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autocarweekly (ID:autocarweekly),作者:Dedee,题图来自:视觉中国
上周末,因为某音上有个叫“孙正良”的账号搞了个直播,开始科普所谓的“2022新版红绿灯”,并暗示目前常用的红绿灯将被废止。
之后,一个自称“孙正良”交通设计师的账号无缝跟进,将“新版红绿灯”、“取消读秒”、“九宫格式新版红绿灯”一一展现在大家面前,说得天花乱坠无比复杂,导致网友们纷纷开启了祖安模式,各路自媒体和主流媒体纷纷跟进,开始多维度解读。
短短半天时间,不明真相的媒体一拥而上开始炒作,直接导致这场闹剧不断在热搜上刷屏。
当然,最后的结果是,公安部交通管理科学研究所亲自下场辟谣:不存在“2022年红绿灯新国标”,真正的专家孙正良未认证开设新媒体账号、未进行直播,系他人冒用并盗用个人照片。
媒体老师们集体挨了一个大鼻窦,酸爽无比。
横看竖看,红绿灯真是新闻“易感人群”,天生就是众人关注的焦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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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红绿灯自出生以来,就一直带着一股让人横看欠扁侧看不爽的特殊气质。
自1868年诞生以来,150多年了,人类和这串三色灯就一直处于磨合期,不知是我们驯服它还是它驯服我们。直到现在,许多地方的人类依旧对某些“野生”红绿灯又恨又怕。
它的老爹是一个名叫John Peake Knight的腐国铁路工程师,一般都将他简称为JP。由于有个干铁路出生的爹,因此最早的红绿灯完全照搬铁路上的信号灯,而这盏马路信号灯的最主要功能模块恰恰并不是灯,而是三个可以上下摆动的长木牌。
白天,无论行人还是马车都必须看那三块长木牌行事。如果三块木牌同时下垂,那就代表这个路口的马车与行人都能通行,无所谓方向;如果三块木牌都升平了,那就代表无论哪个方向的马车必须停止,行人可以走。
话说,关于木牌下垂,啥方向的人或马车都能走的逻辑,至今我都想不明白。
到了晚上,这盏信号灯才真正恢复灯的本体——在三块长木牌的上头,还有一个无比精致的灯箱,里面有着红绿两色信号灯。绿灯等同于三块木牌同时下垂,红灯则与木牌升平的含义相当。
当然,无论木牌还是红绿两色的玻璃,全靠灯旁的苦逼警察手动切换。
信号灯之所以选择红绿两色,其实与“已婚妇女穿红衣未婚妇女穿绿衣”没有半毛钱的关系。虽然腐国人的确常常不做人,但也没有不做人到逼着大姑娘穿绿衣服的地步。毕竟当时绿色染料那可都是含砷圣品,又贵又有毒。
不过当时并没啥人知道。阻挡大家穿绿衣服的原因——不是有毒而是太贵,即便是贵女贵妇也都只是偶尔穿个一两次过过瘾。真逼着一直穿,还不得集体暴动。
扯远了。
红绿两色信号灯其实也是脱胎自铁路的红白两色信号灯。JP将白色改成绿色,纯粹是为了和周围建筑物里发出的灯光区分开来。这座红绿灯的地理位置过于优越,就矗立在腐国国会大厦前的十字路口。
因此,当1868年12月这个7米高的大家伙突然出现在众人眼中时,瞬间就成为了这一带的新吉祥物,引得无数人驻足观看,反正这灯咋整都不会方着行人。
但偏偏有一个人和这盏红绿灯八字犯冲,就是那位手动切换玻璃和木牌的警察——在这座灯启用的第23个夜晚,灯内煤气爆炸,将这个可怜人炸死了,也终结了这盏红绿灯继续成为威斯敏斯特一带吉祥物的命运。
不过,JP老爹的这盏红绿灯算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让马车与车祸不断井喷的灯塔国人看到了新希望——这种交通灯看起来不咋地,但完全能在灯塔国这样的新场景,开发出新的打法!
