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国家人文历史 (ID:gjrwls),作者:郭歆,编辑:詹茜卉,校对:彦文,原文标题:《军舰、战机出动!真实的利比亚撤侨,有多惊险?》,题图来自:《万里归途》


国庆期间,电影《万里归途》上映。影片以2011年的利比亚撤侨为原型,为了能让滞留在战乱地带的数万中国同胞安全回家,中国派出自己最为精干的队伍之一奔赴利比亚。为了完成任务,他们不惜身处险境。回顾那场惊心动魄的撤侨行动,至今依然让人感慨万千。在感动之余,很多人不禁发出疑问,当年的利比亚撤侨,中国派的到底是什么神兵天将,最终带领数万同胞安全脱险?


电影《万里归途》海报<br>
电影《万里归途》海报


利比亚乱局突起


时间:2011年1月14日

位置:利比亚班加西市苏卢格工地


随着“砰”的一声枪响,利比亚内战正式爆发。这场内战,除了卡扎菲,无人觉得意外。卡扎菲多年的高压统治,令利比亚国内的不满情绪持续升温,爆发只需要一颗火星。最终,这颗火星在一处民生工程的建筑工地上爆发了。


不久之前,卡扎菲为了安抚民众,宣布他已经开始进行房屋工程建设。许多民众以为在他们城市里盖的住房可以免费得到,结果引发了利比亚的抢房潮,在与维持秩序的军警人员冲突中,一声枪响点燃了整个利比亚的愤怒情绪。随着反对派和卡扎菲的冲突不断升级,利比亚短时间内被战火席卷。此时,与卡扎菲有过节的美国、在北非享有特殊利益的法国,开始联手针对卡扎菲。


影像资料中的卡扎菲。来源/央视新闻截图<br>
影像资料中的卡扎菲。来源/央视新闻截图


2011年2月17日,随着时任美国国务卿希拉里、时任法国总统萨科齐等人表态,大量武器装备通过各种渠道被送到反对派手中,北约的飞机也开始出现在利比亚上空,对卡扎菲军队进行轰炸。此时的利比亚,已经一片混乱,失去了社会秩序的街道上,暴徒和难民混杂,大火不断,打砸抢在城市中蔓延。身在利比亚建筑工地的中国工人和其他中国侨民等,成了暴徒眼中的“珍贵猎物”。


利比亚到底有多少中国人?内乱之前,中国人吃苦耐劳的精神和精湛的手艺早就世界闻名,所以当时有大量中国工人在利比亚工作。除此之外,还有部分中国游客、华侨,总计约3万余人。


被波及的中国工地。来源/纪录片《撤侨行动-走出沙漠》截图<br>
被波及的中国工地。来源/纪录片《撤侨行动-走出沙漠》截图


现在,如何把这些同胞安全撤出利比亚,成了中国政府面临的一件头等大事。此时此刻,摆在中国政府面前最要紧的就是时间。


同胞们抱团抵抗


在西方国家宣布反对卡扎菲后,利比亚的形势已经极度危险。当时中国水电公司利比亚公司负责人贠亮说:“我们中水电公司在利比亚有三个大项目,都是盖房子的,两个在利比亚东部城市班加西附近,一个在利比亚的南部塞卜哈。”


最先遭受暴徒袭击的班加西附近的两个工地,一个在迈尔季,一个在贝达市,共有一千多中国同胞。贝达市的暴乱从2月17日就开始了。为了保证我方人员安全,中水电公司在18日白天将贝达市区的一百多名建筑工人撤到郊区的另一个营地。


被放火的中国工地。来源/纪录片《撤侨行动-走出沙漠》截图<br>
被放火的中国工地。来源/纪录片《撤侨行动-走出沙漠》截图


18日当地时间晚7时(北京时间 2月19日凌晨1时)左右,数十名不明身份的当地暴徒,手持土枪,肆无忌惮地向我营地疯狂袭击。为保护公司财产,我方营地三百多名员工勇敢地捡起石头、瓦片等奋力回击。对峙中,暴徒开枪射击,造成我方11人受伤。


