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国家人文历史（ID：gjrwls），作者：关禾，编辑：詹茜卉，原文标题：《要拜年啦！手把手教你说点不一样的“吉祥话”》，头图来自：视觉中国
春节的传统习俗活动，从小年起至正月十五为止，占据了几乎大半个月的时间，可以说名目繁多、丰富多彩。其中，拜年的传统向来是重头戏。晚辈向长辈送上祝福，长辈表达对晚辈的期许，亲戚之间拜访问候，朋友同窗相聚畅谈，大家在一句句“吉祥话”中迎来新春。
按照中国人的传统，正月初一早上，晚辈起床后要先向长辈拜年，长辈受拜以后给晚辈“压岁钱”，寓意平安健康度过一“岁”。人们外出相遇时也要笑容满面地恭贺新年，左右邻居或亲朋好友亦相互登门拜年、相邀饮酒娱乐，远方的亲人或知己则寄上书信、贺卡或明信片，以表达美好愿望或祝福之情。
随着移动电话和互联网的普及，这种仪式性的拜年礼节逐渐被短信和微信所替代。每年，从大年三十跨年夜到正月初一清晨，全国人民一年一度的新年祝福语battle现场准时上演。
放眼望去，一大片复制粘贴的网络罐头吉祥话，对仗、押韵、叠字样样有，吉祥如意、恭喜发财轮着说，玫瑰、炮仗、爱心等各种表情穿插出现，微信列表苦群发祝福久矣！
看腻了这些模式化的拜年话？不妨把时间拨回千百年前，除夕夜即将来临，古人是怎么恭贺新年的呢？
一、古人怎么拜年？
古时，“拜年”原意是为长者拜贺新年，包括向长者叩头行礼、祝贺新年如意、问候生活安好等内容，遇到同辈亲友也要施礼道贺。晋人周处的《风土记》载：“蜀之风俗，晚岁相与馈问，谓之‘馈岁’。”
从历史记载看，先秦礼仪中的“朝正”，即诸侯、百官向天子拜年；汉代文武百官给天子拜年，进献各种贺年礼，皇帝则设宴招待群臣，赏赐御酒、辟恶散、却鬼丸、柏叶等，颇有点君臣礼尚往来的味道。
上自朝廷官绅，下至民间百姓，五行八作、三教九流之间，都有拜年的礼节。现世流传的风俗习语《湖北年歌》唱道：“年初一，开门就作揖，初一拜家庭，初二拜亡人，初三初四拜丈人，初五初六拜叔伯，初七初八拜姑嫂，十五未完客不断。”
亲族间的拜年活动，早在南朝梁人宗懔的《荆楚岁时记》就有记载，正月一日鸡鸣而起，先于庭院点爆竹、燃草，然后“长幼悉正衣冠，以次拜贺，进椒柏酒”。向家长拜年并进椒柏酒有祝贺长寿的含义，这一风俗一直流传至明清，“整衣冠，焚香拜天地，祀祖宗，男女聚拜，饮椒柏酒......曰贺节。”（《中华全国风俗志》）
大约从清朝起，拜年又添“团拜”的形式——各地同乡官僚在正月期间举行的团体聚会拜年活动，加强同僚之间的感情。《红楼梦》第五十三回《宁国府除夕祭宗祠 荣国府元宵开夜宴》，就详细描写了官绅各家相互宴请的场面：
“男东女西归坐，献屠苏酒，合欢汤、吉祥果、如意糕......王夫人与凤姐是天天忙着请人吃年酒......亲友络绎不绝，一连忙了七八日才完了。”
明清时，社交性拜年较多见，但大多流于形式。官绅及店铺作坊主、商贾之间交际面广，不能一一登门道贺，所以以名刺、名帖代之。今天我们在春节赠送亲朋好友贺年片、贺年卡，便是古代互送名帖的遗风。
拜年者托人“跑腿”，“疾呼接帖，投一名刺，匆匆驰去，多不晤主人”（《燕京杂记》），主人则“粘红纸袋于门以接帖”（《清嘉录》）。只见其信不见其人，与当今微信拜年颇有几分相似。
飞帖拜年的做法，显然有失诚意。不过，囿于世俗，大多数人却又不得不为之，例如明代书画家文徵明就曾在他的拜年诗中表达了这种心情：
不求见面惟通谒，名纸朝来满敝庐。
我亦随人投数纸，世情嫌简不嫌虚。
这首《拜年》，直白点说就是：拜年帖是群发的，但咱哥儿俩的情分从不整那虚的！
划重点——咱们微信群发拜年话时，可以学起来了。
除此之外，我们还可以从一众古人的亲身示范中，学到不少独特的拜年姿势。
二、求吉求安怎么说？
别再“大吉大利、身体健康”了！
想要祝福对方：
一家和和睦睦，一年开开心心，一生快快乐乐，一世平平安安，天天精神百倍，月月喜气洋洋，年年财源广进，祝您虎年快乐！
这种百搭公式可谓是最烂大街的了，只要换个生肖，保准能用到下个世纪去。
