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2日晚八点50分，泡泡岛音乐节京津冀站现场，日本乐队YOASOBI准时登台，真爱粉们从下午就守在舞台前，歌迷从候场时就一路合唱。


这是YOASOBI的内地首秀，从观众们的反应可以看出，这支近年来人气急升的乐队，不愧是J-Pop新晋领军人物，过去一年来，他们踏足了亚洲各地，每到一处都能引发当地歌迷的追捧。


去年年底，YOASOBI在韩国举办的首秀，也获得了巨大的成功，并让韩国媒体开始讨论“J-Pop的复苏，对K-Pop意味着什么？”


近年来，随着YOASOBI、米津玄师、藤井风和King Gnu等年轻歌手、乐队先后冒尖，J-Pop在全球音乐市场中显得愈发活跃。不过，与传统J-Pop艺人不同，他们实现突破靠的是互联网。


向纪录奔去


YOASOBI这个名字，对于国内大多数听众来说，可能还有点陌生。然而，他们却是当下全球音乐市场里最火的亚洲艺人之一。


2021年，YOASOBI才发行首张专辑，过去三年来，他们在全球最大音乐流媒体平台Spotify上已经有超过10首歌播放量破亿，其中，《向夜晚奔去》播放量超过5亿。2023年，YOASOBI的歌曲《Idol》还位列全球热搜榜歌曲第一。


在日本音乐圈里，YOASOBI是一支从诞生伊始就不断创造新纪录的乐队。


时间回到三年前，2020年12月，YOASOBI破例受邀登上第71回NHK红白歌会舞台，成为第一组未发行实体作品便获邀登上红白歌会的艺人。


YOASOBI之所以破例受邀，是因为他们2019年发布的首支单曲《向夜晚奔去》成绩非常突出，在网上发布了大半年时间就播放量破亿，并因此获得了日本金唱片认证。


YOASOBI是一支名副其实的“网生乐队”，制作人Ayase早年曾经组过乐队，后来因为身体原因被迫休团，随后他开始用Vocaloid来创作，并在网上发布作品。


一次偶然的机会，Ayase在社交网站上发现了几田莉拉。喜欢创作和唱歌的几田莉拉常在网上分享自己的作品和翻唱，还因此发布过自己的DEMO专辑。Ayase说服几田莉拉一起玩乐队，于是就有了YOASOBI。


2019年11月16日，YOASOBI的首支正式单曲《向夜晚奔去》在YouTube上首发，一个月后开始上架音频流媒体和提供付费下载。


《向夜晚奔去》一开始并没有太大的反响，但在视频网站上越来越火，播放量五个月破千万，热度蔓延到音频流媒体，在Spotify和Line Music上收获了周榜冠军，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在Spotify上，YOASOBI多首歌播放量破亿


2021年10月25日，《向夜晚奔去》以5亿播放量获得了日本唱片协会的钻石销量认证，创造了J-Pop的历史。


YOASOBI并不只有《向夜晚奔去》这么一首热门金曲，他们每次发行专辑都有爆款，2021年的《怪物》和2023年的《Idol》都创造了惊人的播放量，尤其是《Idol》，MV发布四周播放量破亿。


2024年4月12日，公信榜宣布《向夜晚奔去》以8.59亿播放量成为令和时代前五年最高播放量歌曲。


J-Pop终于通网了


五年播放量8.59亿这个数字，放在其他国家可能算不上什么大事。


早在2012年，韩国的《江南Style》当年播放量就破10亿了。2023年全球播放量最高的歌曲《Flowers》（Miley Cyrus）当年的播放量是27亿。我国的流量热歌，破百亿犹如家常便饭。


但J-Pop的网，通得要慢一点。直到2023年，日本音乐市场仍然以实体消费为主，数字收入（下载加流媒体）尽管近年来持续增长，但仍然不如CD的销售收入——去年，日本音乐市场的数字收入是1158亿日元，CD收入是1391亿日元。


2023年，日本音乐市场收入构成中，数字收入仅占34%，相比之下，全球音乐市场总收入里，流媒体收入占67.5%。实体收入超过数字收入，在全球排名前十的音乐市场里，只有日本是特例。



日本歌迷仍然有购买实体唱片的习惯。2023年，日本音乐市场的CD销售增长了7%，黑胶唱片收入增长了45%，磁带销售增长了241%。


除了消费习惯，日本数字音乐市场发展较慢也跟日本唱片业长期对网络播放的严格控制息息相关。日本唱片业曾经有这样一种观念，K-Pop制作的是声音，而非音乐，声音可以放宽版权限制，音乐不行。


