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洛杉矶市中心一栋老年公寓，金永善（Yong Sin Kim）这些天几乎没出过门，只要出门就带上口哨，这是他抵抗突袭的唯一武器。至少，被攻击时他还可以吹口哨呼救。自新冠疫情蔓延以来，亚裔在美国成为众矢之的，置身于被攻击、被威胁，被侮辱甚至更糟糕的境况中。在过去一年间，美国针对亚裔的仇恨犯罪事件总数上升近150%，65岁以上老人成为主要袭击目标，这让许多亚裔，尤其是弱势老人生活在恐惧之中。美联社摄影记者走进位于洛杉矶的老年公寓，拍摄不敢走出家门的亚裔老人。美国街头人流回涨时，仇亚情绪和暴力病毒的扩散，他们在恐惧中避难，口哨成为唯一的武器。
仇亚情绪
在洛杉矶一栋老年公寓，金永善（Yong Sin Kim）这些天几乎没出过门，只要出门就带上口哨，这是他抵抗突袭的唯一武器。至少，被攻击时他还可以吹口哨呼救。
金永善展示挂在钥匙链上的一个哨子。
住在三楼的金香兰（Hyang Ran Kim）则在等女儿接自己。由于担忧母亲人身安全问题，女儿打算把她接到自己家，那是奥克兰郊区一个僻静的地方。
美国反亚裔歧视和仇恨犯罪浪潮下，恐惧如一团黑色污迹在亚裔群体间不断蔓延之时，弱势亚洲老人的生活也不复往日的平静。
从最早在19世纪中后期，加州“太平洋铁路”建设剥削引入的华人劳工，而南北战争结束后经济大萧条下，廉价的华人劳动力又被视为威胁,《排华法案》随之诞生。到1885年，怀俄明州的白人暴徒杀害28名中国煤矿工人，并烧毁唐人街。再到二战期间，大量日裔被强制送入集中营囚禁。广泛而复杂的仇亚情绪在美国几百年的历史中根深蒂固。
新冠疫情最早爆发于中国武汉，当疫情席卷美国，亚裔成为众矢之的，置身于被侮辱、被威胁，被攻击甚至更糟糕的境况中。许多亚裔活动人士谴责其中不乏时任美国总统唐纳德·特朗普在一旁煽风点火。
2020年3月16日，特朗普在社交媒体推特发布首条含“中国病毒”字眼的推文。此后，社交媒体上关于 “反亚裔”的帖子数量飙升，高涨的反亚裔情绪也从网络世界渗透现实。
“停止亚裔仇恨”组织（Stop AAPI Hate）公布的数据显示，自2020年3月19日到2021年2月，全美共收到有关反亚仇恨事件的报告3795起。另据加州州立大学圣贝纳迪诺分校的仇恨与极端主义研究中心对全美16个主要城市的警察部门的调查，2020年反亚裔仇恨犯罪较2019年增长了近150％。
其中，大多数亚裔曾遭遇诸如“肮脏的人”、“这是你们的错，滚出这个国家”的口头挑衅，更甚者被肢体攻击、禁入场所、打砸，还有人被故意咳嗽或吐痰。而比起男性，女性更容易成为目标。在全国范围内，女性报告的仇恨犯罪是男性的2.3倍，其中多数涉嫌性骚扰。这似乎折射出种族主义与厌女存在某种毁灭性的交集。
参议院多数党领袖查尔斯·舒默（Charles Ellis "Chuck" Schumer）也曾表示，自新冠疫情蔓延，针对亚裔的攻击呈“可怕的上升趋势”。其中最触目惊心的，是今年3月16日——正值特朗普发布首条“中国病毒”推文一周年之际，亚特兰大水疗中心发生的一起大规模枪击事件。一名白人持枪杀害8人，其中6人是亚裔女性，而4人有韩国血统。
尽管警方未将此枪击事件定性为仇恨犯罪，但肆无忌惮的反亚裔仇恨犯罪早就毫不掩饰地横行美国街头。在纽约，一名亚裔女子突遭男子拳打脚踢，被踩着脸遭不堪入耳的反亚裔秽语侮辱。在洛杉矶韩国城，韩裔退伍美国空军丹尼·金（Denny Kim）在街上突然被两名男子围殴，两名男子高喊“中国佬”（ching chong）和“中国病毒”（China virus）等侮辱性。警方最终将这两起事件作为仇恨犯罪进行调查。
