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故事FM(ID:story_fm),讲述者:张志勇、徐刚,主播:寇爱哲,制作人:陈诗,编辑:林枫,题图来自:讲述者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位叫耿军的导演,他是黑龙江鹤岗人。在20岁的时候,怀揣着拍电影的梦想,只身来到北京,一边靠做饺子推销员、宾馆服务员、广告推销员等工作维持生计,一边在北京电影学院蹭课、写剧本。


这样一位素人出身的导演,用几千块钱成本拍出的作品,却入围了很多国际电影节,后来还拿到了台湾金马奖、上海国际电影节金爵奖。耿军的作品几乎都在家乡鹤岗拍摄,我们也一直很想请他来讲一讲自己的故事,而前阵子,我们却在准备采访耿军的时候,对他的演员们产生了更大的兴趣。


耿军的每一部片子,都会找到几位自己在鹤岗最好的朋友出演。我们在他的新作《东北虎》的首映礼上见到这群人,他们高矮胖瘦不一,就像是我在东北老家的叔叔、舅舅们。


但耿军却觉得,“这群人虽然没有受过专业的表演训练,他们的脸上,却有一种被岁月盘出来的美。”我们十分好奇这种“美”背后的故事,便找到其中的两位聊了聊。


第一位是电影《东北虎》的主演,张志勇。


以下是他的自述。


1. 鹤岗童年


我叫张志勇,是一名演员,来自鹤岗。


我是1978年的独生子,那个时候独生子就少,人家都是哥好几个,挨揍了之后人哥帮着出出头,我要是挨欺负了就只能告诉我爸。其实我家附近这帮人都不愿意带我玩,我是那种特别喜欢热闹,你不带我玩,我在你们旁边站着看,我也乐意,但就是心里特别孤独。


我和耿军是发小,他8岁、我6岁的时候认识他。从小他就带着我玩,一直玩到今天,他身份证的名字叫耿金发,我们从小就叫发哥。


那个时候鹤岗是以矿业发展为基础的,我们家后面有一群在矿里工作的人待遇特别好,很多食物吃不了就会往外扔,人家有新的,就不吃那些旧的了。


特别是香蕉,很多香蕉只是皮的颜色有点不新鲜,就会被他们从窗户就扔出来,我们就会去捡香蕉吃。


其实我父母会给我买好的香蕉放家里,我都不吃,一帮孩子在抢的那个别人不要的香蕉就香,生怕少吃了一口那种感觉。


■ 鹤岗<br>
■ 鹤岗


其实我小学的时候学习挺好的,但后期就放弃了。


我发现我是特别痴呆那种。从小那些亲戚就会问我,“大勇,你长大想干啥?”我就会说,“我要当科学家!”其实我都不知道啥叫科学家,没那个概念,当时就寻思我一说当科学家,他们就这么喜欢吗?这么开心吗?那下回我还说。


到中学就有点叛逆了,用东北话说就是特别嘚儿。


我都上中学了,还不知道学习到底是为了啥,也没有人告诉我学习的意义。我天天答100分能咋的?别人都出去玩去了,那我干啥不玩?那时候完全不知道自己往后要怎么走,也没有什么未来的想法。


2. 被生活碾压


后来我父亲得了脑出血,半身不遂了,因为我父亲是我家的顶梁柱,那之前我都不知道赚钱不容易,他一有病了之后我家天就塌下来了。


我母亲把我叫到跟前说,“你别以为咱家有多少钱,我给你交个实底,你也长大了,咱家现在也就剩个三四千块钱了。”


我才知道家里的钱是有数的,一下就成长了,也知道出去赚钱了。我个也不高,形象也不好,出去找当服务员的工作,我和我同学一起去找的,人家就要他不要我,我心里没少受打击。


■ 张志勇<br>
■ 张志勇


后来我找一个大酒店当服务生,又慢慢干到音响师,我们一共是4层楼,所有的 KTV都归我放碟,我们有个电话,点歌的人会给我打电话,说302包厢放什么歌。


我在那边干了五年,也算是积攒了一些经验,站稳了脚跟,赚得也比周围的人多了不少,还混上了“大哥大”。


有一天,我同学就给我打电话,我说,“你现在干啥呢?”他说,“我在广州这边也是大酒店,我们又要新开一个店,就缺管理人员,你要不要来?”


