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乡村笔记BTC(ID:xiangcunbiji),作者:小列巴,原文标题:《1.68亿学生失学:新冠期间辍学的学生再也没能回来》,题图来源:视觉中国
一、躺平的国家没有变好
如果你很关心国际新闻,你会发现,现在国外似乎已经不再密集性地报道疫情新闻了。倒不是因为他们全部摆脱了奥密克戎这只漂浮在世界版图的幽灵,而是实行“与新冠共存”的城市越来越多了。
日前,牛津大学通过收集各国政府应对新冠疫情的政策措施,来分析180多个国家目前政府对新冠控制的严格程度;通过分析学校是否停课、工作场所是否关闭、公共活动是否取消、是否限制公众集聚、是否关闭公共交通、是否强制性居家隔离、是否限制国内外出行、是否有财务支持及政策减免、是否有舆论宣传、是否有试行性政策、是否在新冠疫苗研发上投入基金、是否强制戴口罩、是否保护老人、是否有相关疫苗政策(包括强制疫苗、疫苗优先性、疫苗可用性、疫苗拨款)等23个项目得出各国新冠应对严格指数,指数越高则表示政策越严格。
研究结果发现,除了三月份疫情反扑严重,各国政府被迫采取有效政策缓解疫情危机外,大多数国家的防疫严格指数均成下降趋势,且一些国家的政策明显存在滞后性,为后期死亡人数的爆发埋下了严重隐患。
新冠疫情造成了三方面影响:
一是新冠肺炎夺走了数百万人的生命;
二是人们因就业不稳定和贫困而遭受苦难;
三是本应到校上学的儿童和年轻人被要求待在家中。
早在新冠疫情爆发前,世界就已经身处于一场严重的教育危机中。
2.58亿青少年儿童接受的教育质量低下,低收入和中等收入国家的“学习贫困率”为53%,这意味着在这些国家中超过一半的10岁儿童无法自主阅读和理解哪怕是简单的故事或课文。
新冠使这些状况更加糟糕——因为大部分学校要因此而关闭,而全世界85%的学生会因此而失学。
辍学的学生一直都有很多,但新冠让学生的辍学变得更加容易。
二、悄悄辍学的孩子们
在任何一个上学日,世界各地都有超过10亿儿童会去学校上学。但在近两年,更多的学生只能徘徊在校门前。
复学后的第一天,四名14岁左右的印度女孩没有出现在学校中,他们站在村里的一台手摇泵旁打水交谈。
两年前,她们是在Mudnal Dhodu Thaanda上学的学生,然而今年,他们只能留在家里处理家务。
“ Shale bittubitvi(我们已经退学了)。”其中一个女孩Nandini这样说。
他们都很想去上学,但他们都有自己不为人道的辛酸理由。
Parvathi Ramu的父母打短工赚日薪,要养活四个儿女,之前她与两个高年级的同学结伴上学,在疫情期间,他们一个结婚一个去工作,母亲认为她自己独自穿过田野去上学并不安全,所以选择让她退学。
Nandini也遇到了类似的问题:不久前她的哥哥因为车祸去世,自此父亲不放心她去任何地方;Bharathi Chauhan与母亲、弟弟与祖母相依为命,前段时间祖母去世了,所有的家务都落在Bharathi身上,她需要每日做饭、打扫卫生、打水和送弟弟上学。
在班加罗尔一处贫民窟生活的14岁女孩Oviya S在母亲生产、父亲失业后成为家中唯一的经济来源,她在一家书籍装订店工作,早九晚六,她的手掌因订书钉和捆书的绳子而伤痕累累。
她的英语成绩特别好,一家人都坚信开学后她就能回去继续上学。她的老师派她的朋友催她回学校,但总要有人养家糊口,目前来看,这个人只能是她。
不远处是Akshitha的家,11岁的Akshitha要在父母上班时照顾9岁的弟弟和7岁的妹妹,Akshitha和弟弟都是班里的尖子生,学校重新开学了,但父母负担不起三个孩子上学的费用,她被迫失学了。
她每天都在看课本,以防自己忘记她的知识,并教习她的兄弟姐妹。
“明年有钱了父母就会送我上学的。”
女孩们失去的不只是梦想,更是她们梦寐以求的未来。
乌干达是世界上人口最年轻的国家之一,而且深陷高失业率和高贫困率中已久。
18岁的Fridah Namuganza学习很好,非常擅长物理和化学,她渴望成为医生,但她现在在一家乌干达餐厅做服务员为客人点餐。
16岁的Sara Nakafero在疫情期间怀孕,她带着三个月大的孩子离开了家,因为走到哪里都会有人盯着她看,并问她“这个孩子真的是你的吗?”