2020年3月16日，操弄“白人至上主义”的特朗普，在社交媒体推特发布首条含“中国病毒”字眼的推文。社交媒体上关于 “反亚裔”的帖子数量飙升，高涨的反亚裔情绪也从网络世界渗透现实。
“停止亚裔仇恨”组织（Stop AAPI Hate）公布的数据显示，自2020年3月19日到2021年2月，全美共收到有关反亚仇恨事件的报告3795起。另据加州州立大学圣贝纳迪诺分校的仇恨与极端主义研究中心对全美16个主要城市的警察部门的调查，2020年反亚裔仇恨犯罪较2019年增长了一倍以上。
其中，大多数亚裔曾遭遇诸如“肮脏的人”、“这是你们的错，滚出这个国家”等污言秽语的口头挑衅，更甚者被肢体攻击、禁入场所、打砸，还有人被故意咳嗽或吐痰。而比起男性，女性更容易成为目标。在全国范围内，女性报告的仇恨犯罪是男性的2.3倍，其中多数涉嫌性骚扰。这似乎折射出种族主义与厌女存在某种毁灭性的交集。
参议院多数党领袖查尔斯·舒默（Charles Ellis "Chuck" Schumer）也曾表示，自新冠疫情蔓延，针对亚裔的攻击呈“可怕的上升趋势”。其中最触目惊心的，是今年3月16日——正值特朗普发布首条“中国病毒”推文一周年之际，亚特兰大水疗中心发生的一起大规模枪击事件。一名白人持枪杀害8人，其中6人是亚裔女性，而4人有韩国血统。
尽管警方未将此枪击事件定性为仇恨犯罪，但肆无忌惮的反亚裔仇恨犯罪早就毫不掩饰地横行美国街头。在纽约，一名亚裔女子突遭男子拳打脚踢，被踩着脸遭不堪入耳的反亚裔秽语侮辱。在洛杉矶韩国城，韩裔退伍美国空军丹尼·金（Denny Kim）在街上突然被两名男子围殴，两名男子高喊“中国佬”（ching chong）和“中国病毒”（China virus）等侮辱性。警方最终将这两起事件作为仇恨犯罪进行调查。
李仁浩在（Jen Ho Lee）在位于洛杉矶的家中接受拍摄，这是她于一场反亚洲仇恨犯罪抗议中举的标语牌。
暴力病毒
30年前，韩裔在1992年洛杉矶大暴动中成为掠夺者的目标。
当年4月29日，当地四名殴打黑人驾驶员罗德尼·金(Rodney King)的警察被判无罪释放，对判决不满的上千名非裔与拉丁裔上街抗议，最终引发一连串暴动。纵火和大规模掠夺从南洛杉矶蔓延至韩国城，2000多家韩国人的商店遭纵火和洗劫，孤立无援的韩国商人不得以掏出枪支守卫在商店屋顶，掠劫者只要靠近就开枪。非裔的愤怒不满与韩裔的紧张恐惧在暴乱中不断交织。
这场举世震惊的大骚乱造成约10亿美元的财产损失，其中绝大部分来自韩国城，财产损失约4亿美元。而这场加速恶化“黑韩关系”的悲剧，在此前一年激怒黑人的杀人案中便埋下，15岁非裔少女拉塔莎·哈林斯（Latasha Harlins）在一家韩裔便利店因疑似偷窃遭店主枪杀，最终被告被判缓刑10年。至今，黑韩关系仍旧紧张。
现年85岁的金亨赫（Hyung Oh Kim）1989年便和妻儿来到美国，尽管目睹过30年前的大骚乱，金亨赫也未像现在这样怀疑自己当时来美国的决定。随着反亚裔仇恨犯罪激增，“我以前从未有过这种恐惧”他说。
如今，金亨赫作为洛杉矶老年公民协会的负责人，所能做的就是敦促成员们出门时随身携带哨子或手杖，以保护自己免受潜在的袭击。
新冠病毒在全美蔓延时，另一种病毒——暴力，在亚裔老人群体中扩散。纽约警察局公布的数据显示，2020年针对亚裔的仇恨犯罪事件数有所上升，而其中针对65岁以上亚裔老人的仇恨犯罪事件数上升尤为明显，高达11%。与此同时，针对非裔的仇恨犯罪数较2019年有所减少。
“现在有一波以不同方式袭击亚裔老人的浪潮。”代表曼哈顿唐人街和下东区的民主党人、纽约州议会议员牛玉莲(Yuh-Line Niou)说。
