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艺术大师空山基，在上海举行中国首场大展。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外滩TheBund（ID：the-Bund），原文标题：《情色艺术大师空山基，性感机械姬，来了！》，作者&编辑：Cardi C，图：凡凡，部分图片来自昊美术馆、NANZUKA画廊
“想象一下，当一个性格冷冰冰的美人，偶然对你展露了微笑，你会有怎样的惊喜心情？”在空山基眼中，机械和人体就是这样的关系，这也是他笔下的“机械姬”能够火爆全球40余年的奥秘。
作为当今日本最具影响力，且最有商业价值的当代艺术家之一，空山基和他的经典形象“机械姬”在全球范围有着无数拥趸。
相比奈良美智、草间弥生等我们同样耳熟能详的名字，这些年，空山基的声势往往来自于艺术拍场之外。从Dior秀场中央的巨型机械姬，到优衣库、手机、XLARGE等日常消费品的合作款，越来越多的新粉丝，通过各式各样的商业联名，认识了空山基的作品。
就在上周末，我们终于迎来了空山基在中国的首次大型展览——“空山基·大都会”，多幅画作、雕塑、装置作品空降上海。
这些作品中，既有高达5.88米的巨型机械姬雕像，也有小尺幅的在世界范围内都有着极高识别度的经典画作。在巨大的沉浸式空间中，你能体会到有着半个世纪生命力的机械姬，在2021年的今天呈现着怎样让人惊讶到窒息的未来感。
更让外滩君兴奋的是，借助这个难得的机会，我们和这位74岁的艺术大师进行了一场对话，更直观地感知他的艺术创作历程，以及这位“老顽童”的所知所想。
当机械姬如此真实地站在你面前
这次“空山基·大都会”展览，展出了艺术家从上世纪70年代至今的创作，共分为4个板块，作品时间跨度超过40年。
走进昊美术馆的展厅，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巨大的大型悬浮机械姬，这是艺术家创作于去年的新作品。
抬头仰望这座5.88米的巨像，压迫感扑面而来的同时，也有一种颇为科幻的神圣感油然而生。仿佛眼前所见的，是一位俯视渺小人类的机械神明。
进入正厅的长廊一侧，墙上用时间轴的方式，标注着空山基自出生、入行、成名至今的人生轨迹。
时间轴的尽头，观众会被引入一个硕大的房间，纯净的白色世界将人笼罩，仿佛听觉也被关闭起来。
资深影迷可能已经发现了，这个房间的灵感正是来自于库布里克电影《2001：太空漫游》的一幕。
房间中呈现着空山基的多个等身大机械姬雕像，手绘的画作则点缀在每个恰到好处的位置。
走到每一位机械姬跟前，你都会不由自主地端详起她们各不相同的金属肌肤质感，从曲线造型到部位细节处理，都让人赞叹。
尽管你知道你眼前的是一座冷冰冰的雕塑，但恍惚间仿佛会感知她有灵魂，正通过面罩窥孔注视着你。表情之妩媚、唇部轮廓之逼真，甚至会让人有亲吻她的冲动。
墙上的绘画作品，每一幅都是空山基具有时代色彩的代表之作。例如这幅以玛丽莲·梦露经典造型创作的机械姬，就曾被殿堂级乐队AEROSMITH用作专辑封面。
“女演员并非机器，但人们对待你的态度就像对待机器。”空山基本人非常喜欢梦露的这句名言。
“我作为一个艺术家来说，创作是出于我自己的想法。而梦露当时之所以会说这样的话，也是她作为女演员在一生中经历了很多困难，所以我想把她的个性在作品中反映出来。”
在这座纯白的房间之外，一头巨大的机械霸王龙昂首挺胸，虎视眈眈，呈现着科幻世界另一种截然不同的面貌，残酷、强大，正如同没人能阻止未来的来临。
近年来，在许多品牌联名产品上我们都见过空山基的机械恐龙形象，在这里终于能看到笔触细致生动的原作。
展厅最后的部分，空山基为观众呈现了一个只有黑白光影的空间。这个巨大的沉浸式装置，是本次展览的重头戏。