同样是许愿祝福，五代十国南唐词人冯延巳所作的祝福词《长命女·春日宴》就清新明丽得多了。这首祝福词表达了一个贤淑妻子对丈夫的忠贞和天长地久的真挚愿望，简短精悍、逻辑清晰，搭建起了春节祝福语的标准写作模板，让我们来品读一番。
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
首先用景物描写来烘托情感，俗称“起范儿”。祝福送丈夫，就用春日、绿酒、情歌等意象，浪漫氛围直接拉满！
再拜陈三愿：
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
直白地表达目的。祝酒陈愿，只许三愿，不多不少，尽显诚意。第一个愿望是祝郎君长寿，第二个愿望是祝作为妻子的“我”健康。安康长寿——人类永恒的追求，这愿望没毛病。
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最后，以梁燕双柄喻夫妻团圆、天长地久，每年过年都能相见相伴，升华主题。
语浅情深之下，主人公不求富贵，惟愿夫妇长相厮守，意愿虽强而所求不奢，祝福的真切随之流露。当然，如果你觉得这首词是夫妻之间的燕语呢喃，不好直接搬运，我们也可以仿照它写作一个春节祝福的普适性版本：
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
遥遥之愿，诚与君念，
再拜陈三愿：
一愿君全家合欢，
二愿君日进斗金，
三愿君时刻龙骧虎步；
叱咤二零二二一整年。
要说人生最惬意的愿望，莫过于平安喜乐。后疫情时代之下，多得是奋力生活的轨迹，时间之矢飞逝的当下，我们如何表达人定胜天的勇气和平安过年的祝福呢？宋朝诗人谌祜的《句》或许能带给我们启发：
归来今夕岁云徂，
且共平安酒一壶。
回首今朝，竟又到了年关，岁月像飞行向前的云，从未停下脚步，且让我们共饮一壶酒吧，祝贺我们平安顺遂。
浩劫定中逃得过，
旧愁空外看来无。
喝完这杯酒，就算再大的浩劫袭来，我们也定能逃出生天，再回顾以往的忧愁、苦难，现在都会觉得已成云烟。
这首七言绝句简短却气势磅礴，诗中所言直接挪用为今天的春节祝福也未尝不可。
诗人谌祜终身布衣，号桂舟、又号服耕子，他在多如流星的宋朝文人史上算不上赫赫有名，但这首诗所表达的心境却能流传千古，甚至穿越百年，与21世纪的世界同频共振。
当然，类似的祝福，你还可以变着花样地说，国历君给你陈列几句，拿走不谢！
旧赏园林，
喜无风雨，
春鸟报平安。
——[宋]周邦彦《少年游》
惟有平安信，
随雁到南州。
——[宋]范成大《水调歌头·万里汉家使》
舳舻万里来往，
有祷必安全。
琼卮玉醴，
飨此精诚，
福庆绵绵。
——[宋]赵师侠《诉衷情·茫茫云海浩无边》
三、尊老尚齿怎么说？
别再“长命百岁、儿孙满堂”了！
辞旧迎新话团圆，必定少不了向长辈拜年。想来想去，脑袋里只有几个成语兜兜转转？不如撷取几首诗词，为长辈们的新春祝福语增添一份诗意。
祝福长辈，重点在于愿其身体康健、儿孙绕膝。在这方面，古人的诗词那叫一个不可胜数。
光是“老当益壮”这一个主题，我们就能列举出数首：
虽慵兴犹在，
虽老心犹健。
——[唐]白居易《早夏游宴》
老喜身犹健，
闲知兴更添。
——[元]李齐贤《巫山一段云》
但看腰脚今犹健，
莫道伤心迹已陈。
——王国维《颐和园词》
若要说到老骥伏枥、志在千里，诗人陆游的名字不得不提。光是他的“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这一句诗，就在每位中国人心中留下不可磨灭的形象。
不过，陆游的生活却远没有他诗中那般豪情万丈。出生在两宋之交，成长在偏安的南宋，早年便备尝民族矛盾、国家不幸和家庭流离，壮年时期几番宦海浮沉、削职罢官，晚年又疾病缠身，卧床不起。
即使如此，陆游的壮怀英气依旧尽数展现，例如，收录于诗词集《剑南诗稿》中的五言诗作《小室》，便充满了虽老而坚韧不拔的气概。其中的意象与用词，非常适合用于春节祝福长辈身体康健、龙马精神，尤其是此诗的逻辑结构，更值得写祝福话的我们来揣摩学习。
