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知乎上看了一个问题,挺有意思的。


有自媒体在视频里宣称,年薪百万的打工人被裁员后,不得不回二线城市开滴滴。


有围观粉丝不同意了:年薪百万的人,再不济,也能拿年薪50万,怎么就开滴滴去了?


到底谁对?


说白了,自媒体嘛多多少少喜欢危言耸听,夸大其词;但确实我们也看到了一些年薪百万的打工人,最后选择自己创业、躺平、自由职业,包括开滴滴的方式,并没有找到中间层50万年薪的工作。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还是人力资源从业者的老习惯:分情况。


有些人因为岗位的特殊性,确实不好找;有些人自身的技能有普适性,是能找到的。但需要调整心态,毕竟你以为他们少的仅仅是薪水,其实工作内容、工作重要性、受尊重程度、工作卷度,甚至对未来下一份工作的预期,都有很多变化。


很多时候,一个维度不会打垮职场人,但各种维度的变化太多,真的能导致打工人心态爆炸。


有没有人坚持下来,没有心态爆炸的?


有,这种打工人往往命中了中产作死三件套,非常缺现金,不得不坚持下来。


你想降薪还没机会


举个例子,一家中型公司,小1000号人,一定需要HRVP吗?


真不见得。


最高层的高管,往往是搭框架的,当公司不断发展不断扩张的时候,框架需要持续调整,但如果公司业务涨不动了,架构也就稳定了。那么这个时候,HRD或许就能取代HRVP的作用。


一个HRVP,在诸如快消、互联网行业,拿个200~300万年薪,是很正常,甚至偏低的价格。


但一旦这些规模的公司开始停止增长,降本增效的时候,无法凸显出自身价值的HRVP,往往就变得非常危险。


但这种高管,是不是可以忍一忍,接受阶层下滑,去做年薪50万的总监或者高级经理呢?


大概率是不行的。


一方面是因为技能不匹配了。


我见过一些程序员,升到高位之后,自己不写代码了。市场总监,也是不会自己码新闻稿的,HRVP注定也没法降级去设计薪酬福利。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即便是接受岗位降级,他们也不具备岗位需要的能力。


说白了,大家都是打工人,自己可以想象自己公司的情况,是不是你的领导能干你手里这摊事情?是不是你领导的领导,能干你领导手里的活?其实真的不好说。


纯管理岗位,往往最容易遭受这种落差。


大家可以在网上翻一下最近的招聘启事,很多管理岗都要求必须hands-on(能实操),啥意思呢?就是带团队的时候能够镇定自若,谈笑间KPI搞定;没有团队可以带时,自己也能亲力亲为,一个人就是一支队伍。


这也是我上一篇文章里提到的π型人才的典范。(《先辞退,再降薪返聘,“人才降级”模式?》)


降薪的你依然被需要


最近和一位HR聊,听到了一个有趣的故事。


她是我早年在Randstad的猎头同事。如今,她在一家上海的创新科技类型的公司做HR。她分享了自己的招聘奇遇。


他们对口招技术人才,往往会从BAT大厂入手,腾讯百度在上海的规模有限,所以杭州的阿里系,就是她主挖的对象。


2022年之前,她想要从阿里招人,需要至少给到50%+的涨薪,就这,阿里的P8估计还不愿意来。


毕竟相比之下,无论是公司的体量,股票期权的价值,还有异地工作的成本,都让阿里高P望而却步。


但从去年开始,情况发生了变化。


一方面,公司降本增效,挖人可以,但最多只能给30%的涨薪,再到今年连涨薪都没了,要求平薪过来。


另一方面,就在她焦头烂额怕招不来人的时候,她却发现经常收到之前联系过,挖不动的阿里人来找她:


你之前联系我的岗位,现在还招吗?


