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称“人权”的美国，竟然存在现代版的“奴隶制”。



作者：陈劲松

来源：Vista世界派

ID：dailyvista



一群身穿条纹服的人，正在将蒙着床单的尸体搬到货车上。

这些条纹男，可不是自愿做这些事儿的。

他们来自美国得克萨斯州的监狱里，都是服刑人员。而那些尸体，是死于新冠肺炎的人。

2020年11月14日，福克斯电视台公布了囚犯们抬尸体的画面，并解释道：当时，得克萨斯州埃尔帕索县新冠疫情大暴发，半个月内死亡762人，尸体堆积太多来不及搬运，警方就从监狱里征集囚犯来医院搬运新冠病人的尸体。



● 2020年11月17日，埃尔帕索县，身穿条纹服的人正在搬运尸体。图 ICohoto

你以为这是囚犯们戴罪立功，危难时刻服务社会，争取早日减刑出狱？

并不是。

福克斯电视台的报道说，这些犯人在多名警察监管下工作，每天8个小时，把尸体从太平间移到殡仪馆，他们的报酬是每小时2美元——而得克萨斯州的法定最低工资是每小时7.5美元。

当然，与其他服刑犯人相比，2美元的工资对他们来说也是恩赐，因为美国有5个州规定囚犯劳动没有报酬，得州就是其中之一。

无疑，对当地来说，囚犯就是不受劳动法保护的廉价劳动力。



● 监狱中的女人  图源：Wikipedia



穿越到了地下墓穴

对美国而言，使用囚犯劳动，可谓历史悠久，而且一度还成为一门很赚钱的生意，很多囚犯被迫劳动，和摘棉花有关。

殖民地期间，英国把美国当作其囚犯的垃圾场。

1718年，英国通过了《运输法案》，规定被判犯有盗窃、抢劫、作伪证、伪造和偷窃罪的人，在法庭的自由裁量权下，可以“被运往美国关押至少7年”，而不是被处以绞刑。

一旦他们到达美洲，商人们将他们拍卖为非自愿奴隶，通常是在烟草种植园工作。

比起奴隶，种植园主们更喜欢囚犯：他们更便宜，而且服刑时间有限，年老时也不需要赡养。

美国独立战争结束了囚犯运输，开国元勋之一托马斯·杰斐逊建议废除除叛国罪和谋杀罪外所有罪行的死刑，代之以刑罚奴役。

美国独立10年之后，宾夕法尼亚州成为第一个实施杰斐逊思想的州，用“持续的、公开的、不体面的苦役”取代了对重罪的死刑。任何没有被判处绞刑的人都会被当作奴工在州内的公路、高速公路和矿山上做苦役。

1817年，纽约州商人托马斯·艾迪(Thomas Eddy)说服州议会，让他投资建一所新的监狱。这是美国第一家私人监狱：奥本监狱，美国的监狱强迫劳动的历史就此拉开新的篇章。

开始的时候，奥本监狱的囚犯以不听话著称，他们暴动，毁坏工具，还纵火焚烧了监狱部分建筑。之后，资方对监狱纪律进行彻底改革，监狱随后执行了严格的沉默守则，禁止囚犯之间的一切交流。

奥本监狱的狱长承诺，要把犯人变成“安静的、与世隔绝的工作机器”。

他们白天工作，晚上被关在牢房里反思自己的罪行。

虽然鞭刑在美国独立战争后被禁止，纽约立法机构却遵循奥本的要求恢复了鞭刑，允许狱警对任何罪犯立即进行鞭刑。

任何说话、做手势或逃避工作的人都要挨鞭子。



● 2020年11月16日，美国得克萨斯州埃尔帕索县，来自看守所的低级囚犯将裹着塑料的尸体装进停尸房的冷藏拖车里。图 ICphoto

1831年，法国外交家和思想家亚历克西斯·德·托克维尔(Alexis de Tocqueville)和古斯塔夫·德·博蒙特(Gustave de Beaumont)前往美国，评估其新监狱制度，他们着重考察了奥本监狱。

“这里罪犯非常服从，他们的劳动一刻也不中断，”托克维尔在考察后写道，“我们感觉自己仿佛穿越到了地下墓穴，这里有成千上万的生物，却寂静无声。当地制造商在监狱里安装了他们的设备，工厂生产工具、步枪、鞋子、衣服等等，成本非常低。”

托克维尔对这种模式非常赞赏，认为值得法国仿效。

随着奥本的盈利，各州纷纷效法建立私人监狱。

1831年，以奥本为原型的康涅狄格州威瑟斯菲尔德监狱盈利近8000美元(按2020年的美元计算，约为22万美元)，巴尔的摩监狱成立后的头三年，就带来了4.4万美元的利润(按2020年的美元计算，约为120万美元)。