窗几穷幽致，
图书发古香。
这句描写的是陆游所居之处的幽静与古色古香，和前文提到的《长命女·春日宴》一样，依旧是用于烘托诗歌意境。
尺池鱼鱍鱍，
拳石树苍苍。
这“鱼鱍鱍（bō）”指的是鱼儿尾巴长长的样子，《诗经·卫风》中也有类似的表述：“施罛濊濊，鳣鲔发发。”“发发”也是形容鱼儿摆尾。这句诗运用了尾鱼、苍树两个意象，“即使居于几尺大小的池塘，鱼儿也能自由悠闲地摆尾、即使在如拳般大小的石头之上，树木也能郁郁葱葱地生长”，借此表达了诗人处小室而心不小的志向，与莎士比亚那句“我可闭于核桃壳内，而仍自认为是无疆限之君主”的气概颇有几分相似。
老去身犹健，
秋来日自长。
这句诗作为形容老当益壮的名句，常常用于对长辈的祝福，其意思和字面一样通俗晓畅，即年华老去依旧身体康健，秋天过去，生命的进度条也还剩很长、很长。
养生吾岂解，
嬾或似嵇康。
我哪是懂得什么养生之法，不过是像那丰姿俊逸的嵇康一样性格疏懒罢了。“嬾或似嵇康”出自嵇康的《养生篇》：“性复疏懒，头面常一月十五日不洗。”意为不去故意修养，只是以自然之法导气养性罢了。此诗念至结尾，我们不禁问：陆游先生，您是不是有些“凡尔赛”了呢？
来，国历君给你画个重点。陆游的《小室》为我们提供了一个很好的模板：
开头托物起兴，用意象象征对方的性格；
直抒胸臆，把对方的优点呈现出来、把你的祝福倾诉出来；
最后婉转一下，拿捏好“高级凡尔赛”的精髓，夸人但不明夸，把祝福说到人心坎儿去，总结升华。
当然，还要注意的语言上的文采，我们可以借鉴众多古诗词中的表述，来创作一篇献给长辈的拜年话：
金汤生气象，
珠玉霏谭笑，
鸡黍年年乡社，
桃李家家春酒，
平地有神仙。
（借用辛弃疾的贺寿词和元好问的祝酒词，托物起兴）
神爽朗，骨清坚，
老去身犹健，
秋来日自长。
（直抒胸臆，献出祝福。）
从今把定春风笑，
且作人间长寿仙。
（用长寿仙喻长辈，好一个小机灵。）
愿您趁取老来犹健，
虎卧华堂满院辉。
（最后点一下生肖，再以祝福结尾。）
四、亲友宴会怎么说？
关于祝酒劝食，古人常说：“君幸食”“君幸酒”，翻译成现代汉语，就是“您吃好喝好嘞”！这一言简意赅的祝语在汉代早已流行。1972年，湖南省长沙市马王堆一号汉墓出土的狸猫纹漆食盘，内云纹间隙处就写有“君幸食”三个红字，一个古代的盛食之盘，也被赋予了“民以食为天”的祝福。
在后世的诗歌中，我们也常见主人对宾客的祝酒劝食之言，各种场景，任君采撷：
论真切和质朴，有杜甫的《客至》：
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
肯与邻翁相对饮，隔篱呼取尽馀杯。
我老杜家这长满花草的庭院小路没有因为迎客而打扫，只是为了你的到来，我家草门首次打开。若你肯与邻家老翁举杯对饮，那我就隔着篱笆将他唤来和我们一起喝！
论酒后的感慨和情绪，有元好问的《骤雨打新荷》：
命友邀宾玩赏，
对芳樽浅酌低歌，
且酩酊，
任他两轮日月，
来往如梭。
回想余生，感触良多，干脆叫来朋友一起玩赏，浅酌几杯小酒，低声唱几首歌，任凭那日月轮转，来往如梭。
论洒脱与超然物外，有苏轼的《望江南·超然台作》：
休对故人思故国，
且将新火试新茶，
诗酒趁年华。
不要在老朋友面前思念故乡了，姑且点上新火来烹煮一杯刚采的新茶，作诗、醉酒，都要趁年华尚在啊。（东坡：朋友，请停止你的emo！）
那么若是到他人席上做客，该如何表达宴会之快、畅食痛饮之乐呢？
这方面，广交好友、到处蹭饭的李白可是专家。你可以用诗仙《行路难》中的“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来盛赞宴席的华美，也可以用《客中作》中的“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来表达要和主人一醉方休的痛快，还可以用《将进酒》中的“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来抒发席间的豪情逸兴......此类诗句，不胜枚举。
