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代号Q*是否真的会毁灭人类,我其实更关心,孩子的上学问题。”AI从业者大勇告诉小饭桌。


近期,OpenAI最新爆出的神秘Q*项目,几乎引爆了整个硅谷,无数AI大佬在线讨论。


乐观者认为Q*项目是“超越人类的自主系统”,有助于实现AGI(通用人工智能);悲观者认为,Q*项目意味着AI已拥有自主意识,将彻底毁灭人类。


在两派嘈杂的争执声中,我们希望了解中国AI从业者的真实态度,更希望看到一出“中国AI团结起来,拯救人类”的好戏。


为此,小饭桌前往了有“中国硅谷”、“宇宙中心”之称的五道口。现在,五道口俨然成了新一代的中国“AI圣地”,智谱AI、百川智能、深言科技、面壁智能等知名AI创企,包括一众AI研究机构,都不约而同选在这一片区域办公。业内也普遍认为,下一个“中国的OpenAI”将在这里诞生。


但在与多位AI一线从业者交流后,我们却意外发现,相比于“AI拯救人类”的宏大叙事,AI创企扎堆五道口,竟然更多是因为一些柴米油盐的琐事。


有人是为了孩子的上学问题;有人是为了妻子下班方便;有人是为了五道口的一碗螺蛳粉;还有人是看中了五道口的风水……


不管怎么说,这些理由都太过普通,甚至略显平庸,更不符合外界对中国大模型创业者的极高期待。


但AI创业者胡清平却告诉小饭桌:“创业者只是普通人,也有七情六欲,也要处理生活的一切琐事,如果真的想把一件事长期做好,或许从一开始就应该警惕宏大叙事……”


大模型从业者,也关心柴米油盐


很多人神化了大模型,更神化了AI从业者,其实我们只是一些懂AI技术的普通人,也关心柴米油盐。”大勇告诉小饭桌。


肉眼可见的,自从AI大模型这股浪潮兴起以来,类似“大模型颠覆一切”、“第五次工业革命”甚至“AI毁灭人类”的言论,几乎每天都在各大新闻版面刷屏。在这些宏大叙事的烘托下,公众对AI,对AI从业者们似乎产生了一些错误的认知。


其中就包括,认为AI大模型是新一代的“曼哈顿计划”,相应的,AI从业者也人人都是奥本海默。


但大勇告诉小饭桌,自己不是奥本海默,只是一个为了孩子上学而发愁的中年男人。


大勇的公司位于海淀区北四环,靠近五道口的方向。据他描述,周围的人工智能创企非常多,比较知名的像智谱AI、百川智能、深言科技、面壁智能等,都在附近办公。


对于大模型创企扎堆五道口,大勇也给出了自己的理解:“在AI改变世界之前,AI从业者们先得让自己的孩子上学啊……”


对于大勇而言,选择加入现在公司的理由很简单,就是为了孩子能在海淀区上学。


在有孩子以前,大勇很不理解所谓的“海淀妈妈”,对她们的“鸡娃”行为更是嗤之以鼻。但真正有了孩子以后,大勇承认自己的心态发生了很大变化:“就是你什么都想给孩子最好的,当然包括教育。”


在找工作时,一家上海的企业给大勇开出了更高的title和更优渥的薪资。但经过再三权衡,大勇还是选择了海淀的这家公司。“我就是个普通人,相比用AI造福人类,通过自己所学的AI技术,让孩子得到更好的教育,更接地气,也更能激发我的热情。”


同样因为柴米油盐,加入五道口AI创业大军的,还包括胡清平博士。


虽然孩子已经上了大学,不必再担心学区问题,但胡博士还是将公司选在了五道口附近,他给出的理由是“AI创业本来就够苦了,没必要再抛妻弃子吧。”


和大多数理工男一样,胡博士与爱人相识于校园,都从事科研工作。只是胡博士选择了技术创业,妻子选择了留在高校任职,也留在了五道口。


胡博士透露,创业多年,自己的时间几乎都被工作占据,因此孩子的教育以及家庭琐事,几乎都由妻子全权负责。“内心深处非常感激她的付出,所以还是将公司地址选得离学校近些,方便她下班回家,彼此能多见面。”


胡博士还表示,自己这样的情况在AI创业圈并不少见。由于AI技术对专业知识要求更高,肉眼可见的,核心从业者的学历普遍在研究生以上,且大都来自名校。


可能因为社交圈子比较窄,很多人的对象好像都跟高校有关,所以把公司选在高校密度全国之最的五道口,其实也是为了员工情感生活的和谐。”胡博士戏称。


宇宙中心,个人中心


诚如胡博士所言,五道口一向被称为“宇宙中心”,既因为五道口购物中心“U-Center”中的“U”代指“Universe”,更因为全国一流的高校资源都汇集于此。


在以五道口为中心的几公里范围内,就有清华大学、北京大学、北京航空航天大学、北京语言大学、中国地质大学(北京)、北京科技大学、北京林业大学、中国矿业大学、中国农业大学、北京体育大学等十余所国内顶级高校。


