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纱帽岭没有火灾。但这并不意味着一年来在这个村落里没有任何的火点。相反,在山火频发时期,这里充满了紧张与忐忑的情绪。“没有火灾”是对任何能构成火灾的隐患进行仔细排查、对恣意扩张的火势及时扑救的结果,而这些要归功于一支“特殊”的消防队伍。
在湖北省黄冈市浠水县巴河镇纱帽岭村,紧靠着村委会的二层小楼旁有一个不足十平米的房间。里面有一张木制的折叠床,上面整整齐齐摆着六套消防服、六个消防头盔,床前放着的是一个沾满泥土的消防浮艇泵,六双消防专用的靴子和八九个灭火器沿着墙壁排成一列,墙角倚着一个红色的柜子,上面写着“微型消防站”几个大字。
▲摆放整齐的消防服,作者供图
这是黄冈市浠水县消防救援大队成立的首个村级消防队。在加入这支队伍之前,队内的成员们都从事着与消防毫无关系的工作,他们有的是厨师,有的是大城市公司里普通的职员,有的走南闯北做生意,有的则是为了还父亲生前的愿望。
没有丰富的消防救援经验,用着县消防救援大队贴补过来的“淘汰”掉的消防设备,默默承受着身份转变带来的压力与不适,这支“特殊”的村级消防队用自己的方式在纱帽岭筑起了一道橙色“防火墙”。
一、措手不及
2022年4月14日,起初在村书记丰国志的眼里,那天与往日没什么两样。他按部就班地来村委会上班,给村干部们交待好工作后便打算开车出村一趟。车还未驶出村口,丰国志便隔着车窗看见不远处的湾组出现一股股浓烟。怎么回事?他慌忙拿起手机打给村委会,得到的却是一句“起火了”的回复。
对于七十多岁的五保户老人徐恒枝来说,起初这也是平平无奇的一天。他像往日一样坐在自家的柴火灶前,熟练地将手边的柴点燃填进灶台里,准备生火做饭。可那天偏偏就是有根柴火不听话,跳脱着从老人的手中挣扎开来,于是一系列连锁反应开始了。
沾上火星的柴掉落在地上,迅速将老人堆放在灶台旁的一捆捆备用柴点燃,霎时间火光四射,徐恒枝也乱了手脚。由于患有轻微的老年痴呆症,徐恒枝的腿脚并不方便,但他还是靠着残存的理智蹒跚着挪出了屋子。
待丰国志和其他村干部赶到现场时,火已经由狭小的厨房蔓延到外间的卧室,将老人的被褥、衣服烧了个精光,局面变得愈发不可收拾。更让人揪心的是,徐恒枝所住的房屋是砖木结构,一旦达到水泥和沙子的熔点,随时都将面临坍塌的危险。
在此之前,纱帽岭村从未发生过如此大的火情,以致于人们下意识里都将灭火的希望寄托在县消防救援大队的身上。然而,现实是从县消防救援大队到纱帽岭,最快也要半个多小时。除此之外想要进入起火点所在的徐榨湾十三组也并非一件容易的事。由于地势的原因,进入湾组的路又窄又曲折,小型家用小轿车勉强可以通过,但每逢车子转弯时都能听见路两旁的草和树枝划在车窗上发出的“哗啦啦”的声响,消防车根本开不进来,所有的灭火设备都得靠消防员徒步背进火场。而这些,都需要时间。
不能再等了!没有任何灭火经验,丰国志就这样“赶鸭子上架”了。他叫来村里的电工,让其赶紧切断所有的电源,随后又和村副主任徐极接通了水管,顶着浓烟对着火源使劲地浇,但水管里的水无疑是杯水车薪。情急之下,丰国志组织起周围的群众,“有盆的拿盆,力气大的拿水桶,赶紧舀水浇!”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最后一点火苗在大家的努力下渐渐熄灭了,县消防救援大队也赶赴事故现场做着最后的扫尾清查工作。尽管拼尽全力,徐恒枝的房子还是受到了重创,屋内所有的物品全都化为灰烬,房顶全部烧毁,甚至连墙体也倒塌了一面。
人群慢慢散去,救火时的喧嚣声也跟着一同散去了。丰国志站在尚有余温的烟雾里,望着破败不堪的房子陷入了沉思。而他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还有另外一双眼睛也在密切关注着这场令人措手不及的火灾。
二、疤
徐普查的头上有一块疤,这块疤像一个挚友,形影不离地跟随了他36年。
1987年,彼时的徐普查在湖北省恩施土家族苗族自治州当武警。一日,他与战友接到了要参加驻地胜利街扑火的任务,等到了火灾现场,徐普查才意识到此次任务的艰巨。在恩施,吊脚楼可以说是当地的特色建筑,而这种建筑多以木头搭建而成,极易发生火灾且燃烧速度非常快,并伴随着倒塌的危险。
可身临其境时哪里又会考虑这么多后果呢?当得知一位76岁的老婆婆被困于火场时,心急的徐普查将一桶水往身上一浇,转身便冲进火场将老人抱出来。“轰”的一声,吊脚楼在徐普查身后顷刻倒塌,一根碗大的木头径直砸在了他的头上。
在医院清醒过来时,已是四天后了。徐普查侥幸捡回了一条命,可头上的这块疤却再也消不掉了。也就是从那天起,“水火无情”的道理深深地刻在了他的心上,也如头上的疤一样,再也抹不掉。
徐恒枝老人的房子被烧毁后,镇里将其安排进了养老院,而这场大火却成了丰国志心里的一道疤。“我产生了一种后怕的情绪,你说万一这个老人岁数再大一点,或者我们发现的更晚一些,一条人命可能就没了。”丰国志说。
丰国志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纱帽岭村有19个湾,24个村民小组,共计3000多名村民,是浠水县最大的村落,且村中多是留守老人、妇女、儿童,消防安全意识薄弱。由于是一个傍山而居的村落,部分湾组的路崎岖不平,想到火灾那天消防车被挡在湾组外的情景,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丰国志的脑海产生了:为何不在村里建立一支消防队呢?
