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BOSS直聘 (ID:bosszhipin),作者:巴浪愚,编辑:贾嘉,题图来自:视觉中国



一天,1999年出生的女同事告诉我,她要去线下相亲机构。 


几天前,在一个社交App上,她的一位朋友在一则相亲帖下@了她,帖子里的男生长相帅气、条件优异。发帖者ID为“**脱单实验室”,很快给她发来私信,问她是否有脱单想法,同时,对方发来一份简单的信息表让她填写,里面包括学历、年龄、籍贯、身高体重、职业收入、择偶标准和电话号码。 


她刚提交信息就接到了电话。电话那头的“红娘”邀请她到线下机构当面沟通。为安全起见,临出发前,我们约定好,绝不掏钱。她会在适当的时候给我发信息,然后我给她打电话,配合她逃离现场。 


那天晚上,从22:20开始,我每隔几分钟就给她打个电话。打到第三次,她终于顺利脱身。


第二天,同事跟我复盘那晚的经历:接待她的红娘姓H,H老师先是让她画一张图,图中要具备三要素:树、人和房子。这是心理学上经典的“房树人”测验,由美国心理学家巴克于1948年创立。心理学家会根据画作分析人的性格特征。一顿似是而非的分析后,H老师问起她的情感经历,接着又是一顿分析。再然后,开始劝导她购买服务。 


H老师给她讲了个童话般的故事。主角是她的会员,山西女孩晓丽。晓丽家境贫困,从小在漏水的平房里长大,还有个弟弟。晓丽勤工俭学,一步步走出山西,走向北京,从事教育行业。刚来北京第二个月,晓丽就来相亲机构找对象了。她的诉求十分明确:在北京,过一种安稳生活。H老师为她匹配了一位北京男孩,单亲家庭,跟着母亲长大,家中两套房,一套在朝阳,一套在海淀。两辆车,一辆奔驰G级,一辆玛莎拉蒂。男孩姓龚,机构红娘们亲切地叫他“小公主”。


晓丽和小公主头一次约会,在三里屯一家私人会所共用西餐,人均消费1万元(友情提示,这些都是H老师说的,真实度存疑)。晓丽给H老师打来求助电话:“老师,我没有用过刀叉,现学的话,会不会有点尴尬?”


H老师建议她:“你直接跟男生说我不会用刀叉。”H老师的理由是,与其掩饰,不如借此机会看看男孩反应。小公主表现得耐心得体。聊天间隙,他得知晓丽喜欢星星,中途借口离开,晓丽坐立不安,担心小公主一去不复返。一小时后,小公主回来了,带着一块表盘宛如星空的手表。据H老师说,这块表当年价值六七万,如今,两年过去,价值翻倍,再增六七万。晓丽受宠若惊,将小公主视为理想老公的范本。 


H老师趁热打铁,为二人创造二次见面的机会。这次,H老师和她的团队带晓丽做了形象提升,让她身着一袭“仙气飘飘”的白色连衣裙,站在西单街头,等待小公主命运般的降临……再后来,两人结婚了。 


我听乐了。这不就是妥妥的霸道总裁爱上我?我感觉H老师挺能说,可以去给偶像剧提提建议。故事当中,有阶级差异,前面铺垫得越惨,后面的成功就令人振奋;有细节:漏水的平房、不会使用刀叉、价值六七万的表。当然,还穿插着她的作用:初次匹配、促成二度见面、形象改造……噢,重点来了,晓丽购买的是价值49800的相亲套餐。她的工资不足以支付这笔钱,她刷了信用卡,发票一直贴在床头,以此自我激励。 


在之后的一小时里,H老师一直在试图说服我同事购买服务。服务内容主要包括和不同男士约会、一些情感和心理课程,它们以套餐的形式打包出售,最低档的1万多,4、5万的也有。一开始,H老师推荐她购买2万多的套餐。她主要用了这么几种方法,且让我简单总结一下: 


首先,制造焦虑。比如,H老师评价她的感情经历一塌糊涂,“认知能力几乎为0”,忧心她再遇到一个男的,根本无力把控。“不能再当傻子被骗了”“不能再恋爱脑了”“你不能再走弯路了,咱耽误不起了”......


我听着都焦虑。毕竟,我同事才24岁,这就耽误不了了,那我这种33岁,还在弯路上迂回徘徊的人怎么办?


当同事表示,自己需要攒钱交下个季度的房租时,H老师反应迅速:“所以你更要抓紧时间去找个对象”,她振振有词,“找对象是你的刚需!” 