从2020年3月到2021年4月,已有188个国家全面关闭或部分区域关闭学校,其中全面关闭学校的国家占93%。波及全球15.76亿学生(占在校生总数的91.3%)及6300多万教师,这些国家中有三分之二位于拉丁美洲和加勒比地区,合计有近9800万学童。
报告指出,在这些国家中,巴拿马的学校停课天数最多,其次分别是萨尔瓦多、孟加拉国和玻利维亚。
学校被迫关闭将会形成一连串连锁反应。
首先,辍学的人数会大大增加。
在经济压力下,很多家庭的天平大概率都不会倾向于学习一侧。尤其是学龄前儿童的教育更会被家庭所忽视,加剧了教育不平等。
离开了学校的支持,很多学生的身心健康与生命安全也将受到威胁。
童工、童婚、家暴率、性剥削、怀孕率等都会显著增加,教师往往是学生生命安全最后一道门的看门人,当老师不再能亲眼看到学生时,罪恶就将悄然滋生。
另外,至少1.63亿(2013)学生依赖于学校的相关营养计划,脱离了学校的庇护,很多学生的营养不良将会加剧,被寄生虫感染的几率会增加;同时,由于缺乏教师的鼓励,很多对学习热情本就不高的学生会失去对学校的依恋感及认同感,失去教师的引导后,学生产生心理问题的几率大大增加,辍学的风险也会相应增加。
学校自身的压力也会增加。
迫于经济压力,一部分家长会将孩子从公立学校转至私立学校,致使公立学校资源发生挤兑现象,教学质量下降,即使是复课后,教师群体也将受到健康与减薪欠薪的双重困扰。
例如在2008年金融危机期间,美国近30万教职工失去了工作,这对教育质量的下降产生了不可磨灭的重大影响。
无法满足网课硬件需求的学生也会被迫失学。在拉丁美洲与加勒比地区,富裕的孩子有95%的可能性拥有电脑,而贫穷的孩子甚至连拥有电脑桌的可能性都低于50%。
即使是有电脑的学生不一定会拥有可供流畅听课的高速网络、家里有多子女同时要上网课的家庭也不一定能够拥有多设备来保证网课的质量。
无论学校的形式如何改变,资源充足、积极上进的学生或家长积极进取的学生都有优势。
富裕的家庭不仅会为孩子提供最好的硬件设备,甚至可以聘请线上教师进行补习,当复课后,贫穷的孩子将会比同龄人落下更多进度。
一个成功的教育体系由五点构成:
做好学习准备的学生、受到重视和支持的老师、具备学习条件的教室、安全包容的学校、管理良好的教育体系。
无疑,新冠的到来使每一点都受到了致命打击。
在线教育加剧了教育的不平等,没有网课设备的学生被迫成为了课堂上的“隐形人”。
来自布莱顿高中西班牙裔高二学生Jose Escobar与五位亲戚住在一起,由于家人失业,没有钱买手机,他没有参加过任何在线课程。
由于语言不通,他也很难申请到政府派发的免费教学笔记本。虽然他非常需要用这个笔记本多学一些课程来提高他的语言水平。
当他好不容易申请到电脑时,电脑第二天就没办法开机了。
在老师的帮助下,他艰难地填写了英文申请表格,数日后当地官员向 Escobar发出了一封电子邮件,提醒他点击链接可以申请重新领取一台电脑,而由于 Escobar没有电脑,所以他也没能及时读到这封电子邮件,他失去了申请到新电脑的机会。
年纪稍长的学生需要自己赚钱付学费,大多数人在全日制学生和全职工作之间都被迫选择了后者,即使是兼职工作往往会耽误他们的线上课程。
莱基莎·芬克利是一名西南田纳西社区学院的学生,她本该在2020年春季毕业并获得副学士学位,她工作了十年终于攒够了学费,足够多的奖学金可以让她撑到毕业。
但随着学校停学与工作的停摆,失业的芬克利只能每天在快餐店蹭Wi-Fi来做功课,因为她负担不起流量费:
“我回家会躺在地板上哭泣,尽管我已经尽可能做到尽善尽美。我给我的教授发邮件,对于成功毕业这件事,我实在是筋疲力尽了……”
2005年,巴基斯坦发生地震,学校停课3个月。
四年后,住在灾区附近的学生的学习能力平均落后于同龄人1.5-2年。很明显,无论是国家还是个人层面。在危机面前“躺平”并不是理智的行为。
新冠对人力资本的影响是空前的,这种影响可能会使几代人无法发挥出自己的人生潜力。
布鲁金斯学会大都会政策项目的高级研究员玛莎罗斯在研究教育如何影响年轻工人的就业前景和长期财务收入的文章中表示:“拥有学士学位的人的失业率要低得多。”
她说:“大学的学位证书是我们最能接近中产阶级的门票之一。”
大批亟待进入市场的年轻人和正在萎缩的市场之间形成了不可调和的矛盾。
在新冠疫情期间,没有大学学历的美国工人的失业率为 19.6%,而至少拥有学士学位的工人失业率为 11.2%。
研究表明,辍学的学生会比大学毕业生每年少约25000美元的收入。辍学不仅会降低学生获取心仪工作的几率,而且会让一些学生陷入到比入学前更糟糕的境地。
长此以往,这场危机将影响整整一代人的未来,最需要教育来摆脱贫困的青少年也最有可能被新冠剥夺教育机会,贫困和不平等将永远成为他们人生的恶性循环。
三、上网课的学生真的学进去了吗?