机械姬悬浮在白光之上，其余部分则由纯黑的绒布覆盖。
在玻璃镜面的折射下，观众进入一座不可预知的太空迷宫，相当值得一看。
日本半个世纪的文化缩影
空山基笔下的机械形象，同时呈现了“复古”与“未来”两种矛盾又毫不违和的质感。这样的创作心路历程，其实也正是日本这半个世纪文化发展的社会缩影。
可以说，空山基的创作与上世纪70年代以来的工业化生产和技术的加速发展、全球化经济文化的不断扩张，以及这一时期中人们对未来的想象紧密关联。
空山基1947年出生于日本爱媛县。他的少年时期，战后的日本进入经济高速发展阶段，西方文化的大量涌入，让这个东亚岛国的文化面貌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被《花花公子》上的曼妙女郎深深吸引，进而引爆了自己的绘画天赋，用画笔描摹人体之美成了他的热情所在。
1969年，21岁的空山基从美术学院毕业，进入广告公司担任插画师。当时的客户许多来自传统重工业，每天画的东西就是金属机械和飞机部件。
画了三年广告，空山基还是无法说服自己的艺术家天性接受这样拘束的生活。1972年，他辞职成了一名自由插画家。当时他还没有预料到，笔下随心所欲的金属质感，将会伴随他的一生。
“闪烁的金属，比任何东西都要性感。”空山基这样对外滩君说道。“我从小就很迷恋金属，至今仍然这样认为。”
“冷美人的微笑才最惊艳”
到了1978年，已在插画界小有名气的空山基，获得了三得利的邀请，为品牌设计一个机器人的广告形象。那正是《星球大战》最热的时候，厂商忌惮高额的版权费，所以想创作这样一个原创的机器人。
本就沉迷于金属和女性的空山基，在这个命题作文中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他以1926年经典科幻电影《大都会》中的女性机器人Maria为灵感来源，创作出了机械姬（Sexy Robot），瞬间在日本国内大火。
“我画的并不是机器人，而是覆盖着金属皮肤的人类——她们拥有灵魂，当然也有和人类一样的欲望。”
在空山基的眼中，冷冰冰的金属和柔软的人体并不是矛盾的。相反，用冷酷的金属质感去表现女性的优美曲线，更能让观众看到冲击感。“比如说，这是一个非常美丽，同时又性格冰冷的女子，但是当她偶尔露出温柔的微笑的时候，你会感到无比惊艳吧。这就是我的想法。”
在整个80年代中，空山基始终在对以金属作为皮肤的人物和生物进行美学探索，艺术技法日臻成熟。这样的创作逐步拓展到其他领域，1999年他与索尼合作，创造了当时轰动全球的电子机械狗AIBO，这个现象级的产品被纽约现代美术馆永久收藏。
机械姬的生命力，在进入21世纪后并没有丝毫衰退，反而在一次又一次新的艺术浪潮涌来时，她都能以自己独特的永恒韵味，用千娇百媚同时保持自我的姿态，屹立在大众视野中。
对于如今不断涌现的新潮流，空山基则显得非常谦逊：“我觉得这些新的兴起的风潮，背后也是经过努力的，所以应该尊重他们，在这个时代和平共处。如果没有新的风潮出现的话，这个世界其实是很寂寞的。“
空山基也同样是这样坚持自我的人。近年的每一次创作，他仍然会用自己最熟悉的手绘技法，用喷枪和丙烯颜料把机械形象呈现在画纸上，或是用雕塑等不同的媒介传递不变的艺术内核。
“其实，我是希望大家能够认为我是一个浪漫的人，这就是我的目的。虽然我没有那么浪漫，但内在里，我有着很害羞的少女心。”
尽管现在已经74岁，但在对话中可以发现，这位艺术大师丝毫没有年龄感，同时保持着极为感染人的幽默。空山基笑着说：“很抱歉我长了这样一副面孔，请大家可以尽情地笑，开心就可以了。”
Q&A
*Bund=外滩 the Bund，Sorayama=空山基 Sorayama Hajime
