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21日,Nicole Chung在《大西洋月刊》上发文,讲述了作为一位亚裔母亲对亚裔所面临的基于种族和性别等暴力活动的担忧,以及如何保护女儿免受亚裔歧视伤害的焦虑。



几天前,我梦见你离开家,独自闯荡世界。我很害怕,因为我还没来得及提醒你注意身边的危险。当然,我们已经多次讨论过,作为一名女性,一名亚洲女性,在这个国家和世界上的境遇。

我们谈到了许多女孩、妇女和有色人种面临的种族和性别歧视暴力。社会对这类沉重话题的讨论已经持续了多年,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日渐严重,随着你的成长而成长;有时,反而是你主动提到了这些问题。不过,在我的梦中,我所感到的是不可动摇的恐惧,害怕作为你的母亲,我做得不够多,说得也不够多。

我现在应该跟你说些什么?你需要从我这里知道什么?我是否应该直截了当地开始?又有一位亚洲女性被杀害了。我是否应该像上一次(当我感觉很麻木的时候)以及上一次(当我哭泣的时候)那样,缓缓道来,“我想和你谈谈”,“也许你已经听说……”?

我该不该说:我们不应该以这种方式知道她们(受害者)的名字?我忍不住想到她们和爱她们的亲朋好友,本应该花更多时间陪着她们?想到或读到诸如“下一个可能就是我”这类杞人忧天式的想法,因为我们并非那位受害者,只是一位我们不认识的亚洲女性?我是否应该解释一下,怎么会为我们不认识的人感到悲伤、愤怒和难过?

当我谈到这些悲剧与我们社会制度中的种族主义、厌女症以及凶残的人性之间的联系时,你能理解吗?事实上,这么多人无法安居乐业甚至连基本权益都得不到保障,她们的诉求被那些不把她们或你们的安全放在首位的人所忽视。

你能明白这些,并理解我仍然无法准确地告诉你为什么这些女性会死吗?我是否应该让你看看大量有关数字、报告、统计数字的材料,说明有多少亚裔女性正面临着种族歧视和暴力、家庭暴力、性暴力、跟踪狂、谋杀?

我是否应该跟你分享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让你知道我是“幸运”的?听听我被骚扰,被诋毁,被辱骂,被偷看,未经同意被触摸,在火车上被摸,在街上被跟踪,被陌生人大声叱骂,但好在身体没有受伤,这样会不会有所帮助?我应该告诉你,我知道自己有多幸运,还是说这种运气让人羞于提起?



我是否应该告诉你,我不希望你胆战心惊地走向这个世界,尽管我有时也感觉到如履薄冰?

我是否应该承认,我已经学会了结伴而行,和朋友同行,举止、着装得体,抬头挺胸,睁大眼睛,希望不要成为他人眼中的目标,希望我不会引起任何不必要的注意,因为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无法确保我的安全?

我这样说是否能让你明白,别人的选择从来不是你自己的错,你或任何人都不需要做或者不做某些事,成为或者不成为某些人,才能安然无恙地走自己的路?

我是否应该提到,当我告诉他们我现在是多么愤怒和伤心时,有多少人感到惊讶?我是否应该列举一下我在工作、遛狗、与朋友交谈、晚上入睡时侵入大脑的那些眼花缭乱、令人作呕的问题?(他们认为我们是弱小的猎物吗?他们是否把我们不当人看?他们是否把我们视为征服的对象或目标,等着被捕获并肆意虐待?他们是否认为没人会在意或相信我们所遭受的痛苦?他们是否认为没有人会关心?有谁真的关心吗?)

我是否应该分享我所知道的残酷真相:许多人只有在我们成为目标、受到攻击或被谋杀之后才会关注或假装关心我们。因为,正如另一位亚裔美国作家上周对我所说的,只有在我们受苦受难时,我们才与他们有关?

我是否应该坦白,这就是我认为看着你平安长大是如此困难的原因之一?我能否在不让你陷入恐惧的情况下提醒你注意危险?什么警告能让人不产生恐惧感?如果我的警告不能保护你,那警告还有什么用?

你还不到3岁的时候,一位我们刚认识的白人女性夸我的英语说得好,并问我们是“什么”,还一直问我关于你的体貌特征和肤色等等令人作呕的问题。

你4岁时,一个男孩在课间休息时把你推倒,你大声清楚地喊了“停下”,却被他无视,以至于你摔倒时膝盖处的裤子都破了,你的幼儿园老师打电话告诉我,你需要自己学会站起来。

6岁时,你一脸委屈地回到家,说一个同学告诉你亚洲人就是这个样子,当我找你的老师讨论这件事时,他坚持说你一定是误会了。你可能不会把这些事与我们平时听到或看到的辱骂讥讽、暴力等现象联系在一起。也许根本就没有什么联系,只是在看着你的时候,我仍想要保护你我的孩子。

我希望我现在知道该对你说些什么。你还有几年就要离开家了,而我已经明白了梦中的自己为何难以启齿:我可以告诉你真相,并尽我所能为你做准备,但我不能成为你的调解人,也不能保护你一辈子,你必须自己寻找问题的答案,努力创造和关心自己的社区,并学习如何以自己的方式面对这个国家、这个世界。如果有人不认为你的生命是宝贵的,我希望你能始终对你自身的巨大价值和绝对安全的权利感到放心。你的安全应该得到保障。我们都应该得到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