我一看这是同行,而且那时候我一个月能赚1700左右,但他们那说能给开3000。人出来干活不就是为了赚钱嘛?我就动心了。


到那就发现不是那事了,一个大酒店,拿公交车接的我。我一下火车,直接跟他们走到了公交站点,上车我直接就明白了,这是被骗去传销组织了,给我那顿吹嘘全是假的,一顿洗脑我都没参与。


但是被你骗了,有点不太好意思回到我们原来那个酒店,因为要面子嘛!我就回家了。04年回鹤岗再没出去过,也跟结婚有关系。


那个时候孩子一袋奶粉36块钱,我都是先买一罐桶的,桶的喝完了之后把袋装的奶粉往那桶里灌,其实我儿子就吃了那一罐桶装奶粉,其他都是袋装的。


那段时间真是穷困潦倒,我开过歌厅、开过出租车、在药业办事处也待过、练过地摊儿、做过洗涤用品批发、开过网吧……这活都干杂了。


最后我那网吧效益也不好,兑都没兑出去就黄了,那段时间被生活给我碾压得一塌糊涂。


也是在这段时间,张志勇的发小耿军爱上了电影,2000年前后,DV时代来临,耿军决定用DV在鹤岗拍点东西试试,张志勇成为他的演员。


那时候上个电视都费劲,就别提什么电影了,完全没想过。就记得有一次,发哥从北京回来了,我上他家找他玩,他正好拿着DV要出去拍,完了我说,“我跟着你走。”


我就给他提了东西,我俩去拍的,他说让我演一个,我就演了一个,我也没拒绝。其实我从小也好演,我也是我们班里面的文艺骨干,我唱歌跳个舞啥的,初生牛犊不怕虎。


他会跟你说这个角色是啥样的、台词是什么样的,其实并不是说我们就付出多些,完全没有,就是玩得挺开心。


■ 2005年 张志勇(中)出演耿军作品《青年》<br>
■ 2005年 张志勇(中)出演耿军作品《青年》


转变的时候是啥?就有别人找我们拍戏了,我和刚哥我俩上广州去拍戏去了,还给我们钱了。这种那个时候觉得,“妈呀,演戏还能挣钱呢!”


对张志勇来说,那次出去演戏赚的钱并不能改变什么,他的生活还是和之前一样,但演电影这件事,确实让生活变得有意思了一点。


而张志勇提到的那位和他一起去广州演戏的刚哥,也是和张志勇、耿军认识了20多年的老朋友,他的故事则是充满了江湖气。


以下是他的自述。


我叫徐刚,1976年生人,我的职业有点复杂,是老师、是挖掘机老板、是演员。耿军的电影每一部都有我,而且都是主演。


3. 街边的孩子


我家在鹤岗站前,那片是铁路家属区,有一句话叫“街边的孩子,农村的狗”,我们那帮铁路边的孩子都是挺凶狠的,我小时候接触的那帮小孩也老打架,尤其是东北那个时候,刀枪炮崛起。


■ 徐刚<br>
■ 徐刚


我那些从小的玩伴后来有被判死刑立即执行的,还有被判了10年、8年的。我还记得我还未成年的时候,有几个玩伴给人家打坏了,然后警察就抓,我正跟他们一块玩,警察就“一窝端”地把我们带走了。


到派出所了之后,年龄稍微大一点的孩子,就都被扣起来了,我年纪小,他们就让我靠墙站。当时那位指导员认识我爸,就给我爸打电话,“老徐,来吧!你儿子出息了,天天就和这些犯罪分子在一块溜达溜达,你来给他接回去吧。”


我爸就给我领回去了,其实小时候我爸总打我,但那次回家他没打我,直接就哭了,他一哭,我就突然不舒服了,因为在我心里,我爸一直是一个硬汉。


他说,“你就这么走下去,我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你也不听,以后我也不打你了,你就自己好自为之吧。”


从那之后,我就决定不再和那些孩子玩了,因为喜欢打枪,我进入了体校,练了9年射击,也拿过几次省冠军,但是后期因为越来越在乎,反而练不好,就决定退役了,去了一所学校当体育老师。


