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以来，全球糖价曲线一直稳步上扬。洲际交易所（ICE）原糖主力合约从今年2月的19.18美分/磅上行至7月的24.43美分/磅，涨幅超过20%，期间曾创下2011年以来的价格新高。
今年印度和泰国等主要产糖区甘蔗产量减少、巴西港口拥堵带来的出口受限等因素，联手推高了全球糖价。
巴西、印度、泰国等主要糖生产国和出口国面临各自不同的问题，而糖供需缺口扩大已经对全球不同产业及市场产生多方面影响。例如，对于食品加工行业来说，与糖密切关联的饮料、冰淇淋等的价格，或将随着糖价上升而上涨。
一、印度甘蔗产量下降，制醇量却增加
印度食糖减产且出口下降是今年以来推动国际糖价持续走高的重要因素。甘蔗作为食糖重要来源，其种植与生长对水分要求较高。印度作为甘蔗主产国之一，因其灌溉系统匮乏，约一半的农作物依赖6～9月的季风雨。
今年印度季风雨推迟，厄尔尼诺现象或导致印度甘蔗主产区马哈拉施特拉邦和卡纳塔克邦季风季节的降雨量明显减少，引发市场对于印度甘蔗产量的担忧。
7月之前，马哈拉施特拉邦降雨量较正常水平减少71%，卡纳塔克邦降雨也较正常水平偏低55%。近期，印度甘蔗产区降雨量有所恢复，但马哈拉施特拉邦仍未达到5年降雨均值水平。
为保障国内供应，印度政府在2022年11月发放了600万吨食糖出口配额后今年未再发放新的配额，这意味着短期内印度不会为国际市场提供更多的糖源。
此外，印度为实现碳减排承诺，自2022年起启动了乙醇混合汽油计划，将乙醇与汽油混合，以减少化石燃料的消耗。今年预计印度将有450万～500万吨糖产量所需的甘蔗被用于生产乙醇，这也挤占了部分甘蔗供应，影响到印度的糖产量。
二、泰国糖增产能力有限
泰国是全球重要的糖产国和糖出口国，对全球食糖供应有着重要的影响力。在泰国，木薯与甘蔗是存在竞争关系的两大作物，种植收益决定着农户选择种植木薯还是甘蔗。
近年来泰国木薯价格持续上涨，种植效益颇为可观。受此影响，泰国木薯种植面积由2018年的133万公顷增至2022年的173.79万公顷，同期甘蔗种植面积由179万公顷降至150万公顷。大量农民转种木薯，导致泰国糖产量大减。泰国糖出口量基本与产量变动一致，泰国糖产量大幅减少导致糖出口量明显下滑。
尽管今年以来全球市场糖价上涨明显，甘蔗种植效益有所改善，但泰国却遭遇持续高温，到目前为止泰国的降雨量比去年同期少28%，泰国气象厅预计后续厄尔尼诺现象或进一步加重旱情。木薯抗旱性较好，且单产不会像甘蔗一样受到天气剧烈影响。因此，泰国甘蔗种植面积难有显著提升，糖产量短期亦难有明显增长。
三、巴西产量增长但出口受阻
巴西是世界上最大的糖生产国和出口国之一。从今年4月开始，巴西进入新榨糖季，将一直持续到11月。
截至8月中旬，巴西主产区已累计产糖2267.6万吨，同比增加404.2万吨，增幅21.69%。只要天气状况不出现异常，本年度巴西食糖较上年增产400万～500万吨并非难事。
但由于巴西港口拥堵，国际市场需更长时间才能获得更多的巴西糖源供应，因此短期内全球市场上糖供应紧张的局面难以缓解。
在出口方面，巴西对外贸易部秘书处公布的出口数据显示，巴西7月份糖日均出口量为14.17万吨，较上年7月的日均出口量13.69万吨增长3.48%。巴西航运机构Williams发布的数据显示，截至8月16日，巴西港口等待装运食糖的船只数量从此前一周的71艘上升至77艘，港口等待装运的食糖数量从一周前的320.38万吨上升至366.92万吨。巴西超过80%的糖、40%的玉米和25%的大豆出口均须通过桑托斯港口，而今年巴西玉米和大豆的产量将分别实现超过20%和10%的增长，出口量同样将显著提升，进一步挤占港口的运力空间。
因此，尽管近期巴西糖产量增长较为明显，巴西糖逐步流入国际市场，填补了部分供应缺口，抑制了糖价涨幅，但港口运力不足问题限制了出口量，导致巴西糖的出口增速低于产量增速。即使今年巴西糖增产，也改变不了全球供应偏紧的局面。
四、欧洲制糖业多重困境
制糖业属于能源密集型行业，由于乌克兰危机升级引发欧洲能源短缺，去年欧洲石油和天然气价格飙升，欧洲糖生产商不得不支付高额的加工费用。
乌克兰危机升级同时推高了糖产业链上游的种植成本。根据联合国粮农组织数据，俄罗斯为氮肥第一大出口国和磷肥、钾肥第二大出口国，美西方国家对俄制裁令俄罗斯化肥出口受阻，全球化肥价格维持高位，欧洲农户种植甜菜的成本升高。
欧洲近年来旱情加剧，也导致甜菜种植面积和单产连续下降。此外，欧盟法院在今年1月作出裁定，成员国不享有新烟碱禁用豁免，因为新烟碱被认为对蜜蜂构成威胁。这意味着欧盟农户无法使用新烟碱处理后的甜菜种子，从而导致作物容易受到病虫害威胁。2020年，法国的甜菜产量因“黄化病”下降30%，法国政府因此给予甜菜种植者长达3年的新烟碱禁用豁免。“黄化病”通过蚜虫传播，而新烟碱是防治蚜虫最有效的农药。
欧洲农民协会和欧洲糖制造商协会对欧盟法院的裁决表示担忧并在联合声明中表示：当前欧洲的粮食安全压力越来越大，需要尽快寻找可替代的解决方案，以降低制糖业收益大幅下降的风险，但目前还没有新烟碱类替代品可以防治“黄化病”。
短期来看，在供给受限背景下，国际糖价或仍以高位运行为主。而糖价的长期走势，主要受制于产糖国产量恢复的速度，以及其他因素如天气、政策和需求等的影响。
本文刊于2023年9月6日出版的《环球》杂志第18期，来自微信公众号：环球杂志 （ID：GlobeMagazine），作者：陈运森（就职于中国国际问题研究院），编辑：马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