Bund：这次将作品带到上海的初衷是什么？
Sorayama：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找我这样稀奇古怪的爷爷画家来办展（笑）。这个问题应该问How Museum！
Bund：最近生活过得怎么样？有受到疫情困扰吗？
Sorayama：反倒是减少了不必要的来客，能够集中精力静心工作。
Bund：能为我们描述一下每天的创作状态吗？
Sorayama：其实就是很普通的正常人的生活状态，比如我会早上六七点起床，上个卫生间然后吃点早饭。到了十点左右，去工作室开始工作，然后在工作室里就一直是在画画的状态，基本上就是这样，觉得还挺快乐的。
Bund：除了工作之外，有什么其他爱好？
Sorayama：面对媒体的时候，我统一会回答：除了创作以外没有其他的兴趣。真实的爱好要保密呢！
Bund：在这个人生阶段，您如何定义“性感”？
Sorayama：光、反射和透明感。
BundB：每次欣赏您的作品，都会给我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既有极强烈的未来感，又有属于上个世纪的独特复古质感，您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
Sorayama：答案很简单：用我的手，和眼睛。我仍然采用手绘，用自己的话来说，我是一个被遗留下来的“信号孤儿”，所以我比较保守，我在用一些旧的手法来创作。
Bund：相比绘画，您在创作雕塑作品时，会有什么不同的想法吗？
Sorayama：画画是通过想象的，即便脱离现实也没有关系。但是，当作品变为立体的时候，虚构的东西就会被暴露出来，所以需要填补这个空缺。虽然都是基于相同的美学，却是完全不同的创作。
Bund：以后会考虑用其他类型的创作形式吗？
Sorayama：的确有在考虑，但是我人生剩下的时间并不长了，所以我觉得更应该和手下更有潜力的年轻艺术家们一起工作，可以让他们多赚钱……这是开玩笑的，很好笑是吧？
其实也是真实想法啦，毕竟年纪大了。因为到了现在这个年龄，已经没有更多的学习欲望，所以希望能培养更多的年轻艺术家，而且我已经和他们共事了许多作品，完成度非常棒。
Bund：有哪些比较关注的后辈艺术家？
Sorayama：说实话，还是只对自己的作品感兴趣。
Bund：在您看来，作为艺术家，年龄和艺术创作之间是怎样的关系？
Sorayama：技艺和经验是积累出来的。我常常把下一个作品当成最好的杰作，抱着这样的心态来画画。
Bund：保持年轻、有趣的秘诀是什么？
Sorayama：其实我就是一个傻瓜，在日本有句话叫做“傻瓜就是年轻”，所以我觉得人如果是保持“傻瓜”的状态的话，更容易快乐，这是我的秘诀。
Bund：如今您的作品越来越多地通过品牌联名的方式进入大众的视野，在中国也有许多年轻人是通过这种方式认识您的，对于艺术和商业文化的结合，您怎么看？
Sorayama：其实我不太了解时尚。经常有粉丝说，把我以前的画集当作教科书一样来使用，因此我的作品才能存活到现在吧。品牌联名就是为了100年后还能存留在这世上的战略性播种吧。
Bund：这次您的作品来到中国，对这里的观众有什么寄语吗？
Sorayama：希望中国和日本永远保持友好关系。希望中国的年轻人能从我的作品中感受到快乐，得到灵感，这就是我的幸福。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外滩TheBund（ID：the-Bund），作者&编辑：Cardi C，图：凡凡，部分图片来自昊美术馆、NANZUKA画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