对于资本家来说，监狱劳动是最好的，那段时期，投资监狱的回报在三年内高达150%。

不久之后，美国监狱就完全由私人公司控制了，尤其在南方，监狱和奴隶制进行了完美的融合。



● 有些地方，囚犯工作时，还得戴着锁链，是为“锁链囚犯”。图源：网络



监狱和奴隶制完美融合

1843年，由于棉花价格泡沫破裂，路易斯安那州立监狱亏损严重，州政府负担不起费用，在次年将其转租给一家名为McHatton, Pratt & Ward的公司。

这家公司负责监狱的运营，包括给囚犯吃的、穿的，而且它可以利用囚犯的劳动。承租人被允许利用囚犯在密西西比河沿岸建造防洪堤，以防止种植园变成沼泽。

这项工作非常繁重，许多劳工因过度劳累或曝晒而死亡。路易斯安那州的许多种植园主禁止他们的奴隶从事这项工作，但监狱承租人不会因囚犯受伤或死亡而受到惩罚，所以他们让囚犯去工作。

路易斯安那州的年度监狱报告从那时起就没有提供关于监狱暴力、改造工作或任何有关安全的信息。相反，他们几乎只处理监狱工厂的盈利问题。

州监狱管理委员会强调，“棉织品制造是囚犯可以从事的最赚钱的职业；事实上，经验告诉我们，它是唯一可靠的利润来源。”

这所监狱被租赁一年之后，州立法者宣布私有化取得了成功，并批准了承租方一笔1.5万美元的贷款，用于增加工业产能。

升级后的监狱工厂引起了美国军方的注意，他们在1846年与它签订合同，为墨西哥战争生产大约2.4万匹马和骡子的铁掌。

南方各州纷纷效仿路易斯安那州的做法，开设了自己的监狱，其中许多都经营着纺织厂。



● 在服装厂工作的女囚犯们。图源：维基百科

“如果20个奴隶的劳动可以赚到几千美元的利润，”《得克萨斯纪事报》指出，“为什么不能在20个囚犯的身上赚到同样的利润呢？”

得克萨斯州一所监狱的负责人表示，监狱可以成为南方工业化的工具，使其能够对抗北方“过度增长的垄断”。

1848年关于得克萨斯监狱建设的法案要求该监狱必须建在可通航的水域附近，以允许“监狱运输制造的物品……被最快送到市场去”。

得克萨斯州开设第一所监狱五年后，它成为该州最大的工厂。它很快成为密西西比河西南部主要的纺织品供应商。

美国内战之后，奴隶制被宣布为非法，但监狱里的奴隶依然合法存在，因为美国资本家和政府想到了另一个赚钱门路：囚犯租赁。



租借囚犯的狂潮

密西西比州是美国南部的一个州，也是美国最保守的州之一。直到2020年，该州议会才通过法案，将州旗中带有美国内战时期维护奴隶制的南方邦联旗帜图案去除，这也是美国最后一面带有南方邦联旗帜图案的州旗。

美国内战结束后，“棉花大王”埃德蒙·理查森说服该州将囚犯租给他，因为他想重建自己在内战中失去的棉花帝国。

内战中，密西西比监狱被烧成灰烬，州政府确实需要一个地方来安置囚犯。

于是，州政府同意了他以每年18000美元的租金租下监狱，他可以保留从囚犯劳动中获得的利润。

在囚犯劳动的帮助下，理查森成为了世界上最强大的棉花种植园主，在50个种植园中，每年生产1.2万包棉花。

1868年，在路易斯安那州，一家名为Huger and Jones的公司赢得了所有囚犯的租约。该公司与州政府签订了一份为期21年的租约，第一年支付5000美元，第二年支付6000美元，接下来的第21年支付25000美元，以换取路易斯安那所有囚犯的使用权，所有赚来的利润都归公司所有。

第二年，这个监狱就成为一个三层楼高的工厂，每天能生产1万码棉布、350桶蜜糖和5万块砖，每周生产6000双鞋。

由于工厂急速扩张，该州所有囚犯加在一起都满足不了这家公司的需求。1871年，Huger and Jones引入150名中国劳工，把他们和囚犯关到一起，日夜不停地干活，这是路易斯安那州历史上第一批华工。



● 1931年12月16日，纽约一家监狱里，囚犯在洗衣房里工作。图 ICphoto图 

随后南方各州都兴起租借囚犯的狂潮。1872年，密西西比州将囚犯租给了内森·贝德福德·福雷斯特(Nathan Bedford Forrest)，他是该州三k党(Ku Klux Klan)的创始人之一；乔治亚州把囚犯租给了7个资本家——包括乔治亚州最高法院首席大法官约瑟夫·布朗(Joseph E. Brown)，以及该州三k党创始人、前美国参议员约翰·布朗·戈登(John Brown Gordon)将军。

