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向大变!

过去十来年,中国的工业占GDP比重快速下跌。


外界忧心忡忡,过早去工业化,可能会引起产业空心化,难以应对欧美技术封锁。


没想到是,最近国家公布的数据显示,2021年中国制造业增加值占GDP比重达到27.4%,同比提高1.1个百分点。


居然反弹了!大伙都惊呆了。


原因扑朔迷离。有人说疫情让全球停摆,中国制造业出口猛增;有人说去年煤炭价格大涨,能源城市猛赚了一笔。


但我觉得,背后的原因不简单。 


在这个罕见的变化背后,是地方政府的底层逻辑彻底变了。




2008年的时候,我们的第二产业占GDP比重为48.6%,占据半壁江山。


2020年直接跌到37.8%。
 
短短十余年时间,就蒸发掉了十个百分点。
 
德日美,这些发达国家的制造业比例是在人均GDP2万美元左右的水平开始快速下降的,而我们自由落体的时候,人均GDP不到3000美元,两者相差起码6倍。
 
换句话说,中国还没有进入制造强国,就过早去工业化了!
 
这是非常捉急的。
 
不过,近日工业和信息化部部长肖亚庆介绍,2021年中国制造业增加值总量为31.4万亿元,连续12年位居世界首位,占全球比重近三分之一。 
 
这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后边这句话——
 
“2021年中国制造业增加值占GDP比重达到27.4%,同比提高1.1个百分点,时隔多年终于实现正增长”。
 
制造业比重,终于逆势增长啦!!!
 
这个反弹,真的出乎所有人的意外。
 


很长时间以来,地方政府过分依靠土地财政,且渴求产业转型,对于房地产经济和互联网经济趋之若鹜,实体经济受到多种挤压。
 
资本不爱,人才不惜。
 
年轻人宁可不顾风吹日晒送外卖,也不愿意进工厂。被污名化的工业,快速萎缩。
 
由于过早去工业化,精英阶层普遍担忧可能会引起产业空心化,以及难以应对欧美的技术封锁的问题。
 
众所周知,第二产业包含了采矿业,制造业,电力、燃气及水的生产和供应业,建筑业四个类别。
 
如今,伴随着制造业比重下跌之势的刹车,我们的产业结构也罕见出现 “二升三降”。
 
2021年,中国第二产业占比反弹至39.4%,同比增长1.6个百分点。而第三产业增加值占比53.5%,减少了1.2个百分点。
 
具体来看,很多地方都齐刷刷出现二升三降的现象。
 
安徽、江苏和浙江,去年第二产业增加值占比分别同比增加1个、1.4个、1.5个百分点,第三产业增加值占比分别降低0.4个、1.1个、1.2个百分点。
 
城市进化论统计了全国42个重点城市,去年有32个城市第二产业增加值比重上升,占城市总数的76.2%。
 
太原,提高5.1个百分点;
呼和浩特,提高4.6个百分点;
东莞,提高4.4个百分点;
天津,提高3.3个百分点;
石家庄,提高3.1个百分点;
银川,提高3百分点;
西宁,提高3个百分点;
沈阳,提高2.6个百分点;
北京,提高2.2个百分点;
大连,提高2.2个百分点;
兰州,提高2.1个百分点……
 
来源:城市进化论
 
为什么,上至国家下至城市,都不约而同地“二升三降”?
 


普遍观点是疫情导致的连锁反应。
 
疫情肆虐,国外工厂停摆,全世界都嗷嗷待哺。中国坚持动态清零,抗疫效果显著。于是,全球都在焦急等待着中国工厂开工,给他们送去必需的物资。
 
去年,中国货物出口总额21.73万亿元,比上年大增21.23%,比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的增速还要高出8.77个百分点。
 
出口,远远跑赢内需,对经济拉动作用极大。
 
比如说东莞,传统上东莞即是工业强市,也是出口大市。去年出口9559.8亿元,同比增长15.4%。与此同时,二产占比“噌”地往上蹿,同比上升4.4个百分点,在42城里仅次于太原和呼和浩特。
 
又比如说天津,去年进出口总额创了历史新高,出口总额3875.6亿元,增长26.1%。而二产占比提高了3.2个百分点。
 
此外,受疫情影响,全球航运受阻,集装箱价格暴涨,间接导致矿产资源供应紧张,也让太原、呼和浩特这样的资源城市赢麻了。
 
去年,呼和浩特黑色金属冶炼和压延加工业暴增793.4%,,非金属矿物制品业同比增长419.4%,石油、煤炭及其他燃料加工业增长138.7%。
 
疫情绝对是影响去年中国制造业比重上升的重要原因。
 
但并不是全部。
 
举例来说,大连、青岛的出口增速跟往年差别并不大,长沙和成都出口增速不及2019年,海口去年出口增长仅0.2%,远远低于2019年28.4%的水平。但它们的第二产业比重还是涨得很快。
 
这说明疫情并不是唯一的因素。
 


我个人觉得,地方政府主动调头,加码制造业也是一个不容忽视的因素。

 
尤其是先进制造业。
 
杭州是一个特别有力的案例。
 
大家都知道,这是一个拥有淘宝天猫支付宝,还有一众头部网红,虚拟经济高度发达的城市。
 
而这些光环是靠“去工业化”换来的。上一个10年,杭州在“去工业化”的路上放飞自我。2010年,杭州GDP中第二产业占比首次跌破50%, 2020年掉到区区29.9%。如此大的代价,换来的是杭州数字经济的狂飙突进,以及“互联网之都”、“人口增量第一城”等光环。
 
