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法庭上听到对方说的话,心跳加速,差点情绪失控。” 2020年封城前一天,怀孕半年的杨太太遭到了雇主的突然解雇,不仅丢了收入来源,还患上了严重抑郁和焦虑症。



当事人杨太太至今还需服用精神科药物

 

我们当时也对此做了相关的报道:

 



 

最近,法庭对这起案件进行了审理,并做出了判决。

 

但杨太太表示,自己不仅在维权期间遭到了电话威胁,而且前雇主在法庭上的说法,无疑是再一次撕裂了自己的伤口。

 

 

01

华人女子疫情前怀孕

公司举动不同寻常

2017年8月,杨太太和先生来到新西兰,妻子念书,丈夫打工维持家用,其乐融融。

 

2018年8月,她取得了奥克兰Otago Polytechnic的工商管理硕士学位,并在11月找到了一份基金会的全职行政工作。

 

当时基金会表示,由于资金流变化比较多,所以一般和员工都是签订短期合同,并给杨太太提供了一份fixed-term的合同。



杨太太在基金会工作时的教学工作照(左一黑衣) 

在此之后,杨太太一直都在这家基金会工作,并先后续约了多次,双方倒也相安无事。

 

然而情况在2020年初急转直下。

 



杨太太怀孕时(2020年)照片

 

2020年1月份,她发现自己怀孕了,于是向基金会告知了这件事,还表示自己“一生完娃她就会尽快复工,不影响工作”。

 

但2月份,该基金会突然在未征求过她意见的情况下,把她的工作地点从靠近她家的Botany,调到了中区偏西的Avondale。

 

由于她当时还不能开车,只能由刚因为疫情影响而失业的丈夫,每天接送她上下班。

 

作为当时家里唯一的收入来源,就算杨太太觉得情况不太对劲,但为了保住工作,也咬咬牙答应了下来。

 

 

02

疫情和合同期同时到来

怀孕妈妈遭解雇

3月20日,新西兰封城前5天,该基金会负责人Chen先生私下约见了杨太太,说她的合同即将到期,而基金会申请的资金没有批下来,所以不再和她续约。

 

当时她已经怀孕近6个月,希望公司能够续签,但得到的回复是“很遗憾”…

 

在3月底到4月26日期间,杨太太在家配合基金会要求,进行工作交接,并希望基金会能够帮忙申请带薪产假(parental leave payments),但遭到拒绝。

 





基金会与杨太太的沟通记录 (2020年)

在询问自己能否拿到政府发放的工资补贴时,该基金会表示杨太太“不需要用到这笔款项”。

而且法庭文件显示,在4月26日离职之后,该基金会仍然不断要求她完成“未完成的任务”,并拒绝支付相应的薪酬,以及年假等Holiday pay。



杨太太的爆料(2020年)

屋漏兼逢连夜雨,在杨先生新的工作单位得知他太太即将临盆后,杨先生再次失业。

 

 

03

打击太大不幸罹患抑郁症

开庭再次撕开伤疤 

杨太太认为,自己是因为怀孕而被基金会辞退的。



在今天的采访中,杨太太说,自己从那时候起就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和焦虑症。

 

失眠等种种问题,至今还困扰着她——就连她的心理医生都表示,她在做了许多治疗后都不见有太大好转,仍然需要服用药物和进行心理辅导。

 

而在今年初的出庭里面,杨太太表示,对方递交的证据让她感觉不可理喻,伤口再一次被撕开。

 

法庭文件显示,该基金会在杨太太4月份离职后,立刻在5月份打出了新的招聘广告。

 



法庭文件

而且在调查会议上,该基金会负责人Chen先生承认,他们随后雇佣了至少一名新员工,以及Chen先生自己的妻子,去处理杨太太本来的工作。

 

Chen先生妻子的时薪,比当时杨太太的时薪高了至少10纽币每小时。

 

法庭认为:“缺乏资金而不为杨太太续签”的说法不攻自破。



该基金会在2020年就此事回应称,解除雇佣关系是合同到期自然结束 

法庭文件还显示,Chen先生否认是因为杨太太怀孕而停止续约,并提出新说法,指因为杨太太“不能胜任”她的工作,所以才将其从东区的办公室调至Avondale办公室,以便更好地监管她的工作,还指她的工作绩效只有30%。