有了这样的念头后,丰国志马上找到了同村的徐普查。自部队退役后,徐普查一直活跃在消防宣传领域,现为黄冈市消防救援大队的宣传员。纱帽岭村的那场火,徐普查一直密切关注着,当听完丰国志的想法后,二人一拍即合。
作为中间联络人,徐普查帮丰国志联系上了浠水县消防救援大队大队长涂志鹏。2008年大学一毕业,涂志鹏便投身于消防事业,至今已经15年了。这十多年间他辗转于黄冈多个县从事消防工作,在他看来,农村地区的消防救援工作不容小觑。
距离远,村路狭窄且崎岖不平是阻碍农村地区消防救援工作开展的一大难关。涂志鹏曾计算过,距离县消防救援大队最远的村子,开车过去需要两个小时左右,这还是基于道路通畅的情况下。然而,大多数村子没有办法保证道路完全通畅,乡间狭窄的土路使得消防车根本开不进去,只能靠消防员手拎着灭火器和水袋徒步走进去。甚至有时候赶上村里的道路施工,消防车只能被迫掉头寻找新的路线。
涂志鹏还记得自己在罗田县灭火的一次经历,消防车进村时还算顺利,可等返程时却遇上了麻烦。狭窄的村路两旁,一边是池塘,一边是农田,转弯处还是弧形,稍有不慎就可能连人带车跌到池塘里去。那段仅有100多米的小路,光倒车就花了半个多小时。
除此之外,相较于城市,农村地区的消防安全意识仍然是薄弱的。很多村民可能一辈子都没见过火灾,于是便抱着一种侥幸的心理认为火灾的发生是一件很小概率的事情。涂志鹏曾和一些村民聊过,可大多数人的反应都是“起火不大可能吧”“起火这种事肯定不会发生在我身上啊”“就算起火了,我跑快点就行了啊”。
正因为如此,不良的用火、用电习惯至今仍能在农村地区看到,这也是造成农村出现火灾的重要原因。一些村民不会想到,他们随手丢弃的尚未熄灭的烟头,可能会被风吹到附近的枯草堆里,最初的小小火星也能够成为一场灾难的导火索。图省事、不经科学的设计随意从家中拉出来的电线,随着线路的逐渐老化成为一个随时会带来灾难的安全隐患。水火无情,火灾的发生从来不是以猜测概率来判断的。
▲村级消防队在村委会广场进行消防灭火演练,受访者供图
涂志鹏比谁都清楚这些发生在农村地区的情况,但总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因而当丰国志提出想在纱帽岭村建立一支村级消防队,并希望县消防救援大队能够予以支持的想法后,他很快答应了。远水救不了近火,若是在村里能有一支消防队,一旦发生火情能够第一时间作出反应,既能保证村民人身安全,又可以大大降低群众的钱财损失,一定程度上也缓解了县消防救援大队的压力。
得到了涂大队长的认可,丰国志暗暗松了一口气,接下来该如何给自己心里这块疤“疗伤”,就要看他们自己了。
三、一场逆风翻盘的试验
徐极和丰国志是从小玩到大的发小,从小学到初中,两个人始终在一块。高中时期,徐极念到一半便去当了兵,二人就这样暂时分别了。两年后,徐极从东海舰队退伍,辗转于河北、山西等地做着整体厨房的生意,直到2021年,他接到了村里的老干部打来的电话。
2021年底,纱帽岭村的领导班子面临着换届的局面,由于村里的青壮年纷纷外出打工,一时间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村里的老干部、老党员拿起了电话,挨个给他们心目中踏实肯干的年轻人做思想工作,希望他们能够回来,担负起建设家乡的重任。
正是这样一个契机,让徐极与丰国志再次重逢。彼时的丰国志为了还父亲生前的愿望已经比徐极早回村三年,在村里做了三年会计后,丰国志全票当选为新一届的村书记兼村主任,徐极则成为了村副主任,昔日的发小就这样成为工作上的搭档、建设家乡这一战线上的战友。
