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至2005年,德国社会民主党人格哈德·施罗德出任德国总理。就任总理期间,施罗德积极促成了“北溪1号”项目的实施,与俄罗斯保持友好的贸易关系。

在他卸任后,普京曾邀请他领导由俄罗斯控股的能源公司——北溪公司股东委员会,施罗德欣然答应。

如今,作为北溪公司股东委员会主席、俄罗斯石油公司监事会主席,同时还在“北溪2号”项目上担任要职的施罗德,年薪达到近百万美元。前不久,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Gazprom)还正式提名施罗德加入其董事会。

今年3月初,受乌克兰邀请,施罗德前往莫斯科为俄乌冲突斡旋。普京以接待国家元首般的礼仪与他会见。坐在那张20米长的桌子上,施罗德认真传达了乌方的想法,与普京深入交谈。

尽管78岁的施罗德不辞辛苦地接下了这桩困难差事,但社会各方的批评从未停止,其中德国人更是对他将他视为国家另类。

为什么施罗德答应为普京干活?是什么促使了施罗德在国际问题上多次为普京说好话?为什么此次俄乌冲突爆发,乌方选择了这位德国前总理担当调停者?又是为什么,施罗德沦为了国家的“弃子”?

日前,施罗德接受了《纽约时报》的专访,对这些问题做出了解答。

一切故事还要从17年前开始讲起。



▎《纽约时报》对施罗德的采访给出的标题:“在德国成为普京手下的前总理”。



德国前总理竟是普京多年密友


2005年12月9日晚,在格哈德·施罗德卸任德国总理的17天后,他接到了他的好友——俄罗斯总统弗拉基米尔·普京打来的一通电话。

普京在电话中提出,希望他能接受提议,担任北溪公司股东委员会主席。该公司负责建设直通俄罗斯和德国的第一条天然气海底管道。

“你害怕为我们工作吗?”普京开玩笑地说。施罗德思来想去,还是接受了这份工作。

这条由他负责领导建设的海底管道就是大名鼎鼎的“北溪1号”,也是在他担任总理的最后几周,在他的大力支持下被批准推行的。



▎2005年,时任德国总理的施罗德与普京在柏林见面。图源:Guido Bergmann/Pool/AFP/Getty

多年前,为了建设这一项目,当时还是德国总理的施罗德首次访问了莫斯科。

没有人预料到,此行让施罗德与普京惺惺相惜,一拍即合。而让人大跌眼镜的是,两人成为朋友的契机竟是因为一次桑拿。

当时,普京热情邀请首度来访的施罗德到他莫斯科郊外的私人住宅蒸桑拿,喝啤酒。然而,让人猝不及防的是,好好的桑拿房竟然突然着火。施罗德回忆着说,当桑拿房乍然起火时,普京催他赶快出来,但他坚持要先喝完啤酒。

不过,传奇般的男性气概只是两位领导人成为好友的其中一点原因。

普京曾是前苏联驻德累斯顿的克格勃特工,能说一口流利德语。他和施罗德都长于贫困,普京的母亲是一名清洁工,独自抚养五个孩子。“这创造了某种亲密关系。有一种你可以相互依靠的感觉。”施罗德这样说,“人们对普京的印象只是事实的一半。”

自俄罗斯对乌克兰采取军事行动以来,施罗德的议会办公室的工作人员集体辞职以示抗议,其中包括从他担任总理时就一直跟随他的办公室主任和他过去20年的演讲稿作者。施罗德也自动放弃了家乡汉诺威荣誉公民的身份,主动解除了从6岁起就一直支持的足球俱乐部多特蒙德的会员身份。面临社会民主党人中要求开除他的呼声越来越高,施罗德却毫不畏惧。

在震惊欧洲的布恰事件上,施罗德称:“必须对此进行调查”。他认为这些命令并非来自普京,而是出自于普京的手下,而这不应被强加为普京的态度。



施罗德强调说,“我认为这场战争是一个错误,我一直这么说。”“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尽快创造和平。”“我一直在为德国的利益服务,”他补充说,“我会尽我所能,至少要有一方信任我。”但可惜的是,这一方并不是德国。