由于阿里人突然都愿意来了,不涨薪也可以,甚至有些被裁掉的,降薪也可以接受。


如今她挖人都是顺风顺水,很多年薪百万的技术人才, 如今60~70万年薪也可以接受,异地工作也可以接受。


但别以为工作量会相应减少,如今很多创业公司的工作压力,比阿里更大(阿里这几年其实并没有那么苦,很多中层也很擅长摸鱼)


收入下降了,而且工作量更大了,未来的发展机会也不明确,为啥这些打工人还要抢着来呢?


无非两个原因:


1. 急需收入。


不少阿里人情况是这样的:老婆全职在家,孩子国际学校,在杭州还上了杠杆买房。


每个月有几万的房贷要还,他们就没得选,只能接受上海的机会。


人生杠杆这么高,这种打工人没法接受没有收入来源的日子,降薪也得干。


2. 当地市场相对窄。


我其实多年前就提过一个观点,就算是做互联网行业,在上海也比在杭州好。


当时可是阿里如火如荼,而上海政府在反思为啥上海没有生长出优质的互联网企业的时候。


即便是BAT没有诞生在上海,但上海企业的数量足够多,当一家公司,甚至一个细分行业不行的时候,上海有足够多的企业,能够分流这波打工人。


而杭州的问题是,看起来欣欣向荣,但抛掉几家大的互联网平台型公司之外,其他行业都没有做出亮点,一旦互联网、电商行业出现了下滑,整体都会受到影响。


风声鹤唳之下,少有新的岗位出来。


没有接盘侠,打工人怎么办?


心态打击>收入打击


坦率说,如果家里不缺钱,也没有太离谱的花销,很多打工人宁可一降到底。


开滴滴至少没有老板PUA你。


这些能年入百万的人才,之前在各家公司也是被捧着的,本身自尊心就很强。


如今,钱更少了,活更多了,原先的管理岗变成了一线基层,原先带人的,现在被人带,甚至被人PUA,不是所有人能扛住这种变化的。


相反,开滴滴,至少时间自由,不用24小时回复老板消息;回头找到机会了,就说这段时间在创业,也能蒙混得过去。


另外一点就是对于未来的预期。


众所周知,我们打工人的涨薪,基本是基于前一份工资。


无论是公司内部调薪,还是跳槽涨薪,放在如今2024年,能涨15%,已经是良心价了。100万年薪,涨15%,扣完税,其实大家的体感并没有那么大区别。


但如果降到50万年薪,再假设我们下次跳槽能涨15%,涨到哪一年才能回到之前的年薪百万呢?


2018年,我因为创业项目被裁,接受了投资方的降薪要求,直接跑去投资方互联网公司上班了,这样我在这里又工作了2年,薪资才涨回了2018年时候的水平。


如果不是家里急着用钱,百万年薪的人,不会觉得50万年薪是老板对自己的恩典,而是对自己的侮辱。


多说一句,当年乐视一度在市场上,3倍年薪挖人——你年薪50万?我给你150万。这么瞎搞了两年,乐视完蛋嘞。


然后这波拿了翻倍薪水,甚至3倍薪水的打工人,其实是没法回到原来岗位上的,心态不对了。我是150万base的人,你凭什么让我接受原来的50万?


我认识一些当年高薪去乐视的人,之后3年没有调整过来,到了2018~2019年才想通了,回到职场。


这种心态未必对,毕竟未来十年的职场逻辑可能完全不同。但这种心态确实是普遍存在的。


写在最后


另外,很多上了岁数的打工人也看明白了,比如我,很多时候,咱精心努力做的事情,其实对公司的业绩发展并没有那么大帮助。


我们当年感觉自己无所不能,是市场的弄潮儿;那是因为大势所趋,有潮水;如今就一个游泳池,你拼尽全力扒拉水池,套着游泳圈的公司,也纹丝不动。


钱也没了,工作更卷了,而且不能创造价值,有什么意义?


我认识好几个被裁员的高薪打工人,如今宁可天天在家研究怎么通过AI提升效率,进而变现,也不愿意回公司卷那并不算多的薪水。


某种意义上来说,一份固定薪水,但没法成长创造价值的工作,其实是有毒的。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瞎说职场 (ID:HRInsight),作者:Sean Y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