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触乐 (ID:chuappgame),作者:彭楚微,头图来自:视觉中国
一场自查
2月15日15点22分,画师“卜尔Q”在微博上发出自己为游戏《白夜极光》绘制的情人节贺图。15点51分,有人在评论区指出,贺图中角色的脚掌方向是反的。紧接着,有画师指出,这种作画错误像是AI绘画导致的。在随后的两个小时内,数百条带着怀疑和愤怒情绪的评论涌入这条微博。
在数千次转发后,一场画师群体内部的自查行动开始了。
行动是如此迅速。当天23点06分,同为《白夜极光》供图的画师“来自异世界的雨”在微博放出了自己从草稿到成图的绘制过程,因为他的一张略有瑕疵的画之前也被认为是用AI绘制的。与此同时,一张《明日方舟》“皮肤”也成了被怀疑对象——因为“卜尔Q事件”而愤怒的画师们用怀疑的眼光打量彼此,想要找出圈子中的“叛徒”。
画师们的愤怒来自于此前他们和AI绘画的长久斗争。
AI绘画是人工智能生成内容的数种应用场景之一,主要原理是收集大量已有人类艺术家的绘画作品,通过算法将其内容和风格特征分类提取并重组,用于生成新的作品。
在过去10个月间,利用人工智能的绘画迎来了飞速发展。在AI绘画的冲击下,国内的画师们在短短的数月间经历了无数场纷争,品尝了惊奇、不甘和幻灭的滋味。2月21日,知乎用户“破灭的Sunny”写了一篇长文《向路人们讲,为什么我拒绝AI绘画》。文章开头,他说:“卜尔Q的事情出来之后……我抑郁了3天。”
“我在去年4月的时候,就已经很清楚地指出了AI绘画的强大冲击力,那时候还没有成形的图像,但是围棋的前车之鉴,已经让我清晰地了解到,这个东西将很快彻底冲击掉整个行业。”
就如长文里提到的,AI绘画最早在国内引起画师们注意是在去年4月份。去年4月7日,微博上的科技博主“阿文”发布了一系列由Disco Diffusion生成的图片。按照官网说明,Disco Diffusion是一个能够用自然语言生成概念图的AI。使用这个AI的步骤相当繁琐,图片生成速度也以日计算。但这已经足够唤起一些人的危机感。
阿文的微博被转发了数万次,引发了画师们热烈的讨论,其中大部分评论来自绘画初学者。“新的时代要来临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一位叫“花团”的用户忧心忡忡地说。另外一边,画师“画画的花噎菜”并不这么害怕,在4月30日的一条微博中他总结说:“最近看了这么多AI作图,AI永远做不到严谨的精致刻画,画面的故事性、性癖的表达,掌握了这些,就不怕丢饭碗了。”
画画的花噎菜的态度也是当时关注AI绘画的画师们的态度,有惊奇,但更多的是不以为意。像很多有影响力的画师一样,画画的花噎菜号召年轻画师们提升自己的水平,和AI拉开距离。
这时候,距离破灭的Sunny绝望地在文章中写下“出乎意料的不是AI到底有多么强大,而是人本身是多么奇特而易变”这句话还有9个月。
4月~8月:初次接触
自从4月份发布了Disco Diffusion的作品并得到热烈反响后,阿文开始密切关注AI绘画相关的消息,之后几个月间,他的微博成为国内大部分画师们了解AI绘画的前沿阵地。
去年4月22日,阿文又发布了由新的AI绘画工具DALL·E 2绘制的一连串机器人主题图片,在这些图片开头,他写下了自己的看法:“AI虽然厉害,但还是需要人类的干预。”等到5月,在分享另一个AI绘画工具Midjourney的成果时,他开始感叹:“曾经花了一天时间调教Disco Diffusion才画出的图,Midjourney只花了5分钟就得到了同样的结果。”微博末尾,阿文对评论区慕AI绘画之名而来人们说:“祝你好运。”
和初次尝试新技术的大众不同,画师们并不觉得这是好运气。阿文在5月到7月间搬运了很多和AI绘画成果相关的消息,这期间,AI绘画工具产出的作品越来越精细,一批年轻画师开始发表自己的看法。他们的声音虽然微弱,却足以支持起小规模的论战。这些论战在各个社交和约稿平台展开,论战的双方中,常常一方是初学画的年轻人,另外一方却是面目模糊的大众。