德国对俄罗斯天然气的依赖程度从2011年的39%猛增到俄乌冲突爆发前2月的55%,每天向俄罗斯支付的能源费用达2亿欧元,或者说约2.2亿美元。这使得俄罗斯原本虚弱的经济得到提振,让普京有能力和胆量在乌克兰展开军事行动。

他与普京的密切关系使他成为了自己国家的一个异类。 因为许多人批评他在过去20年里利用自己的影响力和人脉关系,在俄罗斯人挥舞着大把钞票的手底下,牺牲德国的利益为自己敛财。

联邦议院外交委员会主席、保守派立法人士诺贝特-罗特根(Norbert Röttgen)称,“施罗德利用总理办公室的声誉和影响力,为俄罗斯利益集团提供代理服务以获取财富。”

尽管各大政治派别,包括在施罗德担任总理时与他密切合作的社会民主党人奥拉夫·肖尔茨(Olaf Scholz)都呼吁他辞掉在俄罗斯能源公司的高管席位,但施罗德却拒绝了。施罗德对让其与普京保持距离的说法嗤之以鼻,他将普京视为朋友。



▎ 德国社会民主党(SPD)联合领导人日前敦促施罗德交出党员资格,从而退出该政党。此前,施罗德在一次采访中明确表示,他无意因俄乌冲突而辞去在俄罗斯能源公司董事会的职务。来源:The Guardian。

时至今日,随着俄乌间的军事行动已经持续了两个月,他认为现在疏远普京,会让他失去这位可以结束冲突的人的信任。

施罗德的态度非常明确,就像17年后的今天,他坐在家乡汉诺威宽敞的办公室,接受采访时说的那样,“我不后悔”。



施罗德与普京成为密友,不是偶然,是必然

随着俄乌冲突爆发,整个德国也在重新思考与俄罗斯的关系。尽管美国和东欧盟国多年来一直发出警告,但由于德国严重依赖俄罗斯的天然气,普京也因此对欧洲具有胁迫性影响,并能利用德国购买天然气的资金补充克里姆林宫的战争基金。

事实上,这种依赖性来源于德国人的固有思维,即相比起与欧洲保持紧密贸易关系,与欧洲开打的俄罗斯明显要冒更多的危险,聪明人都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如此一来,与俄国保持友好贸易关系的德国的安全性也能得到保证。

事实上,怀有这样的想法的远不止施罗德一人。

1969年,维利·勃兰特(Willy Brandt)上台,成为战后联邦德国首个社会民主党总理。执政期间,他倡导并推行了同苏联改善关系、加强合作的新政策——“新东方政策”,改变了西德与欧洲东方的僵局关系,并推动当时欧洲的冷战局势走向缓和。



▎1970年,总理维利·勃兰特(右)在莫斯科受到苏联总理阿列克谢·尼古拉耶维奇·柯西金的欢迎。德国的社会民主党政府一直奉行接触政策。图源:Peter Popp/picture-alliance/dpa/AP Images

新东方政策的指导思想是“Wandel durch Handel”,即“以贸易促改变”。该政策成为了其后历届社会民主党领导的政府的决定性支柱,20年后的施罗德政府也不例外。

施罗德甚至不是提出修建从俄罗斯到德国的天然气管道的第一人。冷战期间,苏联就曾和德国“互通有无”。

1970年,在勃兰特的领导下,德国与苏联签订过一个主要管道项目。他的继任者,70年代末80年代初时担任德国总理的赫尔穆特·施密特(Helmut Schmidt),监督扩大了管道的建设规模,其中就包括一条被称为“西西伯利亚管道”的大型管道项目。

施罗德指出,“基本上,自20世纪60年代以来,与苏联,以及后来与俄罗斯的合作一直是常态。” “他们收到了钱,就会交付天然气。即使在最艰难的冷战时期也从未出现过任何问题。”

1989年柏林墙倒塌和苏联解体后,廉价的俄罗斯能源成为德国地缘战略的北极星。对于一个在二战后放弃军事层面,主要利用外交政策保持国际地位的国家来说,经济利益就代表其安全利益。德国还是一个能源匮乏的国家,随着20世纪90年代末本国煤炭资源的减少,它需要价格可承担的燃料来为其出口导向型经济提供动力。一旦与俄罗斯连接的管道修筑成功,通过长期合同为德国工业提供稳定的天然气供应,德国便不必再寻找其他供应商。

