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时间有个复旦大学研究生登山死亡的新闻讨论度非常高，看了着实令人伤感。


在世界范围，登山并非小众运动。且在近20年来，国内的登山爱好者数量增长速度非常快。不过，我们登山的专业教育与文化其实还没有形成，登山产业也非常需要完善（其中当然包括最重要的专业救援与医疗团队）。


登山人数快速增长，配套的教育与产业又没成熟，也就导致了近几年登山事故的增加。


我从2001年开始业余登山徒步，去过国内外一些险峰，也去北极徒步过。今天就和大家谈谈这次悲剧事件，再结合我自身经历讲一讲登高准备工作之重要，以及简单介绍一下典型地区的高山救援。如果有朋友今后会爱上这个运动，希望我今天的分享可以对其在未来有所帮助。


事发


2月3日，26岁的复旦大学研究生鲁文前往尼泊尔珠峰地区旅行。他给父亲鲁怀敏发了条微信：“爸你放心，旅行保险也买好了”。


不过，当鲁文已在飞去尼泊尔途中时，该保单的电子档才发至他手机，“保障区域”一栏为：“亚洲（除尼泊尔）”！


鲁怀敏说，儿子2月6日开始登山，11日下午返程中出现了高反症状。在距酒店900米的地方发出求救信号后，瘫倒路边。


热心旅行者黄先生参与了救援，与其他好心人扶鲁文回酒店休息。2月12日夜，鲁文情况急转直下，身体状态很差。他让黄先生帮忙联系父亲和保险公司。


黄与保险公司联系后得到了保险不含尼泊尔救援的回复。黄与鲁怀敏都提出先救人，可自费。 


跨国沟通协商中耽搁了两天，2月13日下午救援直升机终于起飞，但抵达鲁文所在地时，山上起雾，无法降落，只得返航次日再来。


2月14日零点30分，鲁文过世。


热议


这位复旦学子的悲剧在微博上引起热议。点赞最高的三条评论说得中肯。


“逝者安息，这也警告我们，如出去旅行，一定要看好保险内容包含范围，不能大意。”


“出发去尼泊尔前花了1400rmb左右买了10来天的专门针对尼泊尔高海拔徒步的保险，全程只要有不适，我就原地休息，或者高走低睡，连续两晚高反后果断加钱直升机后撤。总之我说白了，想探险的朋友们钱带够，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是事，不然就不要把自己放在风险系数高的环境。但愿逝者安息。”


“上了飞机发现不含尼泊尔，可以再买一份”。


微博评论▾


我的建议


下面我结合自己经历聊一聊“高反”。


就我个人来说，高山反应最严重的两次，一次在阿尔卑斯山主峰，另一次是在四川甘孜地区。


高反因人而异，有些人到了海拔五千米以上也没什么状况，有些人到了海拔2500米就已有不适。非但因人而异，甚至因地区和时段而异。


举我个人的例子，海拔高度差不多的情况下（3800米上下），我在甘南扎尕那高山上徒步并住了好几天，反应很轻；而换了四川甘孜地区，我甚至都没徒步，高反状况就很严重了。


我在扎尕那高山徒步时拍的照片，图：作者▾



在甘孜地区拍的照片，图：作者▾



再举个山友的例子，他去西藏同一个地方，两年前和五年前去都没什么高原反应，今年再去，居然头痛欲裂。


因此，面对高原反应千万轻视不得。


去高海拔地区旅行，一定要带上便携式氧气罐，有条件的可以带大型医用氧气罐、天然制氧机等设备。我在四川甘孜与西藏旅行时遇到高反，亏得是准备充分，供氧设备帮了大忙，方渡过难关。


当年我在赴秦岭登山的列车上听对面老人讲，他们年轻时派驻西藏，飞机落地后一位同伴因看到壮丽景色而心潮澎湃，兴奋狂奔百米后倒地，再也没起来。


高山救援


此事还关于高山救援。


说起高山救援，在任何国家都成本巨大。


阿尔卑斯地区的高山救援活动是非常有代表性的，它涉及到法国、瑞士、意大利等国。我们来看看各国对高山救援都有何规定。


首先是法国，法国所有救援活动均由联邦政府免费提供——冬季滑雪胜地除外。山区救援服务由警方通过高山宪兵排/Peloton Gendarmerie de Haute Montagne（PGHM）提供。专业救援公司和消防队也时有参与。在某些地区，私人组织也参与，并作为联邦救援计划的一部分签合同。比如法国高山救援队被拍成了纪录片《高山救援/Mountain Rescue》，收视率很高。


虽然直升机救援免费，但医生的任何干预都必须付费，很可能花费数千美元。


需要指出的是，因高山救援费用惊人，这几年法国也扛不住了。


2022年，勃朗峰脚下圣热尔韦莱班市长让-马克·佩莱克斯（Jean-Marc Peillex）发布管理措施：


试图从古特线路（Goûter Route）登顶勃朗峰者必须支付1万5千欧元（1万救援的钱，5千葬礼费用）押金。


该市长将古特线路称为“俄罗斯轮盘赌”，并早就发出警示公告。但还是有数十起登山者无视警告并强行从该线路登山的事件。无奈之下，该市长只能出台此措施。


其次是瑞士。除瓦莱州外，所有直升机救援均由REGA提供，REGA是完全由捐助者资助的私人非营利组织。如果捐助者的保险不承保，REGA将支付救援费用，非捐助者则必须承担救援费用。


REGA官网▾


在瓦莱州，紧急救援是私人组织的（收费），主要由采尔马特航空（Air Zermatt）和冰川航空（Air Glaciers）两家公司进行。


而意大利的救援系统（包括付款）因地区而异。山地救援服务由CNSAS开展，该机构是一家专业志愿者非营利组织，隶属于该州民防部，由付费或志愿专业人员组成。他们与意大利陆军和警察及私人医疗空中救援公司密切合作。


被救者必须承担救援费用。在意大利北部奥斯塔山谷使用直升机每分钟153美元。


CNSAS官网的救援指示，图：CNSAS▾


坦率地说，我在欧洲认识的登山者，多为有钱有闲的老总。在出现突发问题的情况下，他们有充裕的资金乃至人脉去在第一时间保障自身安全。这不是普通家庭可做到的。


在登山中，我见过太多的年轻山友，大学生山友错把热爱、热情和热血当成了实力、能力与安全保障。


永远记住，登山探险与普通的旅游旅行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事物。


我们要敬畏大山，尊重自然，更要拿自己与同伴的命当回事。没有充足的装备、经验、技术、体能等等，就不要贸然行动。


逝者安息，登山探险并非坏事，但一定要做足方案，量力而行。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环行星球 （ID：huanxingxingqiu），作者：土浪漫，审稿：蟹黄捞饭，图文制作：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