上学并不一定意味着学习。世界范围内,在校不学习的学生人数要多于失学的人数。
在美国,截至2022年5月1日,与2020年1月相比,在线数学课程的学生总参与率下降了18.8%。没有教室,没有座椅,没有学习小组,没有老师指导,脱离了传统的渐进式学习模式后,学生失去了主动学习的环境与动力。
一些教育专家表示,学生在手机和游戏系统上的娱乐活动与他们在阅读文档、回答问题或解决问题等教育任务中使用设备的能力之间存在巨大差距。成为数字消费者与在线教育学习者完全是两回事。
新冠下的教育数据是不准确且存在缺失,因为很多学区拒绝追踪学生教育参与度的相关数据,老师为了鼓励学生,也尽量不会给不及格的分数,这使很多的学生可以放心大胆地不做作业,而校方对此无可奈何:他们甚至无法判断交上来的这些作业是否是孩子们自己做的。
艾伯塔省省长杰森·肯尼(Jason Kenney )表示:
“普遍关闭学校将被视为各国政府在应对COVID-19时犯下的最大错误之一。”
怎样才能解决在线教育的困境,使更多贫困学生获得在线教育的普惠,这个问题,迫在眉睫。
在宽带接入有限的国家,学校可以通过分发印刷材料让学生在家学习。目前也有很多国家使用教育电台或电视广播远程学习,通过给学生发短信来分发时间表、指导以及进行额外练习。
例如阿根廷的Seguimos Educando项目以在电视与广播中进行广播课的形式使居家的学生进行知识学习,每天它会播放14小时的电视内容和7小时的广播内容,每节广播课除分发教学材料外,还配备了一名教师和一名技术专家(包括记者、艺术家、科学家)对学生进行多方位指导。对于断网的学生,Seguimos Educando项目将把一个装满学习资源的笔记本配送至学生家中。
在基础设施、资金和能力允许的情况下,更多国家应将教育与科学技术进行密切结合。
随着网络技术的发展,在线教育产品的创新,开发移动端的轻量视频,可以使在线学习者观看和学习更加流畅。因此,在家庭背景差异难以消除的情况下,国家可以通过支持在线教育产品的创新,通过网络技术的发展来减少家庭背景的不利影响。
潘云鹤院士指出:
人类生存空间已经扩展到三维空间,即物理空间、社会空间与信息空间,作为虚拟现实的高阶发展产物,元宇宙集VR/AR/MR、5G、云计算、人工智能、数字孪生等新兴信息技术于一体,将成为下一代互联网的最新形态。
近年来,以虚拟现实、扩展现实、虚拟世界、数字孪生等为代表的视觉沉浸技术,正不断从学习资源、教学组织和系统平台等方面重塑在线教育。届时人类社会将进入一个崭新的网络时代。
当元宇宙与教育学相互碰撞,使师生同时处在一个场域中,将现实物理学习环境进行三维全景采集,最大程度上还原教师与教学环境,使学生具有临场感与参与感,为在线学习提供支持服务,有助于学生早日形成在线教育场景下终身学习的习惯。
联合国秘书长古特雷斯表示:
“现在我们面临的是一代人的灾难,它或许会使无法估量的人类潜力被浪费,破坏几十年的进步,加剧根深蒂固的不平等。”
对于年轻人来说,失落的不仅仅是两年光阴,更是自己的前途和未来。
若不能早日弥合数字教育中的知识鸿沟,他们将永远失去为自己改变未来的能力,数十亿人将会成为“失落的新冠一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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