于是乎,灯塔国各地出现了各种形态和模式的道路交通信号灯——比如不再用煤气灯,而是用文字来控制路口交通,比如直接用GO和STOP的纯机械信号灯。
不过依旧需要一个警察站在一旁守望相助,只不过省力与安全程度大大提高了。他只需要操控一下杆子上的摇把,就能让信号灯在很短的时间内同时完成GO-STOP/STOP-GO的切换。
2
没人会想到,没过几年地球就跑步进入电气时代。煤气灯、蒸汽机、马车很快成为了昨日黄花。
1883年9月4日,爱迪生在纽约时报大楼举办展示会。当电灯照亮整幢大楼的那一瞬间,周遭一切似乎被镀上了金色,在场所有人都在鼓掌欢呼。
3年后,卡尔·本茨的奔驰1号诞生并成功申请专利。这群不需要马力驱动的“三轮车”在诞生初始曾让行人和马车惊恐且厌恶至极。甚至在20世纪初的美国,有妇女被一辆迎面驶来的汽车吓到不敢动弹,然后……她成为了这辆时速只有5公里的汽车轮下的冤魂。
而随着福特T型车的出现,人类对于汽车的本体恐惧渐渐淡忘,新的矛盾产生了——由于它远超其它物种的速度和灵活性,很快就成为了有轨电车、马车、马、自行车和行人的公敌,尤其是在十字路口。几乎每天,都有人带着板砖找汽车司机进行物理切磋。
直到1912年,一个全新的电子红绿灯,让这些人民内部矛盾瞬间消失……
这座神奇的红绿灯坐落在盐湖城市中心的南街和主街200号交汇处。发明者是一个名叫Lester Wire,时年24岁,是一个交通警察。
Wire本该有个更光明灿烂的未来。他曾是一名犹他大学法律系的学霸,无奈生于牛马家庭,实在供不起四年学费,只能被迫肄业进入警局,退而求其次地在社会大学中摸爬滚打。
不过,盐湖城警局警长敏锐地发现了这个大宝贝,直接任命他担任盐湖城交通分队的负责人。当然,也有不少人怀疑警长是不是和Wire有私仇,因为当时盐湖城根本就没有交通可言,所谓的“交通分队”更像是“劝架分队”。一群小年轻整天守在几个最繁忙的交通路口,阻止各种形式的物理切磋。
Wire想这么着可不行,指不定哪天自己就被不讲武德的人误杀了。
他想到曾在报纸上见过的红绿灯。当然,相比前几代的手动版,学霸想要的显然复杂得多。他试着把灯和电车线连在了一起,然后给红绿灯的外头罩了个漂亮的木头鸟窝,再放在十字路口的中间。
他想得非常好,自己和同事只需要远远地站在路边按开关,就可以控制红绿灯,让路口的车辆与行人跟着信号停停走走,就能让交通环境彻底父慈子孝和谐共处,自己还能申请专利,当上百万富翁,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
真的,很快的,这座灯阻止了所有的物理切磋——只不过造成这个结果的原因,是所有路过的车与人对这个2米高的大家伙一同开启嘲讽模式,认为这玩意儿简直就是癞蛤蟆找青蛙长得丑玩得花……路口的画风从未如此和谐统一过。
Wire直接社死,甚至还有未开心智的痴线在夜里将信号灯推倒,原本对未来充满罗马幻想的小公务员感受到了社会的浓浓恶意。幸好顶头上司给了他春天般的鼓励,认为这座鸟窝灯未来可期,并坚持让Wire组的人继续控制信号。
就在盐湖城居民开始看鸟窝红绿灯越看越顺眼时,Wire毅然决然地跑去法国参加了一战。1919年,当他从法国归来回到盐湖城老家时,发现几年前那座曾让他社死的鸟窝灯已彻底不在。
并不是人走灯灭,而是当年Wire打造的电子红绿灯概念居然在美国整个社会引起了生态化反!就在他在法国打仗的那段时间,一个名叫James Hoge的俄亥俄州人在仔细观察了鸟窝红绿灯后,将操作模式升级改造了一番:比如给警察和消防员紧急控制权,增加了倒计时蜂鸣器。
最重要的是,交警再也不需要站在路边控制开关——不管有没有人和车,灯到点儿就换色儿,正式进入全自动模式。
依靠着这门“手艺”,James Hoge在1918年成功注册了电子红绿灯的专利,很快就成为了一名百万富翁。
同事们还告诉Wire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几年前他发明的那座鸟窝红绿灯还在;坏消息是,鸟窝里的红绿灯没了,它被送去盐湖城的著名景观崔西百鸟园,成为了一座真正的鸟窝,继续发挥余热。
Wire的内心不再有任何波澜。他不再指挥交通,而是拥有了配枪,成为了一名负责侦破刑事案件的警察。