1998年至2005年,施罗德在这7年的任期内推动了一个全新的管道项目,即大名鼎鼎的“北溪1号”(Nord Stream 1)。与过去开通的那些管道不同的地方在于,“北溪1号”绕过了乌克兰和波兰,第一次经波罗的海海底直接连通俄罗斯和德国。该项目旨在确保德国和欧洲的天然气供应,但俄罗斯和乌克兰因过境费争吵不断,乌克兰抽走天然气的行为也引发了对供应中断的担忧。



▎ 图源:Wikipedia


“工业部门最后来了,说我们需要更多的,可能是非常非常多的天然气。” 施罗德回忆说,“我们需要这条管道不只是因为我们需要更多的天然气。另一个原因在于乌克兰的管道存在一些困难。”

“作为一个政府,我们为什么要反对呢?”施罗德补充道,“没有人想到这可能会成为一个问题。这只是为德国人、为德国的重工业和化学工业采购天然气的一种方式,而且产生的问题和干扰更少。”

彼时,与他进行交易的俄罗斯总统正是普京。

施罗德和普京对这一项目大力支持,并成立了专门工作组来讨论工业和安全问题。 两国工业界和关键部门的代表每年在德国和俄罗斯举行数次会议。施罗德和普京都会定期参加。

2005年9月8日,以施罗德为首的社会民主党输给默克尔领导的保守派的大选前10天,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Gazprom)、欧洲最大能源网络运营商德国意昂集团(E.ON)和德国化工公司巴斯夫公司签署了“北溪1号”合同。普京专程赶来,同施罗德一起出席了仪式。在合同签署后举行的联合新闻发布会上,普京说:“无论他(施罗德)是否能继续保留他的职位,我们都会继续与总理先生保持非常良好的关系。”



▎2005年9月8日,时任德国总理施罗德(右)和俄罗斯总统普京抵达柏林总理府举行会谈。普京将监督“北溪1号”合同的签署,该合同旨在建设一条价值数十亿美元的管道,将俄罗斯与西欧连接起来,此时距离9月18日的德国大选只有10天。图源:AFP 

施罗德回忆起21世纪初那几年时,说道:“那感觉就像一个新时代:欧洲从符拉迪沃斯托克一路延伸到了里斯本。”



除了德国前总理 施罗德还有3重身份


一、北溪管道的说客


2005年11月,就在施罗德选举落败后两个月,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的一位高管请求和他见面。在汉诺威的机场酒店,这位高管邀请他担任负责建造北溪1号的新公司董事长一职。

施罗德回忆起这次会面时说:“这感觉有点早”。

1年前,在他60岁生日时,他的传记作者莱茵哈德·乌尔舍尔(Reinhard Urschel)曾问他卸任后想做什么。施罗德回答说,“赚钱”。但这位法律专业出身的总理想做的不仅限于此。“我曾经是总理。我不能再重新做回一个处理租赁合同的律师了。”“我需要一个项目”,他说,“一个能让我发挥所长并能为德国赚取利益的项目。”

2005年12月9日晚,当普京给施罗德打电话时,他接受了这一提议。



▎ 图源: Olga Maltseva/AFP via Getty Images


许多德国人感到震惊。毕竟在他之前,还没有哪位德国总理在一家由外国控制的公司任职,更不用说这家公司曾在他担任总理时,在他的支持下获利不少。

不过,该管道项目本身并没有产生争议。施罗德回忆说:“下一届政府顺利地继续推进了这项工作。”“第一届默克尔政府中没有人说过一个字反对它。没有人!”