租约开始阶段，州政府都为能摆脱监狱不断消耗政府财政的境地而兴高采烈，可后来，一旦他们意识到市场对强迫劳动力的巨大需求，他们又觉得亏了，于是提出要提高囚犯租金。

乔治亚州、密西西比州、阿肯色州、北卡罗来纳州和肯塔基州租金在2.5万美元到5万美元之间，阿拉巴马州和田纳西州则高达10万美元。在实行租赁的地方，租金收入几乎是运营监狱成本的四倍。

1885年，作家乔治·华盛顿·凯布尔(George Washington Cable)在囚犯租赁的分析报告中写道，这种制度“主要源于这样一种想法，即拥有罪犯的身体是国家赚钱的机会；可以从他身上榨取多少钱就榨取多少；国家官员如果放弃这个机会，就对不起宽厚的纳税人”。

到1890年，在特定时间内，大约有2.7万名囚犯在南方从事强迫劳动。各州颁布了新的法律，确保成千上万的黑人被送到劳改营。

1876年，密西西比州通过了“猪法”，将偷窃任何价值超过10美元的财产，或任何价值的牛或猪，定义为重大盗窃罪，最高可判5年徒刑。

该法案通过后，囚犯数量从1874年的272人增加到三年后的1072人，翻了两番。



粪坑里的蛆虫

在南方最危险的地区，囚犯们做最繁重的工作，而这些地区通常是自由劳工拒绝工作的地方。

在密西西比州，铁路老板转租犯人来修建沼泽中的运河。

1884年，该州一个立法委员会发现，囚犯们“在沼泽里，水深及膝盖，他们几乎全裸地铲着草地和树根，光着的脚被铁链锁在一起，皮肉都磨坏了”。

他们被迫日复一日地站着，因为口渴，他们不得不喝那些沼泽里的水。

几年后，当一个大陪审团检查监狱时，看到26名囚犯刚从农场和铁路运来，“其中许多人患有肺病和其他不治之症，他们身上都有最不人道和最残忍的惩罚痕迹。

大多数人的背部都有伤口、疤痕和水疱，有些人的皮肤被严重殴打剥落成碎片……他们躺在那里奄奄一息，虫子在他们脸上爬来爬去，他们的被褥和衣服破烂不堪，沾满污秽，完全是硬邦邦的。”

使用罪犯有诸多优点，价格便宜，不会罢工，而且可以以自由工人无法容忍的强度工作。

密西西比州的这份报告称，这里的囚犯“比自由劳动者多干30%的活”。南方的监狱变成了大型的滚动笼子，随着铁路建设而移动，或在森林、沼泽和矿区深处摇摇晃晃地前进。



● 图源：网络

20世纪早期，美国各州逐步取消了租赁囚犯的做法，但对大多数囚犯来说，终身监禁仍然意味着无偿强迫劳动。

1912年，乔治亚州参议院估计，犯人的劳动成本不到自由人的一半。到1923年，该州88%的罪犯被关在公路营地，据估计，他们的劳动价值为500万美元(2020年折合7300万美元)。

一个立法委员会说:“这些罪犯在乔治亚洲所做的工作的规模，所取得的成果几乎是无法想象的。”

直到上世纪六十年代，在得克萨斯州，所有的黑人囚犯和一些白人囚犯还是被迫在种植园里无偿劳动，大部分是在棉花地里，平均每年为该州带来170万美元(按2020年的美元计算，为1300万美元)。

在全国范围内，每个州每天要花3.5美元才能把一名囚犯关在监狱里。但在得克萨斯州，只需要1.5美元。

著名记者Shane Bauer在他的著作《美国监狱》里描述了得州囚犯采摘棉花的场景：九个人像粪坑里的蛆虫一样在监狱狭小的空间里扭动。第二天早上，他们被带到棉花地里。

如果一天采摘量达不到100磅，回去就要接受惩罚。狱警用手铐一端铐在犯人手腕上，另一端铐在监狱栅栏上，脚趾头接触不到地板，就这样吊着一直到第二天天亮。



● 2020年9月13日，美国加州，囚犯参与到森林大火的救火工作。图源：人民视觉

据2017年《世界人权报告》，美国监狱里，囚禁着230万人，是世界公布监禁人员最多的国家。

即使到了现在，美国法院裁定监狱依然可以强迫囚犯工作，并且不受宪法保护，没有宪法规定的赔偿权利。

所以才出现得州强迫犯人搬运新冠尸体，加州强迫犯人去扑灭山火这种悲惨的故事。

根据《纽约时报》2020年8月22日的报道，在加州，每年有3000多名囚犯被迫去扑灭山火，他们冲到第一线，每小时的工资仅为1美元。在过去的三年中，有6名囚犯因此被烧死，其中包括一名女囚。

《纽约时报》称此为：现代的奴隶制。

美国监狱强迫劳动的故事远远没有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