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小思，UCI在读女大一枚，同时也在尔湾的地下赌庄当过一年的荷官。这个赌庄起初是由几个爱打德州的在读留学生组成的，玩得很小，一晚大概就玩一两百人民币，谁输光了就在微信上用红包结算，然后各回各家，属于尔湾三俗（奶茶、拍照、看海）以外的一种社交活动。

后来某个晚上，不知道是谁，带来了一个大哥，大哥那晚说想玩点大的，问有没有人陪他玩。说实话，虽然尔湾的这帮留学生家底都不差，但也经不住挥霍，而大哥嘴里说的“大的”，是一晚几万人民币的数额。

这个数字虽然今天我回头再看，真的小得不能再小，但在那个尔湾的德扑局刚刚组起来的时候，也算是个不小的数字了。大部分人听了一笑了之，但有几个逞能的小年轻说：没关系，今晚就来次大的吧。

那晚之前，我也是这个小德扑局里的玩家，但几位大哥曾经在我客串当dealer的时候，都拿过很好的牌，于是几位大哥让我给他们做dealer，他们说：思思懂我要什么。

刚开始发牌的时候是没有人教的，有的时候我连顺序都会发错，还要大哥们纠正指导。但估计几位大哥一开始并没摸到他们想要的牌，每次看我发牌出错，反而松了口气，可以重发。

后来回过头想想：如果在拉斯维加斯或者澳门这样的专业赌桌上，一个dealer因失误而重发的机会又有多少次呢？代价又是什么呢？但这好像都不是那晚的我要担心的问题。

发了几次之后，终于发顺手了，大哥们练手结束，真正的硬仗开始了。其他几个早早退出牌局的人早已坐在一边端详起来。

不知道那晚是不是真的沾了什么手气，那晚我发的牌简直就像尔湾渣女，雨露均沾。

上一把给一号大哥发了个三带二，这一把就给二号发同花，下一把三号就立刻收到两个对子，在下一把甚至给四号大哥发出了一个顺子。

要在高端局，他们可能都会怀疑dealer在作牌，但我当时实在太菜了，大家都知道，思思是连牌都握不稳的dealer，但大家都好像很喜欢看我出糗的样子，好像每一次出糗都无意间卖了次萌。

所以几位大哥每次赢了牌之后，都会给我分点小费，当做是对我发的这一把好牌的一些感谢。后来我才知道，在专业赌场里，大部分的职业发牌手就是靠这些赢家们随手扔来的小费支撑起自己的生活的。

当每晚的赌金门槛一下子提高之后，来加入我们德扑局的人一下子多了起来。观看的人越多，加入的人也越多。一晚几万人民币在短短一个月内从“天花板”变成了“门槛”，不到门槛，连赌桌都上不了。

每当我看见当晚的赌金又创新高的时候，我都不禁感慨：还是尔湾富孩多。

随着入局门槛的日渐提高，圈子里也逐渐出现了这样的传闻，说尔湾有一个叫思思的dealer，有她发牌的局，每晚至少会抓到一次意想不到的牌。

我不知道这样的传闻是从哪里出来的，但很可能就是发了那么几把运气爆棚的牌，你的“好名声”就这样传出去了。

现在除了德州扑克以外，我还会在百家乐和blackjack的赌桌上发牌，因为有些玩家特别较真，在德扑里的牌品很差，不仅输不起，还会甩脸色，搞得整个局里的氛围特别差。

相比起德州扑克玩家之间的竞技和博弈，有的人真的只想和自己玩，或者说，真的只想博一把运气，那么百家乐和blackjack就是最好的选择。

在这种时候，尽管玩牌的人有输有赢，但大家好像真的都还挺喜欢我发的牌的，他们说，就算是百家乐，好像思思发的牌都和别人不太一样，看上去赢面更大。

我是真的不会出千，所以我只会尬笑，可能我眼睛大嘴巴也大，笑起来像西来寺的活菩萨。我也不知道那些神奇的炸弹和顺子究竟是怎么发出来的，不知道是不是佛祖显灵了。

有些大哥赢一把就赚几万人民币，心情好了，直接甩个两三千的小费给我，对，光就一把，就两三千的小费。

也有的大哥一晚能输十几万人民币，挥挥手说今晚运气一般，明天再试试，让我明晚陪他继续玩。

当然，也有一些大哥喜欢逞能，一晚输了不到一千人民币，就问我说能不能借点之前给我的小费让他再试一试。

虽然我作为一个dealer，在尔湾的德扑局上收益不少，但我不建议你加入德扑局，尤其是你身边的那些德扑局，因为他们永远以朋友的名义开场，却不知道会以什么样的情况收场。

我听说在LA那边，有留学生欠下了几十万美金的地下赌债，天天被华青帮的人堵在门口，威胁里头的人砍他女朋友的手指。

我也听说在东岸大西洋城，有人欠下了更多的赌债，正在打电话联系家里卖房为自己赎身。

说这些不是暗示任何一个德扑局都会变成比暗网更黑暗的地下赌庄，但《孤注一掷》里成功翻身的故事也不是处处都有。后来我发现，当dealer这件事情本身就和赌博一样容易上瘾，为了赚大哥的小费，我甚至开始学一些如何给大哥发好牌的手法，我知道这样是不对的，但是一把几千甚至上万人民币小费的诱惑力实在太大了。

别人在玩牌，你在发牌，其实你也在赌，你在赌自己能不能发出一把好牌，能不能有机会赚到大哥手里的那个零头。

别小看这些零头，在真正的阶级差距面前，虽然在别人眼里不足挂齿，但在我这里，就是实实在在的一笔钱，是实实在在能够填补学费、房租，甚至能让我不用问家里人也能买到一台成色很好的奔驰C300的一笔收入。

后来，我因为喜欢上了其中一个牌客，和他发展出了感情，为了避嫌，我就不再继续发牌了。我把我的所见所闻都告诉了他，他沉思了许久。

后来，我们一起退出了这个圈子。相信我，戒赌比戒毒还难。

现在我们都毕业了，学统计的我用这段经历做了一些改编，拿到了好几个数据分析师的offer。

但我想说的是，每次我回过头看这段难以启齿、却又是我20岁出头为数不多的人生高光经历，我都会感慨良多。

我觉得留学就和德扑一样，是生活的催化剂，加速你的成长或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