“去年6、7月间,不少完全不会画画的人跑到了我的圈子里,这是一种宣战。”“阿火”在B站动态中说。阿火是个刚刚入行一年半的画师,她把这些外行人称为“AI爱好者”。“这些爱好者在我的稿子下发表粗鲁的评论,说不如他们画的,结果呢,他们用的是AI绘画。”
画师“阿豚”也表达了类似的感受。阿豚像往常一样,整理了自己几个月来画的50张稿子,把这些稿子做成视频在B站发布,视频的名字本来应该是“家里蹲画的50张约稿”,最后成了“我会被AI取代吗?底层画师谈谈自己的感受”。
对阿豚而言,有些话是不得不说的:“有一些完全不懂画画和艺术,对于美术领域一点都不懂的人,拿着这些AI画出来的不劳而获的产物,来嘲笑、鄙视花了很多精力和时间学习画画的人,否定别人的劳动成果……通过AI绘画,我发现有如此多的人敌视我们。”
在阿豚的视频底下,有一条非常能代表大众态度的高赞评论:“你看别的手工艺人,有的人学了一辈子,好几代的手艺,一样被机器淘汰了,放平常心吧。”——这句话在未来的几个月间以各种形式不断被重复:手艺人和机器,马车夫和汽车,画师和AI绘画。大众以这样的比喻尝试去理解画师们的心情,但最终反而成了一场又一场新论战的导火索。
画师“伊诺”向我回忆当时的情景时,给我看了他那时发在QQ空间里的一句喊话:“你们不能否定我们画画的意义,也不能要求我们在被AI绘画伤害时还一言不发。”伊诺无法跟我形容“你们”确切是指哪些人。“他们无处不在。”伊诺说。
如果说8月之前的论战还仅仅集中在伊诺这样自称“底层画师”的人群里,他们的声音可以被大多数人忽视乃至嘲笑的话,那么,8月之后的纷争已经扩大到了任何画师都没法置之不理的地步。
为了汇总越来越多和AI绘画相关的消息,阿文置顶了一条微博,标题为“我所知道的关于AI绘画的一切”。从4月到9月,5个月间,他不断往这条微博中添加新出现的AI绘图工具,同时注明自己的体验和感想。
对阿文的关注者而言,去年7月22日是个特别的日子。这天,阿文再次转发了“我所知道的关于AI绘画的一切”,评论说:“真的太唏嘘了,时隔一个月,我几乎重写了这条微博……感觉AI绘画已经快进到众神之战了。”
阿文没说错,在7月下旬到8月中旬这段时间,AI的绘画能力有了决定性的进化。7月15日,Midjourney开放公测,这意味着任何人都能使用它快速出图。8月17日,另外一款AI绘画工具Stable Diffusion开源了,引起AI绘画领域一场大地震。很快,微博上有人成功在本地运行了Stable Diffusion,以30秒一张的速度生成了许多AI图片。
仅仅几天后,8月22日,出图时间从30秒缩短到了6秒。
那一天,微博上的画师“左比小野”发表了他对AI绘画的看法——正值微博上第一场画师间关于AI绘画意义的极大规模讨论。他说:
“我们清楚创意的价值难以估量,版权也是用来激发和保护创意的,AI绘画却对艺术家的劳动价值视而不见……如果你以别人数万小时画出来的作品为台阶,寥寥几笔,几秒内便完成一幅绘画,还以为只是AI的功劳,我真是无话可说。”
这条微博获得了3000多次转发和数万赞同,左笔小野的表态得到了当时许多画师的共鸣——在他们看来,开发AI绘画工具的技术人员缺乏对创意和艺术家的尊重,为此他们感到很无力。
同时,左比小野还提到了一个关键的部分——这将会给画师们抵御AI绘画的战争提供正义性——AI绘画的版权问题。
某大厂外包画师“阿撒”告诉我,在这场讨论中,他发现此前持续蔓延着的一种悲伤基调终于被形容了出来,尤其是左笔小野提到下面这段话时:
“以艺术家的创造力为燃料的AI绘画,可能会激发短暂繁荣的艺术泡沫,但当艺术家认识到自己的创意不受保护,或者看到自己的思考下一秒就要被竭泽而渔般的算法掠夺时,哪位艺术家还愿意把自己的作品放到网上供人欣赏呢?”
