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埃塞俄比亚正在面对前所未有的挑战。

这个位于东非的国家,并非只是贫困、饥荒、战争和政治衰败的象征,它的遭遇将深刻改变东非的政治格局,并波及全球政治。

◆ 2021年3月14日,埃塞俄比亚提格雷州的一个小镇小学被改造为难民营,公交车上载有前往这里避难的本国难民。图片来源:Baz Ratner / Reuters

从体量上来说,埃塞俄比亚是非洲第八大经济体,面积第十,人口位居非洲第二,也是历史上没被长期殖民过的两个非洲国家之一(另一个是利比里亚)。



埃塞俄比亚是名副其实的非洲大国。

然而,这个非洲大国现在却处于崩溃的边缘。

一、埃塞俄比亚的三场战争

2021年4月末,美国拜登政府任命费尔特曼(Jeffrey Feltman)为非洲之角(指东非半岛)特首,他在接受《外交政策》(Foreign Policy)采访时说:

「如果埃塞俄比亚的紧张局势,最终从提格雷州蔓延开来,引发更广泛的战争,那么相比之下,叙利亚的战争就像是儿戏了。」

费尔特曼并非危言耸听。

他提到,埃塞俄比亚正在发生的战争,已经导致了难民危机。

如果形势继续恶化,考虑到埃塞俄比亚的人口是叙利亚的6倍,只要看看叙利亚难民对欧洲的影响,就可知埃塞俄比亚内战造成的难民将如何影响非洲乃至世界。

而目前,埃塞俄比亚至少面临三场主要「战争」。

2020年末,埃塞俄比亚卷入内战,对战的双方是埃塞俄比亚政府和北部提格雷州的提格雷人民解放阵线(TPLF,以下简称提格雷)。

◆ 埃塞俄比亚军队在前往提格雷的路上。图片来源:Foreign Policy

本来是内战,可却蔓延到了周边国家。战火驱赶着无辜的平民向西逃往苏丹。另一边,提格雷攻击了北部的邻国厄立特里亚。

◆ 提格雷妇女们在战火之中失去了生活的方向。图片来源:Foreign Policy

厄立特里亚与埃塞俄比亚有宿仇,两国曾是一体,厄立特里亚独立之后和埃塞俄比亚有国界争端。

厄立特里亚尤其与提格雷有矛盾,提格雷的许多领导人的故乡都在厄立特里亚境内,而那些城市又是厄立特里亚的历史名城,两边多年来寸步不让。

因此,提格雷攻击厄立特里亚之后,厄立特里亚也迅速还击。



2021年2月26日,国际特赦组织报告,在2020年,厄立特里亚在与埃塞俄比亚提格雷发生的跨边界战争中,对埃塞俄比亚的历史名城阿克苏姆(Axum)内的平民进行了屠杀,数百人丧生。而提格雷也在边境进行了屠杀和强奸。

一幕幕人间悲剧接连上演。百姓在战争的蹂躏下唯一能仰赖的,只有运气。

虽然埃塞俄比亚政府军已经占领提格雷州首府,但内战并没有结束,相反,它的范围很可能会继续扩大。

除了内战,埃塞俄比亚还可能面临另一场战争。

由于埃塞俄比亚建设的复兴大坝已经开始蓄水,这会让埃塞俄比亚在东非的形势变得更加紧张,因为位于下游的埃及早已不满,对外战争的可能性也在增强。

◆ 埃塞俄比亚复兴大坝位置,以及尼罗河流经苏丹与埃及示意。图片来源:DW

此前,苏丹和美国对复兴大坝问题的调停都已失败。

埃及与埃塞俄比亚的官员寸步不让,网民也互相辱骂,埃塞俄比亚联邦政府总理阿比·艾哈迈德(Abiy Ahmed,以下简称阿比)甚至警告埃及,说埃塞俄比亚的几百万人已经做好战争的准备。

