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冰之旅始于十年前,通过国务院的公文,打开了以往相对封闭的航天产业大门,让商业航天有了发展的萌芽。在这期间,中国商业航天领域的政策不断升级,产业备受重视。


在顶层设计不断地开放、优化之下,各地方政府也开始基于自身特色发展商业航天产业,希望引入链主,打造高质量产业链,在未来谋求一个更好的发展身位。


中国工程院院士卢秉恒:我们商业航天已经取得了第一批初步的成功,有差不多十来次发射了,这是现状,但是任务还很长,就是各种载荷、变推力,尤其是可回收这方面还要大力地发展。


“如果实现‘国家队’和民企的紧密合作,让这些技术下沉到民企开展的航天项目中去,就能极大节省民企在技术研发的巨大投入,进一步降低风险。”在北京大学地球与空间科学学院教授焦维新看来,来自体制内的力量也能为民营航天企业的成长提供不可或缺的帮助。


事实上,体制内航天与商业航天之间的互动往往是双向的、共赢的,尤其是创新性商业模式上,商业航天能够让大众体会到航天技术的实惠,加速完成航天领域的国家战略,让国家力量将资源聚焦于更具挑战,更需要长期探索的前瞻和基础研究上。


商业航天领域刚刚起步,技术还处于迭代阶段,市场处于培育期,重资产运营之下,前期资金需求量巨大,依赖对外融资。由于商业航天领域投资仍然存在高投入、长周期、高门槛等特点,尚未出现成熟的商业化路径,类似的问题待解。


这是一场真正走向星辰大海的史诗征途,正如中科创星创始合伙人米磊所说,错过“大航海时代”的中国人,决不能再错过即将到来的“大航天时代”了。


一、破冰十年,政策春风不断


破冰之旅始于十年前。此前,商业航天缺乏明显的政策鼓励,审批程序复杂冗长、存在行业准入资质和配套资源受限等诸多掣肘。


2014年,国务院出台了《关于创新重点领域投融资机制鼓励社会投资的指导意见》,打破了商业航天政策门槛。上述文件首次提出鼓励民间资本参与国家民用空间基础设施建设。由此,国内商业航天事业正式起步,商业航天全产业链逐渐发展。


自此,一众商业航天公司如雨后春笋般成立,并在短短几年间成功实现了多次商业航天发射。从2019年开始进入快速发展阶段,基本形成了国营为主、民营补充的完整产业链。


“党中央明确把商业航天列为战略性新兴产业之一,我们迎来了中国商业航天发展极好的机遇。”在国际宇航科学院院士、中国遥感委员会主席顾行发看来,商业航天目前在中国的发展势头非常迅猛。


2020年4月,国家发改委公布的新基建类别中,卫星互联网首次纳入其中,成为通信网络基础设施的范畴。


2020年9月,中国以“GW”公司的名义向U提交了星座频谱申请,计划发射12992颗卫星,并将它们逐渐构建成一张星网。中国计划发射的卫星数量仅次于美国,居世界第二位。


2021年,星际探测、重型火箭等写入“十四五”规划和2035年远景目标纲要,在上述文件中明确提及了要发展空间基础设施体系、星际探测、新一代重型运载火箭和重复使用航天运输系统、探月工程四期、北斗产业化应用等重大航天工程或航天科技发展应用方向。


2021年4月26日,中国卫星网络集团有限公司(简称“中国星网”)正式成立,负责统筹规划中国卫星互联网领域发展,被誉为中国版“星链”。


北京、上海、天津、深圳等各地政府出台针对航空航天产业的支持政策。北京市人民政府办公厅印发《北京市促进未来产业创新发展实施方案》,其中在未来空间领域提出面向未来太空探索需求,重点发展商业航天、卫星网络等细分产业。


2023年10月,上海市人民政府发布了《上海市进一步推进新型基础设施建设行动方案(2023—2026年)》,根据该计划,到2025年,将形成年产50发商业火箭、600颗商业卫星的批量化制造能力,以打造“上海星”“上海箭”为目标。


