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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BO的纪录片《虚名》（Fake Famous）以一个看似幸福的场景开场：在洛杉矶金色的阳光下，伴随着歌剧的旋律，我们看到一群看似无忧无虑的年轻人在一堵粉红色的墙前摆着姿势。
这部电影的编剧兼导演尼克·比尔顿在画外音中告诉我们，他们是在参加一种现今很流行的仪式，对着朋友的iPhone摆pose，或者把脸凑到自己的设备前自拍。
他解释说，这些人来到洛杉矶，并不是为了逃离日常生活的喧嚣，来这里放松心情顺便领略一下“好莱坞的璀璨”，相反，他们在这里是为了追求喧嚣的生活。
这堵粉色的背景墙，从功能上讲，是梅尔罗斯大道上保罗·史密斯时装精品店的承重墙，但实际上它已经成为世界上最热门的旅游网红地之一，对于那些在它前面自拍的人来说，这就像是一块醒目且空白的画布，把自己贴上之后，他们就会把照片发布到Instagram上。
比尔顿说，这些人都在“求赞，求更多的粉丝，这是当今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似乎每个人都对此着迷，这就是现在的流行趋势。他们想出名。”
比尔顿这部有趣的纪录片，通过他所谓的“社会实验”，开始审视人们对这种特殊名气的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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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发出了选秀通知，问所有前来面试的选手：“你想成为网红吗？”
在成千上万希望成名的人当中，他选择了三个人，目标是让他们成为Instagram上的网红。一组专家会提供协助，包括选角导演、造型师和社交媒体顾问。
其中一人严肃地问选手，你最有激情的爱好是什么？这位选手表示，现在“正专注于滑轮溜冰”。
被选中的三个人，对比尔顿的计划满怀热情，因为在Instagram上走红，就意味着有机会与品牌方合作，这些品牌会为有影响力的人提供免费的产品和服务，甚至可能是现金。
这三位选手分别是：来自迈阿密海滩、有亲和力又有抱负的女演员多米妮克，她一边在露露柠檬（Lululemon，一家加拿大体育休闲服品牌和公司）工作，一边期待着自己有点突破；怀利是加州比佛利山庄的一名房地产经纪人的助理，他正在努力融入洛杉矶那个注重身材管理、竞争激烈的同性恋圈子；还有来自亚利桑那州的黑人时装设计师克里斯，他似乎是这三个人中最自信的——“我甚至不想出名，我本来就应该出名”。
对他们所有人来说，成名并不是最终目标，只是获得想要的东西的敲门砖。对多米妮克和克里斯来说，这意味着在演艺界和时尚界的职业生涯，而对怀利来说，这意味着更轻松的社交和被接受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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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声似乎“是一件好事，每个人都想要它，所以如果每个人都想要它的话，”怀利一边说，一边开车在城里转悠，为他苛刻的老板跑腿。他的潜台词是僧多粥少，出名变得很难。
做一份卑微的工作是很辛苦的，但“虚名”这部纪录片告诉我们，成为一名网红也是一种乏味的劳动。
在一段有趣的片段中，比尔顿带着我们进入拍摄的幕后，多米妮克和怀利参加了很多“看似奢华”的活动，比如在四季酒店池畔喝着香槟，吃着巧克力，在国际航班上惬意地放松着，或者享受着豪华的水疗治疗。
然而，所有这一切不过是一张张镜花水月的照片，接二连三地在同一个位置拍照，一个马桶垫假装高空飞机的窗口，苹果汁充当香槟酒，黄油蘸着可可粉充当巧克力，撒着玫瑰花瓣的梦幻水疗池其实就是个塑料儿童游泳池。
所有这些都有一种DIY的创造力和凑合的精神，这让勇敢的网红获得了一些品牌代理。
当多米妮克对自己销售能力表现出怀疑时，她的妈妈就会在纪录片中提醒女儿：“记住，你是一位富家千金！”
在她努力成为网红的过程中，多米妮克对露露柠檬表现出的品牌忠诚度，使品牌愿意让她在网上进行销售。但是多米妮克更想拥有自己的品牌而不是为别人的品牌工作，与其让公司榨取自己的剩余价值，不如自己来利用自己的个性优势。
从表面上看，有人可能会怀疑这种策略不够明智，但令人出乎意料的是，得益于她在Instagram上迅速增长的粉丝，多米妮克越来越受欢迎，她甚至开始获得更多的试镜机会和表演机会。她的成功似乎并不依赖于她突出的个性，恰恰相反，因为缺乏个性使她的可塑性很强。
她上传了自己试用其他品牌免费送给她的产品的视频：搅拌机、能量棒、拖鞋、按摩器，这吸引了一批观众。克里斯对比尔顿说，多米妮克“就像一块橡皮泥”，她就像梅尔罗斯的粉色墙壁一样，很抢眼，而且还有很大的空白空间可供塑造。