在警方通报的受袭事件中，不同年龄的亚裔老人正承受各种攻击：旧金山一名来自泰国的84岁男子早上散步中途遭到袭击后死亡。几天后，奥克兰一名91岁亚裔男子在唐人街遇袭，被狠狠推到地上。一名64岁越南妇女在加州圣荷西的市场外遭抢劫；一名61岁菲律宾籍男子在纽约地铁被人扇耳光。还有被当街泼水的、被鞋砸的、被推倒的、被人踢胸口的……
尽管天气转暖，疫苗接种进行，但亚裔老人被暴力病毒围困家中。这在一定程度上致使65岁以上亚裔接种疫苗的比例仅为54.1％，远低于平均水平76％。
新冠检测呈阳性后，金永新(Yong Sin Kim)和妻子便隔离在家，这场持续数日的禁闭让他们有幸远离了暴力病毒。金永新说：“我们根本不出去。整天呆在家里，像是被囚禁了。”如今他们也不再想出门散步了。
同样不敢出门散步的还有哈罗德·乔（Harold Choo）。虽然他从来没有成为过仇恨犯罪的受害者，但一直处于恐惧之中。“这些天出去散步的时候，我对周围的一切都非常敏感，”他说，他知道因为年龄自己很容易成为攻击目标。“哪怕是轻轻一推，也能轻易地伤害到我。”
李明善（Myung Sun Lee）和丈夫则仍然每天早上步行到附近的公园锻炼，但他们不再走捷径，因为感觉不安全。现在她喜欢人流多的繁忙街道。“这些仇恨犯罪针对的是亚洲人，这让我感到恐惧和悲伤。” 她说，“在疫情期间，我们经历的已经够多了。”
李明善公寓门上贴着一张美国国旗贴纸。
对于住在韩国城的宋熙彩（Sung Hee Chae），走去最近的韩国超市仅需6分钟，但她再也不会一个人去超市。儿子这些天都会陪同她去超市，在韩国的女儿则劝她不要外出。
谈及亚特兰大枪击事件，宋熙彩坦言：“我很害怕，这太恐怖了。我希望所有人都能和睦相处，不管肤色如何。我很难过，我没有伤害过任何人。”
宋熙彩展示一张洛杉矶韩美联盟制作的传单。传单旨在提高人们对反亚裔仇恨犯罪的认识，并指示他们拨打911。
不愿沉默
和大部分亚裔老人一样，金黑麦、金海京两位老人也选择了逃避和沉默。
金黑麦并不太担心，因为这些天她都不出门。除了偶尔去看病，她很少外出与人见面。她那忧心忡忡的儿子会陪她去见医生。
金海京没有遭遇过仇恨犯罪，“但看到相关新闻还是让我很害怕。谁也不能保证这种事不会发生在我身上。”她说。
也有人不再沉默，直面高涨的仇亚情绪和滋长的暴力病毒。
当地时间3月27日，数百人在韩国城街头示威，高呼“停止仇恨亚裔”。发起方之一韩裔协会洛杉矶分会（KAFLA）发言人金海伦（Helen Kim）接受采访时表示，“亚裔遭受种族歧视、不公平对待在美国社会存在已久，只是亚洲文化不鼓励人们发声，长期隐忍。”
当天，包括纽约、旧金山、洛杉矶、芝加哥、亚特兰大和华盛顿特区等在内，美国近60个城市举行集会和游行，抗议针对亚裔的种族歧视和仇恨犯罪。
现年76岁的李仁浩（Jen Ho Lee）是韩国城抗议活动的参与者之一。
李仁浩身体虚弱，需要助走器才能四处走动。和其他韩国老人一样，她平时很少出门。
但近来针对亚裔的一系列仇恨犯罪事件改变了李仁浩。她辗转换乘两趟公交去往韩国城，参加反亚洲仇恨犯罪抗议活动。她在助走器挂起写有“停止亚洲仇恨”和“我不是病毒”的标语，并高呼口号。
李仁浩称：“我们应该团结起来。亚洲人不能保持沉默。”并补充道：“认为这些攻击与自己无关是错误的。在未来的某一天，这种事情可能也会发生在我或家人身上。”
李仁浩手持“我不是病毒”的标语。
金黑麦公寓里的美国国旗和韩国国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