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播就话题不断的《再见爱人3》,前阵子终于迎来了大结局。


被全网劝离的王睡睡,因为想给张硕和自己保留一点体面,留下了“不明确分开,也不和好”的开放式大结局;王诗晴、纪焕博重归于好;而热议的傅首尔和刘毅则毅然选择离婚。


节目中的三对夫妻,不仅提供了三种婚后生活视角,也呈现了太多亲密关系中难以被完美填满的沟壑。制片人刘乐曾在采访中说,这一季除了傅首尔外,王睡睡、王诗晴其实都是主动报名的。


她们早早地、敏感地发现了自己过得并不快乐,但无法具体描述“为什么”。刘乐说,这一季主打的概念正是现代人的“情爱隐痛”,尽管很难具体说明它有什么,但壳要被戳破,人才能直面困境。


现代爱情正急速进入淡季,探究那些模糊的、焦虑的感受,或许能帮助我们放下对亲密的恐惧。


 “亲密”为什么成了现代人的恋爱难题?想要维系亲密关系的难处都有哪些?我们可以如何维系亲密关系?如何对亲密恐惧进行“自我治疗”?


这次F编辑部邀请了《数字化孤独》的编辑筱隐,《冷亲密》的策划编辑廖玉笛、译者汪丽来共同聊聊这个话题,以下是她们的分享。



《数字化孤独》编辑筱隐


读《数字化孤独》时,戴口罩的日子还未结束。


那段时间的居家隔离实际上塑造了一个极度典型的场景:在一个社交媒体、互联网高度发达的时代,只依赖在线技术进行交流的人类社会,人际之间的亲密关系会走向何方呢?


书中不断提到一个个当下生活中典型的“孤独场景”:原来,居家隔离期间沉湎于撸猫撸狗的不是我一个人。


面对纷至沓来的微信轰炸,无论是收到他人消息时的“已读不回”或是他人的“忽略”,会产生社交焦虑的也不止我一人,甚至是翻遍社交软件,却只能将情感寄托于纸片人世界的也不止我一个。


这本书谈论的是“科技对亲密关系会产生何种影响”,但作者没有陷入新技术的“卢德主义”,去大力鞭挞社交网络和电子产品的种种罪过,反而在相当程度上肯定了新技术在我们生活中起到的加持作用,提醒我们新技术带来的改变并非导致孤独的“本因”。


当意识到人的因素才是关键点,在某种程度上,它能为我们重构亲密关系带来积极的帮助。我期待这种改变,也期待在不远的未来,社交媒体、人工智能等新技术也能与我们建立真实而具象的亲密关系。



《冷亲密》《爱的终结》策划编辑廖玉笛


我是90后,对于亲密关系,我觉得我们85~95这一代人有一个比较共通的问题是,我们身上同时存在着两套冲突的观念。


我们的内心其实有一个特别崇高的爱情理想,像是琼瑶剧或者一些武侠剧里面所塑造的那样,要特别热烈、特别专一、特别深刻,在那种爱情理想中,门第观念是不存在的,也是不应当有物质上和利益上的计较的,否则就不纯粹。


而在现实生活中,我们被鼓励要爱惜自己,不能盲目陷入爱情,不能“恋爱脑”,女性被教导要有事业心,爱情不应该是生命中排在优先地位的东西。


我觉得同时拥有这两套冲突的观念常常让我在面对亲密关系时期待变得很高,但又畏惧过分投入,经常反刍自己和对方在思想观念上是否足够契合。


在读伊娃·易洛思的书时,我就明白了爱情观念本身会受到一些社会主流思想和文化变迁的影响,所以我自身观念上的矛盾得到了一种梳理和阐释,从而也获得了一种抚慰。


而易洛思本人作为一个多年持续研究“冷亲密”和“不爱”现象的学者,却在《爱的终结》这本书里说:“爱仍然是形成社会关系的最有意义的方式。”


