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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毛已经离开30多年了，世间还有像她那样纠结又执着的灵魂吗？前不久看了网飞推出的纪录片《追梦少年殷昱国》，讲的是16岁昆明少年殷昱国，去异国他乡追寻梦想的故事。
原本读高中的年纪，殷昱国迷上了东欧文学，尤其是罗马尼亚诗人爱明内斯库的作品。因为迷恋诗人，继而喜欢上罗马尼亚。那个陌生的小众国家，一度成了他的执念。后来他申请去那里留学，在自己最喜欢的地方学习和生活，却不料80天后死于一场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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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到底该怎样度过？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答案。而对于殷昱国来说，热烈地追寻灵魂的自由，或许才是最重要的。
故事无疑是个悲剧，而他的旅途却像烟花一样绚烂，足以点亮生命中所有的荒芜。
荒谬的读诗人：
如果不能出国留学，他将枯萎死去
2002年，殷昱国出生于云南昆明。他的父母都是大学老师，家里有浓浓的书香氛围，这让他自幼受到了良好的教育。
殷昱国是个敏感多思的孩子。五岁多的时候，他对妈妈说：“我觉得宇宙的本质就是各种尘埃。地球是太阳系的尘埃，太阳系是银河系的尘埃，而银河系是宇宙的尘埃。”
图自纪录片《追梦少年殷昱国》
上学后，殷昱国偏爱文科，尤其喜欢东欧和中欧文学。初高中时，他迷恋诗词，每天捧着浪漫主义诗歌诵读，最推崇的是19世纪罗马尼亚民族诗人爱明内斯库。
对罗马尼亚来说，爱明内斯库是个伟大的诗人，他的作品影响了当地几代作家。100多年过去了，那里的人还能脱口而出他的诗词，他的头像被印在国家纸币上，足见影响力深远。
但是，在国际上，爱明内斯库相对是冷门诗人。中国也有他的诗词译本，不过在这个诗歌凋零的年代，鲜少有年轻人接触和喜欢。所以，殷昱国在学校显得相当另类。
图自纪录片《追梦少年殷昱国》
殷昱国的中学时光并不快乐。在豆瓣上，有个自称是他初中同学的人说，殷昱国是个怪人，他会将校服扎到高筒靴里，戴礼帽拿手杖，和同学们的相处也不愉快。殷昱国的妈妈也曾说过，有老师会将殷昱国的作文只打5分……我们不知道具体情况，但如果用诗歌去写作文，在学校大抵是不受欢迎的。
殷昱国对自己的处境也有清晰的认知。他喜欢的书被多数人认定为“无用”，因为对考试成绩没有一点儿帮助。他很苦恼：“我感觉自己犹如一条被困在阴暗地牢里的龙，孤独地扑扇着翅膀。”
图自纪录片《追梦少年殷昱国》
殷昱国的成绩如何，我们不得而知。但他在语言上相当有天赋，他喜欢用英语在网上和人交流，也对罗马尼亚语非常感兴趣。但这些兴趣在中学时代显得无足轻重，他感觉很孤独。
殷昱国曾说，在尘世没人能听懂他的语言，就像他在呼吸而别人听不到这种呼吸的存在。一个波兰诗人说：“我情愿做个荒谬的写诗人，不愿荒谬地辍笔不耕。”殷昱国读到时很有感触，他说自己要做个荒谬的读诗人。
幸运的是，殷昱国的父母能理解这种孤独。他的母亲说，殷昱国好像能跟宇宙和星辰对话一样，她觉得儿子是“星辰的看护人”。
图自纪录片《追梦少年殷昱国》
高中一年级时，殷昱国想去罗马尼亚留学。他尝试给罗马尼亚教育部写信，也给巴克乌大学写信，声称自己热爱罗马尼亚文化，询问能否去留学。这种看似荒唐的做法，竟然真的得到了回应！巴克乌大学校长被他的热忱所感动，给他回信说“你就是我一直想要的学生”。
父母非常不舍得，他们想将孩子放在身边，护他一世周全。但殷昱国说：“若不能出国留学，我将枯萎死去。”最终，父母没有阻拦，送殷昱国去了异国求学，他们想让孩子活得自由而舒展。
异国追梦的少年：
特立独行，他像另一个时代的人
殷昱国刚到罗马尼亚时很兴奋，他用文字记录了当时的心情：“这是我有生以来最伟大的冒险。是时候启程前往新的巢穴了，那里更高、更宽、更明亮。途中也许会有霜雪，也许狂风肆虐，但听见命运的呼唤，我知道，我必须前往。”
图自纪录片《追梦少年殷昱国》
他的学校位于喀尔巴阡山脉脚下，是巴克乌的一个小镇，常驻人口只有20万人。那里鲜少有外地人愿意驻留，异乡人要么是路过，要么是走错路了。殷昱国没觉得那里清贫落后，只看到处处是自由和美好。
他写信给父母分享自己看到的一切：他看到窗外的乌鸦，拥有优美的羽毛和姿态，那是家乡难得见到的鸟儿：冬天的时候，他见到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场雪，他很兴奋，深夜走到外面写诗：“雪白，冬日，云层高悬天空，雪花纷飞，视野朦胧，如巨龙的火焰，无情挥洒。”
殷昱国尽情地领略罗马尼亚的一切，人文氛围、自然环境、楼房、树木、飞鸟……即使只是走在街头，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们，他也会情不自禁地露出笑容。