施罗德担任总理时期的德国驻美大使、后来负责慕尼黑安全会议的伊辛格(Ischinger)点头认可了这一说辞。“你不能因为‘北溪1号’责怪施罗德,”伊辛格说道。“大多数德国政治家,无论是在政府还是在野党,都没有对此提出批评性的质疑。”

“北溪1号”的规划和建设花了六年时间。2011年,施罗德两次出席开通仪式——一次是在俄罗斯维堡,与当时担任俄罗斯总理的普京一起。另一场是在波罗的海边上的德国小城卢布明,与默克尔和普京信任的盟友、时任俄罗斯总统的梅德韦杰夫(Dmitri A. Medvedev)一起。



▎2011年,施罗德与普京出席“北溪1号”开通仪式。图源:图源 AFP/Alexey Nikolsky

施罗德当时说:“这条天然气管道将使欧洲的能源供应更加安全”。

“北溪1号”投入运营后,施罗德开始为第二条管道——“北溪2号”进行游说。

也是从这时开始,围绕他的争议愈演愈烈。

2011年日本福岛核电站发生灾难后,默克尔宣布德国将逐步淘汰核电。在德国工业界要求寻找替代能源的压力下,她对“北溪2号”持开放态度。

“他们(德国工业界)说,我们需要一种过渡性技术——单靠可再生能源我们是做不到的,而且至少在价格上也不能让我们陷入财务困境。”

这一过渡技术就是天然气。

然而,在2014年2月俄军进入乌克兰,并于次月接管克里米亚,西方对俄罗斯首次采取了制裁措施后,“北溪2号”的可行性也受到了质疑。



▎“北溪2号”天然气管道公司与多个欧洲能源公司签署融资协议。图源:News_NordStream

随着“北溪2号”反对意见的不断增多,施罗德的游说活动也随之展开。

在“北溪2号”这个项目上,施罗德在默克尔政府中的主要盟友有经济部长兼副总理西格玛·加布里尔(Sigmar Gabriel)和外交部长弗兰克·瓦尔特·施泰因迈尔(Frank-Walter Steinmeier)。施泰因迈尔和施罗德一样都是社会民主党人,两人的家乡都是下萨克森州。施泰因迈尔在20世纪90年代担任施罗德政府的下萨克森州州长,后来进入总理府为施罗德工作,如今成为了德国总统。加布里尔则是施罗德卸任下萨克森州州长后的继任者。

施罗德与他们的频繁见面引发了一些立法者的担忧,他们要求政府公开政治家与“北溪2号”公司代表的会面清单。而根据这份名单,从2015年1月到2017年10月,共计会面62次,其中包括与加布里尔会面20次,与施泰因迈尔或其驻布鲁塞尔和莫斯科的大使会面10次。

2015年6月“北溪2号”获得建设批准。同年,默克尔政府还允许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购买了德国最大的天然气储存设施(位于雷登)。



▎ 雷登位置图。


但施罗德并不担心德国对俄罗斯天然气日益增长的依赖性,也不担忧美国和东欧声称普京会将能源供应武器化的警告。他认为,在提供石油和天然气方面,俄罗斯人一直很可靠。

“我们为什么不信任彼此?它过去一直是有效的,”施罗德说,“对我们来说,依赖性意味着双重依赖…他们需要石油和天然气来支付他们的预算。而我们则需要石油和天然气取暖并维持经济”。

二、俄乌冲突的调停者


3月初,俄乌冲突刚爆发一个多星期时,一名乌克兰官员通过瑞士最大的媒体企业荣格集团(Ringier)联系上了他,并询问他是否愿意为俄乌冲突进行调解。

施罗德向这名乌克兰官员寻求保证,即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政府是支持这一倡议的。乌克兰议员鲁斯特姆·乌梅罗夫(Rustem Umerov)被派往伊斯坦布尔与施罗德见面,阐述乌克兰的要求。3月7日,两人面谈了整整两个小时。



▎ 乌克兰议员鲁斯特姆·乌梅罗夫(Rustem Umerov)。


随后,施罗德给俄罗斯驻德国大使馆的一位可靠联系人打电话,询问普京是否愿意见他。10分钟后,他被开了绿灯。3月9日,一架俄罗斯飞机被派去伊斯坦布尔接他。抵达莫斯科后,施罗德享受到了国家元首般的待遇,隔离的要求被免除,仅需要进行核酸检测。他还坐在了那张著名的长20英尺的桌子上。

“我可以告诉你的是,普京对结束战争感兴趣,”施罗德说,“但这并不那么容易。有几个要点需要明确。”

3月13日,他返回伊斯坦布尔向乌梅罗夫汇报此行成果。然而,从那时起,双方没有再进一步接触。乌克兰驻柏林大使安德烈·梅尔尼克(Andriy Melnyk)宣布该提议已经“失败”。但施罗德称,他已准备好再次会见任何一方。

即使是现在,在俄乌冲突已经持续了两个月之后,施罗德仍然认为,无论发生什么,俄罗斯的天然气和石油都会继续向外“流淌”。他说,政府不应实施能源禁运。“我的建议是,想想一个依赖出口的经济体还能做什么,以及它无法应对什么。”

“如果俄罗斯关闭水龙头怎么办?”