旧观念已经被年轻人改变，YOASOBI、米津玄师和藤井风这批“网生一代”先后用自己的方式改变着日本音乐产业的生态。


观察公信榜的年度榜单，你会发现这样一个有趣的现象，实体榜和数字榜几乎完全是两种不同形态的艺人，实体榜是偶像的天下，而数字榜则大都是从互联网上起家的创作歌手。


公信榜2023年实体收入和数字收入对比


公信榜发布的2023年年度十大畅销单曲数字榜上，YOASOBI、米津玄师、优里、Ado和Vaundy等“网生艺人”占据了半壁江山。而在公信榜早前公布的令和时代五年十大畅销榜单上，YOASOBI三首歌排进合并榜单曲前十，米津玄师的《STRAY SHEEP》则高居合并榜专辑第一。


跟世界上其他国家的年轻人一样，日本新一代的音乐人一开始也喜欢在网上发布作品，喜欢在网上跟大家交流，并因此收获了大量的网络听众。而且，他们有着跟前辈们不同的网络观，以YOASOBI为例，尽管日本演出现场有着非常严格的拍摄限制，但YOASOBI对此并不太在意。


随着互联网对J-Pop的影响越来越大，唱片公司和音乐人开始越来越多地利用网络来做营销，藤井风使用TikTok的案例就被列入了IFPI的年度报告里。YOASOBI还找到一种与世界对接的方式，每一张专辑都制作相应的英文版。



如果不是网络传播，YOASOBI也不会在中国有那么多的听众，藤井风去年的上海首秀，门票也是秒罄。


当J-Pop开始复兴


前不久，日本乐队King Gnu在上海完成了内地首秀，由于观众反响热烈，加了一场。随后，King Gnu去了韩国，6000张门票被一抢而光。


今年上半年，老中青三代日本音乐人齐聚中国演出市场。除了YOASOBI和King Gnu，还有因为电影《你的名字》而闻名的RADWIMPS、曾为ZARD、WANDS和大黑摩季写歌的织田哲郎和“涉谷系教父”小山田圭吾，等等。


曾经，由于日本本国市场够大，加上传播渠道受限，以及海外市场收入的不确定性，日本艺人更多在本国发展，但如今，随着世界的联网，海外有了更多的听众和数据上的支持，日本歌手也更愿意往外走了。


年轻人出海的意愿尤其强烈，日本00后歌手imase前两年才在TikTok上走红，去年他凭借歌曲《Night Dancer》成为首位跻身Melon Top100的J-Pop艺人，今年imase举办首次亚洲巡演，上海将成为其中一站。



这些年轻一代的日本歌手、乐队正在让一度式微的J-Pop重新回归市场焦点，用韩国媒体的话说，就是J-Pop开始复兴了。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J-Pop曾经对亚洲市场产生过巨大的影响，但随着中国和韩国的流行音乐逐步发展壮大，J-Pop的影响力大不如前，尤其是近年来，K-Pop借助互联网的力量在全球市场里愈发得心应手，连日本市场也受到K-Pop的冲击。


J-Pop的落寞一方面跟过于看重传统模式有关，另一方面也因为J-Pop艺人不太爱出海，如今这两点都发生了变化，并因此让J-Pop在全球市场里变得活跃起来了，2023年，日本音乐收入增长了7.6%，近十年来首次连续三年持续快速增长。


当J-Pop开始复兴，K-Pop感受到了压力。


K-Pop的成功得益于长期严格的培训和流程化的批量产出，但YOASOBI、King Gnu和One Ok Rock在韩国走红，让一些K-Pop的歌迷认为K-Pop过于集中在偶像团体上。


一位00后韩国听众说J-Pop提供了韩国音乐榜上很难找到的选择，另一位喜欢J-Pop的韩国听众则认为J-Pop有值得学习的地方：“韩国在偶像产业中取得了无可比拟的地位。但当你听到日本创作歌手和乐队的新音乐时，他们充满了实验性的努力，任何人都会觉得他们不应该忽视日本流行音乐的潜力。”


J-Pop确实在为亚洲市场提供一些不同选择，日本音乐人在创作、二次元音乐和乐队上具有一定的优势。


有业内人士分析认为，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中、日、韩三国已经建立了各自不同特色的流行文化，彼此之间更多是学习和借鉴，而非平替。“从全球音乐市场的发展趋势看，本土文化对于音乐产业的影响是在不断增强而非减弱。”


无论如何，J-Pop的复兴都会让亚洲在全球音乐市场中变得更加活跃。IFPI的《2024全球音乐报告》显示，作为目前全球音乐市场里最活跃的地区之一，亚洲已经是不可忽视的力量。在全球十大音乐市场里，日本稳居世界第二，中国冲进了世界前五，韩国排在第七。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新音乐产业观察（ID：takoff），作者：易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