埃塞俄比亚隔壁的苏丹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与埃塞俄比亚也有边境摩擦。

苏丹虽然正在向民主转型,但其体制仍处于脆弱阶段,加之埃塞俄比亚难民的流入和复兴大坝问题,也可能使两国关系更加恶劣,甚至有战争的危险。

埃及、苏丹和埃塞俄比亚的争端,可能借埃塞俄比亚内战的火势继续升温,导致埃塞俄比亚局势继续崩坏。

前两场战争如果不能平息,那么第三场「战争」也可能加重,那就是疫情。

2021年4月开始,埃塞俄比亚的疫情感染数达到了新高,单日平均增长2000例以上,这还只是被确诊和上报的数字。鉴于埃塞俄比亚落后的医疗以及疫苗的匮乏,疫情很有可能在未来继续恶化。

◆ 埃塞俄比亚疫情趋势,从2020年4月至2021年4月。图片来源:JHU CSSE COVID-19 Data

对于这三场「战争」,埃塞俄比亚如果不能有效控制的话,一些隐藏的问题也可能爆发:贫困可能增多,经济可能崩溃,国内已有的族群冲突可能升温。而且,作为信仰基督教的非洲国家,埃塞俄比亚与周边穆斯林国家的冲突也可能被激活......

令人担忧的是,埃塞俄比亚的问题,不仅殃及周边的几个非洲国家,也可能影响美国和中国这样的大国,甚至一些国际组织。

要知道,美国财政部每年援助埃塞俄比亚8亿美元左右,世界银行这些年也一直通过大量资金援助埃塞俄比亚,或贷款给埃塞俄比亚,单次数额少则几千万美金,多则几亿。而埃塞俄比亚的主要贷款来自中国,达到它GDP的60%。

毫无疑问,埃塞俄比亚的局势正在牵动世界。而其局势恶化的元凶就在其政治内部的矛盾之中。

二、提格雷与阿比

提格雷与埃塞俄比亚联邦政府之间的矛盾,起源于联邦政府总理阿比的上台。

◆ 阿比上任后与厄立特里亚签订了和平协议,缓和了两国半个多世纪的恩怨。图片来源:The Guardian

阿比除了是埃塞俄比亚现任总理,还是执政党繁荣党(EPP)的党主席。繁荣党是2019年末才组建起来的,它的前身是埃塞俄比亚人民革命民主阵线(EPRDF)。

阿比曾经是人民革命民主阵线的第三任领导人,同时也是人民革命民主阵线当中的政党奥洛莫民主党(ODP)的党主席。

人民革命民主阵线并不是一个党,而是包含许多党派的组织。这个组织从1991年以来成为埃塞俄比亚的执政机构。

而之前,埃塞俄比亚的权力掌握在被称为「独裁者」的门格斯图(Mengistu Mariam)手中,属于亲苏的社会主义阵营。

◆ 门格斯图(右)1975年访问古巴,与卡斯特罗(中)及其弟弟(左)会面。图片来源:VOA News

1990年,苏联几乎完全终止了对于埃塞俄比亚的援助,门格斯图放弃了社会主义制度,准备实行经济自由化,改弦更张。可是,为时已晚。

当时还属于埃塞俄比亚的厄立特里亚地区爆发了武装叛乱,国内兴起的三个党派组成了埃塞俄比亚人民革命民主阵线,与厄立特里亚一起对抗门格斯图政权。

结果,门格斯图辞职,流亡津巴布韦。

1991年,人民革命民主阵线执政,其内部在成立时最初由提格雷人民解放阵线、埃塞俄比亚人民民主运动(后为阿姆哈拉民主党)和南埃塞俄比亚人民民主阵线(后为南埃塞俄比亚人民民主运动)三个党派组成。

在整个推翻门格斯图政权的过程中,人民革命民主阵线一直由其中的提格雷领导。

夺权之后,虽然人民革命民主阵线是多党组成的联盟,而且搞的也是民主选举,但提格雷仍然占有最大的话语权。

1991年作为过渡的临时政府时期结束后,从新宪法颁布后的1995年到2012年的17年中,埃塞俄比亚一直由总理梅莱斯·泽纳维(Meles Zenawi)执政,而他就是提格雷成员。

