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场特殊的比赛,场地被观众围得水泄不通,教练在为决斗双方按摩放松,台上的裁判宣判着比赛规则。

在没有挑明决斗者身份的时候,人们可以认为这是一场拳击比赛,或者是各种近身格斗对局。

然而,在观众的欢呼声中,出场者却是两条强壮的狗。



5月7日,我和朋友自驾途径安徽省淮北市濉溪县临涣古城时,看到了上述场面。

临涣城自古以来就是一个充满斗志的地方,历史文献记载这里是先秦两汉时期重要城址,秦末农民起义,陈胜、吴广从大泽乡出发,攻克的第一座城池便是临涣城。

近代,刘伯承率中原野战军前线指挥部由河南南部抵达临涣,同邓小平和陈毅会合,为赢得淮海战役打下基础,并最终取得长江以北区域的实际控制权。

历史故事是吸引我们前往这里的首要原因,不曾想却误入了当地的地下斗狗盛会。



开车沿着202省道往临涣古城方向行驶,沿途的风景跟皖北其他地方无异,农田村落相映。

快到古城的时候,道路突然狭窄起来,长达100米的路段右侧变成了停车场,被摩托车和电动三轮车霸占。

如果你有在乡镇开过车的经验,一眼就能预判有事件即将发生。





此起彼伏的犬吠声从路旁的林中传来,我们决定停车一探究竟。

写着“青狼 黑狼 对外 配狗 包”的广告牌立在路边,就像是某种暗语,提醒着过往的司机,这里是皖北的《犬之岛》。



起初我们以为里头是宠物交易市场,狗狗们被单独拴在树干上,以树木为圆心,狗绳的长度就是它的移动半径,每只狗都有属于自己的圆形阵地。

从它们旁边经过必须得小心翼翼,先用眼神丈量狗绳的长度,再决定绕开路线。









有的狗就没有那么幸运,它们只能被囚禁在货车上的笼子里,没有办法下地和大自然来一个亲密接触。

狗随主人搭乘不同的交通工具前往此地,有的狗坐三轮车来,有的坐货车来,还有的可以享受滴滴专车般的待遇。

一些狗的主人在自己的汽车后备箱加装了不锈钢笼子,让狗也能吹到空调。



从这阵仗可以猜测,附近的养狗人士可能都奔赴了这里。

一位阿姨在林中用三轮车支起了流动摊位,卖各种零食饮料和香烟,地上摆着几桶热水壶。

树林里人头攒动,犬吠声夹杂着人的交谈声,第一眼确实会认为这就是一场以狗为主角的农村集市。





但事实证明,我还是想得太简单了。

在我们走进旁边蓝铁皮围起来的空间里之前,我和朋友们的心情无比愉悦放松,因为在这个春日的上午,可以漫步在小树林的草地上,看看狗,听听鸟叫,舒展筋骨,呼吸新鲜空气。

一踏进蓝铁皮围墙里头,画风就变了。



里面挤满了将近一百号人,在人群的中间,是一个由铁栏杆筑起来的方形笼。

联想到外头广告牌上写着“各种大型犬,宠物犬常年配种,欢迎借配”,最开始我以为这么多人是在围观狗交配。





直到真正的主角——两条比特犬,在教练的带领下霸气登场。

跟人类的格斗比赛相似,决斗双方拥有自己的教练团队,场地有主裁判宣判规则,还有几个戴金链子的大哥负责维持秩序。

比赛开始前,全场的所有人就都把焦点放在两条狗身上,人群里没有其他多余的声音。我拿着手机在拍摄视频,同行的朋友老王悄悄凑到耳边提醒我:“别拍了,别拍了,等下你看到有人拍再拍。”



狗的主人赛前用水给狗做清洗,后面询问知情人士,才知道一方面是让狗兴奋,另一方面是示意自家狗身上没涂抹麻醉药。

中国各地都有地下斗狗比赛,有的赛前狗主人会给狗身抹麻醉药,这种伎俩很普遍。身上抹药的狗等于穿了软猬甲,对手一咬上,就会像吃了一口酸柠檬一样,瞬间失去战斗力。





杀气腾腾地盯着对手

 

比赛真正开始,让人立马想到UFC格斗比赛的八角笼,铁笼子瞬间变成两条狗的修罗场。

犬牙是比特犬在这场战斗中最有力的武器,谁先咬住对方的要害,就能占得先机。

 

在现在的地下斗狗圈子里,已经很少见到本地犬种,基本上都用比特犬这样的外援。

这种原产于美国,肌肉发达,平时比较温顺,一遇到同类就会性情大变,异常凶猛的犬种,非常适合用来斗狗。

 

因为比特犬一旦咬住对方就死不松嘴,只有训犬师用专门撬棍,才能把狗分开。经过训练的比特犬甚至能在3小时内不停地撕咬搏斗,直到战死。



开局领先咬住对手的黑犬,在一个扑身之后,反被黄犬抓住了机会反咬住颈部。

斗狗进入白热化阶段,观众的最外围把脖子探得跟长颈鹿似的,生怕错过精彩的赛点。据说斗狗圈十斗九赌,过去在现场都会有现金交易,现在互联网发达,他们都把赌注移到了微信群里。

通过现场观众脸上的微妙表情,可以判断他押注哪条狗赢。





墙上“严禁赌博”四个大字已经掉漆

比赛中段失去优势的黑犬来了个“秦王绕柱”,将旁边的水桶打翻,重新找机会反掐黄犬的脖子。

在斗狗的规则中,有两种斗法,一种是斗“活口”,一种是斗“死口”。从字面上就能很直观的了解其中的意义,“死口”就是战斗到一方死为止。

好在我们那天碰到的是斗“活口”,空中飞过一只黑鸟,裁判开始读秒判罚。

比赛持续不到十分钟,第一回合结束,裁判宣布拆狗,两边人手持撬棍塞入狗嘴,将两狗分开。

分别带到各自的角落后,教练为狗冲水降温,跟拳击手用相同的方法。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就像是在看电影《洛奇》,只不过发生在皖北乡下。



我们没有等到第二回合开始,就离开了。

继续往临涣古城开,旁边经过了一座教堂,挨着刚才的树林。临涣古城道路原本就不宽敞,现在还被电动三轮车统治,四轮汽车在这里寸步难行。





我们抵达当地的茶馆一条街,过去,临涣由于地处苏、鲁、豫、皖贸易往来的交通要埠,这里逐渐成为过往商贾休闲的重要场所,茶馆应运而生。

当地人爱喝茶,直到今天,仍然留存着数家老茶楼。为招揽茶客,茶馆的主人出钱雇来说书和唱大鼓的艺人,说书声通过音箱响彻整条街道。







而此地距离刚才斗狗的地方也不过一公里,一边是残酷斗兽场,一边则是休闲老茶楼,两边都是当下中国真实的乡村景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