3
Wire归来的这一年,又有一位美国警察在驯服红绿灯的事业上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名叫William Potts,是一名底特律的老派战斗员。
正是他发明了世界第一盏红绿黄三色交通信号灯。当然,加一盏灯的原因很简单——红绿灯变色太突然了,常常一言不合引发交通杯具,必须有个过渡才行。
次年,Potts“利用职权”将这款全新的红绿灯安在了伍德沃德大道和密歇根大道拐角处的信号塔上。不仅如此,他还整了个大活,即信号灯联动装置——过去的红绿灯不仅少了个黄色,还都总是杵在路口正中,活像个碍事儿的棒槌。
Potts警官福至心灵地将单座信号灯改成了四座信号灯,并将它们放在路口交叉点处,并用电路连接起来,保证同时运作不打架,算是给全底特律的老百姓开了个大眼,只要站在路口,抬眼观瞧,哪儿哪儿都能看到信号灯。
不同于前辈Wire,Potts的这个新发明很快就获得了底特律的民心,算是在驯服红绿灯的道路上迈进了一大步。
短短一年内,这座城市最繁忙的十几个十字路口都出现了这种可联动的三色信号灯。
不过,和前辈Wire相同的是,Potts没有为三色红绿灯申请专利——直到1923年,三色红绿灯的专利才被俄亥俄州克利夫兰的黑人发明家Garrett Morgan正式拿下。
是的,就是那个发明了防毒面具在1916年拯救无数克利夫兰儿童的英雄Morgan。
据说,这个在克利夫兰第一个拥有汽车的黑人土豪,在一个十字路口亲眼目睹了一场因红绿灯转换过于突然导致的交通事故后,想到了要加装一个过渡灯。
于是他发明了各种红绿灯杆子,每一种上面都是红绿黄三种颜色。其中,黄色为过渡灯,它的亮起是为提醒过马路的人和车要减速慢行。最终,通用电气花4万美元,从Morgan手中买下了这个三色信号灯的使用权。
红绿灯的基本模式也就此定型。之后一切的加减乘除,都源于此。
4
以上是较早期且较正常的驯服思路,在人类和红绿灯battle的道路上,必然会有曲折的弯路甚至断头路。
人类走过的最著名的一条断头路,无疑是给“红绿灯装麦克风”。
这场驯服的具体时间已经不得而知了。
而人类给灯装麦,并不是为了让灯喊麦,更不是现在那样为了抓违法鸣笛。恰恰相反,是为了让汽车在过路口时大声喊麦——其原理就像如今常见的感应灯那般。
因为欧美有不少司机,非常嫌弃自动信号灯不管有车没车都是固定运行的死板套路,于是就想到用汽车喇叭控制灯的招数。即在各个路口的信号灯都装上一个麦克风,来接收汽车喇叭的声音。声音一旦出现就会自动转换成电流脉冲,来控制绿灯的出现。
如今看来,这个设计简直就是肯尼迪坐敞篷车,脑洞大开。因为每个司机在接近路口时都会狂按喇叭,为自己争取时间——这让信号灯如何选择,总不见得全都绿吧!不仅给城市增加了无限噪音,更增加了路口的危险系数。
很快的,这场battle以人类失败告终。
5
如今的人类已经越来越斗不过红绿灯了。红绿灯下走一走,小丑竟是我自己。
比如在8D魔幻城市重庆。
是的,所谓8D不仅仅是指道路与建筑,还有红绿灯。在重庆街头,你会和各类看起来平平无奇,实际无比魔幻的红绿灯不期而遇。
比如车道较多的人和大道/民安大道路口,就摆着7盏潮汐红绿灯,指引着7条车道上的机动车成功踏上扣分之路。它们一会儿变红灯、一会儿变绿灯,再一会儿闪着黄灯,动作从不统一。
车辆一旦踏上了这段道路,司机必须先牢牢记住自己是在第几根车道,再看清楚对应的是第几盏红绿灯——再走。但真实结果是,虽然本地司机表示还行,但外地司机只能看着眼前一排忽红忽绿的红绿灯组先过为敬,祈祷自己不会被扣分扣钱。
而这样的潮汐红绿灯组在重庆极为常见。更要命的是,重庆老司机们表示灯很好用呢(而且,当地不少老司机表示,这种红绿灯主要用来控制车流量,解决堵车问题,且多没有摄像头)。
还有江北区北滨一路滨石路上的某个丁字路口。
乍一看这个路口平平无奇,红绿灯看起来也极为正常,可一旦越过人行横道线,驶入标着1234的Y字型车道……无数人一边抬眼看着面前的红绿灯,一边对眼前的一切充满怀疑——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将驶向何处?