目前,上海松江正在致力于打造低轨宽频多媒体卫星“G60星链”。该实验卫星已经完成发射并成功组网,一期将发射1296颗,未来将实现一万两千多颗卫星的组网。上海联合长三角9大城市共同打造的全国首个卫星互联网产业集群。


2023年12月,G60卫星互联网首颗商业卫星在格思航天G60卫星数字工厂下线。上海联和投资有限公司党委书记、董事长秦健介绍称,2024年,通过格思航天卫星工厂数字化生产线生产,并由垣信卫星完成至少108颗卫星发射并组网运营,G60卫星互联网产业基地将形成初步商业服务能力。


日前,北京市发布了《加快商业航天创新发展行动方案》。方案指出,到2028年,北京在全国率先实现可重复使用火箭入轨回收复飞,形成低成本高可靠星箭产品研制能力和大规模星座建设运营能力,引进和培育高新技术企业、专精特新企业和独角兽企业,建成特色产业聚集区和特色产业园,不断壮大北京商业航天千亿级产业集群。


还有的城市利用原有产业优势,试图吸引链主入驻,打造生态圈。无锡凭借材料和先进制造,在航空领域积累了丰富的生产经验。目前,无锡正在积极加码打造航天产业,希望借助航材方面的成熟优势,帮助航天产业加速成熟发展。


现在,蓝箭航天在惠山区投资建设火箭高端智能制造基地,旨在与无锡携手打造一个新的产业生态,蓝箭航天空间科技股份有限公司创始人兼CEO张昌武对“出行一客”如是称。


有的地区依托自身区位优势,打造对商业航天更友好的发射基地,并由此延伸开发航天资源。


2024年1月,在山东海阳附近海域,“引力一号”圆满完成首飞,刷新全球最大固体运载火箭、国内运力最大民商火箭纪录,“引力一号”的诞生地和发射地均在烟台海阳。


海洋东方航天港是中国第五处火箭发射场,也是中国首个海上发射母港。海阳总投资263.7亿元,涵盖了星箭研发制造、空天信息应用、航天文旅产业等多个领域。


目前,各地政府纷纷加码,充分发挥自己的比较优势和绝对优势,为产业的发展构建良好的物质基础,这将有助于商业航天这一长周期的产业健康发展,也有助于地方产业的升级,实现双方的良性互补。


政策春风拂面之下,中国商业航天产业的发展逐渐提速。企查查数据显示,中国现存航天、卫星相关企业共21.47万家;2023年新增5.14万家,同比增长42.84%。


中国商业航天发展提速很快,市场需求十分旺盛。


2023年,中国一共将270颗卫星送入太空,其中有137颗是商业卫星,占比65%。而执行这270颗卫星发射任务的有13次是由商业火箭完成的。据专家分析,2024年,我国的商业航天发展还将持续加速,未来5至10年,将迎来快速发展期。预计5年内,我国在轨运行的商业卫星将超过1200颗。


在业内看来,未来五年,随着国家的大的遥感星座、低轨通信的星座的建设,商业火箭端明显是供不应求的卖方市场。


“以星链为标杆的卫星互联网应用证明了,火箭市场是一个正在迅速打开的市场,厂商之间基本上不存在直接竞争。”东方空间联合创始人、联席CEO姚颂告诉“出行一客”,至少在2030年以前,各家公司只要能把一个运载能力足够可靠、价格足够便宜的火箭造出来,基本上就不会缺卫星互联网发射的订单。


二、资本加持,期盼国民共进


商业航天领域刚刚起步,技术还处于迭代阶段,市场处于培育期,因此需要更多政策性支持和更充裕的资金支持。


航天产业投资的高峰期发生在2019年至2021年,直到2021年至2022年,由于多家企业遭遇发射失败,商业航天经历了一个低潮。不过,从2023年开始,因为国家政策层面开始加大扶持力度,资本市场对商业航天的热度显著升温,不少政府引导基金和对政策比较敏锐的基金重点关注航天产业。


