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自己为例,说出了自己的故事。
“我是同性恋,但我的父母无法接受我”1995年,Kī Anthony出生在新加坡。她会说简单的中文普通话,因为她出生在一个华人和印度人组合的家庭。Anthony在10岁时,随父母移居新西兰,青少年时期在奥克兰度过,并在16岁时成为新西兰公民。
Kī Anthony眼中早期的自己,是在麻将桌、茉莉花环的环绕中长大。尽管Anthony从小就喜欢阅读,读过狄更斯和托尔斯泰的作品。但她的外国口音让她在新的小学里备受歧视,同学们嘲笑她是“半文盲”。直到一次考试,她的的拼写和写作拿到年级最高分,才开始慢慢对自己产生信心。跨种族婚姻家庭、同性恋、异国移民、文化冲击、宗教冲突等一系列问题,一直在Kī Anthony的成长过程中带给她困扰。
Kī Anthony她在一本名叫《A CLEAR DAWN》的原创故事合集书中,记录下了成长的故事和感受:当你认识的每个成年人,都认为你完全不可能从儿童性虐待中幸存下来。当你的基督教学校老师认为你经常产生精神幻觉,你也不确定自己是否会因为同性恋身份而下地狱。当你经常被身边的同龄人嘲笑为在“崇拜魔鬼的亚洲”中捡到的恶魔。当你被(学校或他人)开除或踢出,你寻求帮助的那些人会认为你疯狂、危险和怪异,因为你是一名自闭症患者、性工作者,或者是没有容忍能力的种族主义。从我记事起,我的文字记录,就一直提醒我,我所经历和拥有过的不幸经历,都是真实存在的。
一本以女性故事为主的真实故事合集《A CLEAR DAWN》
原创者们的线下集会Anthony说她最初从事性工作,是一个迫不得已的选择。
02
靠性工作付房租,
拿到第一个学位
“我在还是青少年时,因为无法忍耐男人们粗鲁又不当的性行为,选择了出柜。然后我就被赶出家门,为了养活自己,最后才申请了妓院的工作。”Kī Anthony的整个十几岁,都在一段“漫长又糟糕的”人际关系中度过。
kī Anthony创作的自画像"我想到了我在16岁时,半裸躺在一辆大篷车床上,前任将我的照片发布在公共空间供陌生人分享。“在我19岁时,我的父母因为我是女同性恋而将我赶出家门后,为了筹钱读完第一个与科技相关的学位,我选择去当了一名性工作者。Anthony认为成为一名性工作者,救赎了她——在19岁到26岁之间,她靠这份职业租房、交学费,养活了自己。
更重要的是,这份工作还为她提供了一个观察世界的视角——在这个跳出“性压抑”的过程中,她观察到形形色色的社会人,也深刻地认知了自己。大学毕业后,Anthony顺利的和女朋友结了婚,举行了一场同性婚礼。她曾经想过去要去商业公司工作:“在我的入职面试中,我曾直截了当地告诉HR,我所学到的关于客户服务的一切都是我在妓院里学到的,我想我只是厌倦了说谎。”
HR后来花了一个月的时间,终于向她开了绿灯,提供了这个工作机会,只是叮嘱她“不要违法”。再后来她成为了一名独立工作者,自学了Python编程,还用学到的知识抢到了一个免费域名,并搭建了一个网站。
Kī Anthony的个人技能网站她在个人网站上,发布自己的技能清单和作品,以及鲜明的宣传了自己的立场:“我是Kī Anthony,我是一名科技和性工作者,可以在新西兰从事自由创意工作。我是万事通——我擅长写作、注释、编辑、设计几乎任何形式的作品。”
Kī Anthony的一些原创插画作品至今为止,Kī Anthony依然长期保持着三重身份——半退休的合法纳税性工作者、科技行业自由职业者,以及一名间歇性职场人。不过,她发现她天生的亚洲面孔,并不能为她的性工作者身份带来“恩宠”。
03
1/3性工作者是亚裔,
却因为亚洲面孔备受歧视由于收入高、法律认可,社会包容度高,新西兰曾经一度被视作性工作者的天堂。据新西兰移民局统计,目前新西兰境内有约4000名合法性工作者,其中约有1700名在奥克兰;这其中亚裔占比超过1/3,仅次于白人。除此之外,还有很多来自外国的非法性工作者。
可Kī Anthony认为,性工作者的亚洲面孔,往往意味着更高的剥削倾向——由于亚裔的非法性工作者比例偏高,导致客户会经常对她产生主观判断,默认亚洲面孔的她们是非法性工作者,并以此作为敲诈勒索的一种形式。“我厌倦了那些顾客,他们喜欢寻找皮肤白皙、性格顺从的非法亚洲妓。”
“在很多情况下,这些人会因为我是亚洲人,并且还是学生,就认为我是持有非法持签证工作,并试图以此要求我提供超额服务。”“他们显然是在专门寻找一些更容易掌控和利用的人,一个可能不太了解法律、和妇女权利的人。”
Anthony说,他们会优先预订亚洲面孔的自己,但是在听到自己用英语说话后,却又犹犹豫豫或者选择退出,原因居然是:
“哦,你的英语太好了,我正在寻找一个英语更糟糕的人!”