◆ 梅莱斯·泽纳维,在他任职期间,埃塞俄比亚成为非洲增长最快的经济体之一。图片来源:Wikipedia

梅莱斯·泽纳维2012年去世,接替他的是临时补位的副总理德萨莱尼(Hailemariam Desalegn),作为临时代理总理。

德萨莱尼没有贪权,在2018年辞去了总理职务,成为埃塞俄比亚历史上第一个主动下台的执政者。

这既是因为他本来只是临时身份,也因为人民革命民主阵线内部正在发生的变化,提格雷正在失去民心,也许他不想卷入其中。

不管怎么说,这是一次有偶然意味的和平的权力交接,饶是这样,在埃塞俄比亚也已经十分不易。

于是,2018年走马上任的阿比,一上台就带着光环,他很可能将会改变埃塞俄比亚的前途。因为在之前埃塞俄比亚的历史上,从来都是推翻上一任才可能有下一任。

最初的君主被推翻,上来了独裁者,独裁者被推翻,又是提格雷把控政治。而君主制推翻后,每一任埃塞俄比亚的执政者,都依靠在国际上站队来获得援助,拿到的钱只是养肥了执政者的统治圈子而已。

门格斯图时代,是通过在美国和苏联之间游走,获得大量援助,维持独裁的统治。

而提格雷则是从美国、中国等国家那里获得援助,使埃塞俄比亚一度成为「非洲小中国」,GDP直线上升。

只不过,百姓得到的还是饥荒,利益只让独掌大权的提格雷变得更肥了。

阿比上台是通过奥洛莫民主党(ODP),这个政党一开始并不属于人民革命民主阵线,它是在1990年加入的,晚于最初的前三个政党,但也赶上了推翻门格斯图政权的尾声。

在人民革命民主阵线中,奥洛莫民主党本来是资历最浅的,但它却拥有最多的支持者。

在埃塞俄比亚,奥洛莫人是最大的族群,拥有接近35%的人口,奥洛莫民主党代表了最大部分的利益。相比之下,提格雷人只占人口的6%。

显然,对于一个已经名义上民主的国家来说,按照民意,自然会选上奥洛莫人上台。

但是,提格雷领导了推翻门格斯图的运动,贡献不小,并不想简单地交权。

◆ 埃塞俄比亚族群占比,最大的族为奥洛莫人,其次为阿姆哈拉人。图片来源:britannica

阿比上台,是提格雷不愿看到的,而提格雷继续实际操持政权,也是大多数埃塞俄比亚人不愿看到的。

所以,当阿比上台后,世界大多数国家看好他,他还因此得了诺贝尔和平奖。但阿比不得不「清理」提格雷的势力,不然,他不过是个傀儡而已。

于是,他在2019年组建了繁荣党,其实就是将过去人民革命民主阵线的政党合并其中,想要通过另起炉灶的方式使权力结构发生变化。

提格雷马上站出来反对,因为在过去的结构中,一切以提格雷主导,而新的结构则势必以阿比的奥洛莫党为主导。

最后,繁荣党组成了,提格雷不在其中。

为了继续为难阿比,提格雷借疫情选举推迟一事,不承认选举结果,内战由此爆发。

三、亦敌亦友

提格雷的另一个敌人,是厄立特里亚。

厄立特里亚与埃塞俄比亚在古代曾是一个国家,但从近代开始,它们的命运就一直不同。厄立特里亚19世纪末就成为了意大利的殖民地,而那时候埃塞俄比亚是独立主权国家,实行君主制。

