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末凉子出轨了,是事实,没有借口。这阵子日媒忙着抛瓜,网友们忙着聊她的叛逆、母职失责、情史,热闹到上了好几次热搜。

可我感慨的是,除了这些,你几乎能从这位年少成名的女偶像身上,看到大部分东亚女性被规训、被凝视、被妖魔化的缩影,哪怕她曾经被那么多的人喜爱。



▲《入殓师》


被魔化的一种,是架在妻子身份之上的严苛。

她的丈夫在事发后,急忙开了发布会,声称替妻子道歉,想和妻子一起并肩走下去。可你没法从他的语言中,勾出什么真情实意来,有的只是高高在上,把自己充当为妻子的代言人、定义者的傲慢。

他一边夸妻子是家族里最优秀、努力的女性,自责没能引导对方走上好路,把自己捧上宽容的、占据主导权的高位。

另一边又借由这种身份,暗戳戳地指责凉子在家除了照顾孩子,也不懂得好好梳妆打扮、不喷香水,还很爱发脾气,精神崩溃更是常事,把妻子描述成了一个“不适宜、不好相处的女人”。



▲《秘密》

不美、不冷静,似乎是天大的罪名。社会对女人的要求,从他的话语中便能窥见几分残酷。

很难想象,一个产后要照顾三个孩子,每天从凌晨4点起床做早饭、洗衣服、干家务活还得上班赚钱的妻子,到底要修炼到什么程度,才能拥有满足他所期待的“时刻保持美丽的精力和克制一切情绪波动的能耐”。

可这样的“女超人”,真的存在吗?说到底,他需要的不是妻子,只是能满足欲望和照顾生活起居的工具人罢了。



▲凉子在节目中透露自己的生活作息,从凌晨4点忙活到上午8点,才有10分钟时间给自己准备装扮出门。

与其说这是不满,不如说折射出的都是丈夫对凉子作为妻子日常奉献的享受和忽视。

早在其他采访中,凉子就说过,她是不爱喷香水的,因为鼻子敏感,总觉得香水味道令自己晕乎乎的,可丈夫总对她说“你应该擦香水,作为女性,这种事是很重要的”。

忙着照顾孩子来不及洗头时,她也被丈夫吐槽过“魔法失效了”——魅力不再了。

在日本,妻子这个身份容纳的不像是一个独立的人,更像是一个个不可撼动的、硬性的指标。

家务活要亲手做,饭菜要保证新鲜有营养且不许提前冷冻,如果孩子没把饭盒吃空,又或是丈夫不满意妻子的行为举止、不够美丽,都算是种失职。

甩不掉的母职,在那儿有更沉重的分量。



▲凉子说,执意离婚是不想再做便当了。/《入殓师》


凉子被曝光的手写情书,很能感受到她所求的,都是丈夫佯装不知的情感漠视。

她感谢情人愿意听“自己哭”,感谢对方的陪伴和关怀,道德层面也许没法认同凉子的处事,可在东亚困境中,女性这种释放和“被看见”的快乐,很难不共情。



▲《秘密》

但这种情感,很多时候都被“荡妇化”了。

女性的情欲被凝视着、被妖魔化着,当她移情别恋就是糟糕的、坏到极致,而当男人选择多情,则被认为是power、魅力的象征。

语境完全不同的背后,是女性始终被认作为归属品的束缚——她的情感和肉身成为了另一性的资本,因此“贞洁和清白比什么都重要”。



▲上学时被围观的凉子。


哪怕在这件事中,出轨的两人都拥有家庭,可与凉子无限期退圈、被追着骂、一边倒的指责场面不同,出轨的已婚人士——厨师情人岛羽周作在发了道歉信后,几乎没受到什么影响。

他甚至是被“崇拜”的,他的个人餐厅因此一炮而红,大家赶着去贡献钞票,好奇的只是“能迷倒女神的人,到底有什么本事”。

蛮唏嘘的,凉子出轨这件事吵嚷了那么久,热度依然不减,我觉得除了是“日本20世纪末最后的美少女”带来的滤镜余温,恐怕还有大众对凝结在凉子身上“纯真性感”欲望符号的窥探欲。

不只是作为妻子、妈妈的身份被凝视着,刚出道的凉子作为少女偶像,她本身就是在凝视中被塑造出来的“美少女”。

“少女”这个词,在古早的日本,不仅是青春、美丽、纯洁的象征,更重要的是它指向了成为“社会理想妇女范本”的预备阶段。





▲广末凉子写真集《Happy 20th Birthday》

一炮而红的凉子,踩中的不仅是上世纪90年代的审美,她还是上世纪80年代以后日本经济腾飞、欲望解放下的消费性凝视产物。

凉子的成绩,足以证明观众对她的喜爱。

1994年,14岁的凉子参加洗面奶广告选拔一举赢下冠军,后来NTT DoCoMo的手机广告更让她红遍全国,首次发行写真,在别人卖3万本已经算相当了不起的战绩的年代,她已经能卖出46万本。



▲当年的洗面奶广告片,凉子一出道就掀起“广末风潮”。

但依靠着男粉丝的喜爱成名,也意味着她必须承受严苛的条框约束,以及注定被压抑着的天性。

很久以后的凉子在节目中说,当时的自己连和朋友去吃路边摊的荞麦面也不行,因为公司认为这不贴合形象:“广末凉子是不能去站着吃面的地方的。”



▲凉子在节目中聊起过去,说自己经常和公司作对。

但凉子从来都不是“乖乖女”,她试过叛逆。

读书时期就已经浩浩荡荡谈过几场恋爱,为了摆脱工作,甚至试过疯狂喝可乐、吃高卡路里的食物增肥,她觉得“因为变胖而没有工作是比较有礼貌的方式”,可惜都被公司制止了。

2003年,她从大学退学,和男友奉子成婚,她说是希望能倒逼公司和粉丝接受她的选择。



▲23岁未婚怀孕生子,对于凉子来说是一种解脱。

第一段婚姻公开,那时的她被骂得很惨,被指责“玉女”滤镜破碎。她享受着叛逆的刺激,从反面去看,或许还是安放在她身上的束缚与规训太多了。

想起凉子曾经演过的一部《绿芥刑警》,她在里头的形象180度大转弯,染着亮橙色的头发,是个情绪化、赶时髦、行径怪异的少女。

这与当时她的少女偶像形象完全不同,却意外记录了成年后的凉子令人捉摸不透的那一面的来源。





▲《绿芥刑警》里憨勇的由美,或许更像真实的凉子。


年少成名,她被一路教着怎么成为“日本20世纪末最后的美少女”,怎么成为理想情人。当上妻子、妈妈后,又有躲不开的陈旧规训。

外界总期待以自己的想法改造她,或许相比起看她怎么把自己安放进“好女人”范本的壳里,我还是更愿意看到她肆意的叛逆过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