“我们的方式是不合作。”阿撒说。
带着悲观的拒绝,从这时起成了画师们的武器,这样的情绪在后来12月份的那一场大战中达到极致。
8月~11月:舆论战
在2022年8月这个时间点,国内画师们尚在沉思AI绘画及其背后各种力量会给他们带来什么,国外的许多画师已经建立起了自己的战区。
8月底,大量日本画师在社交平台上发表禁止AI学习自己画风的声明。Mimic是一个主打二次元头像的AI作画平台,在这个平台上,任何人都可以通过输入特定画师的标签生成酷似画师本人的画作。这引起了画师们的强烈不满,由于缺乏法律保护,他们不得不自己采取措施,比如把水印放在作品的显眼位置,减少发布自己的公开作品,甚至删除自己已发布的作品等。不过,尽管他们采取了种种措施,类似Mimic的这些平台方却保持着暧昧的态度,做法也难以让画师满意。
同月,在美国科罗拉多州举办的年度州博览会上,一套AI生成的图片被不知情的评委们授予金奖。这在社交网络上引发了画师们的一致抗议,最后主办方承诺将在之后的评选中增设AI绘画相关的奖项,却没有把奖项重新颁发给某个人类画师。几天后,《太平洋月刊》在一篇文章配图中使用了AI图片,被读者发现后,又发布了简短的道歉声明。
透过这些纷争,国内的画师们迎来了更多思考。他们有太多东西要想,有太多话想说。左比小野就是其中一个鲜明例子,就像他在微博开头说的:“只是想说话。”
时间在这些思考和发言中流逝。在8月到9月间,画师们对AI绘画做出的抵抗相对弱小,进展甚微。有人在探寻出路,有人在对抗中被无力感击垮——既然无法从法律或艺术层面完全否定AI绘画的价值,阻挡开发者和使用者,那么就只能表明AI绘画对自己的伤害。这场战争不会停止。
阿文那条AI绘画工具汇总停留在了9月底。从4月的兴高采烈到停止更新,阿文对AI绘画的态度也在发生变化。在10月初的一条微博中,他提到了为什么停止搬运最新的AI绘图工具Novel AI的相关消息:“这个模型的争议已经大到开始反噬其他优秀的AI工具了。”
和之前提到的AI绘图工具不同,由于开发者使用了包含各个著名日本画师作品的图集训练Novel AI,导致使用者能轻易通过Novel AI绘制出具有强烈特化风格的图片,这无疑给了以二次元画风为主的画师群体最猛烈的一击。
像阿文一样抵制Novel AI的画师们,终于举起了那面早在8月就被缝制好的旗帜——开发者用来训练AI的图集未经授权,是在侵权。
AI绘画“侵权”在这个时期逐渐成了画师们的共识。
去年10月3日,画师“波纹战士罗斯塔”在微博呼吁“所有的画师都应该联合起来抵制AI学习自己的画”。他说:
“想想看AI这短短几个月的进步,我相信所有人都认为几年内AI绘画会发展到一个非常恐怖的程度。首先要知道,AI绘画并非单纯把已经存在的绘画资源简单地拼合,使其看起来像是一张新的画,而是分析绘画的逻辑和特点,将其再现出来。举个简单的例子,把伦勃朗画过的水果都喂给AI,那么AI就能用伦勃朗的风格画出所有的水果,哪怕是伦勃朗本人都没见过的。”
尽管有数十万人看到了波纹战士罗斯塔的呼吁,但支持的人却不那么多,不少画师已经被之前的无力感击垮了。在他们看来,联合抵制似乎太晚、太无力了,结果也似乎正如他们所想——来自AI绘画及其使用者的攻击已经开始,画师毫无还手之力。
10月17日,微博上的画师“FKEY-”发布了抵制AI的声明,并给其作品加上噪点、水印。没过多久,Novel AI吧用户“纵横”公开用其作品训练AI,绘制了许多类似风格的作品。在这些作品下面,使用AI的人洋洋得意地评论:“由此可见,转发(抵制声明)的人和信以为真的画师,对机器学习没有一点认识。”作为对此的回应,FKEY-在微博上说:“我不懂AI我并不觉得丢人,但是他们觉得我该羞愧。好吧,那你们这些做着丢人的事情的人呢?”