比尔顿告诉我们，大多数的网红，甚至是据报道非常有名的人，比如金·卡戴珊（Kim Kardashian）这样的名媛，都是通过购买粉丝来提高他们的知名度，并加速爬上社交媒体金字塔的顶端。
比尔顿解释说，当屏幕上闪烁着一叠叠呼呼作响的百元大钞时，社交媒体公司及其华尔街投资者对这种做法是睁只眼闭只眼，因为膨胀的粉丝等同于利益的扩大。《虚名》中体现出来的这些操作并没有什么特别令人惊讶的地方，但也没有让观众失望，《虚名》坚持牵着观众的手，偶尔用一种做作的口吻做着各种解释说明，就像《大空头》（the Big Short）电视中那个挥舞着香槟高脚杯、泡在浴缸里的玛格特·罗比。
按照市场的游戏规则，比尔顿也为他的网红们购买了数千名的粉丝、点赞和参与。他从一开始就这么做，跳过了试图自然扩大三人粉丝基础的尝试，这与他宏大的论点相契合：既然网红几乎都是假的，那为什么还要费事去争取什么真正的粉丝呢？
这种策略确实非常有效，多米妮克、怀利和克里斯的粉丝日益壮大，虽然是假的，但却在现实生活中获得了实实在在的好处——真正的粉丝，真实的产品，真正的健身课程，真正的假期，甚至真正对他们感兴趣的雇主。
纪录片呈现出了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结果。比尔顿谈到多米妮克时说，“一些我们没有预料到的事情发生了。”
他补充说，各大品牌“开始找到她了，然后，不知怎么的，多米妮克在Instagram上收到了一条私人信息，邀请她一次免费的VIP网红自驾游。”
虽然三人都有了大量的粉丝，但克里斯和怀利认为他们不适合在Instagram上走红。
怀利说，他不喜欢过被机器人撑起来的虚假生活，克里斯拒绝按照比尔顿和他的团队为他创造的网红模式生活。当克里斯被带到一架假的私人飞机上时，他说：“我不敢相信真的有小丑订了这种东西。”
这架飞机是专门出租给那些想在社交媒体上展示自己奢华形象的人的。他说：“我不适合这种生活，我宁愿活出自我。”
不是每个人都适合做网红，克里斯的抱怨凸显了比尔顿策略的局限性。在他的社会实验中，比尔顿似乎试图创建一个万能版本的网红塑造之路，这个套路“万无一失”，它展示了一种梦幻的仿真奢华生活风格，多米妮克超级顺利地融合了进去，但是克里斯和威利就难以接受。
正如社交媒体经理哈娜·侯赛因在片中所解释的那样，网红的种类繁多。她说：“有时尚的、生活方式的、家庭和室内设计的、健康生活的和健身类别的网红等等。”当然，还有更多的细分类别：文学类、名人八卦类、大码时尚类、插花艺术类、纹身刺青类等。如果有一个将克里斯和怀利的特质考虑进去的计划，一切从零开始，以一种更真实、更具体的模式创造网红，难度肯定会加大，但也更引人注目。
在比尔顿的社会实验策略中，有很多电视真人秀的影子。把个人重新包装成更商业化、更老练的版本，这让我想起了许多时装秀，尤其是《全美超模新秀大赛》里中化妆改造和照片拍摄的片段。
因此，随着《虚名》的不断发展，它似乎发生了一个奇怪的转变，它越来越多地表达，渴望社交媒体上的知名度对我们的文化造成了负面的影响，毕尔顿在纪录片的结尾说道：“网红不会让你自我感觉更好。网红的概念就是要让你感觉生活更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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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之后，紧随着一组不美好的蒙太奇照片，上面是身穿设计师品牌服装的孩子们在Instagram上面摆着各种姿势的照片，预示着一个已经到来的未来。所有这些都来自于一个致力于将普通人重塑为有影响力的网红的节目。这就好比泰拉·班克斯（《全美超模新秀大赛》主持人及裁判）在指导参赛者掌控模特行业的同时抨击模特行业！
然而，我还是有点想明白了。这是一各令人困惑的行业，我也无法幸免。
作为一名作家，我经常在网上分享自己的生活和工作，我意识到自己有在Instagram和Twitter上发布令人羡慕的内容的倾向，也意识到自己对想象中富裕的小众群体的贪婪渴望。
当我看这部纪录片的时候，我无法控制地不停地在手机上打开Instagram，看看我最新发布的帖子收到了多少个赞，并且我也很清楚，多少个赞都无法满足我。
多米妮克也很困惑，她在纪录片的结尾说：“这太做作，太肤浅了。”一些网红甚至在新冠疫情爆发之后，依然在网上分享他们看似华丽的生活。她告诉比尔顿：“但我也在这条船上，因为人们认为我就是一个网红。”
最近几个月，疫情和“黑人的命也是命”抗议活动让她觉得，她应该利用自己的影响力来改变一些事情。
她最近发布的一段视频在网上疯传，在视频中，她试用了收到的一个免费坐浴盆，当她体验到这个设备的效果时，她故意表现地滑稽而尴尬。她说：“很多人对我说，这个视频使我开心了一整周。如果我能为更多的人这样做，那就太不可思议啦。”
写这篇文章时，我打开了多米妮克的Instagram主页。她目前拥有超过34万粉丝，一直在推广床垫品牌Awara和健身课程预订应用ClassPass。
最近，她也在宣传HBO宣传《虚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