“不会出现这种状况”,施罗德说道,“但如果发生了,我会辞职。”

三、国家的“弃子”

随着今年对他的批评越来越多,施罗德在家里越来越孤独,最近还开始弹起了钢琴。在他家外面,一辆警车日夜监视着他。许多社会民主党的老朋友也不认可他。



▎2022年4月14日,德国前总理格哈德·施罗德在汉诺威的家中。图源:Laetitia Vancon/The New York Times

不过,如果说世界上还有一个地方会赞赏施罗德的话,那应该就是俄罗斯了。

今年2月,普京在与现任德国总理舒尔茨举行的联合新闻发布会上深情地谈到了施罗德。“施罗德是一个诚实的人,我们尊重他。他的目标首先是发展他自己的国家——德意志联邦共和国的利益,”这位俄罗斯领导人称,“让德国公民打开钱包,看看里面,问问自己是否准备好多付三到五倍的电费、燃气费和取暖费,”普京补充说,“如果没有,那他们应该感谢施罗德。”

在俄罗斯国家电视台上,施罗德经常被称为是西方理性的声音,也成为了克里姆林宫指责欧洲现任领导人已将其国家的利益出卖给了“恐俄”的美国的论点支撑。

1月时,俄罗斯国家电视台每周新闻节目“Vesti Nedeli”的主持人德米特里·基谢廖夫(Dmitri Kiselyov)称赞施罗德是欧洲在外交事务中“失去自己的声音”之前的最后一位德国总理。

然而,对于普京的批评者来说,施罗德是一群懦弱西方政客的缩影,他们通过资助克里姆林宫并使克里姆林宫(的行为)“合法化”来支持普京。

2020年,普京主要的国内竞争对手,反对派领袖阿列克谢·A·纳瓦尔尼 (Aleksei A. Navalny)遭遇中毒,包括德国政府在内的一众人士称,这看起来似乎是一次由国家支持的暗杀行动。施罗德则在德国新闻媒体上淡化此事,认为没有确凿的事实证明此举是俄罗斯政府所为。

纳瓦尔尼从昏迷中醒来后,在德国小报《图片报》(Bild)上大骂施罗德是“保护杀人犯的普京跑腿儿”。



▎ 阿列克谢·A·纳瓦尔尼 (Aleksei A. Navalny)


尽管如此,施罗德依然坚信德国和欧洲的和平与繁荣将始终取决于与俄罗斯的交往。“从长远来看,无论在政治上还是经济上,你都无法孤立像俄罗斯这样的国家,”他说,“德国工业需要俄罗斯的原材料。不仅仅是石油和天然气,还有稀土。这些都不是能被简单替代的。”

“当这场战争结束时,”施罗德说,“我们将不得不重新与俄罗斯打交道。我们也总这样做。”

在众多人眼中,施罗德与普京还有俄罗斯控制的能源公司之间的关系,给他担任总理的七年间取得的所有成就蒙上了阴影。在1998年至2005年的七年总理任期里,他因拒绝加入美国的伊拉克战争,优化移民入籍政策和实施影响深远的劳动力市场改革受到了广泛称赞,也为他的继任者——默克尔领导的下一个十年发展铺平了道路。

但这一馈赠已经被永久地污名化了。

不过,即使是他最激进的批评者也不得不承认,施罗德与俄罗斯的密切关系和盈利交易体现出的是德国几十年来的外交方式。受制于德国出口业的发展需求,包括默克尔在内的历任总理,在德国工会的强烈要求和支持下,都对德国高度依赖俄罗斯能源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正如前德国驻美国大使、资深外交官沃尔夫冈·伊申格尔(Wolfgang Ischinger)所说的那样:“施罗德只是冰山一角”,“但他下面还有一整座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