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国民经略 (ID:guominjinglve),作者:凯风,原文标题:《风向变了!强省会梦碎,县城崛起,新一轮城市大洗牌来了》,头图来自:视觉中国
一、严控大城市扩张 VS 推进县域经济
中国新一轮的城镇化战略正在悄然转向。
今年以来,国家层面出台多份文件,要求超大特大城市瘦身健体,严控省会城市规模无序扩张,严控撤县建市设区。
与此同时,推进以县城为重要载体的新型城镇化建设,正在成为新一轮区域政策的主方向。
这意味着,盛行了数十年的大城市化模式或将终结,县域经济继1980年代之后,迎来第二次前所未有的崛起机遇。
县域经济为何突然变得如此重要了?
一方面,超大特大城市的扩张基本到了极限。
我国常住人口超过1000万的城市多达17个,500万以上的城市更是多达91个,人口大市之多,位居世界首位。
如果以更为严格的城区人口来看,我国超大特大城市共有21个,加上普通大城市合计106个,同样位居世界前列。
一般而言,城镇化率在30%~70%为加速阶段,超过70%即进入成熟阶段。
目前,我国城镇化率已达64.72%,大城市普遍已经超过70%,深圳等地更是超过90%。
与之对比,我国县域的城镇化率不到40%,低于平均水平,更远低于大城市,还有相对较大的增量发展空间。
所以,做大县域经济,不仅有均衡区域发展的布局,更有培育新增长极的现实考虑。
二、中国县城,迎来“二次创业”
中国县城,正在开启“二次创业”浪潮。
之所以说是“二次创业”,是因为在30~40年前,县域经济曾经一度引领发展潮流,以珠江模式、苏南模式、温州模式、晋江模式为代表的县域经济可谓风生水起。
上世纪80年代,得益于改革开放释放的政策红利,借助乡镇企业和民营经济,县城趟出了一条自力更生的发展之路。
且不说如今许多中国500强企业就脱胎于当时的乡镇企业,当年风头强劲的广东四小虎(顺德、南海、东莞、中山),苏南的昆山、江阴、太仓,浙江的义乌、乐清,闽南的晋江、石狮等,无一不是强县(区)经济的佼佼者。
对此,经济学家张五常曾断言:以县际竞争为代表的地区间竞争,是中国改革开放以来出现经济奇迹的主要原因。
不过,县域经济的第一次创业浪潮,在90年代后期戛然而止。
这背后,固然有产权制度改革相对滞后带来的影响,但究其根底,在于“大城市化”成为发展主流,大量投资、资源、人才涌入省会及沿海经济强市,县城在整个城镇化及产业布局中,都不免面临被边缘化的尴尬。
这一局面,直到最近10多年来才得以改观。
除了来自国家层面基于均衡发展的重新定位之外,更重要的是数字经济崛起,为县城在改革红利之后带来了新的数字红利。
可以说,数字技术是最近20多年来,最接近平民化、平等化、平权化的技术普及。
作为世界数字经济第二大国,中国对数字基建可谓不遗余力。无论是北上广深,还是偏远的山区,互联网早已遍布每一处角落。
可资对比的是,中国用了40多年,才建立起覆盖全国的高速公路、高铁网络;但仅用了20年左右的时间,就完成了互联网基础设施在大江南北的普及。
基于此,2022年初,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CNNIC)宣布:
我国网络基础设施全面建成。
一如传统时代的电网、铁路和公路等传统基础设施,让全国连成一体;互联网时代的数字技术,更进一步打破地缘、区位和行政级别带来的悬殊,消除了不同城市的信息鸿沟,让大中小城市回到同一竞争起点。
数字经济最显著的特征,当属互联网平权,而互联网平权进一步带动技术平权和消费平权。无论是电商还是直播,无论是扫码支付还是快递外卖,在县城与大城市可谓毫无差别。
这意味着,创业机会不再局限于大城市,在县城同样可以打开数字经济的巨大空间:无论是对传统制造产业的数字化改造,还是基于公众号、视频号、小程序、电商、直播等数字技术的创新创业,都将空间无限。
在这种景下,推进以县城为主要载体的新型城镇化,无疑将有更大的支撑。
三、从“小镇做题家”到“小镇创业家”
前有“小镇做题家”,后有“小镇创业家”。
前不久,“小镇做题家”因只会考试、背负走向大城市的宿命,一度引发重重争议。
作为普通人改变命运的主要方式,“小镇做题家”不但不应被嘲讽,理应看到靠个人努力改变命运的拼搏,更应看到在“做题家”背后,一个新的潮流正在形成。
这就是“小镇创业家”。当年拼命走出小县城的“做题家”们,正在纷纷回到家乡,将县城作为创业的主战场。从单项的输出人才到双向的人才流动,县域经济呈现出前所未有的新活力。
“小镇创业家”的规模有多大?