整个世界范围内也在同步发生着类似的事件。10月12日,某位观众在一位韩国画师直播绘画时,把其直播中的草稿导入AI绘图工具,抢先得到了完整的画作,随后把这张画作发表在社交平台上,当作画师“抄袭”的证据宣传。
在这些冲突中,双方都拥有自己的目的和立场,但交战环境中已经存在某些不言自明的前提——未经授权使用AI绘画似乎被默认为“丢人的”和“羞耻的”,同时期的大部分冲突都在这条“潜规则”上来回。当我们回顾8月份的那些讨论时,会发现尚还不存在这样的前提。
画师“启东”和我说:“用AI绘画是不对的,在那个时候我一直努力让所有人知道这点,每个画画的人都有义务把这些看法扩散开来。”启东的话意味着,2022年10月之后,许多画师开始从群体内部的反思中挣脱出来,转而争取舆论上的优势。
在这段时期,年轻的画师们开始用“尸块”来指代AI的作品,试图从直觉上引起人们的厌恶。在他们的语境里,AI绘画杀死了真人画师绘制的作品,用其“尸体”拼凑起新的作品。“把其他画手的孩子打碎成‘尸块’,再拼成老公、老婆,你们真的喜欢吗?”正在学习作画的“山完”在AI绘画的超话中留言,得到了许多人的支持。
11月~1月:高潮
10月底,画师“桑德兰的等待”在微博上说:“不会画画的人更应该抵制AI,因为它直接扼杀了你自我表达的可能,你本来可能有天马行空的想象,但AI会用从其他画师那‘学’来的技法和创意把你的想法打得一点不剩……别以为画师不懂AI,我们已经有了行业共识。”
这段话印证了那段时期给画师“毛阿”的一个印象。毛阿告诉我,10月份,微博上出现了大量关于AI绘画的介绍,介绍这些东西的人其实不是科技博主,而是画师。一方面,他们通过AI绘画的原理来向公众强调其侵权的可能性;另一方面,通过这些介绍,像是战前动员一样,画师群体内部得以建立共识。
然而,就像阿文说的那样:“Stable Diffusion开源的那一刻,潘多拉魔盒就打开了,Novel AI绝对还不是最坏的产品。”11月23日,新的AI绘图工具Niji Journey开始内测,它号称最强二次元图片生成软件,出自著名的二次元头像生成软件“Wifu”开发团队之手。团队说,比起Novel AI,这款AI能更细致地根据用户输入的画师标签模仿其作画。
Niji Journey的出现,象征着AI绘画内部的诸神之战告一段落,画师们面对的是AI绘画这一领域的终极敌人,它同时具有超越普通画师的精度和难以否认的侵权威胁。可以说,这场画师和AI绘画间的战争终于来到了最高潮。
11月下旬到12月间,众多画师纷纷出场表明抵制的态度,任何AI绘画相关的批评或科普都能得到大量关注和传播。连在4月份认为AI绘画“不会使画师丢饭碗”的画画的花噎菜也转变了态度,在12月15日的微博中强调说:“……但我依然会用我自己的方式抵制AI,也就是说,我永远都不会用AI辅助自己的创作,并且会用实际行动证明,人类的创作能力高于AI,永远不会被AI代替。”
画画的花噎菜发这条微博的前一天,知名综合艺术网站ArtStation上的数百名画师发起了对AI图片说“不”的运动。在ArtStation上,波兰概念艺术家Greg Rutkowski的名字被作为AI绘画的标签引用了30余万次,当有人在站内搜索他的作品时,得到的结果大多是看上去很像本人风格的AI画。ArtStaion对这种行为的不作为导致Greg Rutkowski成了这场运动的代表,就像他的遭遇是网站上其他画家的缩影一样,这场影响力巨大的运动也只是北美艺术界对AI绘画一系列抵制运动中的一场。
