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特阿拉伯王室给人的印象,一向是“壕气冲天”。他们出行坐黄金飞机,有价值上亿的防弹车接送,养的宠物是珍贵的猛兽。

不过,这还只是小意思。沙特王室最壕的操作,莫过于直接造一座城。

2017年,沙特王储穆罕默德·本·萨勒曼宣布在塔布克省的沙漠里建造一座未来之城,取名为“NEOM”,定位为智慧城市和旅游城市。

整个城市占地2.65万平方公里,占到沙特国土面积的1.2%,超过比利时的国土面积;预计耗资1.5万亿美元,几乎相当于澳大利亚2022年的GDP。



并且,NEOM跟传统的城市不同。它并非是一个单一的、集中的城市,而是一系列卫星城市和度假区的集合体。

其中的部分城市,直接颠覆了人类的传统认知。

比如,新型环保智慧城市“The Line”是NEOM的核心,其最独特的地方就是呈长条状:

长170千米,跟上海到杭州的距离差不多,但宽只有200米。



高度则达到500米,超过曼哈顿的帝国大厦和巴黎的埃菲尔铁塔。



整个城市外面被两块巨大的镜面墙包裹,预计到2045年容纳900万人口。



这样的城市,在全球都找不到第二个。如果真建成了,称得上是“世界第八大奇迹”。

然而,当这座“未来之城”不断挑起全球公众兴趣时,却被曝出要减配了。

最近有外媒披露,由于开支过于庞大,NEOM被迫缩水,2024年的预算仍没有被批准。The Line的目标居住人口,也锐减到30万人。

据估计,整个沙特王室的财富有1.4万亿美元,差不多相当于16个英国王室,难道地主家也开始没有余粮了吗?

世界当真是个草台班子?

沙特未来之城,到底有多野?

看完NEOM的几个独特工程,就知道沙特王室在造城这件事上有多野。

国内一个城市要住900万人口,占地面积一般要几千平方公里,而The Line的占地面积只有34平方公里,看起来就像是个大管道。

为何要设计成管道状?沙特官方的说法是为了避免破坏周围的土地。只是,生活在如此长且窄的管道里,居民又该咋生活?



按照规划,The Line将城市功能垂直分层,让居民能够在三个维度(向上、向下或横向)活动,这一概念被称为“零重力城市”。

两块镜面墙中间有非常多的桥梁,连接着公园、步行街、学校等等设施,桥梁之下有码头可停泊游艇。



在地底有多条高速铁路,要想穿越整个城市,坐上高铁只需20分钟。

城市里没有汽车,但也不需要汽车。因为配套丰富,走路5分钟就能抵达任何公共设施。



城市里的物流配送、外卖服务等都由AI机器人操作,各种飞行器在空中作业。

按照规划,The Line里不仅充满了各种科技元素,而且跟自然完美融合。

比如,城市里没有汽车制造碳排放,保持自然通风,百分百使用太阳能、风能和氢能等清洁能源,0污染。



全年保持温和气候,95%的土地都被划为自然保护区,粮食都靠垂直化耕作,蔬菜能通过智能化设备自动收割、自动打包。



王储声称,The Line将会是世界上最适宜居住的城市。

除了The Line,NEOM里的其他项目一个比一个野。

人越是缺什么,越想要什么,沙特造城也是一样。

要在炎热干燥的中东沙漠,来一场户外滑雪简直是天方夜谭。但有钱任性的沙特,偏偏就是不信邪。

NEOM中的The Trojena被规划为中东海湾地区的首个大型户外滑雪天堂,内部有一个人工湖以及终年用清洁能源造雪的高山滑雪场。



沙特甚至以此为基础,要承办2029年亚洲冬季运动会。这种魔幻的感觉,好比中国举办世界杯。



既然要建滑雪场,建个游泳池更是小意思。

前不久,NEOM还宣布正在规划世界上最长的无边游泳池——长450米、海拔36米,将悬浮在两座摩天大楼之间。



这些还不是最魔幻的。别人造城是在地上,NEOM直接要“升天”。

作为NEOM的一部分,The Mukaab被规划为一座400米高、立方体形状的摩天大楼,它也视为世界上最大的单体建筑。



建筑内部采用巨大的全息投影,让人感觉自己身处不同的现实、时间和地点,甚至能在里面参观其他星球,直接“上天”。



在NEOM早期的规划书里,魔幻的场景比比皆是:

出租车可以在天上飞,如同国内现在火热的低空经济。

人人都可以配备一个机器人管家,就像《钢铁侠》里面的贾维斯,所有的活儿都交给它干就行了。

NEOM上空会有一个巨大的人造月亮,在晚上照亮整个城市,堪称真正的“不夜城”。



配备改造人类基因组的尖端医院,以增强居民体质。

这么说吧,马斯克、扎克伯格等科技大佬想干的活儿,沙特王室都想在NEOM里实现。

然而,如今来看NEOM不像是一座智慧之城,反而更像是一张画的大饼,看一眼就觉得撑得慌。

就连沙特王室自己,都吃不下了。

减配、烧钱和质疑

前不久,有网友拍摄了几组照片,披露了The Line的最新进度,如下所示:







除了两条绵延的长条地基穿越寸草不生的沙漠,看不到一点智慧城市和旅游城市的影子,给人看到买家秀和卖家秀后被骗的感觉。

根据披露的文件,The Line预计到2030年仅能完成2.4公里的工程,建设规模缩小98%以上。

有人调侃,愚公移山的速度都比这快。

火热的蓝图和冰冷的现实,形成鲜明的对比。对The Line充满期待的网友,失望地表示: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原因出现在哪儿?归根结底就是开销太大、入不敷出,钱不够用了。

2022年,王储称到2030年NEOM第一阶段预计耗资3200亿美元,其中一半来自PIF(沙特主权财富基金)。



具体如何耗资不得而知,但在NEOM的职工团队里,耗资太少会被看不起。在团队内部有一面“耻辱墙”,如果某位员工或者部门花钱太少,就会被贴上去示众、公开羞辱。

普通老百姓,果然不懂有钱人的世界。



然而,土豪也有缺钱的时候。

2023年,极度膨胀的PIF疯狂投资各种项目,花费320亿美元,同比增长33%。烧的这些钱,占据全球主权财富基金支出的近四分之一。

这也导致PIF的现金储备迅速消耗,PIF在今年1月表示,截至去年9月其现金减少约四分之三,降至2020年以来的最低水平。

人在有钱的时候,总是容易上头,豪情万丈、挥金如土。缺钱的时候,则开始清醒过来,回归理智。

到现在,PIF仍没有批准NEOM的2024年预算。沙特财政部长穆罕默德·贾丹去年12月表示:“一些项目的延期将为经济服务。”

言外之意就是,钱袋子要兜不住了,保住经济命根子要紧。

国内有个头部房地产开发商,也跟沙特搞开发是一个路数,大肆扩张时曾喊出:

“买买买”、“合合合”、“圈圈圈”、“大大大”、“好好好”。

后来,全国都是它的烂尾楼。

当然,王储并不想NEOM烂尾,费尽心思到处找资金。今年年初他表示,NEOM的资金来源还包括私募基金和预计于2024年进行的IPO。

说白了,就是要在全球搞招商引资。



问题是,即便钱够用,NEOM真的能成为未来之城吗?很多人其实并不看好。

一方面,人类有史以来所有自由发展的大城市,几乎都是摊大饼形状。长条形的城市会浪费很多辐射面积,运转效率非常低。

另一方面,尽管科技能提升长条型城市的运转效率,但是人类的生活不仅仅只是追求效率,还有探索外面世界的渴望。人性对于自由、奔放的向往,与长条型城市带来的压抑感相矛盾。