现场项目部领导决定,所有人员撤出营地,向附近的一座小山丘撤离。暴徒并没有因此罢手,他们随即抢劫了营地的汽车、泵车等大部分设备和物资,并纵火焚烧了仓库和营地。躲在山丘后面的我三百多名工人兄弟,一边擦着身上的血,一边眼睁睁地看着大火烧毁了自己的营地,情景令人心碎,但又无可奈何……


面对混乱的局势,当地的中国同胞们不能坐以待毙。祖瓦拉的工地上,中国工人们几个小时内挖出了一条环绕工地的宽度和深度均3~5米的大壕沟。晚上,暴徒们企图攻击工地时,发现被壕沟阻拦,只能悻悻而返。在迈尔季,中水二局的项目上使用类似的方式阻止了暴徒袭击,更重要的是,他们还建立了临时营地,为后续的撤离工作打下基础。


但是,分散在利比亚各地的中国人,情况更加危险。他们只能自发成群的利用各种方式阻止暴徒的进一步侵害。可这些都是权宜之计,面对越来越混乱的利比亚局势,如果再不采取有效措施,后果不堪设想。


2011年2月22日,中共中央做出指示,外交部必须全力营救在利比亚的中国同胞,务必让数万中国同胞安全回家。中国外交部成为整个撤侨行动的总指挥部,同时,还要派出精干力量奔赴利比亚前线。派出去的人,必须在漫天硝烟中,把每一个中国同胞安全带回家。


自此,中国外交史上最大的撤侨行动开始了。


赶来的诺亚方舟


撤侨行动当天,利比亚形势正在进一步恶化。卡扎菲放出狠话,要派飞机去班加西炸平叛徒的指挥所,反对派武装则声称已经控制了大部分沿海地区,向内陆挺进。


利比亚内战现场。来源/央视新闻截图<br>
利比亚内战现场。来源/央视新闻截图


得到西方支援的反对派的行动异常迅速,战火也迅速在利比亚各处蔓延。此时,欧盟各国已经开始了他们的撤侨行动,据统计,至少有一万五千多名欧盟侨民需要从利比亚撤离。如果中国外交部再不抓紧时间,很有可能面临中国公民无法撤离的情况。中国外交部对此的态度只有一个——不惜一切代价,在最严重事态发生之前,完成撤离行动。


但是,要撤离几万人谈何容易,战乱地区枪声四起,且交通工具匮乏,要一次性把几万人撤出来几乎不可能。本次行动成败的关键在于,使用什么样的装备将3万多人迅速撤出险境。经过外交部指挥人员分析,最可行的办法是走海路。当时约60%的中国同胞集中在利比亚靠北海岸线一带,从这里集中出发,可以保证大部分同胞相对安全地撤离。如果此时能够调集足够的船只,可以较快地把同胞们撤出利比亚。


外交部立刻联系了中远集团和中海运集团,立刻调集了数艘船只赶往利比亚,包括“新福州”号、“新秦皇岛”号等数艘巨轮,这些超大型船只的出现为撤离我国侨民起到了重要作用。


以“新福州”号为例,这艘集装箱巨轮是由沪东中华造船(集团)有限公司为中国海运(集团)总公司建造,载重量68000t,能装载5688TEU,是迄今为止国内已建造的最大集装箱船。该船总长279.60m,两柱间长265.80m,型宽43.30m,型深24.10m,设计吃水12.00m。另一艘主力救援船“新秦皇岛”则是沪东中华造船(集团)有限公司,为中国海运(集团)总公司建造的第6艘5688TEU集装箱船。这些大船原本是运送货物的,现在则成为撤离数万同胞的生命之船。


接到命令后,船只全速赶往利比亚解救同胞,与此同时,中国外交部还从希腊、马耳他租借船只,一起驶向利比亚,准备接应中国同胞撤离。后来,这些巨轮足足撤出1万多名中国同胞,成为真正意义上的“诺亚方舟”。


解放军神兵天降


与此同时,中国人民解放军也在第一时间接到中央军委的命令,尽一切可能参与到利比亚撤侨行动。正在亚丁湾执行护航任务的解放军海军“徐州”舰,接到命令后向利比亚全速前进,争取用最短时间赶到目的地。这是中国历史上首次海军舰艇在远洋执行撤侨任务,意义十分重大。