4. 电影离咱们太远


体育老师的工作就是“立正稍息一个球,老师学生都自由”。你只要领着孩子玩好,把孩子的身体锻炼了,你就是一个优秀的体育老师。如果你要是玩出花来了,你就是一个高级教师。


■ 徐刚和学生们在一起<br>
■ 徐刚和学生们在一起


但是在一个安稳的环境里待时间长了之后,就会想我这一生教书育人,一级教师、特级教师……一下就看到底了,这样的生活有啥意思?谁都希望自己的人生波澜壮阔一点,有起有伏


没结婚之前,我抽烟抽十三、四块钱的国宾,结了婚之后,有家要养了,我的烟就变成哈德门了,三块钱一盒。这以后养家都成问题了,教师的职业挺清贫的,我就想办法去开挖掘机去了。


我也是在那段时间认识耿军的,见到他的第一印象就是:一个我们鹤岗城乡结合部出去北京的打工仔,他话不多,也没有聊什么文学、电影的事。第二次见他,就是在北京的医院里了。


第二年夏天我去北京玩,一起吃饭的朋友和出租车司机引发了争执,那几个朋友把司机的车砸了,我没说话也没动手,却被司机捅了一刀,同行其他人都被拘留,我在一位好心农民工的帮助下,来到医院。大夫说我的血已经灌到肺里了,需要住院,耿军,也就是发哥,成为唯一一个照顾我的人。


刚开始的时候我动都动不了,吃喝拉撒都得他管,我就自己心里想着,这个人真是是够意思,白天上一天班,晚上坐一个多小时公交车干到医院,然后陪我一宿。


当时那个单人床都没有沙发宽,我还得占一半,他就在一个角窝一宿,第二天再去上班,晚上回来接着照顾我。


他照顾我住院的一个多月,我心里一下子就和他拉近了,就更进一步了解,发现原来他家有这么多书,原来他见解这么不一样,想玩点电影。


但是那个时候,电影离咱们太远了,离他也很远。


5. 第一次拍“电影”


2001年,发哥得了肺结核,肺结核挺吓人,得回鹤岗养病,然后说咱们拍个片。


我们拍的第一个电影根本跟我想象中的电影它不是一个东西。


电影是热闹,我们以前都是看香港电影,那种让我觉得“打得真好、这车撞得真好”那种。


但他就让我演一个工人,蒙个脸,然后戴那种防尘的帽子,我全程都不敢摘下来,因为怕被别人看到,被人家说。“你这小子你搞什么玩意呢?”我总不能真的跟人说我在拍电影吧。


那时候啥也没有,录音、摄影、举杆的辅助人员什么也没有,就他一个人,他就拿个摄像机在那拍,当时他还提个得有十升那么大的水桶,因为他每天得吃一大把药,吃完那些药就渴。


他也不跟你讲,以后拍好了咱们进军演艺圈啥的,他估计那阵也没想过,他只不过是怕自己要死了,想留个纪念。其实我真的是没有对电影的向往,就觉得我当时叫人给打那熊样的,人家那么照顾我,人家说要拍点东西,我就出于哥们感情呗。


你整啥样就是啥样,整好整坏跟我有啥关系?他还在那拿手比量这个画面是松的、是紧的,比量要用多大镜头那个角度什么的,我都不管。你比量你的,我就上一边玩去了,你比量完叫我站这,我就站这。


就这样稀里糊涂就把那个片子拍了,现在想想真是有点可笑,但发哥是一脸真诚啊,到最后你笑都不好意思笑。


徐刚讲到这里,一旁的耿军突然插了一句,“笑我真诚,你还是人吗?”我们和徐刚的聊天,是在耿军家客厅进行的,他一直在床边的沙发上忙自己的事,刚刚那句话这是他唯一一次加入聊天。


■ 2015年 耿军在拍摄现场<br>
■ 2015年 耿军在拍摄现场


其实,耿军才是这群人中演技最好的那个,他演好了一个“导演”的角色,也不在乎这群朋友到底在不在乎电影,只要他们愿意一起玩,耿军就可以把“导演”的角色一直演下去,演得时间长了,就成了真的。


2014年,他们一起合作的短片《锤子镰刀都休息》获得金马奖最佳短片奖。


6. 明星


《锤子镰刀都休息》获奖那天,我们在家正喝酒呢,然后视频出来了,发哥一身西装。我就想,“金马?这个地方听说过,但是这个地方还要发哥这样的人吗?”仔细一看,台下坐的全是明星,发哥在台上,刘青云和桂纶镁给他颁的奖。


发哥,不一般啊!


