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嘉义县东石乡的富安宫,会有一种错愕感。
在其他寺庙的墙壁上,一般会描绘某个神仙做了什么善事的壁画。而到了这里,主角换成了穿着警察制服的日本人。
留着络腮胡子,穿着日据时期警察制服的日本男子,代替了其他宫庙里常见的妈祖和铁拐李,救起落水的百姓。
沿着富安宫的超现实主义墙绘走进大殿内,会见到一幕更加魔幻的场面。
刚才救人的日本友人,被当地人尊称为“义爱公”和“日本王爷”,并刻成一尊石像,供奉在殿内。
每天都有附近的村民带着供品和香火来这里祭拜,一个信徒为了让日本王爷听懂自己的话,甚至专门去学了几句日语。
图片来自微博用户@MaxMuller
义爱公端坐在中式纹样雕刻的椅子上,双手扶着一把日本武士刀,与背后的中式庙宇常见元素形成鲜明反差。
虽然这座庙很少有日本人造访,但庙里依然有日文印刷的小册子。
根据查到的资料,这位被当地人奉若神明的日本人叫森川清治郎,1897年日据时,派驻东石郡副濑村巡查,也就是警察。
与其他日本人不同,森川清治郎是一名极其负责任的警察。他不仅教小孩读书写字,还积极改善居民生活、实施卫生教育,给当地村民带来极大的安全感,人民群众都很喜欢他。
但只是因为群众基础,还不足以被当成地方守护神。
1902年,日本政府决定徵收渔业税,连竹筏都要课税,这个新政左右着居民的生死。人们流泪前去恳求森川减轻课税,森川受到人们请求,花了一个礼拜调查村民生活状况后,便前往嘉义厅东石港支厅,将聚落现状传达给高层,要求高层减税。
然而森川的陈情却受到了曲解。本来收税就是巡查任务的一环,森川此举被认为是在批评总督府的政策,高层指责他煽动村民,对他处以训诫处分。
这对森川而言是难以忍受的屈辱,同时要将结果告知村民,他内心十分煎熬。
经过一番痛苦的挣扎,森川便独自一人走向庆福宫,扣下了村田步枪板机,结束42岁的生命。
当地村民为了感念森川恩情,后来请雕刻师雕塑高约五十公分,身穿巡查制服森川神像,取名义爱公,供奉在富安宫,接受村民参拜,成为少数日籍的台湾神明之一。
后来随着“义爱公”信仰风俗的传播,又分灵出去建了其他几座与之有关的庙宇,如富安宫、富义宫、富南宫等。
信徒始终将这尊神祇称为“义爱公”而几乎不用“森川清治郎”之名,这是因为灵魂神格化之后便已不是“人”而是“神”。
类似的例子还有妈祖,原名林默娘,以及与森川同样受到神格化的另一日本人杉浦茂峰,他被信徒称为飞虎将军,立在台南市的镇安堂飞虎将军庙。
飞虎将军庙的大门下头常年挂着日文横幅标语,已经成为台湾省和日本友谊的见证。
飞虎将军原型是日本海军的飞行员杉浦茂峰,因为在太平洋战争期间其飞机被美军击中后,在可以跳伞逃生的情况下,他选择继续操作飞机避开居民区,迫降在没有人烟的农田里,最后坠落阵亡。
当地人为了感谢他的义举,便将他刻像供奉起来。有网友发问:也不知靖国神社里有没有这位,否则就是两头吃供啊。
如果说前两个日本人还算是做了好事,才被当地人铭记,道理上说得过去,那凤山红毛港保安堂就另当别论了。
保安堂里头没有供奉保安,而是摆着一艘日本军舰,不知道的还以为误入了什么漫展。
根据查到的资料,红毛港保安堂原本是当地的一处墓地阴庙。二战末期,有台湾渔民从海上打捞上来一个头颅,于是按照习俗带到了阴庙里来。
乩童说这是日本第38号军舰舰长,将之奉为“海府千岁”。于是,乩童等人一步步把这里改造成了一个纪念日本军人的庙宇。
走进保安堂,耳朵听到的不是佛经呢喃,而是日本海军进行曲。
桌子上摆放着日本清酒,用来祭拜一排排日本军人,与此同时殿中的日本军舰甲板上的炮台还会在进行曲的旋律中左右摇摆。
在我见过的众多庙宇里头,要数这座保安堂最邪门,甲板上士兵脸上的神情让人不寒而栗。
诡异的灯光
有人统计过,全台湾登记在案的宗教建筑,多达12142座,平均每一万人,就能分配到5.2座宫庙来祭拜。
如果再算上未登记的社区小庙、家中神坛等等,台湾的大小庙宇约10万间。无论是从数量还是从密度上来说,都是毫无争议的世界第一。
台湾的信仰就像一条河流,各路手脚都想往里头伸,把水搅得浑浊不堪,有一天,我们能见证它再次变得清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