蹩脚的产业结构肯定影响经济发展的潜力。身处长三角的杭州,前有对手后有追兵。
 
苏州,以普通地级市的身份排名全国GDP第六,其最大的底色就是工业第一大市。
 
南京,这几年通过科技创新,引进台积电,成为芯片新星。2020年,南京首次挤进GDP前十,像是对杭州无声的宣战。
 
杭州也意识到了危机,大张旗鼓地再工业化。
 
2019年,杭州提出“新制造业计划”,要“实现规上工业企业、十百千亿企业、国家级高新技术企业数量和工业投资、工业技改总量、新引进项目投资额‘六个倍增’”的目标。当时杭州强调:
 
制造业是城市经济的根基,是杭州确保继续走在前列的底气。
 
这在当时极度重视第三产业的杭州,还是异常难得的声音。
 
经过几年努力,去年杭州工业经济实现2015年以来最高增速。其中,规上工业增加值4100亿元,同比增长10.6%,两年平均增长7.1%,比2019年提高2个百分点。
 
高端制造业上,规上数字经济核心产业制造业增加值同比增长16.4%,高于规上工业增速5.8个百分点。
 
不止杭州。
 
北京也是一个第三产业极其发达的城市,三产增加值占GDP的比重高达81.7%。
 
然而,去年北京二产增加值占比提高了2.2个百分点。
 
看下面这张图就清楚了。去年,北京医药制造业同比激增252.1%,带动规上工业增加值同比增长31%。
 
北京市统计局

 
全国层面,先进制造业的发展也很快。
 
纯电动汽车产量294.2万辆,同比增长1.7倍;
集成电路产量597亿块,同比大增37.5%;
规上医药制造业增加值同比增长24.7%;
电子及通信设备制造业同比增长18.3%……
 
中国各地的二升三降,背后透露的是产业大转向。
 


当代中国的造富逻辑是真的变了。
 
为什么现在全国各地都在押注、加仓制造业?
 
两个理由。
 
第一,我们的服务业出口没有竞争优势。


给大家看一组数据。2015-2020年,五年间中国服务贸易累计出口1.3万亿美元,进口2.3万亿美元,存在严重的逆差。
 
这一万亿美元是什么概念?中国十几亿人口,吭哧吭哧干了那么多年,外汇储备也就3.25万亿美元。三分之一左右的体量。
 
我们的工厂日夜加工,卖出鞋子、陶瓷、手机……制造业体系好不容易赚回来的钱,都吐出来被别人收割了。
 
在疫情影响的大背景下,发展制造业有利于保持地方经济发展稳定。
 
第二,服务业不一定永远正确。


互联网行业无序扩张,教培行业造成社会内卷,导致监管出手。
 
如今,这些企业的股票已经“跌妈不认”。 大佬们的财富,也急剧缩水。单单新东方的俞敏洪,据说个人财富就从260亿元减少到75亿元。
 
而发展制造业,尤其是先进制造业是永恒的政治正确。
 
特别是在全球政治经济格局重塑的当下,制造业承担着自主创新、突破卡脖子困境的历史使命,是立国之本、强国之基。
 
只有回归制造业,才是最安全的赛道。
 
浙江、福建、广东、重庆、天津等城市提出2025年目标,制造业增加值占GDP的比重,分别提高1/3、1/3、30%、30%、25%。
 
如今的造富逻辑是真的变了。
 
互联网大佬、房地产首富的财富大大缩水。原本默默无名的制造业企业老板,成了地方政府的座上宾。
 
2016年,制造业领域还能进全球前十富豪的,就只有美的老板。
 
如今,宁德时代、美的、长城汽车的老板,都尝到了TOP 10带来的荣誉感。
 
2016年、2021年福布斯中国内地富豪榜前十名

 
资本市场对于制造业的狂欢,在不少省份造就了首富。
 
四川的通威集团,2020年的营业额为926亿元,只有四川最大民企新希望控股集团有限公司的42%。
 
但是通威市值1961亿元(市盈率31.53),老板刘汉元的身价1250亿,直接问鼎四川首富。
 
云南恩捷新材料股份有限公司2020年的营业额为42.83亿元,只有云南最大企业俊发集团的11%。
 
但是恩捷市值2268亿元(市盈率101.82),直接造就老板李晓明的身价高达725亿,登顶云南首富。
 
江西赣锋锂业股份有限公司2020年的营业额为55亿元,在江西民企里只能排第35位,营收只有江西最大民企双胞胎集团股份有限公司的6%。
 
但是赣锋锂业市值2103亿元(市盈率66.42),老板李良彬身价高达545亿,妥妥的江西首富。
 
……
 
以规模论英雄的时代渐行渐远。
 
一些改变正在发生。
 
就连往日呼风唤雨的互联网大厂员工,现在也开始跳槽工厂了。
 
智联研究院最新报告显示,2022春季互联网人转行率升高,最想去制造业发展。


今春想转行的IT互联网人才比例较2019年提高约1成,涨幅大。

6.3%的互联网从业者希望转向加工制造业,比2019年提高2个百分点。
 
中国制造业正在进行智能化和数字化转型,对技术岗位的需求也日益旺盛,恰好为互联网人提供了一个转行的契机。
 
同时,现在一些工厂的待遇并不低。
 
宁德时代前员工、知乎网友@迷途小先生就透露,他在其他工厂年收入只有7万,但在宁德时代有三四十万。
 
除了程序员等高薪岗位,一个普通的大厂打工人,也不过如此吧。
 


可能在不远的高中同学会,你会看到大专毕业去工厂上班的同学,左手举着高脚杯,右手串着宝马车钥匙,和大家谈笑风生。

 
985毕业去大厂的同学缺席了。
 
散场之后你才发现,他竟是你叫的滴滴代驾。
 
就像教科书上说的:
 
“张华考上了北京大学;李萍进了中等技术学校;我在百货公司当售货员:我们都有光明的前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