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品 | 虎嗅青年文化组

作者 | 渣渣郡

本文首发于虎嗅年轻内容公众号“那個NG”（ID：huxiu4youth）。在这里，我们呈现当下年轻人的面貌、故事和态度。

从某种意义而言，快餐，尤其是汉堡，是美利坚合众国的国运象征。

很多美国人，都记得多年以前的汉堡王在阿富汗巴格拉姆空军基地卸货的一张照片，记得大兵在地球另一端举着传统美食开怀大笑的样子。

这不仅仅是“一分钱解思乡之渴”的口号那么简单——汉堡和美式快餐在这一时期成为了国家实力的有力象征，它关于物流能力、文化偏好以及征服。

时过境迁，现在这些食物对于很多美国人来说，不再是国家力量的象征，而是一个衰退的符号。


2004 年，一辆汉堡王拖车运抵巴格拉姆美国空军基地

除了汉堡王，基地里的快餐还有必胜客、Popeyes以及DQ

最近，美国美食KOL@John Jurasek在其油管账号@Reviewbrah上发布了一则总结式的内容，抱怨起了快餐价格飙升、质量暴跌的状况。在留言区，数以万计的用户也表示了同感：

你说的太对了，过去，在麦当劳花几美元就能吃一顿像样的饭，现在就算把菜单上的饭算一块儿也不值1美元，就是纯纯的垃圾。——@dfshjb44

 

6年前我就关注到这个趋势了，疫情加速了这个状况，我现在除非饿昏头，否则绝对不吃快餐。———@WiFi314

 

不但饭量减少，现在所有的餐具也都感觉不卫生，散发着难闻的恶臭，尤其是塑料杯，我感觉它们好像在沼泽里和腐尸一起泡了一个月。——@sevenlayerbeandip3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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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人对于快餐的愤怒，不仅局限在这位KOL的留言板里，它们在更宽阔的互联网空间上汇集成河，在Tiktok上发出角度各异的批评。

贵是原罪。

过去快餐业盛行的1美元菜单变成了1、2、3美元菜单，资深餐饮分析师Mark Kalinowski表示这代表人们将永远告别1美元吃快餐的时代。《经济学人》的数据显示，2023年6月美国巨无霸汉堡的价格为 5.58 美元，比2013年6月高出1.40美元，涨幅达33%。



低收入者（45000美元以下）被影响最大，过去吃快餐是他们填饱肚子的最佳选择，而如今高昂的价格让他们不得不转投预制菜。

在美国抠门组r/povertyfinance里，老百姓们彼此分享着面对高价快餐的应对办法，去亚裔

菜市场买豆腐做饭，以及碳水炸弹预制菜，成了取代传统美式快餐填饱肚子的流行解决方案：

“现在快餐价格太疯狂了，为了省钱我现在开始自己做饭，我去超市买了亚洲风味的锅贴、烤肉卷和面条炒饭，他们味道真不赖，最主要的是还便宜。”组内一位名叫@The _ AmyrlinSeat的用户这样说到。

去逛逛亚洲菜市场吧！！！

对于快餐价格的愤怒很快蔓延到政治领域。

去年11月英国《金融时报》和密歇根大学罗斯商学院的民意调查显示：

74%的受访者表示，食品价格上涨对他们的财务状况影响最大，76%的受访者对美国的经济状况持负面评价。



基于此，越来越多的愤怒者认为，美国快餐的崩溃映射着整个社会的衰落，并将此归结于政府的无能。

虽然民众为此愤怒不已，但专家学者却对此表示迷惑。



面对快餐价格飞升的愤怒，专家学者不解的理由也很简单——从宏观数据来看，美国一切向好：

通货膨胀得到控制，美国人的实际工资和净资产高过疫情前水平，失业率接近历史最低水平，薪资涨幅超过物价，收入差距也有所改善——数据显示，2020年至2022年，美国基础劳动者实际工资增长了5.7%，高收入劳动者的实际工资下降了5%。

餐厅工人的薪资上涨被专家理解为快餐价格主要原因，根据美国餐饮业的经验，劳动力成本每上涨1%，菜单价格便会上涨0.333%。从疫情开始到现在，餐厅服务人员的时薪平均上涨了30%，快餐价格已经上涨了9%。

在学者和专家看来，这便是创造性毁灭的一种表达方式，尽管短期来看快餐的价格确实使人难以忍受，但从长远来看，每个人都将从中获益，高工资激发劳动者效率，实现了更深层的繁荣，人们不该将汉堡价格上涨理解为衰退的症状。

价格确实难顶

专家说的有理，但民众却并不买账，因为对于他们而言理解通货膨胀指数太过艰深，账单上的价格才够真切。

这种感受不仅仅存在账单之中，也在记忆里。

长久以来，美国富足的生活一直是国民骄傲的理由之一，尤其是在冷战时期，这代表着一种制度优越，这代表着在消费主义国度能做一个快乐消费者的承诺。

这种情绪在世纪之交达到顶点，当1990年苏联人顶着寒风在莫斯科盛装排队品尝麦当劳，当前苏联领导人戈尔巴乔夫为必胜客拍摄广告的时候，一种宏大叙事也达到了巅峰。



历史从不重复，但会押韵。

塔克·卡尔森采访普京对于美国文化的震撼，远远比不上他在莫斯科郊游的见闻。

在莫斯科，他像叶利钦访美时做的事一样，先是去了一家便利店，然后坐地铁去吃了顿俄罗斯版的麦当劳。

然后按他的话来说，他变得激进。在他的栏目TCshorts里，他高度赞扬了莫斯科井然有序的市容，并着重表扬了俄罗斯版麦当劳的汉堡，鲜嫩多汁且便宜，比美国的好多了。



自然，围绕塔克的言论，美国人从汉堡价格到制度优越，又开始了一波言论交锋。

但汉堡风波讨论的要义或许并不在这几块几毛的价格上，而在于为什么经济学家摆出多少向好的数据，也无论他们如何证明美国今天有多好，人们都不再相信这些承诺了。

快餐是美国人的面包与马戏，他们对汉堡的愤怒，就像苏联经历过的事情一样，也是一场社会信念的崩塌。没人知道该如何重塑愿景，也没盘算好该拿什么替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