当然,一味打压容易让人失去信心,还得给人一点希望。H老师深谙此理,她估算了一下同事的脱单时间,给出“两个月”这样精确的答案,又对她说:“我对于你能找到对象是比较有信心的,不是说100个信心,我有120个信心!” 


要循循善诱地拉近距离。H老师分享了自家妹妹被骗的故事,又描述了一下自己的幸福婚姻,“我老公老说我是败家老娘们,我在我自己这张脸上花了大概有个十几万”——一种明贬实褒、但在我看来不怎么高级的炫耀。过了一会儿,她撒起娇来:“你脱单成功的话,会给老师送锦旗吗?”区区锦旗算啥,我同事也很大方:“我可以送你一个包。” 


见同事在套餐价格上犹犹豫豫,H老师有些着急了,发出直击心灵的提问:“你的幸福能打折吗?”价格一降再降,她一再要求同事开诚布公地将自己的财务状况告诉她。 


“有存款吗?坦诚相见,有没有?”


“没有。”


不过,没存款也不要紧,H老师给她出了个主意:用信用支付手段完成付款。 


见同事仍不为所动,H老师叫来主任打配合。女主任十分热情,进门直呼“宝贝”, “宝贝,咱俩穿同色系”,“这儿冷不冷,宝贝”“天呐宝贝,你是上天派来给我送成功率的吗”……在左一个“宝贝”,右一个“宝贝”的重重夹击下,同事顶住压力,坚守了我们事先约定好的原则:没有掏钱。当时,她银行卡上只剩77块,因此,即便老师们让她先交2000块定金,她也掏不出来。


老师们扼腕叹息,表示,如果她早一天交钱,就能早一天给她安排男生见面。可惜了,她不愿意“踏踏实实”拿信用卡分期。


后来连续几天,H老师都会给她发微信,问她考虑得如何了,叮嘱她吃饱穿暖,别整容,得保持住那枚旺夫的鼻子。


听了同事的描述,我决定,我也要去试试看。作为一名33岁的单身职场女性,他们会如何对待我?24岁和33岁,会有不同的解决方案吗?



一切都很顺利。


我跑到“**脱单实验室”账号下,关注了对方,然后立刻取关。几分钟后,我收到和同事一模一样的私信。我不禁感叹他们工作之敬业、效率之高。


区别在于,由于我拒绝提供手机号,对方不得不添加我的微信。她的微信昵称是“**脱单实验室红娘”,这里暂称她T老师。T老师的朋友圈签名是:好的爱人可以减少一半的人间疾苦。 


T老师每天都会发很多条朋友圈。主要有这么几类:嘉宾资料、成功案例以及一些爱情鸡汤——就类似她微信签名的那种。那些嘉宾资料优秀得令我心生退意,“年入百万,一线购房”“北京土著,硕士,码农,年收入50w+”“S曲线神仙颜值,QS50硕士&211本,上市公司投资精英,绝美倾城,体制内家庭,你在闹我在笑~”…… 


我一边翻阅T老师的朋友圈,一边琢磨该如何描述自己。我想起我在社交软件上的自我介绍:相貌平平、性格恶劣,“没有留过学、不是北京土著”协会创始人。 


T老师也给我发了信息表,要我的个人资料和照片。我当然选择了拒绝——一想到这些会被她发在朋友圈就感到羞耻。但另一份信息表我没法拒绝,这让我生平第一次认真地考虑了一下,我的“理想对象”到底长什么样子:年龄、身高、学历、现居地、性格、年薪……


我把凭空创造出来的“理想对象”发给T老师后,她立刻发来几张截图,把“理想”变成了“实体”。截图显示,在他们的资料库中,符合我条件的男士多达32页。我不禁反思,是不是我的要求太低了?


T老师效率很高,我还在反思时,她就向我投放了4位男嘉宾的详细个人资料。


看过这些资料,我不禁又打了个问号:这些人条件这么好(长相不错,身高都在180以上,几乎都有车有房无贷款,年收入都在百万以上),他们为什么还单身?