与徐极一同回村参与换届的还有村里的治保主任彭剑丰,以及财务委员林长应。当时所有人不会想到,在2022年6月14日他们又获得了除村干部外的另一个全新的身份:村级义务消防员。
在组建村级消防队的初期,丰国志便在心里定下了几个标准。第一,为了保证发生火情时能随叫随到,队内成员必须是在村上住且对村里各个湾组十分熟悉的人。第二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这是一支义务消防队,这意味着参与所有灭火行动都没有报酬,全凭个人意愿。
想在消防安全意识薄弱且缺少青壮年的村落找出这样的人并非易事,更何况没有报酬,丰国志的心里也在暗暗犯着嘀咕。这个时候,徐极、彭剑丰、林长应带头站了出来,尽管在此之前他们所从事的行业与消防救援毫无关系,并没有消防救援的经验。
稍微能与消防救援沾上点边的是队内唯一的女成员赵元枝,她本是村里的妇联主任,但由于身体原因病休了。可当听说村里要组建一支消防队时,她还是积极地响应着,因为她的儿子就是一名消防员。赵元枝说自己和儿子是“相互影响”,儿子在外接火警、出任务,她在村里也为消防救援贡献一份力量。
在与县消防救援大队结对子之后,除了接受到专业的消防技能以及消防知识的培训,纱帽岭村的微型消防站还收到了不少消防物资的援助,消防服、消防帽、灭火器、浮艇泵......尽管都是县消防救援大队“淘汰”下来的设备,但还是让这支刚刚成立起来的村级消防队的队员们高兴了很久。
▲培训,受访者供图
但很快丰国志便意识到,仅依靠县里的帮助是远远不够的,消防设备的数量依然面临着短缺的情况,就连村里面能用在消防上的资金也是有限的。就拿灭火器来说,一是数量不够,二是灭火器一旦开启就只能用一次,之后再充气时的花销不是一个小数目。“总不能一直伸手管别人要东西啊,总得自己想办法创造出一些可行的条件来。”丰国志说。
赵元枝的家就在村委会对面,一楼是个卖农药、化肥以及各种农用器具的超市,二楼用来住人。丰国志突发奇想,既然农用喷雾器可以打农药,那是不是也可以用来灭火呢?他忙从赵元枝的店里借来一个喷雾器,灌满水后背在身上,又点燃一小团火用来做试验。当喷雾器里喷出来的水柱精准地对准火苗时,丰国志知道,这事成了!
尽管喷雾器的洒水范围有限,对火势大且火苗较高的情况作用有限,但用来对付村民偷偷在田里焚烧杂草和秸秆留下的火星是绰绰有余了。
自从经历徐恒枝老人房屋被烧事件后,村级消防队对家庭安全用火、用电十分重视。在农村,对于节俭了一辈子的老人来说,哪怕衣服已经破旧也舍不得扔,电器也是修修补补凑合着用,而这些都可能构成安全隐患。舍不得丢弃的电器堆放在家里,时间久了会因为受潮而发生事故,况且有些电器是从乡下的农贸市场买来,连质量都无法保证。
于是,定期入户检查,拿着宣传海报挨家挨户给村民讲解如何正确且安全用火用电成了村级消防队的家常便饭。
李仕德今年75岁了,同徐恒枝一样,也是五保户。李仕德现在住的房子是他自己建的,里间是个狭小的卧室,外间是厨房,结构与徐恒枝的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李仕德的卧室天花板上有一个崭新的智能烟感探测器,这是村级消防队联合县消防救援大队为村里独居老人特别争取的。
“你看这个东西,它就光闪小红点,没听见它响过,从来没有。”对于这个略显高科技的装置,李仕德有点好奇。
听到这里,彭剑丰连忙解释:“可不能响啊,响了就要起火了晓得不?”
