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前后,南方闷热的天气有点转凉的意味。


往年的夏末,是广州服装生产的旺季,但今年却略微显得有点清淡。


在广州塔下,一个叫大塘的城中村似乎也比以往平静了许多。



大塘村距离广州塔最近仅两点多公里,而从地铁三号线广州塔站到大塘站,只需要两个站。


这可能是距离广州塔最近的一个城中村了,一线城市的繁华似乎近在咫尺。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行色匆匆,虽然每年从他们手上要生产出数以千万计的衣服,但他们都衣着普通。


有人说,在大塘,通用语言不是粤语而是湖北话。


作为外来客中最大的群体,数万湖北人从千里之外来到大塘。


他们期望更好的生活,把青春留在了异乡,但衣锦还乡者注定凤毛麟角,“曲折辗转,不过谋生”。


一、那些村里的“众生相”


在大塘,你很难分辨谁是房东谁是租客,除了每月收租的时候,又或者每年划龙舟的时候。


根据官方数据,1.5平方公里的大塘地区,塞下了2.5万户籍人口以及8.9万外来人口,这意味着每平方公里就有7.6万人在此生活、劳作。


而作为广东人口密度最高的行政区,越秀区也不过3.34万人/平方公里,大塘作为一个“村”,人口密度是越秀的两倍有余。



东约新大街上,人潮聚集,就像“大塘版”的清明上河图。


这是不知道哪一年约定俗成的服装产业“墟市”,有人在这里寻找客户和工人,有人在这里寻找工作机会,忙忙碌碌只为一日三餐。



挂满祈福灯笼的天后古庙,这里距离大塘东约新大街不过几十米,但似乎已是另一个世界。


清香如缕,淡淡缈缈,祈福的名牌随风轻舞,昭示着岁月的静好。



一家三口走在大塘村街头,积水倒映出的街景有种奇幻韵味。


有时,烦恼就像这些遍布村里的水坑,永远在那里,但总要去面对。



就连导航软件都知道,把机动车开进村里并不是明智选择,这里是自行车和电动车的天下。



大塘街头,一位中年妇女在售卖“毛蛋”,口味虽重,但总有来自天南海北的食客趋之若鹜。


在十几万人居住的大塘,几乎找不到一家咖啡馆,但各色小吃却非常丰富,西南的米糕、湖南的鸭脖、四川的卤菜,还有这不知道源于何处的特产——毛蛋。


二、不见胭脂红,只闻机杼声


民国时期,大塘村最著名的特产是一种叫“胭脂红”的番石榴,果实成熟时,向阳部位吸纳了充足阳光和热量渐呈红色,宛如少女含羞时腮边露出的两朵红晕。


每当夏秋交替之际,就是胭脂红番石榴的成熟季节,彼时的大塘乡果林成片,石榴树上累累果实味香汁甜。


而今这里早已没有果树的踪影,只有日夜轰鸣不停的机器,还有源源不断产出的服装。



茶叶店门口,两位大叔在组装衣服上的配件,也算是闲暇之余的创收。


作为以服装产业为特色的城中村,一切生意都很难跟服装脱离关系。



一家服装小作坊里,中年男人孤独地踩着缝纫机。据行内人说,早该到来的旺季今年却并没有应约而至,要养活一个小厂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主要由家庭成员或老乡组成的小工厂是村里的产业主力军,成员一般只有三五个。


随着产业的聚集,每个工厂也朝着专业化发展,像这样的绣花厂,承担的是服装产业链上一个分工。小到拉链,大到布料,串起了丰富的供应链。正是这些不起眼的微小细胞,构成了广州服装产业奔向世界的根基。



宛如九龙城寨一般的村屋,快递员熟练地把一包布料挂在吊钩上,楼上的人则用吊机把它拉上去,这是工厂上楼后,打通“最后十米”最主要的运输方式。



两个在等电梯的女孩子。看到栅栏外的镜头,她们有点紧张。


制衣作坊不需要高学历,但00后大多难以忍受枯燥的工作,如今的制衣工人里面,年轻的面孔越来越少了。在流水线上消磨的青春与获得的金钱,在他们眼里并不是等价物。


三、何处安放,异乡的梦



五金店门口摆放着村屋出租信息。


单房每月最低只要几百块,是许多刚到广州的年轻人能承受得起的价格,也是他们进入一线城市生活的最低标准。


虽然环境不尽如人意,但城中村曾经接纳了数以百万人计的新广州人,“庇护”了这些初飞雏鹰。



城中村的积水散发着刺鼻异味,一对母子小心翼翼又习以为常地踩着砖头跨过污水。


城中村治理堪称世界上的头号难题之一,数倍乃至数十倍于本地人的流动人口、野蛮生长了几十年的握手楼和先天不足的基础设施,能让管理者掉光头发,这也是近年来广州决心推动大规模改造城中村的原因。



走在逼蹙小巷里的一男一女,白天能照亮脚下路的,也就是从头顶上射下来的两条窄窄光线。


或许,此时走在小巷的他们,也会想起家乡村口那条开满野花的小路,还有守候在路口那日渐年迈的父母。


在异乡打拼,需要努力奔跑,但每个人期待的终点,还是生养自己的故乡。



污水横流的街巷中,坐着刷手机短视频的中年人。


人人期待“扶摇直上九万里”,但只得“随君直到夜郎西”。也许,手机上的“佳人”和“家人”,最能抚慰现实里满是压力和挫折的生活。



三位穿着粉红色衣服的老人和婴儿,她们的衣服给昏暗的小巷带来了一丝亮色。


跟随亲人到异乡生活,意味着不用当留守老人和留守儿童,但也要面对不一样的生活方式,“此事古难全”。



骑着电动车的男女驶过摆满饮料的便利店外。五彩斑斓的饮料瓶似乎在诠释另一种低配版的“灯红酒绿”。



代表广州国际化一面的“三件套”倒映在大塘村的河涌中。


对于挣扎在生存和生活中间的人们来说,靓丽的都市宛如镜花水月。


相比江对岸珠江新城的华彩,大塘没有阳春白雪,它是一些人生老病死的故乡,也是一些人路途中的异乡。


这里每一天都在上演相聚、别离,时代大潮把无数人推到这里,他们也会随着大潮飘向另一个远方。


在这个拥挤的城中村,每一个人的阶层、地位,都是命中注定吗?


我们带着疑问匆匆而过,像每一个大塘的过客,走入汹涌的命运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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