它争锋。”
“只要处理到位就没什么异味,口感饱满、绵密、软糯、弹牙,比牛的柔和很多,下酒无敌。”
虽然不少人都在它面前羞于欢喜,但并不影响它在美食界的地位。
它是以柔克刚的代名词,也是猪杂店里的至高试炼,通过的人基本就算彻底登上了食物链顶端。
有位店老板公开表示,这是猪身上最鲜嫩的那块肉,在他看来你不用知道自己正在吃的是什么,只需要知道那是王者的珍馐。
“经过一系列基础的去腥操作后,猪欢喜还要再跟香料一起进入高压锅猛压十几分钟,然后才能取出切片。”
“不过真高手都有自己的硬功夫,也有人是焯完水直接爆炒,可能比较讲究原味。”
“除毛也分派别,国内普遍是喷火派,一些东南亚地区则主要流行刮刀派”
根据一个同事的说法,自己是在吃过猪欢喜之后才进一步体会了猪的美感,在此之前他一直认为生肠就是食材的顶点。
同时他也告诉我,如果吃过生肠,很可能就吃到过欢喜,它本身就是生肠的末端。
欢喜之外的部分是猪的输卵管和子宫,一般叫做“生肠”或“花肠”
在一些地方把猪宝、猪子宫、猪欢喜合称为猪三宝,其中欢喜相对难找,经常需要预约才能买到。
一个原因是身份敏感,另一个原因是为了口感。
毕竟要想得到完美体验,必须当天现取,冻货就差得远。
很难说清它在发烧友心里的重要位置,但可以确定猪欢喜的烹饪方式早已百花齐放,炸出来酥脆,炒出来爽滑,卤制之后的气息更是千回百转。
现在你还能在互联网上看到将其生腌的壮举,可以说是叹为观止。
“去版纳玩的时候看到菜单上写着羊美丽,现在我知道是什么了”
不过在另一部分欢喜原教旨主义者看来,这些做法都算是暴殄天物,再喜欢也得遵循欢喜的规矩。
“只有荷兰豆才配得上炒猪欢喜,这是定律。”
“这道菜其实比较像清炒,调味方面没有用很多比较重口味的食材,吃起来更原汁原味。”
“如果详细说,就是你吃完以后,会有一种吃碱水面的感觉。”
民间智慧向来有自己的发展路径,不同地区的狠人对欢喜本身存在不同的感悟,而相同点就是从来都没掩饰过对它的敬重。
他们用行动证明着猪的全身都是宝,要知道有的高人已经开发出用猪鞭穿猪欢喜的超级菜品,讲究的就是阴阳调和。
只是对于常人来说,还是过于生猛了。
“旅游时在一个农家乐里吃过猪欢喜生滚粥,味道有点凶,但不得不说口感是真好,脆生生的。”
“当时追问老板娘这是什么东西,她不好意思说,直接从后厨拿出来给我看。”
“那也是我第一次知道它的身份,后来再也不敢直视欢喜冤家这个词。”
“苦瓜炒出来的味道更狠”
猪欢喜不是普通的食材,它的出身就注定了它绝非等闲之辈。
人们猜测在过去那些物产并不丰富的年代里,或许它也曾成就过一番伟业,如今隐匿于黑暗料理界的第一梯队,只等着在缘分推动下送出专属的精神冲击。
有人欢喜有人忧
广东朋友讲,当地有句俗话:人穷时运低,买猪肉搭猪閪(嗨)。
其中包含了一些微妙的自嘲,也透露出长久以来人们对猪欢喜的基本认识,这玩意可不是谁都能轻易降服。
当然他坚持认为猪是值得更多赞美的,每个部位都为人类作出了巨大贡献,任劳任怨,连欢喜都被极限开发。
它早已从各个角度为社会正常运转提供力所能及的支撑,甚至那个名字也常常具有不可替代的文学意义。
牛欢喜总被用来表达褒奖,猪欢喜却只能用来骂人。
“先不说吃不吃的事,现在我只觉得猪太伟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