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拍了吗?”
“可以了。”
“Hi,我叫Esther Richards,今年58岁,我是癌症晚期患者,等你看到这个视频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了……”
面对镜头,Esther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有电视台愿意记录下最后的感想。
她语气平静:“我知道对一些人来说,这很难看下去,但这是我的故事,我的生命,是我的选择。”
这是新西兰去年11月通过安乐死立法后,
首批自主选择的人之一,
也是新西兰第一次拍摄安乐死者的最后时光,
影像资料非常珍贵……
“醒来就是疼痛”
Esther Richards居住在新西兰北岛的陶朗加,有一个成年的儿子Alex和她住在一起照顾她。
另外,她还有一个好闺蜜Jooles,有时候会推着她出去散心。
作为一名脑癌患者,Esther Richards目前的行动已经十分困难,另外,最让她难以忍受的是,疾病带来的无休止的疼痛。
”“每天的生活就是早上起床,很慢地穿好衣服,洗好澡,我通常都很疼。”
Esther说,“我每天都是在疼痛中醒来。”
这让她的生活质量大大降低,“生命的意义不只是呼吸的能力。我不能把我现在每天做的事,称为生活了。”
作为一名脑癌患者,并不太能常去海边散心,“那种自由的感觉,我自己也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体验了。”
9年前,Esther Richards被诊断出患有脑癌。
当时,她唯一的孩子Alex只有18岁。
“一直以来都是我和妈妈两个人生活。”Alex说,“我们家并不富裕,但妈妈试图给我所需要的一切。”
严格的程序
申请是需要家人批准的。
在Esther这里,她需要自己儿子的批准。
早年的照片
上次大选时,在行动党的主推下,“生命终结选择法”获得通过(全国公投65.2%支持率),安乐死在新西兰终于合法了。其后,经过近一年的准备期,从2021年11月开始启动了预约。
行动党是安乐死合法化的重要推手
为了能够通过,这部法律向反对者做了妥协,设定了严格的限制。
合格的标准包括患有预期在六个月内致命的绝症,处于不可逆转的晚期衰退状态,正在经历“无法忍受的”痛苦,精神上有足够的能力做出知情决定,年龄在18岁或以上,并且需要两名医生签字。
另外,为了防止诱导和不坚定的选择,医务工作者也不能主动发起任何有关安乐死的谈话;当事人可以在任何时候改变他们的想法。
Esther和记者见面,谈拍摄纪录片
“我和病魔抗争过,我也是为了我的儿子Alex而抗争……等到安乐死开始立法的时候,我也为了立法而抗争。”
Esther特别强调一点,“死亡不是一种选择,我们不是在选择死亡,而是选择不在忍受痛苦中死亡。”
这也是这部法律的立法精神。
“感觉超现实”
去年12月,Esther第一次申请,但被医生拒绝。
她对“无法忍受的疼痛”的描述不足以令医生信服,“‘很抱歉,我不得不拒绝你的要求’,我就说,‘好吧,可以’。“
新西兰生命末期的支持和咨询小组(SCENZ)是负责协调和监督的法定机构。
签字的两名医生之一,必须是由SCENZ指定的医生。
其后,她继续申请,最终,在2022年3月18日的医患评估中,Esther被认定“符合条件”。
在批准之后,她可以设定一个在未来6个月内的一个时间点。
开始,她设定最后一天5月20日。
但不久她情况有些恶化,于是,她把最后一天的日期提前到4月22日。
她说,她选择这一天,这是她的母亲因为同样的病症而辞世的30周年日。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所有的亲友都知道了,Esther Richards将在4月22日当天永远离开他们。
朋友们还是来看她,
和她一起消磨时光,
但大家都有一种超现实的感觉,包括Esther Richards自己,也有超现实的感觉。
她抓紧时间把自己最后想说的话录下来,
她还做了一个详细的最后时刻的计划:
她要听着Metallica乐队的歌,然后在家人和朋友的包围下离去——包括闺蜜Jooles和儿子Alex。
最后一天到来了
儿子帮妈妈整理东西,妈妈则交代儿子最后几句话。
这一天很快就到了。
对在这个处境中的人来说,她在当天看到的东西,都是最后一眼,所有见到的人,都是最后一面。
这种最后一天的感觉,似乎在为生命赋予某种意义。
而纪录片的记者也来和她做最后一次对话。
“会害怕吗?”记者小心地问。
Esther Richards慢慢地回答道:“会害怕……但这不足以改变我的决定。”
安乐死立法规定,任何时间自己想改变决定,都可以。
Esther Richards补充说,“其实我并不害怕死亡,我害怕的是我将如何死去。”
“我不想在痛苦中死去,我也不想死的时候不是我自己。”
Esther Richards的儿子Alex说,“还是感觉很超现实……并不感到可怕,但对精神是一种考验。”
随着记者和Esther和她挥手告别,这也是Esther和整个世界的告别。
在2022年4月22日下午1点14分,Esther Richards实现了安乐死的愿望。
再次的追忆
海水一涨一消
镜头再起时已是院子中的葬礼……
这是简简单单的新西兰葬礼,亲友们聚在院子里,互相分享Esther Richards生前的美好片段。
这是她去世的8天之后,好闺蜜朗读了一封Esther留给大家的信件。
读到逗笑处,大家都为Esther的开朗乐观而感到释怀。
屋子空了,
对儿子Alex来说,一起生活的人不在了,这依然是一个很大的变化。
这一刻,他既为妈妈痛苦的结束而感到一丝安慰,也必须心灵上接受这种生命的缺憾……
发起这个法案的新西兰行动党党魁David Seymour曾经表示,
“新西兰(因此)成为了一个更仁慈、更有同情心和人道的社会,允许那些在最后几天与绝症挣扎和痛苦的人选择何时离开。”
很难说新西兰有多少人有这个意愿,因为之前属于非法的时候,大多数人不愿意公开谈论这个话题。
但随着合法化,未来人们谈论的机会更会增加。
根据海外的执行经验推算,结合新西兰的人口状况,卫生部预估,每年申请辅助死亡的新西兰人最高可能接近1000人。
而在经过审核之后,最终实施的人数,估计为350人一年。
新西兰卫生部也全额支付与生命末期选择有关的医疗费用。
从去年11月《生命终点选择法案》实施之后,到现在已经有92位新西兰人,
选择了自己的结束。人生是一段旅程,感谢Esther Richards
一直分享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