来自农村农业部的数据显示,到2021年底,全国返乡入乡创业人员数量累计达到1120万人,带动了4000多万人的就业。
这些来自“小镇创业家”的初创企业,多数都属于一二三产业高度融合的新业态,横跨从公众号、电商、直播等数字产业生态,到依托于产业互联网、数实融合的制造业等方方面面。
有人做起了农产品电商,有人做起来乡村直播,有人专注于微信公众号、视频号等领域的内容创业,还有人在县城的传统制造业里开启了产业互联网的全新转型……
根据中国社科院社会学研究所副研究员付伟的分析,“小镇创业家”具有4个典型特征:
高学历、新生代、都市返乡、青睐数字经济。
这些小镇创业家,在县域经济的崛起中,扮演了产业链的组织者、协调者和对外连接者的角色,其作用不可忽视。
事实上,最早的一批“小镇创业家”早已硕果累累:最近几年,县城正在批量诞生IPO,成为资本市场最令人瞩目的事件。
据证券时报梳理,目前内地资本市场县域上市公司数量接近900家,约占总数的1/6。
虽然总量仍然无法与北上广深相匹比,但县域IPO的集中涌现,足以说明县域经济隐隐然有了独当一面的能力。
随着“小镇创业家”集中涌现,原本聚焦于大城市的社会资本和政府引导基金,也开始全面下沉,在县城挖掘新的投资机遇。
根据清科提供的数据,2022年上半年,全国新设区县级政府引导基金占比已达50.0%,同比增势显著。
没有什么比资金的用脚投票更有说服力,资本抢滩县域经济的背后意味着什么,可谓不言而喻。
四、平台企业,何以大显身手?
作为数字经济的有生力量,平台企业何以作为?
日前召开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提出,大力发展数字经济,提升常态化监管水平,支持平台企业在引领发展、创造就业、国际竞争中大显身手。
这一定调,既是肯定,也意味着更高的要求:平台企业要追求的不只是简单的做大做强,而要在区域发展、创业就业乃至国际博弈中发挥关键力量。
这些年,从快递员、外卖员、网约车司机,到数字化管理师、直播经纪人、全媒体运营师、农业经理人等,一系列新职业正在应运而生。
这些职业多数都属于数字经济及相关领域,带动的新就业数以千万计,成为疫情时期稳就业的最大亮点之一。
以大众最为熟知的微信为例,根据中国劳动和社会保障科学研究院课题组发布的报告,以微信公众号、小程序、视频号、微信支付、企业微信等共同构成的微信数字生态,在2021年衍生的就业收入机会达到4618万个,同比增长25.4%。
随着大城市扩张及县城收缩,县域经济在全国的经济比重,从改革开放之初的6成以上,降到2008年的38%,近几年有所回升,稳定在40%左右。
不过,形势已经开始发生变化。
如今县域经济重获政策加持,加上严控撤县设市设区,县域经济正在触底反弹,一批百强县、千亿县脱颖而出,正在成为区域经济不容低估的力量。
根据赛迪顾问发布的2022年中国县域经济百强榜单,百强县以占全国不到2.0%的土地、7.0%的人口,创造了全国9.94%的GDP,以占全部县域不到3.0%的土地,11.0%的人口,创造了县域约四分之一的GDP。
这其中,43个千亿GDP县尤为耀眼,最高的昆山GDP总量超过4000亿元,与西部省会基本相当,一县可敌一省会,见证了县域经济的力量。
事实上,在千亿县、百强县之外,还有一批经济强县有望后来居上。
这背后,从制度红利到数字红利,从“大城市化”到县域城镇化,从沿海优先发展到全国均衡发展,从外贸驱动大国内大循环,从高速增长到高质量发展……定位之变,为县域经济的再次崛起奠定强劲基础。
显然,占据全国9成以上国土面积、承载了全国6成以上户籍人口、创造了40%左右的GDP总量的县城,势必成为未来我国扩大内需、促进投资、培育新增长极的重要引擎。
县域经济的强势崛起,值得期待。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国民经略 (ID:guominjinglve),作者:凯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