有一些人犹豫后还是进来了。
但是他们会尝试提各种无理要求:例如要求不使用安全套,要求折扣甚至免费,不答应的话会向移民局举报......
Anthony说,他们遇到过很多在性行业工作的亚洲移民,这种剥削是在全面发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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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thony认为,剥削的根源,是新西兰《卖淫改革法》第19条。
2003年,新西兰《卖淫改革法》第19条明确规定,性服务在新西兰虽然合法,但只有在新西兰的公民和居民签证持有者,才可以成为合法的性工作者。
也即,严令禁止移民在新西兰从事性工作,这项改革的初衷是禁止人口贩卖。
依据这项法规,新西兰曾经有过多次非法性交易遣返事件。
其中单在2018年,新西兰移民局就联合警方,向38名非法性工作者发出驱逐出境通知,其中有27名最终被遣返回国,还阻止了 312 名疑似性工作者入境。
“其中绝大多数人都不是被贩卖过来的,是自愿从事性工作,为了挣钱读书或旅游。”Anthony则认为,这项法规并不能真正解决人口贩卖的问题,废除它的意义更大,因为它“为妓院经营者剥削性工作者提供了条件”:“如果真的有女性被贩运到新西兰来从事性工作,那么她们就是在这里工作的罪犯。当她们知道所做的是非法的勾当,很可能会因为这一点选择不会去报警,选择忍耐和保持沉默。”“我很幸运,我是在合法的做这件事情,因为我是一名新西兰公民。”“我可以随时对无理要求SAY NO,但我无法想象那些没有公民身份的女孩,在面临顾客咄咄逼人的霸凌时担惊受怕的心情。”
04
为性工作者争取权益的斗争去年10月,活动家和性工作者Pandora Black发起一项请愿书,要求废除2003年卖淫改革法案第19条,该请愿书收集到了1300多个签名。
奥克兰去年举行了一场抗议活动,要求废除《卖淫改革法》第 19 条。Pandora Black说,虽然她是一名公民,但她决定为那些不敢说话的人而战。“我看到的是,妓院的管理层对她们的态度非常恶劣。他们期望你必须一周工作多少天,达到多少小时,即使你当天感到很不舒服,也要听从指令去见任何客户。”
当你提出反对意见,他们还会用恶劣的态度驳斥你‘你要做什么,去报警?’”
这份请愿书吸引到教育和劳动力委员会的注意,他们建议政府在今年7月举行的联合国消除妇女歧视委员会上解决这个问题。“我们认为这个问题很有意义,在综合考虑请愿人、联合国、人权委员会等多方的声音的情况下,政府应该正式考虑Black的请愿书。”
Kī Anthony也是请愿的一份子。
因为她的亲身经历告诉她,这种剥削在亚裔国家移民性工作者群体中更为常见。新西兰妓女协会(NZPC)创始人Catherine Healy也挺身表示支持,她说像Kī Anthony这样的故事并不少见,这个行业的外来移 民,正在广泛受到剥削。
图|Catherine Healy是一名性工作者权力活动家,曾在2018年被伊丽莎白女王授予新西兰女爵勋章。
Anthony说,虽然她现在有一位爱她的妻子,有一只可爱的猫,也有更适合自己的工作,已经是一名“半退休的性工作者”。
可是她依然会站出来,鼓励那些因移民身份遭遇剥削的性工作者,为自己的权益发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