再度拒绝提交个人资料后,我主动提出,想到线下机构看看。T老师帮我预约好了红娘,发来地址时,我发现和我同事去的不是同一家。我俩不禁感叹北京相亲产业链之大,看上去,“**脱单实验室”大概率是个引流账号或中介,将线上的客流分配给不同的线下机构,以此赚取佣金。


T老师给我介绍的那家相亲机构在北京二环内的一处写字楼里。一到现场,前台拿来一份会员资料表让我填写,我表示想先聊聊看再决定是否成为会员。然后有人把我带进了一个小房间内,无窗,一张小圆桌,两把椅子,墙上挂着一些照片,都是成双成对的情侣,脸上都挂着幸福美满的笑。我留意到,天花板上有摄像头。 


带我进屋的女生告诉我,一会儿我将面对她们的主任,负责整个北京所有男士资源,同时也是成功率最高的老师。


老师很快进来了,是位长得不错的男士,穿着黑色衬衫,外面是亚麻色西装,戴一副黑框眼镜,手上有块表,可惜我对时尚外行,没看出那块表是什么牌子的。


老师的第一个问题:“你是第一次通过这种方式找对象?”


我给了他肯定答复,并告诉他我对这种找对象的方式有点好奇。 


他突然来了句:“好奇害死猫。”


我一惊,内心os脱口而出:“怎么,我入坑了吗?”


“坑倒不至于”,老师说,这里毕竟是北京二环,还是挺安全的,不会把我怎么着。


他开始自我介绍,他是资源部经理,姓W,34岁,毕业于上海某211大学心理学系,主要负责男生资源。然后,大概是怕我追问,W老师强调道:“你就听着就够了,别的没关系了。”


W老师可能是第一次跟我这种没填任何个人资料表格的人聊,他评论说,从没见过像我这么防备的人。


我解释说,我跟T老师也不认识,一上来就要我填资料,我有点害怕,总得线下看看再说。


很快,W老师抛出他的两个疑问,这将是这个晚上我俩讨论的主要议题。第一,他想了解我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第二,我为何单身? 


巧的是,这些问题我也没有答案。我只能说:“其实我也很好奇。” 


“对,所以你有你的好奇,我有我的好奇,咱们就好好聊一聊,你可以先说说你的疑问。我的问题自然我自己会找到答案的。”



W老师看上去很鼓励我发问,但我感觉到,他在回答问题的时候非常注意“政治正确”,不让自己被人捉住话柄。比如我问他,T老师推荐的那些单身优质种子选手,资料属实吗?他先是解释说做自媒体肯定要放些好资料吸引人,但又表示“人肯定是真实的,优秀的人也有,中等的人也有,普通的人当然也有”。有几次我试图追问一些细节,他也会打断我说:别问我了,到你了。


在回答W老师提问的时候,我努力让自己无所顾忌,直来直去。几个回合下来,W老师可能发现“政治正确”的互动效果不太好,于是开始加入情绪。


W老师问我是否想留在北京。我说我不排斥,但也不是非留不可。


W老师表示理解:“你现在回去也难找。”


我告诉W老师,其实我对于婚姻的态度也是一样的,结也可以,不结也可以。


W老师瞪大双眼,情绪激动:“你疯了。你有这个时间精力,为啥不想怎么去突破自己?”W老师认为,我单身是因为社交圈子过于狭窄。但我对此无法认同。我表示我平常业余生活挺丰富的。比如我会去参加甚至组织一些线下活动,去看展览和演出,除此之外,我喜欢运动,常去攀岩。我不知道W老师是如何通过这些描述得出如下结论的:“听你这么描述,感觉你的生活圈好像挺固定的。”


我直觉他在用一些“套路”理解我,但这样的套路显然不适用于我,于是我又一次反驳了这一点。他退让了:“那你在生活当中短时间遇到一个合适的人比较困难。”他加上了这么多限定词,我只好说:“是。”


他说当下社会节奏快,人很浮躁,尤其是25岁之后,如果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有好感,对方没啥反应,那他就走开了,“这才是社会现状,你防备心这么强,生活当中想转角遇到爱估计也够呛。” 


按照相亲机构的惯例,他开始询问我的情感经历。当我絮絮叨叨地描述后,他提出,要我自己分析一下:“你有什么不足的地方?或者说你觉得自己在面对感情这件事情上有什么问题?” 


我说我可能有点逃避。


他立刻追问,像一个警察那样往前探了探身子,直视我的双眼:“你觉得你在逃避什么?感情最让你害怕的是什么?”


我表示我无法自我分析,但进入亲密关系对我来说确实比较困难。说话时,我双手放在桌面上,正百无聊赖地玩一张纸巾。这时,W老师做了一个动作:他伸出右手食指,从桌子那头,缓慢地、小心翼翼地、试探性地伸了过来,戳了戳我杵在桌上的手臂。我被这个举动逗笑了,放下双手,大呼:“我也没有那么夸张。” 


W老师又问了一些原生家庭的情况。然后,我们又回到了那个问题:“你为什么单身?”他像一个真正的老师一样向我发问:“你告诉我为什么?”