而在四川盆地的另一端成都,位于中环路武阳大道龙腾西路口的红绿灯组,则会让人一秒生出人类为何要作死创造红绿灯的世纪疑惑。
这个同是地铁站的路口,设置了多达37个红绿灯,复杂度堪比八卦阵。巧合的是,距离这个路口不到5公里,就是大名鼎鼎的武侯祠,只能说这个谜一般的路口,应该是成都身体力行缅怀诸葛亮的最佳方式。
据说在当地有这么一个段子:世界上最长的距离是什么?是我一眼就能看到马路对面,却怎么也过不去,因为我站在了中环路武阳大道龙腾西路口……
一条斑马线被若干个红绿灯肢解成好几段。而老司机们面对这个繁星点点的路口,只能祈祷千万不要看错灯。因为稍不留神,路口还没过呢,驾驶证的分就被扣完了。
据说,37个红绿灯组的设计初衷是为了缓解堵车。另据不少当地人反映:的确,自从路口的红绿灯重新设计之后,这儿还真不堵了。因为……我们都绕道走了!
6
实际上,让普通人最无奈的红绿灯——是你走过一条长长的路,每一个路口都恰巧遇到红灯。这就是每座城市都会遇到的“绿波速度”。
即通过采集数据获得同一路线上两个红绿灯之间的时间差,再计算出该路段的平均速度。获得此段路程平均车速后,再由大数据来确定红绿灯之间的时间间隔。
而不少人在踏入这段被大数据控制的路段后,都会遇到这样的场景:当你遭遇的第一个信号灯为绿灯时,之后每一个路口十有八九都是绿灯,而当你遭遇的第一盏灯是红灯时,之后也基本上一路红灯。
一旦遇到红灯,不少人都曾试着在这个路段不断加速或减速,但总是逃离不了“一路红灯”的魔咒。
据说,设计者之所以这么做,主要是考虑到城市不同路段之间的协调性,为了缓解道路拥挤和交通压力,尽可能减少车辆频繁加速减速,走走停停的状况,更让城市交通的运转效率提升。
说白了,这还是属于人与人的battle套路。
但如果,人类面对的红绿灯是……
2012年的9月1日上午10点多,中国台湾省台中市发生一起离奇车祸——丰原圆环东路和向阳路口的四个红绿灯突发故障全灭了。导致77岁的老妇人骑着三轮车经过十字路口时,被一辆白色轿车从左边冲出拦腰撞上。老妇人弹出3米高,撞飞到28米远,多处骨折,伤重不治。
肇事司机酒测值为0,非酒驾。他表示自己是急着要去拿药,经过出事路口就没有减速,看到三轮车时已经来不及了。
警方事后调查发现,这处红绿灯在车祸前2分钟突发故障,但车祸后马上就恢复正常,短短几分钟内,就造成了一出悲剧。
这起意外发生的农历时间,正巧是中元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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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150年前的煤气红绿灯,110年前的鸟窝红绿灯,100年前的自动红绿灯和三色信号灯,亦或是近几年来不断被运用到新场景,被开发出新打法和新算法的各类“新版红绿灯”,以及各种层出不穷的魔幻红绿灯,甚至灵异事件……总之,只要是和这个“物种”沾边,必然会引发媒体行业乃至全民的深度生态化反。
You don't know the power of traffic light.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autocarweekly (ID:autocarweekly),作者:Dede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