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获刑一年多后,三星“太子爷”等来了他想要的结局。根据韩国总统尹锡悦最新公布的特赦令,三星集团继承人、实际领导人李在镕(Lee Jae-yong)已经得到豁免,于15日正式复职,且极有可能将于11月1日正式出任三星会长。尹锡悦希望李在镕能帮助韩国克服经济危机,但批评人士认为,这只是韩国以经济为由释放腐败商界领袖的最新例子,体现了财阀凌驾于法律之上的巨大能力。



李在镕被赦免

李在镕目前是三星电子的副董事长,根据《福布斯》的数据,他在世界富豪榜上排名第278位,净资产为79亿美元。因为被卷入导致韩国前总统朴槿惠下台的大规模腐败丑闻,李在镕被判入狱。抗议者称李在镕向朴槿惠总统和她的助手行贿了800万美元,以获得政府对某一合并事项的支持。在监狱服刑近7个月后,李在镕于2021年8月获得假释,刑期减为最初刑期的一半。

如今,李在镕将彻底摆脱牢狱之灾。在韩国“8.15光复节”之际,李在镕获得特赦。韩国法务部在一份声明中表示,“由于全球经济危机,国民经济的活力和活力已经恶化,经济衰退恐怕会持续下去”,而李在镕有机会“为克服经济危机做出贡献”。这一赦免不仅将使李在镕完全重返工作岗位,还将解除他在未来5年可能面临的出狱后就业限制。



▲李在镕被释放。

韩国外交部表示,共有1693人被列入“8·15光复节”赦免名单,其中包括身患绝症的囚犯和刑期接近尾声的囚犯。除了三星领导人李在镕,韩国大财阀之一的乐天集团会长辛东彬(Shin Dong-bin)等三名企业家也将被赦免,其中辛东彬在2018年也是因为受贿案而被判处2年半有期徒刑,缓期执行。

赦免是利还是弊?

韩国总统尹锡悦表示,特赦是为了改善“受新冠肺炎大流行长期影响的普通民众”的命运,“希望此次特赦成为韩国国民共同克服经济危机的契机。”但许多经济学家指出,这一说法并没有确凿的证据支持。首尔大学经济产业政策系教授朴相仁(Sangin Park)表示:“从历史上看,赦免财阀控制者并没有促进经济增长或扭转经济下行的局面。”



奥斯陆大学(University of Oslo)韩国研究教授弗拉基米尔·吉洪诺夫(Vladimir Tikhonov)也认同这样的观点,他认为这些赦免只会让大商人们感到他们不受“任何法律规范的约束”,“政府或多或少在为企业的资本积累创造条件,但三星在没有赦免李在镕的情况下也运作得非常好……特赦会削弱法治,这对任何市场化经济的运行可能都是弊大于利的。”

朴相仁认为,对于那些一直在与腐败作斗争的人来说,特赦李在镕是一个令人沮丧的打击,“这是一个挫折,这意味着韩国回到了(反对朴槿惠的)烛光集会之前的时代。”改革倡导者强调,韩国经济增长多年来一直在放缓,需要结束对财阀的依赖。经济改革团结工会(Solidarity for Economic Reform)的律师卢钟和(Roh Jong-Hwa)表示:“几项研究表明,现在越来越难以产生‘涓滴效应’,是时候抛弃那种旧观念了,即只要财阀做好自己的工作,他们的任何违法行为都是‘可以原谅’的。”



▲韩国反腐败的烛光集会。

然而,与批评人士不同的是,赦免李在镕得到了广泛的韩国公众认同。最近的一项民意调查显示,70%的民众支持这项特赦。专家们表示,民众中依然存在解决腐败和财阀影响的愿望在,但同时也夹杂着对即将到来的经济衰退的恐惧和担忧,以及对三星在世界舞台上代表韩国的自豪感。多伦多大学的政治社会学教师李永庆(YoonKyung Lee)提到:“韩国人一直有一个核心信念,如果三星做得好,韩国也会做得好。这个神话已经持续了几十年,普通公民真的很难打破它。现在,在经济低迷的情况下,人们希望看到取得进展的具体迹象,而释放李在镕就是一个迹象。”

凌驾于法律之上

韩国顶级财阀被经常被指控行贿、挪用公款、逃税或其他罪行,但是其中许多人会得到缓刑嚯赦免。在韩国,大型企业集团主导着经济,前10大企业占韩国GDP的80%左右。其中包括LG、现代、乐天、SK等,而三星是其中最大、最强大的一家。三星的总营业额相当于韩国GDP的五分之一,渗透于影响韩国民众日常生活的各种行业中,除了垄断性的电子产品制造外,还经营有医院、酒店、保险、广告、造船厂、主题公园等。



▲在反腐败示威活动中,抗议者反对李在镕。

李永庆表示,三星和其他财阀无处不在,它们被称为“章鱼”公司。长期以来,它们的触角一直在渗透到韩国政界的最高层,劳工维权人士和其他人都曾努力强调,这些财阀对政府的影响力过大。在朝鲜战争后,韩国政府曾大力支持财阀,为他们提供廉价的能源和优惠的税收政策,甚至还帮助他们镇压工会运动。由此产生的垄断粉碎了竞争,扼杀了劳工运动,催生了蔓延数十年的贿赂和腐败案件。

在许多案件中,财阀的高管常被轻判或缓刑。在某些情况下,法官们表示,如果一名财阀领导人停止行动,经济可能会受到影响。李在镕的父亲李健熙(Lee Kun-hee)曾在1990年代被判犯有行贿和欺诈,但他没坐过一天牢。李永庆表示:“2017年,当他的儿子被判处五年监禁时,很多活动人士希望此案将成为一个转折点。”然而,这样的希望很快就落空了。



▲李在镕与美国总统拜登会晤。


“李在镕的官司拖了好几年,其曲折的情节堪比最具戏剧性的韩剧。”在李在镕的第一次上诉时,法院释放了他,随后高级法院下令重审,他再次被判有罪并入狱。而就在他第二次入狱几个月后,文在寅政府同意他假释。此后,李在镕一直以三星领导人的公众形象回到集团工作。甚至在美国总统乔·拜登访问韩国时,李在镕负责了接待,并与总统尹锡悦一起参观了三星芯片工厂。

分析人士认为:“说到韩国的正式权力,会想到总统办公室和国民议会,因为他们在制定法律。但当谈到政治影响力或文化影响力时,人们会看到财阀在韩国社会的重要性。实际上,这种影响力取决于政治保守者和商业精英的联盟,他们彼此之间存在利益。”BBC评论李在镕被特赦事件时称:“李在镕的案件再次证实了一个流行的观念,即在韩国,商业领袖是不可触碰的,是凌驾于法律之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