而对于清华计算机系毕业生齐欣来说,五道口不仅是宇宙中心,更是他的个人中心。


齐欣告诉小饭桌,自己18岁第一次来北京上大学,就是从北京南站坐地铁到五道口。在拖着行李走出五道口地铁站那一刻,内心充满着对未来的憧憬,“激动得都快要晕倒了”。


七年之后,齐欣的本科和研究生学业都在五道口读完。他也非常顺利地入职了一家互联网大厂,从事AI研发工作,按照齐欣的描述“整个过程非常流畅,好像一切都理所应当。”


而互联网大厂的办公地点,自然还是在五道口。


“我其实想过是不是应该换个环境,但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五道口最适合我。”


齐欣认为,五道口最大的魔力在于——这是一个充满烟火气的地方。


在齐欣的印象里,五道口枣糕王门口,排队买枣糕的人永远络绎不绝;流忙村、明洞邦1994、包装马车的韩国料理,好像永远座无虚席;在烧鸟职人、有薰一心这样的居酒屋里,总有人在诉说自己内心的秘密;水平有限家的螺蛳粉,多年以来还是熟悉的味道……


“我真的是吃在五道口,玩在五道口,同学朋友也在五道口,如果换个圈子工作,毫不夸张地说,真的怕自己水土不服。”齐欣告诉小饭桌。


可即便是五道口自身,也并非是一成不变的。实际上,五道口一直在变。


从学校进入职场后,齐欣感受到五道口最大的变化是——AI的浓度急剧升高。


五道口的互联网大厂,在批量增招AI算法工程师;五道口的AI创企,如雨后春笋般成立;在五道口的咖啡厅、居酒屋、螺蛳粉店里,人们谈论的也多是AI话题。


面对外界对AI的极高关注,一线从业者齐欣却认为,AI还需要经历很长一段祛魅期。“很多媒体宣传AI就是未来,AI从业者们好像即将用AI改变世界,但其实我们很普通,很多想法甚至是一边吃螺蛳粉一边想出来的,并没有那么神圣……”


既讲实际,又讲玄学


像齐欣这样毕业后就留在五道口的AI从业者,还有很多。


根据官方数据,当前海淀区人工智能学者总数3000余人,占全市的4/5、全国的1/5。围绕基础软硬件设施、关键核心技术、行业应用等环节,海淀区集聚了近千家人工智能企业,占全市的2/3、全国的1/6。包括百度、旷视、第四范式等一批领军企业。


一句话总结:海淀区已经率先形成了国内人工智能产业集群,目前也是唯一的一个。


而如果说中国AI的中心在海淀,那海淀AI的中心显然在五道口。


在AI创业者海波看来,大模型创企在五道口扎堆,既源自实际的政策帮扶,也有玄学的因素。


首先讲玄学的层面。


从五道口地铁站到中关村,路程大约2.2公里,骑车需要11分钟。在互联网时代,中关村凭借绝佳的高校资源、优惠政策以及地理位置,孵化出了百度、新浪、网易等知名互联网公司,中关村也一度成为中国高新科技产业的代名词。


后来,互联网企业们一路向北,将公司搬到了海淀北五环的后厂村,中关村的互联网神话又在后厂村重现。小米、联想、快手、百度、腾讯、滴滴,都在后厂村发展壮大。


用海波的话来说,在海淀区西北角,这块远离北京中心城区的地方,诞生了中国IT行业一个又一个的造富神话。可以说,在很多老IT人心中,这块地方就是中国的硅谷,也是他们的风水宝地。


“如果大模型真是下一个互联网级别,甚至超过互联网的大机会,那大家当然想选块风水宝地再创辉煌。”海波还特别补充道:“尤其是那些原先集团的二把手,或者长期被大厂压着一头的,应该也很想在新时代,在这块曾经的土地上证明自己吧……”


当然,除开风水玄学的因素,海淀区提供的人工智能政策扶持,对于企业来说恐怕更加实际。


最现实的例子,如果把当前的人工智能企业召集在一起,问他们的核心痛点,算力短缺和缺乏高质量数据集,必然会是出现频率最高的两个。


为此海淀区政府印发实施了《关于加快中关村科学城人工智能大模型创新发展的若干措施》。其中就提到,一方面将建设北京人工智能公共算力平台,提供开放算力服务,支撑研发创新;另一方面支持企业整合算力资源,鼓励基于国产算力开展研发。


对技术创新性强、应用生态丰富的大模型,会给予最高1000万元算力补贴,对于持续更新迭代、技术创新性强的通用大模型会连续支持两年。


针对高质量数据集短缺问题,海淀区同样支持区内研发机构,建设预训练数据集开放平台、指令数据集标注平台等,提供数据处理的共性技术和关键工具。还鼓励开放书籍、论文等高质量中文数据集,最高会给予300万元的资金奖励。


用海波的话来说“这个帮扶政策非常务实,一看就是做了大量调研,有资金和政策的双重支持,对AI企业的帮助就很实际。”


当然,在谈及玄学与实际哪个因素更重要时,海波非常笃定地告诉小饭桌:“两者都很重要。”


(应受访者需求,以上皆为化名)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小饭桌(ID:xfzmedia),作者:黄泽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