当然了,沙特方面会解释,长条型城市是为了环保和为人类创造更舒适的环境。

然而,这番解释也遭到质疑。

有专家估计,光是建设The Line所要排出的隐性二氧化碳,就相当于英国年排放量的4倍。

另外,如此大兴土木自然免不了要动一些干戈,沙特被指控使用武力驱逐居住在The Line所在土地上的原住民。有几个钉子户不愿意搬走,直接被特别法庭判处重刑甚至死刑。



因此,不少批评者都质疑NEOM计划,认为其破坏生态和人权,甚至讽刺它:

不是智慧城市,而是智障城市。

造城背后:赌一场国运

尽管非常烧钱,而且广受批评,但是沙特要建设NEOM的心是非常坚定的。

最近,对于外界质疑的“NEOM减配”,沙特经济部长称“所有项目都在全力推进”,大有不到黄河心不死的决心。

为何如此坚定?因为这背后是一场豪赌,赌的是沙特的:

国运。

此前,沙特已经通过了国家级发展计划“沙特阿拉伯愿景 2030”,并且宣布了三大愿景:1、确保沙特在阿拉伯和伊斯兰世界的中心地位;

2、让沙特的收入来源多样化;

3、利用自身特有的战略位置,转型为连接亚洲、欧洲和非洲三大洲的国际枢纽。 

庞大愿景背后,折射出来的是沙特深深的焦虑。



首先是石油焦虑。

在沙特,石油收入一度占到国家财政总收入的87%、GDP的42%。

如果石油资源枯竭或者价格暴跌,沙特的财政收入便会随之受到影响,失业、犯罪等各种社会问题就会大量爆发。

这并不是杞人忧天。由于去年石油价格徘徊在低位,沙特的“摇钱树”就有些动摇,因此出现了少见的经济收缩。预计今年,沙特还会出现210亿美元的预算赤字,相当于GDP的2%。



为了赶紧填补资金缺口,沙特今年少见地发行债券,并且计划出售石油公司沙特阿美1%的股份。

世界大国方面,长期的盟友美国发生页岩油革命,从沙特石油最大的客户之一摇身一变成了最大的竞争对手。

而中国的新能源转型趋势已然成型,光伏、储能、长距离输电甚至新型核能的研发都在一日千里,长期来看必然会降低对沙特石油的依赖。

成也石油,败也石油,这样的局面很有可能出现。因此,沙特想提前布局多元化,不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其次就是生态焦虑。

虽然沙特的国土总面积有200多万平方公里,相当广袤,然而其中有95%的国土是寸草不生的沙漠,而且没有淡水资源,几乎没有绿植,也难以种植农作物。



虽然有钱可以靠进口,但饭碗总归还要牢牢端在自己手里才踏实。

在“石油”和“生态”的双重焦虑下,沙特制定出三大愿景。而NEOM,就是根据三大愿景设计出来的成果:

位置位于沙特、约旦和埃及的三国交界处,也就是“连接亚欧非三大洲的国际枢纽”;

科技、旅游等产业让沙特的收入来源多样化。垂直化耕种,可以种出更多粮食,缓解粮食压力;

占据地理优势和经济优势后,沙特就能巩固在阿拉伯和伊斯兰世界的中心地位。



建设NEOM,其实就是赌一场沙特的国运:能不能从石油经济转向知识经济,沙特王室能不能从土豪转型为科技大佬。

只能说,理想很饱满,现实很骨感。目前来看,沙特对于NEOM的规划还是过于庞大和激进。许多设想无法靠眼下的资金和技术实现,只能停留在纸面上。

过于激进,就会增加非常多的不确定性因素。赌对了,单车变摩托。赌错了,谁也无法预料后果。

正如《让子弹飞》中的经典台词:酒要一口一口喝,路要一步一步走,步子迈得太大,容易扯着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