企查查数据显示,融资方面,2023年,我国商业航天领域有133个品牌产品合计完成170起融资,合计披露融资金额超185亿元。


从融资轮次上看,2022年—2023年,近五成融资事件处于股权融资,有160起;A轮23起,占比6.91%;早期融资,如种子轮及天使轮共计42起,占比12.61%。


2022年12月,长光卫星技术股份有限公司向上交所提交了科创板IPO申请,有望成为国内首个IPO的商业航天公司。


2024年1月,东方空间宣布完成近6亿元人民币B轮融资,此次融资将用于“原力-85”百吨级液氧煤油发动机研发与生产工作,加速“引力二号”中大型可回收液体运载火箭研制。


不过,航天事业实在太烧钱。重资产运营之下,前期资金需求量巨大,依赖对外融资。航天十二院战略规划推进部测算,巨型的互联网星座建设如OneWeb、StarLink 等建设规模达千颗卫星,其资金需求在百十亿美元左右。建设规模在百颗卫星级别的星座,资金需求也在 30 亿美元左右。


因此,商业航天想要越过死亡谷(创业企业在获得正向现金流之前的一段盈亏曲线),需要不小的资金储备。另据卫星与航天市场研究与咨询公司 NorthernSky Research 的预测,全球只有18%的星座能走到发射阶段,少数公司具备卫星发射能力。


从市场规模看,中国商业航天产业已经初具规模,并且迈入产业发展的快车道;从应用场景看,虽然商业航天仍处于产业发展的初级阶段,但发展空间及潜力极大,这种发展潜能吸引了资本市场的持续投入。但是,随着资本逐步向优秀企业集中,商业航天企业需要加速商业化应用落地,形成先发优势。


商业航天领域投资仍然存在高投入、长周期、高门槛等特点,尚未出现成熟的商业化路径。从投资端看,受准入门槛限制,人民币基金在商业航天领域的投资具有本土优势。


“投资商业航天的黄金窗口还有两年”,新鼎资本董事长张驰告诉“出行一客”,商业航天即将迎来大规模发展,头部玩家的先发优势会很明显。而且整个产业链条并不像汽车、芯片那么长,如果看上好项目,出手得趁早。


谈及商业航天和国家航天之间的关系,业内也是众说纷纭。


对此,张驰认为中国产业链条完备,善于实现规模化、产业化的大规模推广。就像当初Tesla跑通了锂电池造车的商业逻辑和产品雏形,最终中国成为全球最大新能源汽车消费、制造全链条市场一样,商业航天更合适借助成熟技术,不断探索和拓展盈利模式。


事实上,两者之间的互动往往是双向的、共赢的,尤其是创新性商业模式上,商业航天能够让大众体会到航天技术的实惠,加速完成航天领域的国家战略,让国家力量将资源聚焦于更具挑战,更需要长期探索的前瞻和基础研究上。


跳出体制机制的天生差异,或许商业航天还可以换一个思路来理解——“从商业属性上,能够自我造血,谋求可持续高质量发展的航天事业。”这不但要求完善现有航天领域的基础设施,比如上文所述的火箭发射、卫星制造的高效、低价、规模化,更在于整个产业链条的创新,以及创新业务的探索及商业运作。


在基础设施的巨大投入后,如果没有商业化运营、市场化拓展,整个产业的价值便难以得到充分体现,甚至无从体现。万物生华工程技术研究院常务副院长刘雨菲认为,商业航天不应该仅仅只是传统航天的补充,而是航天业发展的一个重要方向与转型路径。


600年前,从大江大河内陆海到大洋,600年后,从地球到太空的星辰大海。正所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中国应该在人类文明探索航天的征途上向前一步,商业航天正是一支不可忽视的庞大舰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