这支村级义务消防队在丰国志和徐极的带领下,从无到有已经一年之久了。徐极能明显察觉到偷偷在田里焚烧杂草和秸秆的人少了,村民们的消防意识提高了,甚至对参与灭火这件事有了很高的积极性。有些村民一看见村干部背着喷雾器出门,就知道他们要去灭火了,转头便跑回家拿起自己的喷雾器,自觉地加入到灭火的队伍中。
“有这么句话,干的干,看的看,有人干就有人看。你带头干了这件事,那等你下次再干的时候就会有人跟着一起干。”徐极说。
四、倔强且“笨拙”
2022年8月,重庆市北碚区缙云山爆发山火,那段时间丰国志每天都坐在电视机前密切地关注着新闻。作为村消防队的队长,每年的十月底至次年的清明节前后,都是最让他提心吊胆的时候,因为那是村子里山火爆发的高峰期。
纱帽岭村傍山而居,山上除了有一些村民的自建房外,还有大片的杂草和棘条,以及早些年前采石厂留下的诸如橡胶、皮带之类的杂物,其中最让人头疼的便是芭茅草。每逢秋季,芭茅草便随着逐渐转凉的天气变成枯黄色,枯了的芭茅草极易燃烧,哪怕是零星的火点触碰到它,都可能迅速演变成一场不小的火灾。有时山间的老坟堆里会产生五氧化二磷,再加之秋冬季节干燥的气候,芭茅草自燃的现象也时有发生。
再早之前,芭茅草还没有被人如此嫌弃。徐极记得小时候,家家户户都会去山上捡杂草,芭茅草连着枯树枝全都被村民们带回家,用来烧火做饭。尤其是快过年的时候,母亲便把收集来的杂草绑成一捆捆的,堆在厨房里留着炸年货的时候用。如今家家户户都换成了煤气灶,省事又方便,便鲜有人再去理会这些杂草了,芭茅草便在山上肆意疯长。
农村地区多为土葬,山变成了祖坟山,每到清明节前后不少村民都要上山烧纸钱祭祖。山上风大,常常把燃了一半的纸钱吹得到处都是,甚至让还没来得及完全灭掉的火星重新燃烧起来,火与芭茅草相遇,一场山火就这样不可避免地发生了。
丰国志曾数过,在山火爆发的高发期,他最多的时候一天要灭七八场火。芭茅草无法做到彻底根除,就像谁也没法预料到山火会在什么时候发生。
丰国志曾在电视上看到过用无人机监测火点的画面,但奈何村里没有经费引进这个高科技设备,于是他自创了一招——包山头。
没有高科技设备那就靠人力,他将村里的山头划分了区域,然后分给村级消防队的成员、红色义警以及各个村组的小组长们,在山火爆发的高峰期每个人都要进山巡逻,一旦发现火点立马扑灭。
徐极和彭剑丰两人是老搭档了,有时山路狭窄开车进不去,他们便骑摩托,一个人骑车,另一个人背着喷雾器、手拿铁锹坐在后面,从早到晚就这样围着山头一遍遍地转。有时遇上摩托车也进不去的路,两人便背着简易的灭火设备徒步走进去。
除了包山头,徐极还买了几个大喇叭,他从网上下载了一些关于森林防火的录音,去湾组里时便把喇叭绑在摩托车的后座上循环播放。有时他会刻意去田间多转几圈,为的就是能让村民们多听上几遍。
▲宣传,作者供图
每年一进入四月份,彭剑丰脑子里的一根弦便绷紧了。作为村里的治保主任,每年的这个时候他都会和几个红色义警等候在进入祖坟山的入口处,对每个前来祭祖的人叮嘱一句“注意用火安全,务必做到人走火灭”。
一直以来,纱帽岭村的义务消防员们就是用着这样一种看似“笨拙”的方式,倔强地与山火作着斗争。
可尽管是这样,火点仍然会时不时冒出来。每次丰国志都手拿铁锹、背着灌满水的喷雾器,卯着一股劲儿一口气爬到山顶上,数十米的山头他只要十多分钟就能上去。山火异于平日里田间地头的火苗,芭茅草的威力也不仅限于将其周围的杂草点燃,火势大时连枯树也会殃及,形成高达两米多的火柱,这时喷雾器的弊端便显露出来了。丰国志一边号召大家使用隔断的方法,将尚未被点燃的杂草用铁锹与火苗快速分离开来,一边观察着山上的风向,伺机将离心火扑灭。这是他在经历了一场场山火后总结出来的经验。
▲丰国志对山地大火进行扑灭,受访者供图
火苗将灭不灭时产生的浓烟最为刺鼻,不仅眼睛被熏得火辣辣的,嗓子受了刺激也开始止不住地咳嗽。每次灭火结束后,每个人的脸都是黑漆漆的,连鼻孔里都是灰,手上、胳膊上布满棘条划伤的口子。没有人想着快去洗把脸,而是就地横七竖八地躺下,救火时一直绷着的神经在此刻松了下来,人也跟着松软起来,瘫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十一月的一天,在村委会的大门口,记者看到,两把铁锹,两个早就灌满水的喷雾器,一辆停在屋檐下的摩托车。这是纱帽岭村村级消防队应对山火爆发高峰期时的“标配”。他们说他们每个人都做好了准备,随时奔赴救火的第一线。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零度往上(ID:farmercomcn),作者:桑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