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秦朔朋友圈 (ID:qspyq2015),作者:N分之一的Alex(李纲),头图来自:视觉中国


拨开商业历史的迷雾,刺透层层诡秘的云烟,让我们回到一个有点遥远,却又不怎么遥远的时代,去洞察、旁观、分析那么一个曾经在商业历史上有一席之地,也留下过浓墨重彩一笔的一个人。


开篇之前,我们先插入远古故事——


世人大多记得爱迪生发明了电,世俗意义上(很多官方教材上)把爱迪生描绘成热爱科学的大发明家,一生发明了很多跟电有关的东西,特别是电灯泡,其实在爱迪生1897年“发明”电灯泡之前的50年,电灯泡的技术框架已经出现了,只是爱迪生率先使用了钨丝,实现了电灯泡的商业化量产。


爱迪生实际上发明的是直流电,在给他的投资人、金主和客户展示直流电的时候,他开开心心地说道:“给我一定的电量,我可以给半个纽约供电。”


当大家纷纷鼓掌欢呼之际,他的竞争对手交流电之父——特斯拉对他的金主说:“给我同样的电量,我可以给半个美国供电。”



虽然爱迪生名声在外,不过商业是讲究效率的,同等效率的直流电显然不如交流电来得容易商业化,于是爱迪生在商战上节节败退,不过他出了一记狠招:宣称交流电致命。为了证明直流电比交流电更好,爱迪生想向公众展示,交流电非常危险。


于是,他进行了一系列的公开游说,并在大众和媒体面前用交流电杀死了许多动物,包括猫、狗、猴子、马、大象等,企图营造出“交流电=死亡”的等价替代认知。然而,收效甚微。


于是他又加码建议并实施使用交流电执行死刑,爱迪生曾宣布自己反对死刑,但是此时,对成功的渴望(失败的恐惧)已经吞噬了他的初衷。他宣称:“交流电不仅适于处死屠宰场的动物,还有死囚犯。”于是,他秘密自主电椅的研究。



这个电椅的专利持有者是埃德温·戴维斯(Edwin F. Davis)和哈利·泰勒(Harry L. Tyler)。为了增加导电性,他们决定在受刑者头上放一块吸满了盐水的海绵。泰勒曾用小电流亲自试验电椅,他描述坐电椅的感觉是:


“脑袋感觉到一阵麻木。亮光在眼前闪烁和舞蹈。感觉头变得异乎寻常的大。一阵沉重的感觉压上头部。你会感觉到,自己仿佛踩在空中,周围一片空白。你独自一人,你是宇宙间唯一的存在、唯一的实体、唯一可触摸的东西。慢慢地,你逐渐被湮没,沉入无感之境……”


而埃德温·戴维斯后来成为世界上第一个电椅行刑者。从1890年到1914年的24年间,戴维斯共执行了240次电椅死刑,其中包括第一个坐电椅处决的死刑犯,也就是杀死了玛蒂尔达的29岁青年——威廉·凯姆勒。


不过即使如此,爱迪生依然没有阻止时代的脚步和商业的车轮。交流电依然在商业效率上远超直流电,这时候,爱迪生背后的男人出手了——JP摩根(老摩根的儿子),他加大了对爱迪生公司的投资。JP摩根凭借巨大的财力对特斯拉所在的威斯汀豪斯公司发起恶性营销,使本来面临困难的威斯汀豪斯公司股票被大量抛售,不久濒临破产。这样就扫除了竞争对手。


特斯拉为了推广交流电,放弃了他个人的专利,这样没有了专利税的威斯汀豪斯再次吸引投资,重新焕发生机。


时值芝加哥要开世界博览会,准备以前沿科技——电力来照亮整个博览会。开始为照明项目招标。JP摩根和爱迪生认为他们稳操胜券,但威斯汀豪斯却另有打算,他大幅度降价,声称能用爱迪生公司出价的四分之一来提供照明,这一大胆举措使他一举拿下了合同。


最终,在世界瞩目下,他们拉下电闸,瞬间,20万只电灯泡同时点亮了,2700万参观世博会的人看到了神奇的光明新世界,这对他们电力的推广有着巨大的影响。


世博会突破性地展示了交流电的安全和可用性。在惊人的转折下,威斯汀豪斯打败了JP摩根,赢得了最终合约。


虽然承受了巨大的打击,但决心垄断电力行业,绝不服输的JP摩根还是想到了转危为机的方法。他决定用家族传统的方式,以他父亲教导的那样用恐吓让对手屈从。他要告特斯拉的交流电专利侵权,威斯汀豪斯知道对抗摩根需花费的巨额诉讼费用,足以让他破产,只能选择低头,卖掉了特斯拉的专利权。


之后,JP摩根买入了足够多的股票,彻底控制了公司。然后他把爱迪生赶走,公司改名为通用电气。这家公司马上成了世界上最强大的公司之一,估价约5000万美元,相当于今天的十亿多美元。


