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以为经过三年的学习深造，毕业会成为一名出色的临床医生，现在却拿着一张并不被认可的毕业证。」
一些学生向丁香园表示，他们在找工作、考博时发现，医院招聘和部分院校招生均要求毕业证位二级学科，如内科学、外科学等，但自己的专业名称却是一级学科：临床医学。
图源：当事人提供三年苦读，毕业证却没用？
2019 届临床医学学硕李琦（化名）告诉丁香园，遇到这类问题的，只有该校的学硕。「专硕是按照二级学科招生的，只有我们 18 至 21 届的四届学硕，是按照一级学科『临床医学』招生的。」
这一说法在大连医科大学的官方招生简章上也得到了印证。
大连医科大学 2019 年硕士研究生招生专业目录中显示，「临床医学」专业的学科代码为 100200，是 1002 开头的一级学科代码，对应的是学硕学位；而其他「105101 内科学」、「105102 儿科学」、「105104 神经病学」等学科代码，则都是 1051 开头的专业学位类别代码，对应的则是专硕。
图源：大连医科大学研究生院官网经过查证，2020、2021 两年的硕士研究生招生专业目录里，专业代码和分类与 2019 年基本保持不变。
但到了 2022 年，一级学科「100200 临床医学」这个分类不见了，取而代之是招收学硕的各类二级学科：「100201 内科学」、「100203 老年医学」、「100204 神经病学」……
图源：大连医科大学研究生院官网李琦向丁香园表示，尽管自己是按照一级学科「100200 临床医学」招录进来的，但在三年研究生学习中，却一直接受的是二级学科的培养。
「我们每个人的导师也都有自己的研究方向，都是按照二级学科区分的，我们的专业课、实验安排，也是一直按照不同的二级学科来看进行的，甚至连我们的毕业课题，也是按照自己所属的专业来设立的。」李琦这样说。
而现在，李琦所在的 2019 届研究生即将面临毕业、升学、找工作等问题。在查阅医院的招聘要求和学校的招生简章时，他们才意识到，自己所学的专业和毕业证，居然完全不被认可。
「很多医院招聘都要求二级学科专业，有些甚至会详细到三级学科专业，我们虽然一直是按照二级学科培养的，但毕业证上却无法体现这个信息。」李琦说，甚至是大连医科大学自己，在招收博士研究生时，也要求二级学科专业。
2020 年沈阳市第九人民医院招聘岗位要求图源：当事人提供
图源：当事人提供「等于三年读下来，还要拿着本科文凭去找工作。」在丁香园转发的微博下，有网友这样评论。
毕业专业和录取专业必须一致
既然是按照二级学科培养，为什么不能颁发二级学科毕业证呢？
根据大连医科大学的官网信息显示，该校拥有包括基础医学、临床医学、口腔医学等在内的 11 个一级学科硕士学位授权点（学硕）。这意味着，大连医科大学有权利向学生授予基础医学、临床医学、口腔医学等一级学科硕士学位，也有权向学生授予内科学、儿科学、老年医学等二级学科硕士学位。
图源：大连医科大学官网李琦和同学们先后向辅导员、研究生院、院办、校长反映问题，希望校方能按二级学科颁发毕业证时，却被告知，毕业专业和录取专业必须一致。
2021 届临床医学学硕孙萌（化名）说：「学校的态度感觉就是改不了。招生时就是这个专业，你来了证明你是同意的，现在不可能改。」
不过，就在去年，和大连医科大学同处一市的大连大学医学院也发生了相似的情况。
2020 年 6 月底，2017 级大连大学临床医学的研究生们发现，自己所读的「临床医学」专业为一级学科，不能够满足升学和就业需要。医院招聘和博士报名等，都明确要求，毕业证书必须写明硕士就读的二级学科。
在当时，大连大学研究生院给出的回复是，根据《高等学校学生学籍学历电子注册办法》规定，学历注册信息应与学历证书内容保持一致。而学信网中的专业信息一项，除了「转专业」以外，不允许做出任何修改。
幸运的是，经过了 1 个月左右的研究讨论，最后，大连大学医学院将一级学科的临床医学研究生，通过转专业的方式，转为二级学科专业，这样一来，毕业证上的信息也会改为相应的二级学科。
图源：当事人提供而大连大学之前，2019 年，贵州大学研究生院曾发布公告，为 327 名 2019 届拟毕业研究生按照其选择的二级学科打印毕业证书和学位证书。
图源：当事人提供「其他学校在面对同样问题是，都有为学生的就业考虑，都给更改为二级学科，为什么我们不行？」在丁香园微博评论区里，不少人表示了同样的疑问。
华东某高校新闻学院行政人员卢静（化名）告诉丁香园，一般情况下，高校都是按照招生时的专业来培养和授予学位的。
「比如以我们学院为例，我们的博士生是按照一级学科招生，所以按照一级学科培养并授予学位，他们的专业和学科名称就叫新闻传播学；但我们的硕士生是按照二级学科招生，也就按照二级学科来授予学位，所以他们的专业叫新闻学。」
卢静表示，不同的学校在实际操作上可能有所不同。「具体要看学校自己是怎么来执行的，如果他既有一级学科授权点，又有二级学科授权点，那么学校也有一定的自由裁量权。」
四届学硕多为调剂，有人辞职来读研
多名学生告诉丁香园，一级学科招生的情况，仅发生在 2018 至 2021 届学术型硕士研究生中。
刚刚入学的 2021 届学生孙萌说，她考研时的第一志愿是大连医科大学专硕，在选择了服从调剂后，被调至学硕——也就是临床医学专业。
孙萌表示，自己在考研复试时，曾被问过「对什么科室感兴趣」、「以后想从事什么方向」之类的问题。
「复试结束后我在群里问，很多人表示都被这样问过，但从报名、复试、到入学，都没有人和我们解释过一级学科、二级学科之类的问题。」
据孙萌和李琦介绍，在学硕的招生流程中，并不会在复试里问具体到二级学科的专业问题。直到入学后，才会发布导师名单，以「双选制」决定研究生三年将跟随的导师。
孙萌告诉丁香园，和她同届的 2021 级学硕一共约有 200 多人，但「只有两个人是自己报考进来的，其他都是调剂」。
大连医科大学 2020 届学硕严琛（化名）也表示，和他同届的学硕学生中，调剂占到了大多数。「我们这一届附属第一医院加上附属第二医院一共是 190 个临床医学的学硕，附一有 20 个左右是第一志愿报考的，附二我并不清楚。」
严琛说，也有一些同学是选择先规培三年再来读的学硕，「我们这一级有一个大哥，孩子都六七岁了，正是家里的顶梁柱，辞了原本三甲医院的主治，就是为了来提升自己，结果三年过去给别人一个一级学位，再回原单位都难吧。」
2019 届的李琦告诉丁香园，冲突之所以集中在这一次爆发，是因为已经毕业的 18 级人太少了。「其实我们研二的时候就曾经听过学长学姐因为专业不好找工作的问题，但当时他们人太少，大概只有二十多个人，虽然和学校有过沟通，但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
丁香园向其他一些大连医科大学的学生了解情况时，收到了不少回复表示，入学以来从未了解过一级学科和二级学科的不同。
「刚本科毕业的时候根本不懂这些，绝大多数医学院也是按照二级学科招生的。」孙萌这样说，「这种问题，不是过来人，真的很难一开始就发现。」
丁香园尝试拨打大连医科大学、大连市教育局和辽宁省教育厅的电话，截止发稿前，均暂时无人接听。（策划：z_popeye、gyouz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