我试探性地回答:“我目标不够明确?”


“肯定的。”W老师露出满意的笑容,他接着问我:“你现在想找还是不想找?”


我说我的意愿在二者之间摇摆。W老师又问:“你希望自己幸福吗?”


这次我回答得很快:“谁不希望自己幸福呢?”


“你看你现在又开始否定了。” 


我说我没有否定,“谁不希望自己幸福呢”,这是一个反问句,表达肯定的意思。


我问W老师,一个人是否幸福跟婚姻到底有多大关系。政治正确的W老师首先承认,幸福有万千种姿态,但“人生不过3万天,你还有那么多精力管别人。我告诉你,你身边站一个人才能开心。”W老师很笃定。他解释道,一个人的幸福主要取决于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你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吗?” 


我被W老师的气场压倒,呆滞地摇了摇头。


“首先,你是个女强人吗?你是一个在事业上能获得安全感、幸福感、成就感,并且高于家庭带来的幸福感的人吗?如果不是,我告诉你,你80%的幸福感一定来自于情感和家庭。”他继续咄咄逼人地发问并自信地下判断。 


我打算弱弱地反驳一下W老师:“我觉得我有点是……”W老师打断:“我觉得不是。”


“女强人不可能像你这么犹犹豫豫。”



W老师拿起那张我不愿填写的资料表,将它翻到背面。他开始用一支黑笔在上面写字。


“你单身的原因其实非常简单”,他写下“一”,抬起头看我一眼,低下头继续写:“第一,客观原因,你的圈层很难遇到那种互相吸引的人。” 


他写下“二”,笔在纸上铿锵有力。“你根本没有心。”我感到有点被冒犯,但他随后的话的确说服了我:“你从来就没有花过太多心思和精力去琢磨过这个事儿。” 


“第三”,他一边写一边说,我很怕笔尖把纸面刺破,“主观问题。我不担心我这里没有能吸引你的人,我更担心的是你遇到了,你能不能抓得住他。你对感情的认知太浅了,而且非常严重地缺少把握”。 


W老师把“把握感情的能力”又展开了三点——第一,自我认知,知道什么样的人适合自己;第二,“你根本不了解男人,你谈什么恋爱你?!”(他佯装生气)第三,“你非常不擅长建立和推动亲密关系”。


他像画思维导图那样,从“亲密关系”里又分出两条线,“第一,没经验,对吧?感情里的不自信不是因为你不好,也不是因为你要求有多高,是因为你害怕出现问题解决不了。第二点,你做决定太拖拉了,这是一个非常严重的恶性循环”。


他不停地继续分线条,给我下各种定义:“你看上去很open,大大咧咧的,其实内心非常有距离感,尤其是跟异性,你不轻易靠近别人,也不让别人轻易靠近你。” 


不得不说,他的这套分析的确有些戳中我。但我也清楚地知道,这些万能话术不是心理学,而是像星座一样的心灵按摩。 


如果说,H老师和她的同事表达亲切的方式是叫人“宝贝”,“亲爱的”,那么,W老师拉近和我距离的方式则是一些亲昵的责骂。比如,当他说我如果不是因为内心道德标准高,早就可以成为渣女时,我一脸深受启发的样子,兴奋地对他表达由衷的感激:“您启发了我,我觉得我可以去当个渣女!”他立刻“骂”道:“滚吧你!” 


分析完了原因,W老师开始为我提供解决方案。按照他的说法,我得找个如兄如父的,然后我还得有点崇拜这个男人。接着,他分析了一下男性找对象时会看的条件,主要有三点:第一,男人喜欢比自己年纪小的,“所以刚好跟你对上”;第二,男人需要被崇拜,“刚好和你对上了”;第三,长相,长相排最后,因为审美有区间,“比如顶流明星X是你的上限,下限可能是谐星Y。男的也一样,上限是女神X,下限可能是女谐星Y。”——W老师终于政治不正确一回了,他说X和Y都是指名道姓的,为了防止粉丝定位,我暂且替他隐去。 


“这三点你都有!”大概是怕我放弃,W老师给了我一些肯定,“你就是缺了一点方法,我告诉你问题在哪里”,他在纸上画下一个问号。我想,怎么我单身的原因还没分析完?“第一,你嘴特别笨”,他写下“嘴笨”二字,并将这两个字重重圈了起来。我差点笑出声,点头承认:“是的,我嘴笨。”


“你非常不擅于表达和陈述自己的优点和吸引力,这是非常该死的问题”,一瞬间,我觉得自己在阅读言情小说,面前一个邪魅微笑的霸道总裁在对我说:“你这该死的女人!”W老师没这么说,但也好不到哪去:“你不去表露你内心的小女人,我告诉你,男生就喜欢你这种小女人。”


我差点没把晚饭吐出来,我已经太久没听到“小女人”这样古早的词汇了。


“第二,你的付出太高了,高于索取,你这样的人特别自觉;第三点,不会示弱”,W老师“生气”了:“你真的白长了这张脸!”我知道在这样严肃的时刻不该插科打诨,但我还是没忍住:“您刚刚是在说我好看吗?”