赶走了爱迪生,JP摩根的通用电气改用交流电,这也是沿用至今的标准电流。通用电气的创立,标志着JP摩根对电力行业的整合成功。通用电气之后一度涉及几十个产业,130多家子公司,业务涉及100多个国家,员工约29万人,年营业额1400多亿。


而本文的主人公就是这个曾经全美帝国乃至全球最强公司,被称为全球打工人天花板——通用电气的掌舵人,全球第一CEO,承上启下的中兴人才——杰克·韦尔奇。


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


如果要全面了解一个人,可能需要从多个维度来考量、评判、思考。让我们先通过时间轴来检索这个不平凡人的也许“平凡”的一生。


一、家庭成长


喜爱冰球却又战绩不佳(水平不济)的高中生韦尔奇,受到严厉的母亲的呵斥、羞辱、刺激而应激产生了不服输、好强、勇于挑战的性格,还有那一份穿插他一生的迷之自信。


家庭不算富裕,却在他的性格养成上起了很大作用,母亲的性格是一方面,父亲的爱好高尔夫是另一方面。父亲用这项可以融入上流社会的球类运动取代了他之前的棒球、橄榄球和冰球,帮他提早近距离通过担任球童,接触更多成功人士。


化学工程的学科背景教会他,很多问题没有标准答案,放弃了非黑即白的传统思维,转而形成了灰色为主的思考模式,这也是他一生判断哲学的底层。


二、初涉职场


由于是技术背景和并不擅长溜须拍马,杰克的职业生涯前期不太顺利,一度受到当时通用官僚文化的折磨,新婚的他也和很多人一样,渴望升职加薪,希望自己在职场上受到重视,能发挥自己的才能也获得应有的回报和待遇,因为预期达不到,他一度非常苦闷,然后准备离职,这时候他职场上的上司成了他的“贵人”。


加托夫不仅花了4小时的晚餐时间挽回杰克,还承诺了加薪,甚至推心置腹地表达了他自己也很厌恶当时通用的官僚文化(有多少上级能做到)。这次基于工作又超越工作的对话,留下了杰克,也把最优秀的年轻力量的心,留在了通用电气。


这次事件中杰克学会了区别对待——把最好的资源和服务给最优秀的员工,之后他也是这样操作的,管理不是面面俱到,不是大锅饭,不是一碗水端平,资源应该也必须给到最能给企业产生贡献的人。


三、崭露头角


上级的力挺和承诺兑现,让杰克安心工作,家庭的支持也让他没有后顾之忧,结合他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和不服输的心,他的工作能力有了充分的发挥,不过也因此获得了“中子弹”的绰号,年轻的冲劲和事业上的责任心也让他不断前行,做出了很多其他人所未曾完成的业绩,上级对锋芒毕露的他也是百般呵护,让他在能力范围内尽可能地横冲直撞,突破了层层阻碍。


期间,他也有失败,不过高层对于失败的不责备,让自责的他之后更加努力为公司服务,工作水准再上层楼,随着工作完成得越来越好,承担的职责也越发重要,职位也步步提升。


直到有一天……


四、意外升任


随着特别认可自己的副董事长的去世,杰克认为自己的高层之路已经越发渺茫,不过他依然兢兢业业工作,为公司创造了更多的机会和价值。下一任CEO改选之际,19人候选名单,没有他,第二年的10人名单,依然没有他。


理由很简单:过于年轻鲁莽,重视结果而置公司的常规与传统于不顾。


不过之后的飞机面试测试(杀死候选人的灵魂拷问)、高尔夫董事会社交、文字自述等等,杰克后来居上,通过证明自己的短板并未致命,而长板足够带领这家巨无霸企业前行,打动了时任CEO的雷吉和董事会。


五、上任改革


这是很多文字提及的重点,却是我最想一带而过的篇章。


直率落地的企业文化取代了之前的官僚主义;残忍的末尾淘汰法则让一线工作人员人人自危不断努力;招聘比自己更好的下属让庸人马屁无法通行;精细化管理让企业的细致程度到了更高水平;还有行业前三法则带来不断并购和重组盘活了很多子公司和资产。总之,杰克的巅峰职业生涯做到了无愧美帝国第一CEO,也就是我们说的站在万人之巅。


他确实值得赞誉。


六、慎选后继


和前任雷吉一样,杰克也慢慢老去,到了要传位接班的年纪。相比雷吉的低调内敛,杰克选择了大张旗鼓,整个选择过程穿插7年,人选数量达到23位,年龄范围从36-58岁,7年之后人选还剩8位,为了培养这些候选人,7年之内他们已经尝试了17种不同的工作。


最终的选择在3人之间展开,杰克放弃了当年雷吉的飞机面试测试,而选用了狮王争霸原则,即未当选的两人不会和杰克当年的败者一样担任副总留在公司,而会离开通用,去到其他公司(当然杰克会进行极力推荐和帮助)


