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政府1月3日发布了史上最严峻的2023年人口统计数据。根据统计，2023年全年，韩国全国出生人口只有23.5万人，再创历史新低。截至2023年12月，韩国全国总人口约为5132.5万人，比2022年同期减少约11.37万人。韩国媒体甚至用“人口灾难”一词来形容韩国日益加剧的低生育困境。
在最近一次国务会议上，韩国总统尹锡悦要求有关部门分析低生育的根本原因，呼吁各部门合力给出解决问题的方案。总统府相关人士对媒体解释，尹锡悦总统认为低生育率是关系国家存亡的问题，因此做出上述表态。这被外界解读为韩国政府向低生育问题“宣战”。
一、人口减少的尽头是衰退
韩国是全球生育率最低的国家。有关数据显示，韩国总和生育率，即平均每名育龄妇女一生生育子女数，已连续6年低于1。2023年的总和生育率更是跌至1970年开始相关统计以来的最低值0.73。韩国统计部门预测，2024年生育率将进一步滑落至0.68。
0.7左右的超低生育率，意味着平均每位韩国女性只生育0.7个子女，远远达不到为确保韩国人口稳定所需的2.1。以2022年为例，韩国死亡人数为37.3万人，出生人数为24.9万人，一年内净减少12.4万人，韩国媒体称已来到“人口悬崖”。《纽约时报》将韩国的这种情况称为21世纪版的“黑死病”，称韩国面临正在消失的危机。
“正在消失”的警示基于如下推论：如果一个国家的出生率维持在韩国目前的水平，那就意味着这一代中的200人到下一代就只剩下70人，这比14世纪“黑死病”在欧洲造成的人口锐减还严重。而当把这70人的一代再来一轮更替，原来的200人就仅剩下不到25人。再继续来一轮，差不多就是斯蒂芬·金在小说《末日逼近》里虚构的超级流感来袭时人口崩溃的场面了。
目前，韩国人口老龄化速度也是全球最快，预计到2050年，韩国65岁以上人口占比将达到40%。韩国各界普遍认为，人口老龄化将导致韩国劳动力人口减少、社会保障负担增加、消费需求下降，从而影响经济增长。韩国央行预测，如果生育率保持现有水平，到2050年韩国经济实际增长率将降至负值。
二、生育负担是难以承受之重
经济因素是韩国人不生孩子的主要原因。
2023年10月，韩国低生育及老龄社会委员会与韩国文化体育观光部以全国1200名18岁至79岁群体为对象开展“低生育认识调查”。结果显示，49岁以下受访者中49.0%的人表示今后无生育意愿。不愿生育的原因排前两位的分别是“经济负担和收入两极分化”（40%）和“抚养和教育子女的负担”（26.9%）。
面对高昂的教育费用、住房成本和就业压力，近年来韩国社会的晚婚晚育现象愈加普遍。数据显示，2022年登记初婚的韩国男性和女性平均年龄分别达到33.7岁和31.3岁，均创新高。2022年韩国女性的平均生育年龄达33.5岁。
性别歧视和平等就业是制约韩国生育率的另一大因素。
受根深蒂固的传统文化影响，过去韩国一直有“男主外、女主内”的思想。随着时代发展，尽管韩国已婚女性的就业率大幅提高，但育儿和家务的大部分负担仍落在妇女身上。这也导致近年来韩国流行一句话，“小学一年级是职场妈妈的坟墓”，说的是近年来因孩子上小学而辞职的女性人数正在增加。据统计，2022年韩国中断职业生涯的已婚女性人数约为134万人，42%因育儿原因离开公司。
因担心影响个人的职业发展，越来越多的韩国女性开始拒绝生育乃至拒绝结婚。2022年的一项调查显示，不愿要孩子的韩国女性（占比为65%）远高于男性（占比为48%）。
三、政府催生放大招
当超低生育率演变为国家危机，韩国各界都在绞尽脑汁为提高生育率献计献策。
统计数据显示，超过四分之一的韩国受访者认为，育儿假或缩短工作时间等措施是最有效的低生育率解决方法。排在其后的依次为“构建并完善儿童托管及医疗服务社会基础设施”（18.2%）、“增加青年就业的工作岗位及收入”（16.1%）、“提高国民认识”（14.6%）、“扩大居住基础设施建设”（14.2%）等。9.5%的受访者认为“现金资助”是最有效的方式。
目前，韩国保健福祉部为每个出生的孩子提供的福利包括：怀孕和分娩医疗费100万韩元（1韩元约合0.0054元人民币）；第一次见面补助金200万韩元（第二个孩子300万韩元）；父母补助金1800万韩元（0岁每月100万韩元、1岁每月50万韩元）；儿童补贴960万韩元（8岁之前每月10万韩元）共计7250万韩元，儿童保育费和伙食费2540万韩元，小学、初中、高中教育费1650万韩元。在韩国，所有生育和抚养孩子的家庭都可以享受这些福利。
韩国各地政府在此基础上还推出了各具特色的补充服务。这其中，韩国仁川市推出1亿韩元的生育大礼包，成为了社会热议的话题。该政策旨在从胎儿到18岁阶段，为育儿家庭提供全方位支持。在现有7250万韩元的生育福利基础上，另外提供“天使支援”基金840万韩元（1岁-7岁每月10万韩元）、儿童梦想补助金1980万韩元（8岁-18岁每月5万韩元），以及孕妇交通费50万韩元。
首尔市政府则从住房、教育等方面对多孩家庭提供优待和支援。多孩家庭可优先租赁政府运营的长租公寓，注册使用在线教育平台将获得政府补贴，前往公园、科学馆等可获门票减免。韩国中部地区的忠清北道知事金永焕认为，考虑到住房问题是导致生育率下降的重要原因，当地正推动“半价公寓”试点项目。
尽管韩国各级政府为提高生育率推出了五花八门的政策福利，但也有舆论担心仅仅通过“撒钱”提高生育率未必能达到预期效果。
事实上，韩国早在2005年就成立了总统直属的低生育率和老龄化委员会。17年来，韩国政府已投入323万亿韩元用于解决低出生率问题。然而从结果看，从2002年的出生人数50万，到2023年的23.5万，出生人口下降了一半多。
有专家批评，目前韩国政府实施的解决低出生率举措治标不治本。政府要从各方面入手，为年轻父母创造一个更加友好、支持生育的环境，如通过改革教育制度，推广多元化和个性化的教育方式，减轻考试和竞争压力，降低养育的经济、社会等各项成本等。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环球杂志 （ID：GlobeMagazine），作者：姚琪琳，编辑：胡艳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