在这些运动中,画师们抗议的方式是声势浩大的言语抗议和自毁式的冲锋。他们首先不再发布自己的作品,同时把作为活动标志的“AI禁止”图不断上传到网站上,在一轮又一轮的无效抗议后,画师们开始删掉自己的作品,永远离开社交网站。
这场运动最终以ArtStation的几个简单承诺而告终(如,会上线AI绘画专区)。在画师们看来,这是远远不够的。“今天A站画师抵制AI失败了,很让人沮丧,画师们连一个自己常用的社区都守不下来。”画画的花噎菜不胜惋惜地说。
自此,AI绘画蔓延到整个互联网的态势再也无法阻挡,在2022年结束时,这是画师们对AI绘画为数不多能达成共识的事实。之后,一股悲观的情绪席卷了大大小小的社交平台,微博上的画师们开始讨论起了绘画的意义和人的价值——战争似乎来到了尾声,曾经的群体消失了,留下分崩离析的个体。个体能做的似乎只有哀悼、反思和自寻出路。今年2月15日画师们对“卡尔Q”使用AI绘画的愤怒也许就是最后的爆发。
更多人在评论这件事时,其实只是带着怀疑的态度问:“AI绘画能接商稿了吗?”越来越多的人在寻找和AI共存的方式,在这个过程中,他们尝到了伤感的滋味,这种伤感的来源,正是破灭的Sunny在文章最后所写的:“我们曾经视为婴儿的图像成为了无主之物,它的价值开始跌落。”
2月之后:迷茫
在过去的10个月中,国内的画师群体似乎一直在和面目模糊的“敌人”作战,“敌人”是AI绘画的拥护者、使用AI绘画接稿的画师、AI绘画的开发者、不作为的绘画平台、模糊的版权法以及前述种种的总和被社交平台放大后的焦虑。
他们在战争中经历了很多失败,从AI绘画使用者的嘲讽,到高级画师和大厂率先使用AI绘画的“背叛”,再到版权问题——到目前为止,AI绘画的数字版权仍然是一个模糊而有争议的地带。在触乐过往的报道中,曾经提到过一位律师的看法:
“这一块依然是法律的灰色地带,”邢峰说,“以后可能需要一两场很大的官司来推动大家认知和变革。”
目前看来,这些官司已经快来了。今年1月16日,就有国外的艺术家对部分AI绘画的开发者提起了诉讼,这些诉讼的结果尚不知晓,但起码说明在不远的将来,在国外会有明确的判例可供参考。
这段时间中,画师们也取得了一些成果。在北美画师长达一个月的抗议后,ArtStation的所有者Epic Games于1月23日宣布修改服务条款,允许艺术家为个人作品注明“NoAI”的标签,让自己的作品不被用于AI绘画学习。在日本,画师委托中介平台Skeb也宣布将禁止把AI生成作品上传至“插画”类别,供人选购——这些都是画师们的胜利。
画师们和AI绘画之间的战争还将继续很久,作为个体,我们最终还得落实到“人如何寻找到创作的意义”这个问题上来。AI绘画确实会筛掉一批对绘画不那么热爱的画师,但对绘画抱有热情的人终究是能生存下来的,他们或许会和AI成为同事,或许永远不会接触AI,而无论以何种方式生存,人首先和最后将要面对的一定是自己的内心——能摒除一切杂念去画吗?能平衡从画画中获得的乐趣和从现实中遭受到的打击吗?
在这些问题得到解答前,这场战争不会结束。
(文中人物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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