杰克亲自规划的选择接班人的指导原则如下:


第一,继任者必须成为GE无可争议的领导人。这是确保公司精神和核心价值观的稳定与传承所必须的条件。


第二,选拔过程要彻底排除官僚主义的干扰。作为巨型组织的GE公司,其最高权力的交接,将是一个很大的震荡过程,所以必须保证程序的公正和公平。


第三,必须确保公司董事会全体成员对选拔工作的高度关注和切实参与。


第四,尽可能选择足够年轻的接班人,以保证至少在未来10年的时间里可以领导GE。


其次,韦尔奇还跟其他两位副总裁一道,归纳出一名“理想的CEO”应该具备的条件和要素,包括:诚实、价值观、经验、愿景、领袖气质、锐利、名望、公平、精力、平衡性以及勇气等核心素质,并反复斟酌达成共识,作为初步筛选候选人的标准。


三名最终人选如下:


48岁的A,时任N飞机发动机集团总裁兼CEO。他毕业于耶鲁大学,拥有哈佛商学院MBA学位。A成绩卓越,他领导的飞机发动机部门利润名列N所有分部之冠。销售额从1996年的78亿美元增长至新千年的108亿美元,成为N最赚钱的事业部。


52岁的B,他毕业于西伊利诺伊大学,并拥有路易斯维尔大学MBA学位。时任N能源集团总裁兼CEO,他成功让走下坡路的涡轮动力业务重现辉煌,还领导了数十起全球范围内的并购案。


C年仅42岁,时任医疗系统集团总裁兼CEO。他毕业于达特茅斯学院,拥有哈佛商学院MBA学位。他为医疗设备构建了全球化的产品网络概念。在他的领导下N医疗完成了多次并购活动。C治下的医疗系统集团从1996年的39亿美元增至新千年的72亿美元,是公司的新纪录。


现在在读此文的你,你的选择是谁呢?


(这一段选择和后续的告知三人的文字,本人觉得是杰克所有文字里最具感情和动人的。)


七、选择之后


A:获得“美国最佳CEO”称号



GE无疑是培育顶级商业管理者的沃土,A离开GE后,担任同样是世界500强的3M公司董事会主席。他带领团队花费了18个月时间打磨出了新的领袖模型:制定计划的能力;鼓舞和激励他人的能力;遵守道德规范、正直和服从;完成任务的能力;提高标准和创新能力。


他还利用在GE掌握的六西格玛帮助3M创造了漂亮的财务数据。A离开3M后,加盟波音担任董事长一职。波音是一个更为广阔的舞台,作为全球最大的飞机制造商之一,拥有从整机制造、防务系统、火箭等一揽子航空航天业务。A参加了前任总统唐纳德·特朗普组织的商业论坛,并为其经济问题提供政策、战略建议。 


B:我是为改变而来的,不是为奉承哪个股东,传统该颠覆就得颠覆



B加盟了家得宝,担任CEO。他也将六西格玛导入家得宝,让公司的收入从2000年的457.4亿美元升至815.1亿美元。 


C:选错了吗 ?



杰克和董事会选出了他们心目中最好的选择,也把通用电气的未来进行了交付,很可惜的是,结果并不如他们所愿,之后的事态发展和公司发展持续在给他们“打脸”,通用再也不会是之前那个通用,甚至一蹶不振。


杰克后期也对这个选择从不断扶持到失望到公开发声质疑乃至反对,无奈,权柄已经给出。时代用市场和数据给了这个选择最耐人寻味的回答和印记。 


杰克自己也在垂老之际,被各类媒体曝出退休之后仍在使用大量通用电气提供的福利和资源。也许这是他应得的,还是C承诺给他的?


时光荏苒,假设岁月倒转,回到那个选择的当下,杰克会不会做出不一样的选择?我们不得而知,也许回去多少次,他都会坚持原来的选择,毕竟他一生就是这样的性格。


性格又决定了他一生的命运。杰克已然离开这个世界,新的商业领袖也已经迫不及待走上舞台,他们又会谱写怎么样新的篇章,重蹈怎么样旧的覆辙呢?


世界终究是你们的,无论你们准备好与否。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上海的下午,开始变冷了,阳光还在坚持努力温暖大地,秋末初冬的温度已经到来,那一抹抹绿色也不会停留太久。风徐徐,天蓝篮,点那么一支香烛,一边嗅闻清香,一边让思绪随着历史的钟摆回到那个商业年代,人终究是会犯错的,所谓完人,从未出现,如果周围人说错了什么,做错了什么,希望你能微笑一下,给对方一次机会,也给自己一次格局的提升。


文毕、暂别、祝好。


参考资料:

《美国商业大亨传奇》

杰克韦尔奇:《杰克韦尔奇自传》《赢》《赢的答案》《商业的本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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