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一览扶桑 (ID:sjcff2016),作者:陈来幸,原文标题:《文化复兴的中国城》,题图来自:视觉中国


1859年与长崎和函馆同时开港的横滨,开港初期中国人最为集中。开港经历四分之一世纪后的1883年,在日中国人人口总体的4963人之中的67.4%居住在横滨居留地。内地杂居开始于1899年,其比例虽降到51.9%,居住在横滨的人口依然超过半数。


但是作为北美航路据点的横滨港,与作为亚洲航路据点港而重要性急速增加的神户及大阪相比,在亚洲贸易方面缺乏竞争力。而且,1923年9月袭击关东地区的关东大地震使横滨中华城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满洲事件前的1930年时,关西地区的中国人人口为兵库(神户)8219人、大阪4318人,而神奈川(横滨)为4955人,横滨占当时在日中国人总人口的比例降低到12.6%。


1900年时占日本对中国贸易总额的60.7%都经由神户港。进入20世纪后,不仅中国,连同与东南亚的贸易量也在增加,神户港变得更为重要,与大阪港并列,急速变为吸引中国商人的场所。


与中国沿海地区贸易量的增大,使神户华侨社会具备了多元化出身地构成的特色。在神户,来自长江下游商人集团的三江帮、福建帮、广东帮分别设立公所,团结协力,形成了华侨社会的运营机制。另一方面,稍迟后在大阪创立了以山东商人及河北商人为中心的北帮公所,在关东州、朝鲜半岛及东北地区等地开辟了独自的活动场所。


此外,神户的特色与当地财政界友好合作的关系是密不可分的。华侨及革命家孙文,与松方幸次郎(川崎造船社长)、三上丰夷(日本通运前身内国通运社长)、泷川弁三·仪作父子(神户商业会所会头)等,在战前不仅有亲密关系,还得到神户市的支援及照顾,实现了神户中华同文学校的战后重建,在兵库县的全面支援下,正如孙文纪念馆得以运营至今所象征的,社区整体经过长年与当地日本人社会之间,可以说已经成功地构筑起了良好的共生关系。


到幕府末期的开港为止贸易受到限制,长崎是唯一被允许进行贸易的港口。


对中国人实施在唐人住宅区内分住政策之前的杂居时期,据说长崎总人口6万人中有1万人是中国人。17世纪时,作为长崎文化已经融合了来此定居的中国人的元素,这一点其他地区是无法相比的。长崎的“昆旗”节中的“蛇舞(龙舞)”及“白龙(龙舟赛)”等,均是历史悠久的传统。这其中许多在中国几乎未能得到传承的传统曲艺,却以另一种形态在长崎得以持续存在,例如“清明乐”等等。


但随着幕府末期开港后,作为唯一贸易港的繁华被迅速发展的新开港的港口横滨、神户等地所取代。1880年代,长崎作为居留地的人口被后起之秀的神户赶超,其地位之后便再也没有上升过,新华侨整体急增的现今,中国人人口总数仅为4000人,从都道府县划分来看,只不过是倒数第16位。1905年创立的长崎时中小学校,亦伴随着华侨人口不断减少的趋势,于1988年闭校。


但在明治时代开业的四海楼发祥的“杂烩面”等,随着在日本全国连锁店的发展,成了无人不知的长崎知名特产。农历正月15日庆祝中式“灯笼节”的长崎元宵灯会,能够吸引90万游客,胜过“昆旗”节元宵灯会变为当地最大的活动,其文化底蕴无法估量。


曾经因火灾被烧毁的唐人住宅区,其后改名为馆内町成为普通的街道,但土神堂、天后堂及观音堂等宗教设施则照样由华侨组织等来维持管理。这些场所现在用来举行琵琶演奏会等,在元宵灯会活动中发挥着重大作用。


如此小巧的厅堂中,且再没有比这更简单古朴的神灵们,对于信奉者以外能够发挥如此巨大作用的地方,恐怕在世界范围内都难以寻迹。华侨留下的小小的文化遗产,与当地发展振兴相结合,是受到人们重视而熠熠生辉的好例子。


在长崎,以九州华侨青年的集会为开端,1982年在长崎成立了“侨友会”,开始狮子舞,成为文化复兴的契机。1987年为纪念中华街牌楼建成一周年,春节期间装饰了400多盏灯笼,并举行了带有“避邪招福”意思的狮子舞,这就是“灯笼节”的发端。


7年后的1994年,主办团体长崎新地中华街商店街振兴协会应长崎市及商工会议所要求,协助实施庆典活动。在扩大规模的基础上,改名为“元宵灯会”,现在灯笼数量达到15000盏,集客规模扩大到90万人。


神户南京街的春节庆典也是一样。南京街的复兴是在1977年7月成立南京町商店街振兴协会之后开始的。以中日恢复邦交为契机,神户市决定对此前没有着手的南京街的中国式景观进行备份。在这里,商店街的互助会员们中日本人和华侨各半,1986年青年部成立以来,南京町强有力地行动起来。


1987年初次命名“春节庆”,单独举办祝贺正月的庆典,除了天皇驾崩年及阪神地震年以外每年都实施,到2011年已经迎来了第23届。于是,在战后面向外国人的酒吧林立躁动、当地人都望而却步的危险地带南京町,摇身变作了神户的名胜之地。


在此,当地行政机构振兴街道的政策与邻近商店街的合作成为庆典活动成功的关键所在。


龙狮团及舞龙队表演的传统文艺,长崎与横滨同样都是80年代以后南京街的日中青年们前往各地学习消化的东西。此外,还有长年持续表演的当地公立高中生组成的狮子舞队,儿童们的狮子舞表演也有很多日本人参加。商店街振兴协会现在的理事长虽是三世华侨,然而以前的理事长都是日本人。这便是与横滨中华街不同的南京街形成的由来吧。


神户居留地成立之初,对于非条约缔约国的清国人,与先期成立的横滨居留地内的中华街不同,原则上不准许在居留地内居住及营业。因此在限制性杂居地域内,与居留地相邻的地区中,面向居留地中的欧美人销售他们所需的牛肉及猪肉,还有各式各样的杂货的市场日渐发达,发展至今。在那里既有寿司店,也有鲜鱼店,日本人与华侨混在一起经商。


伴随着神户的繁荣,这条街道也得以繁荣,华侨与日本人一同流汗、克服困难、共享成果,这一协调劳动的原则至今仍然贯彻始终。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一览扶桑 (ID:sjcff2016),作者:陈来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