第二次世界大战,墨索里尼在希特勒的帮助下短暂地统治了埃塞俄比亚,继续保持对厄立特里亚的殖民。



二战结束后,埃塞俄比亚恢复主权,厄立特里亚却被英国接管。至此,两国仍经历着不同的发展历程,彼此没有什么关系。

但到了1950年,埃塞俄比亚皇帝以战胜国的姿态想要在厄立特里亚得到利益。

◆ 海尔·塞拉西一世(1892-1975),埃塞俄比亚所罗门王朝君主。图片来源:Wikipedia

英法和美国等大国对埃塞俄比亚的胃口很警惕,但又必须给予埃塞俄比亚一些利益。

最终,国际社会决定,在厄立特里亚与埃塞俄比亚建立起了松散的联盟,厄立特里亚西部的部分领土割给了埃塞俄比亚。

厄立特里亚自然无法接受这强加给自己的命运,于是,两国开始了长时间的冲突。

◆ 厄立特里亚地理位置,其西北为苏丹,南部为埃塞俄比亚,东南为吉布提。

厄立特里亚人开始组织反对埃塞俄比亚的运动,组建了厄立特里亚解放运动(ELM)。结果,埃塞俄比亚反而在1962年吞并了厄立特里亚。

此后,即便埃塞俄比亚帝国被推翻,建立了社会主义国家,但厄立特里亚始终处在埃塞俄比亚的统治下,并不断反抗。

直到苏联解体前,厄立特里亚人民解放阵线(EPLF,即ELM的继承者)与提格雷领导的埃塞俄比亚人民革命民主阵线联盟才推翻了门格斯图政权。

提格雷当时代表着埃塞俄比亚人的意愿,而厄立特里亚一直梦想的是独立。由于在推翻门格斯图的过程中,厄立特里亚帮了大忙,也就顺理成章获得了公投独立的机会。

在联合国的监督下,厄立特里亚1993年独立。

可是,在厄立特里亚独立的过程中,与埃塞俄比亚出现了领土争端。

在历史上,提格雷地区和厄立特里亚的关系十分密切,难分彼此,到了今天,厄立特里亚国内的主要人口还是提格雷人。

而一些位于边界的名城,到底归属埃塞俄比亚,还是厄立特里亚也成了问题。尤其是一些城市还是提格雷领导人的故乡,埃塞俄比亚领导人可不希望回家变成出国。

于是,两国先是经济战,然后上升为热战。1998年,两国都对对方不宣而战,主要是为了争夺时任总理梅莱斯·泽纳维的故乡巴德梅。

◆ 巴德梅地区。图片来源:Eri-Platform

战争持续三年,在联合国对双方实行武器禁运之后趋于结束。双方伤亡数字不详,大概有几万人到十几万人,相当惨烈。

本来是埃塞俄比亚和厄立特里亚的战争,却波及到了周边几个国家。

由于奥洛莫人是埃塞俄比亚最多的族裔,在埃塞俄比亚有一个奥洛莫人独立组织,试图建立一个独立的奥洛莫人民族国家。厄立特里亚于是在战争中支持奥洛莫,而同时支持奥洛莫的还有索马里,埃塞俄比亚于是支持索马里反政府武装。索马里冲突加剧,难民就向西逃到了埃塞俄比亚。

结果,这几个国家的局势一地鸡毛。

另一边,厄立特里亚民众一大半信仰基督教,还有一小半信仰伊斯兰教。邻国苏丹是穆斯林国家,长期支持厄立特里亚穆斯林组织颠覆政权,于是,本来和苏丹关系不佳的埃塞俄比亚就和苏丹恢复了关系。

埃塞俄比亚和厄立特里亚的复杂关系一直持续到这一次埃塞俄比亚内战中。

提格雷从厄立特里亚的朋友变成敌人,而奥洛莫民主党出身的阿比成了厄立特里亚的朋友。阿比一上台就缓和了两国关系,并因此获得了诺贝尔和平奖。提格雷则一发动内战就开始攻击厄立特里亚。