图自纪录片《追梦少年殷昱国》
他每天都很快乐，总会有新的发现。他的罗马尼亚语进步非常快，经常主动找老师去练习。他会读爱明内斯库的诗，自己念2遍，还非要老师用当地语言再念一遍。
他的热忱也感染了老师们。许多老师都是第一次接触外国人，都很喜欢他。这个来自中国年轻人，总是穿着白衬衫，扣子全部扣好，衣物熨烫妥帖。他很有礼貌，会主动帮老师擦黑板，提出帮老师拿笔记本电脑……看起来像是来自不同时代的人。
罗马尼亚接纳了他的怪异。在当地人看来，殷昱国充满了求知欲。他总是用截然不同的目光看待他们早已熟悉的一切，也让他们重新开始欣赏自己家国的美好。
图自纪录片《追梦少年殷昱国》
有一次，当地美术馆举办文化节。那是个平淡无趣的活动，大多数人只是冷眼旁观。但殷昱国盛装出席了，他穿着罗马尼亚传统服饰，戴着卡拉库尔帽，沿着小巷走了过去，用罗马尼亚语和工作人员打招呼。工作人员忍不住哈哈大笑，这样的装扮实在太奇怪了。
图自纪录片《追梦少年殷昱国》
殷昱国没在意别人异样的眼光。他出现在了活动现场，声情并茂地朗读了爱明内斯库的诗歌《我对你有什么愿望呢，亲爱的罗马尼亚》。
图自纪录片《追梦少年殷昱国》
他先用罗马尼亚语朗诵。全场鸦雀无声，人们很惊讶，这个外国人为什么将罗马尼亚语说得那么好？后来，他用中文又读了一遍。全场爆发了热烈的掌声，他完美地融入了活动。
图自纪录片《追梦少年殷昱国》
殷昱国想在罗马尼亚文化中寻求一席之地。而当地人也通过他，意识到了自己未曾发现的美。
梦断旅途雪原：
80天后，他在火车站跳车殒命
殷昱国喜欢逛博物馆，也热衷于参加当地各种活动。2018年12月，是罗马尼亚大统一的100周年纪念日，临近的城市组织大游行，殷昱国冒着严寒坐火车赶去参加。他给父母打电话，说前一晚激动得睡不着。
活动现场，殷昱国交了很多新朋友。人们对异乡人感到好奇，当然也很友好。他们邀请他品尝传统美食，和他聊天，他再也不感觉孤独了。
图自纪录片《追梦少年殷昱国》
不久后，殷昱国在当地发表了一篇文章，是用罗马尼亚文写的。他很开心，高兴时他会去公园，看大片大片的乌鸦展翅飞翔，忽然觉得自己有了归属感。这个陌生的国度，有许多东西等着去探索和发现。他觉得自己充满了活力，有大把的时间和精力去探寻一切。
那时，谁也没有料到，这个活在自己梦想中的少年，仅仅在一个月后就离开了人世。
图自纪录片《追梦少年殷昱国》
那是一个下雪的周五晚上，他坐火车去参观尼亚姆茨要塞。在某一站时，火车停留的时间久了，而且没有任何通知。殷昱国以为自己到站了，就在火车要开动时，他决定跳车。
车外是白茫茫一片雪地，他不知道雪下面有一个石制的里程标，径直跳了下去。他的头撞上了里程标，当场失去生命……那时，他还不到17岁。
殷昱国是2018年11月到罗马尼亚的，2019年1月份离世，他在自己梦想的国度仅仅生活了80天。
图自纪录片《追梦少年殷昱国》
罗马尼亚媒体纷纷报道殷昱国的事迹，当地人为他的热忱所感动，更为他的遭遇而哀伤。
2019年3月15日，巴克乌市长宣读了一项决议，决定授予殷昱国“巴克乌荣誉市民”称号。殷昱国是第四位获得该称号的中国公民，其他三人分别是中国驻罗的两位大使和总领事，殷昱国被认定为“罗马尼亚的人文精神大使”。决议宣布那天，正是殷昱国17岁生日。
失去笑容的父母：
愿平行世界的他依然追逐梦想
殷昱国是家中独子，父母的哀伤可想而知。自从儿子出事后，母亲的脸上再也没有了笑容。可是，她说自己不后悔送儿子出国，她希望孩子能实现自己的梦想，如果因为害怕而不去追逐，那终将一无所有。
她会想起儿子生前说过的话：“妈妈，我梦见自己是一条龙，我在天上飞着，但是我的心被刺破了，我从天上掉下来，我的肉被分给了人们……”她记得，儿子说这个梦让他很高兴。是因为他终于获得了自由，梦里被困的龙也能遨游苍穹了吧？
图自纪录片《追梦少年殷昱国》
殷昱国的学校提出退还全年学费，但他的父母拒绝了。他们决定成立“殷昱国奖学金”，用来奖励成绩优异的外国学生。
殷昱国的故事，后来被美国最大的流媒体网飞（Netflix）拍成了纪录片。很多网友都很佩服殷昱国的父母，他们真的做到了尊重孩子，让孩子成为自己的模样，其实现实中很难做到。
对于殷昱国的评价则复杂得多。有人羡慕他，因为他是纯粹的理想主义者，短暂的一生都在寻梦、追梦，即使只实现了短短的80天，生命也因此“如绚烂之花瞬时绽放”。也有人认为他自大、自负、自恋，是个怪人，让人觉得不舒服，最后又因为自己的鲁莽而遇难……
图自纪录片《追梦少年殷昱国》
说到底，殷昱国不过是个16岁的少年，一个满怀激情的理想主义者，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他也有梦想，也有行动力，更有支持他的家庭，从而勇敢地走在完成自己使命的路上……如果真有平行世界的话，希望他在那里继续追梦吧！
参考资料：
1.Netflix网飞纪录片：《追梦少年殷昱国》（The Joys and Sorrows of Young Yuguo）；
2.小金鱼，火星研究社，《网飞为16岁中国少年，拍了一部纪录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