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0月16日,一群卸车工人在铁轨上合影,左起分别是韦彩恒、覃元军、覃香华、陈宗富、张蓝松、覃班敬、蒙祥军、韦兆暖、李先记、樊爱护、莫增枝


“我不希望大家去说太多的脏与苦,他们也是很坚韧很乐观的。把他们称为舞者不是刻意去美化,当你远远看,卸车工拿着铲子或者是扫把劳动的样子就像跳舞。”

1995年,覃守超进入钢铁厂一线,成为“钢二代”,一个月拿220元工资。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作为广西最大的重工业城市,柳州曾一度污染严重,“风吹一地灰,十雨九次酸”,被称为“酸雨之都”。覃守超随父母住在钢厂附近,周围有上百根林立着的烟囱,浓烟滚滚,“冒烟就觉得企业景气了。”

小时候,父亲在炼焦炭场忙活,常带他到钢厂里洗澡。小孩寻刺激,在铁轨上堆几块小石头或焦炭,再匆忙逃回,等满载而归的火车碾过来。

远处敞天的火车上是煤或铁矿石,“90%从国外来,巴西、澳大利亚、南非,先海运,到防城港、湛江港,再由火车拉到钢厂里来。”

注视着火车的,还有一群准备登上火车皮的卸车工人。

缓缓停下的火车推倒了小石堆。卸车工人麻利地拿起工具清卸火车皮上的矿石、煤。2008年之前,钢厂的机械化卸车程度较低,纯靠人工一箩筐一箩筐地往下背。随着重工业自动化的发展,“翻车机”、“门卸机”等自动卸车装备投入使用,已经能够清倒掉大部分矿物,卸车工人只需清除火车皮上的残余,但每逢雨天,火车皮上矿石或煤矿结块严重,需要用力一铲一铲地清理干净。

一组,或一人一个车厢,一节节车厢就像是一个个小舞台。覃守超从2005年开始记录这个群体,“我不希望大家去说太多的脏与苦,他们也是很坚韧很乐观的。把他们称为舞者不是刻意去美化,当你远远看,卸车工拿着铲子或者是扫把劳动的样子就像跳舞。”

不同卸车点的工人,有按两班倒的,有按三班倒的。李师傅所在的班每天从晚上12点干到第二天中午12点,干完活回到出租屋,上眼皮一碰下眼皮,倒下就睡着了。一年当中,李师傅说,他们最怕的就是夏天,烈日炙烤的车皮里温度高达四五十度,别说干活,就是站在里面都得汗流浃背。



2018年11月20日,一列装满煤炭的火车与一列卸干净的火车相遇于卸车场




2019年3月19日,卸车工人正在清扫翻车机作业后残留在火车皮上的铁矿石




2005年10月13日,卸车工人在清卸煤炭。以前,钢厂机械化卸车程度较低,纯靠人工一箩筐一箩筐地往下背




2019年1月6日,一名卸车工人在记录当天的卸车数量




2019年1月12日,卸车工人在工棚里休息、看手机




2019年3月19日,在没有任务时玩牌




2018年10月17日,一名卸车工人把废弃的摩托车后视镜当镜子用


来自广西都安瑶族自治县的袁师傅从事卸车工作多年,中间去了广东打工两三年,之后与妻子一直在钢厂卸车至今。“在这里干活是按卸车皮数给钱的,希望火车皮能多来点、多卸点,就是想多赚点。”他有两个小孩,都在念书,平时省吃俭用。

国家统计局发布的《2020年农民工监测调查报告》显示,对于义务教育阶段的随迁儿童,47.5%的农民工家长反映在城市上学面临一些问题,比上年下降3.4个百分点,有所改善。当地升学难、费用高、孩子没人照顾是三大问题。

钢厂的卸车工人大多来自城郊或农村,租住在条件较差、租金便宜的城乡结合部的房子,少部分是当地已倒闭的棉纺厂下岗工人。工作所需的劳保服、防尘面罩、劳动工具等都需要他们自行购买,每年要额外掏出不少钱,“有的人会偷偷省着,不买,不用。”



2021年6月1日,韦景赴、覃玉梅夫妇在焦炭卸车现场




2021年5月25日,韦景赴、覃玉梅夫妇在家中与小孩玩耍




2021年6月11日,卸车工袁耀降、蓝凤秋夫妇回到河池市都安瑶族自治县三只羊乡家里看望孩子和父母,家中的墙上贴满了孩子的奖状




2019年4月11日,来自广西河池市都安瑶族自治县的53岁卸车工覃启文在出租屋内休息,帮忙照看工友的女儿




2021年6月11日,卸车工蓝绍党、蓝美贯夫妇在河池市都安瑶族自治县三只羊乡自家楼顶




2021年5月29日,下班后,蓝绍党、蓝美贯夫妇骑着电动车路过一个商品楼盘,返回租住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