三杯两盏淡酒之后，却不知道怎么表达欢快的心情？
我们先来看看唐太宗李世民怎么说的：
守岁
[唐]李世民
暮景斜芳殿，年华丽绮宫。
寒辞去冬雪，暖带入春风。
阶馥舒梅素，盘花卷烛红。
共欢新故岁，迎送一宵中。
贞观年间，国家繁荣强大，唐太宗在除夕守岁，看见皇宫里外的繁华景象，便挥笔写下《守岁》一诗。“共欢新故岁，迎送一宵中”意为君臣欢宴饮酒，喜度良宵，迎新年，辞旧岁，通宵歌舞，此等场面，好不快乐！
如果说李世民写尽了宫廷除夕奢华的“大场面”，那么孟浩然则描写了友朋共同守岁的宴席日常：
岁除夜会乐城张少府宅
[唐]孟浩然
畴昔通家好，相知无间然。
续明催画烛，守岁接长筵。
旧曲梅花唱，新正柏酒传。
客行随处乐，不见度年年。
无论是“对此欢终宴，倾壶待曙光”的惬意（[唐]李世民《除夜》），还是“我有旨酒，以燕乐嘉宾之心”的真诚（[春秋]《小雅·鹿鸣》）， 抑或是“三杯通大道，一斗合自然”的豪爽（[唐]李白《月下独酌四首·天若不爱酒》），宴会上的和乐之美，我们总能在诗词中发现一二。
总结时间到。
看了这么多古人的案例，该怎么说出不一样的拜年话？
今朝除夕到，喜鹊来报道。
新年新面貌，祝君身体好。
财源滚滚来，生活似蜜枣。
快乐常伴随，事业节节高。
祝你除夕快乐，万事大吉。
——引自网络
上面这段网络上常见的罐头吉祥话，咱们试着给它“翻新”一下。
“今朝除夕到”用王安石《元日》中的诗句替换：
爆竹声中一岁除，
春风送暖入屠苏。
“新年新面貌”可以用范成大的诗代替：
宜入新年须吉利，
明朝把笔写门楣。
“财源滚滚来，生活似蜜枣”就用杜甫的诗句改装一下：
此日此时人共得，
一谈一笑俗相看。
“快乐常伴随，事业节节高”可以借鉴毛泽东迎1966年新年所作之词《江城子》来升华：
峥嵘岁月宏图起，
万里征途奋今朝。
最后，用卢照邻《元日述怀》中的名句结个尾：
愿得长如此，
年年物候新。
再根据前文所提到的拜年模板：意象起范儿—直抒愿望—升华总结，把这段词连贯一下，咱们就得到了一段独一无二的拜年话：
爆竹声中一岁除，
春风送暖入屠苏，
遥遥之愿，
诚与君念，
虎年陈三愿。
一愿：
此日此时人共得，
一谈一笑俗相看。
二愿：
宜入新年须吉利，
明朝把笔写门楣。
三愿
峥嵘岁月宏图起，
万里征途奋今朝。
愿得长如此，
年年物候新，
恭祝虎年大吉！
除此之外，一些“烂大街”的拜年话，我们也可以利用古诗词来改写，让其散发出“文化人”的清香。例如下面这段：
我怕除夕夜的祝福太多，你会不在意我的问候，
我怕初一的鞭炮太吵，你听不见我的祝福，
我怕初二的饭菜太香，你会看不见我的短信，
所以选在此刻给你送来祝福，虎年将到，愿友虎年吉祥，快乐飞扬！
——引自网络
别忘了托物起兴，用意象起范儿，再加上“亿点点”小细节，结尾时记得总结升华，这段拜年话改写之后就会变成：
我怕“对此欢终宴，倾壶待曙光”之时，你来不及细听我的问候；
我怕“旧日桃符管送迎，灯球爆竹斗先赢”之际，你会听不见我的祝福；
我怕“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之后，你会收不到我的庆贺。
此刻给你送上祝福，愿：琼卮玉醴，飨此精诚，福庆绵绵。
当然，若你还有其他吉祥话想说，也不妨到诗词中找找灵感。抛弃千篇一律的“知音体”和“推荐模板”，给你的微信列表送上有内涵、有韵味的祝福吧！
参考文献：
[1] 杜家骥著.中国古代人际交往礼俗[M].北京：商务印书馆国际有限公司.1996.
[2] 刘佩瑶，林晓筱.现代化视野下我国拜年习俗的变迁[J].经济与社会发展，2014，12(04):78-80.DOI:10.16523/j.45-1319.2014.04.003.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国家人文历史（ID：gjrwls），作者：关禾，编辑：詹茜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