当时谁也没想到能拿奖,要是想到了大家指定去了,我们就都在家待着,但是心里觉得真是太帅了!我们这个东西叫电影了,这么大的电影节都认可了,我们拍的东西不白拍! 


2017年,我们的《轻松+愉快》入围了美国圣丹斯电影节,我印象最深的就是在洛杉矶转机的时候,美国有一些动物保护者,他们会在机场牵着狗,我一看他牵他的意思可以跟它亲近,然后我说,“可以照张相吗?”那个人说可以。


我当时脖子上挂着圣丹斯电影节的工作牌,照完相,那个人就说,“你是第一个和我狗照相的明星。”我说,“我不是明星,我是什么明星?”他说,“来参加圣丹斯电影节的全是明星。”


■ 徐刚在洛杉矶机场和狗合照<br>
■ 徐刚在洛杉矶机场和狗合照


我突然就是感觉心里特别舒服,我都被那人认为是明星了,虽然自己知道自己不是星,但是自豪感在心里爆棚,脑子里分泌多巴胺了。


最后他说,“你们太棒了,明星还这么有爱心。”


我对狗就是感情特别好,有一段我和狗有关的故事,还被发哥写成了剧本。


7. 为狗复仇


我特别喜欢狗,但是我得上班,所以平时就我爸妈出去放。


我那只狗特别厉害。有一次我爸出去放狗,有个人凑了上来说,“这大黑狗,真好!”咵!那狗就给人咬了,给人咬了这得赔,我爸正研究狂犬疫苗怎么打,旁边来了个看热闹的说,“这怎么回事?”他上跟前一凑,那狗回首又把那人咬一口。


这两个人一起打狂犬疫苗,一两千块干没了。然后我爸就觉得这不行,我们出去放牵不住,这狗不能养家里了。


我就放到一个开铲车的朋友那寄养,那边有块空地,没什么人,后来有个承包了那个空地的大老板去了,觉得这狗真好,全身都是黑的,就胸口一撮白毛,结果就被他给整走了,和几个老板一起把狗杀掉,集体会餐了,那时候我都不知道。


我家那狗特别喜欢吃生鸡蛋,我会定期去给它买点生鸡蛋,有一次我去就发现狗没了。那看门的老头和老太太就说,“狗跑了,丢了。”我说,“这狗不可能丢,它知道这个地方是他家,而且我还总来看看它,这附近都没有人,它能跑哪去?”


那时候我就有点急了,老太太一看这小子急了,就小声和我说:“孩子,告诉你,让赵X他们给吃了。”我当时一听就脑袋嗡嗡地,眼泪“唰”地一下就掉下来,给我气得拿个凳子在屋里一顿砸,然后我就去找那人去了。


第一回去的时候门卫说问我找谁,我说,“我找赵X,他把我狗吃了,我来找他要个说法。”那些保安竟然真的没管我,我就满楼找他,也没有找到。


后面我又去了好几回,其中有一回去的时候是大年初二,发哥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我在雪中等车。发哥的形容是说我就像林冲夜奔一样,但我完全没有那文学上的感觉,我就想去抓住那个人,打他一顿。


赵X一直躲着我,有时候会给我打电话,我就说,“你在哪?”他说,“你看就这点事,我包你就完了嘛!你那狗值多少钱?”


我说,“我的狗值多少钱?我不要钱,我就想见见你。我就想问你为什么嘴这么馋?我就打你几个嘴巴子,给你几脚,让你长长见识,以后嘴别那么馋。”


那他肯定不能让我找到,毕竟他也是一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他就一直躲着我。过了一个多月之后,我也慢慢消气了,去见了他一面,他给了我2000块钱,这事就当翻篇了。