我觉得这一点很有意思。亲密焦虑也好,亲密勇敢也罢,无论如何,人类对爱的渴望永生不死,我们天生有一种向他者敞开自我的需求。



《冷亲密》译者汪丽


焦虑似乎是我们这个后疫情时代的典型症候,对情感的焦虑,也是困扰我们当代人的一大通病。


现代社会中,造成亲密焦虑的因素有很多,有时代的因素,如社会阶层的进一步固化、消费主义盛行等,也有个人的因素,如现代人的普遍心理焦虑、对追求个人幸福的不同定义,以及社交媒体短视频时代对人的情感心理产生的巨大冲击和影响(参见网上对一些情感暴力案件和负面新闻的大肆传播)等等。


翻译《冷亲密》的过程是比较快速和快乐的(因为是自己喜欢的书和作者),我翻译了三个月,修改了三个月,其间还把能找到的易洛思的书和她在书中提到的一些书给通读了一遍。


虽然《冷亲密》的图书分类是两性关系,但不管是英文原版还是法文译版,“亲密”一词都是复数,不单指两性间的亲密关系,而且是指当代人的人际疏离和冷亲密。


“冷亲密”和“情感资本主义”这两个概念,它们在文学手法上都是“矛盾修饰法”,就像我们现在经常听到的“情绪价值”一词一样,都是将两个看似毫无关系的词连缀在一起。


易洛思在《冷亲密》中说:大部分的爱情魔力,都与对象资源的稀缺性有关,稀缺性会带来惊喜和兴奋。


相较之下,宰制当下互联网的是过剩的经济、过多的可选项,这就使得自我必须进行选择,而且是最优化的选择。


借用社会学家李银河的观点,爱情发生的三个要素是肉体吸引、灵魂相契和十足幸运。爱情发生的概率并不高,互联网技术使得人们相遇、相识的过程加速了,它只是使人们更容易获得约会对象了,而不是让爱情更容易发生了。


人处在社会关系中,当资本主义所崇尚的理性、快速、高效等价值观被转移到人际交往中,现代人的情感生活就变得趋于冷亲密。


从全球的数据来看,婚育率下降的总趋势似乎很难逆转。应对亲密焦虑,我们大概有三点可以努力:


有勇气去面对焦虑和不确定性,这是无法规避的时代症候。希腊先贤曾说,未经思考的人生不值得过活,但如果过度思考,就会瞻前顾后、思维混乱,乃至丧失行动能力,患上承诺恐惧症、亲密恐惧症,并陷入选择悖论和“不选择”的消极关系中。


也许,亲密关系的发生也需要做信仰的一跃,我们要学会去爱具体的人,而非抽象之人。


不要对爱情过分“祛魅”。


虽然易洛思在《冷亲密》中提出情感资本主义的概念——人的情感生活与经济生活彼此形塑。但她也指出,情感和理性同等重要。


我们要警惕信息时代的自我商品化,我们可以觉察情感资本主义,审视现代人的爱恋,但不必对爱情祛魅。


要有济慈所说的“负面感受力”,即保持好奇心和同理心,同时具备想象力。


对生活和世界充满好奇,才会不断拓宽眼界去认识自我与他人;同理心让人不忘感恩、善良与悲悯;有想象力才会更好地共情他人、感知他人的痛苦、保持警醒和不断上进。作为个体,我们都要背负起自己。


在爱恋中,我们要有自我选择的权利,也要有自我负责和对他人负责的能力。


科学技术的发展再日新月异,人也还是一种情感动物,每个个体都需要从零开始学习爱的能力,并且终身都需要来自他人的情感支持。


自发地对他人的情感支持和要求他人提供情绪价值,二者是十分不同的。同样,亲密关系中,依恋是好的,依赖才是不对的。


在情感问题上,易洛思这般告诫我们,不必迷信弗洛伊德,不要成为卢梭式的复仇主义者,不要做拥有狮子和狐狸两副面孔的马基雅维利主义分子,也不要做过度理性和自我意识过剩的傻瓜。


最后,我想将李银河老师在《李银河说爱情》里的一段话送给大家:“我们一定不要忽略掉感情这个因素,这与你将来婚姻的幸福度是有直接关系的。”


“如果你很想结婚,那就不一定非要等到爱情不可,跟一个仅仅是肉体上的朋友或者仅仅是精神上的朋友结婚也无不可;如果你并不是很想结婚,而且一定要等待爱情,那你内心要足够强大,要做好终身独身的准备,因为爱情发生的概率并不太高。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F小姐MissF(ID:newMissF),作者:F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