这就很冤了,杨太太表示,自己完全不知道原来基金会对她有这样的评价,而且也从来没有管理层的人员跟她提起过这件事。

所以在法庭上第一次听到这些说辞时,她感觉自己受到了进一步的伤害,差点情绪失控,心跳加速。

最后根据社工和心理医生给过的建议,她才逐渐平复下来。



对此法庭认为,Chen先生的说法仅局限于管理人员之间的交谈所得,没有真正的调查,而且也没有在出庭前和杨太太沟通过,商讨解决这个问题。

所以该基金会解雇杨太太是不正当的。

04

调解失败

当事人夫妇遭“黑名单”威胁

此外法庭文件显示,杨太太曾经向该基金会提出了申诉,并举行了调解,但以失败告终。



EmploymentNZ会为劳资纠纷提供调解服务

 

就在他们夫妻俩开车回家的路上,一个同时认识她和Chen先生的人打电话给她,声称调解失败错在于她没有放弃对该基金会索赔,还威胁她说,她和杨先生已经被“拉黑”,今后都无法在华人社区工作。

 

面对这样的威胁,她觉得只能和Chen先生有关——她们夫妻俩都没和其他人提起过调解的事。

 

对此Chen先生向法庭承认自己和他人谈论过调解的事,但否认对这通电话有所了解。

05

法庭判决

前雇主需支付近5万款项

原定一日的开庭,最后持续了一天半。

法庭认为,该基金会在关于fixed-term合同的问题上,并未明确说明使用fixed-term的理由,不符合《2000年雇佣关系法案》第66节的要求。

杨太太表示自己是因为怀孕歧视而被解雇,并因此受到了精神上的伤害。而且在调查会上,事实证明Chen先生只是希望杨太太离开,随后以更高薪酬聘请了自己的妻子。

法庭认为杨太太受到了伤害和羞辱。

而在杨太太维权过程中,该基金会承认关于带薪产假方面的决定有失偏颇,所以随后已经为其递交了相关申请。



最后法庭判决该基金会要支付:

未付工资、holiday pay等共12,627.84纽币;

伤害和羞辱赔偿共25,000纽币;

罚款4,000纽币(2,000纽币上缴国库,2,000纽币向杨太太支付);

诉讼费6,250纽币;

其余费用71.56纽币;

合共47,949.4纽币。

该基金会需要在5月6日起的28天内支付相关款项。

06

受过的伤害难以磨灭

当事人呼吁华人遇事勿胆怯

代理杨太太案件的法律顾问May Moncur表示,按照新西兰劳工法,如果公司员工怀孕,出于人道主义关怀也应该考虑怀孕者的特殊情况,譬如只是减少工时,或是从全职转为兼职。



Moncur表示,她对这起案件中雇主的做法非常失望。

她说,类似的劳资纠纷其实在新西兰很常见。有时候纠纷发生是因为雇佣双方,对签署的合同不是真正的了解,从而产生误解。

“有纠纷很正常,遇到纠纷雇佣双方应该更多地好好沟通,不是敌对、抵触,而是共同想办法来解决问题。”



杨太太近照(2022年)

杨太太现在自己在家带娃,杨先生则出去赚钱养家。

对于这个结果,杨太太说自己收到判决的一刻感觉松了一口气,觉得判决的结果多少有点出乎她的意料。

但要说这结果是好是坏,她觉得不好说。

一般这些案件处理时间都比较长,并非每个维权员工都能“耗得起”...

在过去的这两年里,她一直不想碰这个让她承受巨大压力的话题,但因为仍在诉讼中,所以不得不一次次面对过往。

对于机构或者企业来说,这可能只是一个普通的劳资纠纷案件,但对于陷于其中的个人而言,受到的伤害可能久久难以磨灭。



她表示,十分感谢在维权期间给予过她帮助的所有人,并呼吁各位如果遇到不公平待遇,一定要勇敢站出来。

如今事件算是暂告一段落,她希望在所有事情尘埃落定之后,能够把所有人和事统统删掉,专心带娃,让生活回归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