“徐州”舰,属于中国海军054A型驱逐舰,舰长134米,宽15.2米,吃水5米,满载排水量4053吨,舰员编制190人,最高航速27节,航程4000海里/18节,自持力15天。装备有主炮1门76MM隐身舰炮,4座八联装垂直发射系统,2座四联装鹰击-83反舰导弹发射器,2座730型近程防御武器系统,同时还可以搭载1架卡-28反潜直升机或直-9C反潜直升机。


“徐州”舰的出现不但可以为我国撤离侨民提供帮助,一旦出现威胁撤侨船只的情况,“徐州”舰也可以进行反击,可以说是本次撤侨行动的主心骨。后来,被困在米苏拉塔的中国同胞在撤离的民船上休息之际,突然有人一声高喊:“看!那边有我们的军舰!”听到这句话,所有的中国同胞都从船舱里跑了出来,此时在他们附近的,正是中国海军“徐州”舰。军舰上挂着的“祖国欢迎你”的巨大红字标语,让所有在场的中国同胞热泪盈眶……


星夜驰援中的“徐州”舰。来源/央视新闻<br>
星夜驰援中的“徐州”舰。来源/央视新闻


同胞!一个都不能少


沿海的中国同胞是大多数,可以从海路迅速撤离,但在内陆地区的5000多中国同胞则被困在南部重镇塞卜哈。为了营救他们,中国政府想尽一切办法联系各国民航部门,请求包机撤离中国同胞。但是,利比亚已经陷入战乱,各国航空公司要么取消班机,要么迟迟不愿派飞机进入利比亚。愿意派出飞机的国家,能找到的飞机也少得可怜,根本没法完成解救中国同胞的任务。


最后,中央军委特别批准我军四架伊尔-76运输机前往塞卜哈,将滞留在此地的5000多名中国同胞撤离。外交部也紧急动员起来,向沿途各国办理军机过境手续。2011年2月28日清晨,解放军某师师长亲自带领四架伊尔-76运输机从乌鲁木齐机场起飞,经巴基斯坦、沙特阿拉伯、阿曼、苏丹、埃及等国飞向利比亚塞卜哈。


从中国起飞的撤侨军机。来源/央视新闻截图<br>
从中国起飞的撤侨军机。来源/央视新闻截图


这是解放军军机首次赴海外接运受困同胞,更是首次单次航距近万公里。伊尔-76运输机长46.6米,高14.76米,翼展50.5米。巡航速度770-800千米/时,载重40吨时航程约为5650公里。当时,解放军的运-20尚未装备,装备的伊尔-76运输机全部是从俄罗斯方面购买。


当滞留在塞卜哈的中国同胞们看到熟悉的“八一”军徽时,整个机场的中国人沸腾了。随着中国同胞的陆续登机,这些伊尔-76运输机一刻不停地往返于中国和利比亚之间。最终,滞留在塞卜哈的5650人全部成功回到祖国。脱离险境后,有些人在下机时,激动地亲吻国旗和机身。


侨民正在撤离中。来源/纪录片《撤侨行动-走出沙漠》截图<br>
侨民正在撤离中。来源/纪录片《撤侨行动-走出沙漠》截图


至此,中国外交史上最大规模的一次撤离行动结束,外交部向党中央和国务院汇报,整个撤离行动中,共35860名中国同胞,全部成功撤离战乱中的利比亚,这是一个了不起的壮举。


曾几何时,海外的中国同胞遭遇危险时,中国政府苦于手中缺少过硬的装备,撤侨行动主要是租用他国装备或请求他国给予帮助,结果总是事倍功半。然而,2011年的中国已经拥有了各种先进的装备,人民解放军近年来的境外行动能力得到了质的飞跃。


2011年的中国有能力支撑大规模撤侨,这是国家实力的最好展示,世人可以看见,中国人有能力保护自己的海外利益,更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同胞。


参考资料

何建明编. 国家 2011中国外交史上的空前行动[M]. 北京:作家出版社, 2012.10.

(意)安杰卢奇,E.(AngelucciE.)等著;孟鹊鸣,胡君译. 世界军用飞机百科大图鉴 1914-1990[M]. 北京:现代出版社, 199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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