埃塞俄比亚由于这次内战,正在进入一个新的阶段。

四、「埃塞俄比亚问题」

厄立特里亚与阿比代表的奥洛莫交好,可能使得两国关系一改从前,尤其因为共同敌人提格雷的出现,关系更是如胶似漆。

厄立特里亚国家很小,但占据了很长的海岸线。由于经济极度落后,厄立特里亚被称为「非洲小朝鲜」,它早就无力利用自己的海岸线做什么。

而埃塞俄比亚是非洲大国,虽然自己一样贫困,但综合实力远远高于厄立特里亚。两国交好可能会让埃塞俄比亚这个内陆大国拥有海岸线,以发展海军,成为非洲当仁不让的大国。

而由于过去两国的矛盾,埃塞俄比亚阴差阳错地与苏丹关系缓和,这对埃塞俄比亚复兴大坝的修建有一定好处。因为如果苏丹和埃及全都反对大坝修建,这个大坝很可能建成之日就面临退休。



◆ 埃塞俄比亚复兴大坝俯瞰图。图片来源:CNN

而苏丹境内已经有白尼罗河,埃塞俄比亚在青尼罗河上修建大坝对苏丹影响较埃及小得多。如果争取苏丹与埃及博弈,埃塞俄比亚还有一点胜算。

但不管怎么说,埃塞俄比亚当前的处境仍然很危险。

因为内战的爆发,埃塞俄比亚难民大量逃往苏丹,这已经让苏丹怨恨不已。

◆ 在战争中逃亡的提格雷州难民,正在等待援助并进入苏丹。图片来源:news.cgtn.com

而且埃塞俄比亚和苏丹的争端还不止于此,它们对于边界的一块农业用地法什卡农业区(Al-Fashqa)早有争执。这片土地现在在苏丹境内,但上面居住的却是埃塞俄比亚人,主要是支持阿比的哈姆哈拉族人。

苏丹很可能以这片土地要挟,如果阿比不能将农民撤出,它很可能在内战中支持提格雷,或是在复兴大坝上为难阿比。

棘手的是,阿比如果做出这样的让步,他的支持者可能不再支持他,他如果下台,埃塞俄比亚就面临权力真空,届时就是又一场血雨腥风。

不过,厄立特里亚对苏丹怀恨在心(苏丹长期支持厄立特里亚反政府组织),如果苏丹支持提格雷,厄立特里亚则会支持苏丹的反政府组织来报复。

总之,东非各国在埃塞俄比亚的变化下,随时可能产生复杂的连锁反应,然而不管怎么反应,结果都不会太好。

值得注意的是,提格雷并未完全被消灭,它还拥有强大的武装力量。

何况,过去二十多年中,提格雷的势力早已盘踞在埃塞俄比亚的每一个血管之中了,其成员仍然在许多关键位置上,甚至在许多国际组织中,包括世界卫生组织总干事谭德塞(Tedros)。

◆ 谭德塞,世卫组织首位来自非洲的总干事,被《时代》杂志评选为2020年100位最具影响力人物。图片来源:Wikipedia

阿比要做的还有很多,埃塞俄比亚的未来还是相当暗淡的。

而这一切,归根结底都是一种政治不成熟。

在埃塞俄比亚,政治总是和暴力绑定在一起,一切争端总是倾向于用暴力来解决。在这片土地上,或许从未有过通过协商和宽容解决问题的先例。

一直以来缺乏的法治和民主传统,让这个枪支泛滥的东非国家无法从暴力和动荡的循环中走出来。

民主从来都是一个中性词,就像托克维尔说的那样,在美国,由于民众的宽容,民主放射出光芒,但到了法国就变成了多数人的暴政。

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民主到了埃塞俄比亚还是具有了「埃塞俄比亚特色」,枪杆子还是起着主导作用。

如何建立一个多民族和谐相处的联邦国家,通过制宪会议缔结一个虽然不完美,但大家都承认的契约,这在埃塞俄比亚还是一个梦想。

让民众免于饥饿和恐惧,让国家免于战争和灾难,让各民族互相尊重和彼此宽容,这是人人都向往的事情,但现实往往是事与愿违的。

面对这种现实,成熟的国家,不会继续用口号和旗帜感染一批人,那样只会额外造出新的苦难和不公。

应该做的,也许是寻找到共识并坚守住这一共识,在此之上才可能生发出真正的参天大树。

这不只是一个属于埃塞俄比亚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