“你还是挺有女人味的。”又一次,我感觉我在言情小说中,还是那种没什么恋爱经验的人写的。有一会儿,他又开始佯装生气,“你不是我妹妹,不然我先揍你一顿,太不争气了,你要是真的又丑又矮又黑,我就说咱们不找就不找了”——他又政治不正确了,“关键是啥条件都有,你说气人不?”


W老师为我描绘了一个恐怖的未来图景,一种恶性循环。“你不找,你只会越来越累”,因为随着年龄增长,我必定会遇到更多问题。“大哥”,他开始跟我称兄道弟,“上小学的时候,没人教过你, ‘人是群居动物’吗?”


W老师对我说,那些爱我的人,都会心疼我,希望我早日获得得幸福。比如父母还有闺蜜们。


我告诉他,不少闺蜜步入婚姻生活后反而会告诫我不要轻率入坑。


W老师摆出一副对世间诸理了然于胸的表情:“我告诉你,女人解决问题的办法是什么?是跟别人分享。她遇到好的不敢跟你说,在你面前撒狗粮有意义吗?这不是刺痛你吗?但是吵架了,她跟你说没负担。人家跟你说完就完了,到你这儿,好嘛,全当回事了,我的妈,太惨了真的是!”



话题讨论到这个阶段,就该兜售服务了。比起女同事所遭受的步步紧逼,W老师刚开始显得矜持又傲娇。比如,他一开始就说这是一个双向选择的过程,他也得判断一下我是否“好找”。他又说,他们不接恨嫁的人,他本人遇到那种非常享受单身的人,也不会劝别人找对象。他多次表示,他是个对自己有要求的人,不是那种“非得看你交不交钱才给你建议的人”。 


我猜这大概和不同机构的经营模式有关,也与我和女同事的不同状况有关。女同事年轻漂亮,在婚恋市场上更抢手,但同时也更容易上当,因此,他们就算让她借钱,也想让她花这笔钱。至于我,年纪更大,在婚恋市场上优势不足,此外生活经验更多,没那么容易被煽动,因此,W老师得用另一种方式激励我购买服务。


他建立了一套逻辑:我有找到伴侣的条件,他有方法和资源,但优柔寡断的性格阻碍了我的幸福之路,如果我想获得幸福,必须立刻做出改变,也就是购买他们的服务。 


“与其将来后悔,不如现在行动!”


“感情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公平的东西,再优秀的人也经历过失恋,明白吗?所以请你大胆一点!”


“你就得有目的,目的性强一点。你的目的永远只有一个,这辈子让你自己过得幸福。明白吗?” 


“所以请你大胆地走出来,明白吗?”


W老师一直很担心我不明白,我只能对他说,我什么都明白,但就是不能草率消费。


“你要是能草率一点的话,你不早就成功了吗?”W老师怒其不争,但他很快傲娇起来,“我无所谓,你做不做对我也没影响,我不服务你,我能服务别人。但是你呢?” 


他掏出手机,迅速翻出堪称海量的聊天记录,都是他与优质案例们的对话。有复旦的法学硕士,有海归的优质女生,她们的共同点是都勇敢地掏出了银行卡。


我的不够勇敢让W老师很痛心。他说,如果有一天我找到了,一定会回过头来感激他当初逼我一把。


一个多小时里,我反复地表示,我不能第一次来就冲动消费。W老师则反复地问我,为什么不能第一次来就做决定?我俩就像两个各自旋转的陀螺,谁都想用自己的力量迫使对方停下来,但谁都在远离对方,以防被对方的力量影响。


最后,我决定离开。W老师的临别赠言是:“你今天不做这个事情,回到生活中只会更难,你就把我这句话记住了,你看我能不能一语成谶。” 


他很有风度地送我到电梯口,与我互加微信。临走前我问他,他会不会冒充男嘉宾去跟女嘉宾约会,他又“傲娇”了起来:“我没做过这种事!”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BOSS直聘 (ID:bosszhipin),作者:巴浪愚,编辑:贾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