在东北话中,有一个词叫“放挺儿”,表达一种束手无策时的放弃态度,但徐刚就是一个“不放挺儿”的人。他明知道狗已经死了,再怎么折腾也回不来了,但他就是想去讨个说法。


在鹤岗那样一个看起来万物荒废的资源枯竭型城市,竟然还有人愿意去这样做,一个“弱者”对一个“强者”发起进攻,这样的故事太珍贵了。


耿军以这个故事为开篇,写出了电影《东北虎》的剧本,又过了7年之后,这个剧本才真地被拍成了电影。


那位吃掉了徐刚的狗的老板,则由张志勇饰演。这是他第一次和近百人的专业电影团队合作,他深知这个角色的重要性,很想把他演好,但也经历了不小的挑战。


■ 张志勇在电影《东北虎》中饰演马千里


8. 就跟做梦一样


张志勇:


毕竟这个剧本从写到拍过了7年,你说这么重要的角色交给你了,你再不使点劲,有点说不过去。再一个就是不想让别人笑话,因为里边有专业演员,我们这几个没受过专业训练的,咱也别太那个啥了。


有些时候状态也找不着的时候,也是挺折磨人的,就是演得条数多了也懵了。


有一场我在雪地里挨揍的戏,那天天气特别冷,得有零下30多度,当时我那状态就不好,自己对人物也拿捏得没那么准。说白了就是导演要的我没给足,当时剧组得有六、七十人,都在那跟我一起冻着,我怎么演都演不过。


后期我实在冻得不行了,都站不住了,我就说,“不行了哥,我拍不了了。”给发哥气够呛,后来又多拍了一天,才把那场戏拍完。


■ 电影《东北虎》拍摄现场<br>
■ 电影《东北虎》拍摄现场


其实我还是就挺认真的,我不是那种聪明人,我就猫在自己的地方去琢磨,之前没到我戏的时候,因为来鹤岗也会来好些朋友探班,我还会去接待一些事儿,到我戏的时候,我基本上就是喝酒的事我就不出去了。


他们在楼上吃饭、喝酒,我就躺在楼下自己的房间里看剧本,要不你根本想不出来。你生演和你琢磨能一样吗?


2021年,《东北虎》拿到上海国际电影节最高奖项——金爵奖,领奖的时候,我激动得从台下哭到台上。


■ 上海电影节颁奖现场 张志勇(左二)徐刚(右三)<br>
■ 上海电影节颁奖现场 张志勇(左二)徐刚(右三)


比拿奖更开心的是,现在这部电影在全国公映了。以前我们拍的片子都没正式公映过,那时候都是刻成碟,我们回去拿DVD看,现在不一样了,朋友会问说,“你的片子啥时候能看?”我就可以说,“去!在电影院,买票看去!”


我的影像竟然会在大屏幕上出现的时候,那感觉真是太好了!特别好!很震撼的那种,就跟做梦一样。还有一点就是演电影这个事是留下我们的青春。


老爷们一般都不往出说,要不是采访,我们这话都说不出来。我就希望以后拍电影就会更加顺利,别那么多坎坷,虽然我说出这话的时候,我比肾都虚。


■ 2021年 张志勇在上海国际电影节<br>
■ 2021年 张志勇在上海国际电影节


9. 电影,我不敢太溺爱他


徐刚:


我一直觉得电影就是和自己的好哥们一起干喜欢的事。《东北虎》上映后,我们让更多人看到了,更多人知道有这样一群人在玩电影了,心里的感觉肯定会不一样了。


但是现在我不敢太溺爱电影,平时我还是会干我的挖掘机,因为我不敢全身心投入,我知道这世界上好演员一堆一堆的,人家凭啥一定要用我呢?


但是只要有时间了,我会泡上茶,拿本书看一看。电影方面专业的书看着都挺累的,都是专业术语,我还得找、还得研究。但我就像是一个敲错门的人,你既然进来了,咱就好好地坐在电影旁边,感受一下电影魅力呗。


并不是说要自己怎么样,要成为大明星什么的,只要能留下一部好的片子,让以后人家说一句“这小子演得还行!”我就觉得心满意足了。


■ 左起:徐刚 耿军 张志勇<br>
■ 左起:徐刚 耿军 张志勇


其实一群鹤岗人拍电影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这件事完全可以在中国的任何一座城市里发生,但这群人以这样的方式拍了18年。拍电影并没有给他们的生活带来多大改变,他们却给拍电影这件事带来了新的可能。


文中未注明来源图片由张志勇、徐刚、耿军、薛宝鹤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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