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tthew Goldstein 和 David Enrich发表文章，一位匿名基金经理向《纽约时报》提供线索，详细描述了以罗曼·阿布拉莫维奇为代表的寡头是如何通过一系列巧妙而复杂的资金转移手段，成功通过了各种洗钱法规的监测并最大程度地规避税款，最终将大量资金投入到美国的著名的对冲基金和私募股权公司中的过程，而其中经手的很多公司和经理人声称自己完全不知道在为谁管理资金。

2012年7月，一家在英属维尔京群岛注册的空壳公司向开曼群岛的一个投资工具电汇了2000万美元，这个投资工具由一家大型美国对冲基金公司控制。

这笔电汇是美国、欧洲和加勒比海地区的一个小团队经过数月的努力，才获得的成果。这是一次隐秘的行动，至少在一定程度上是为了掩盖资金的来源：罗曼·阿布拉莫维奇。

据了解交易情况的人说，二十年来，这位俄罗斯寡头一直依靠这种迂回的投资策略：部署一系列空壳公司，通过一家奥地利小银行进行资金转移，并利用华尔街主要公司的关系，将数十亿美元的资金悄悄放进美国著名的对冲基金和私募股权公司中。

关键是，参与这一过程的每一位律师、公司董事、对冲基金经理和投资顾问都可以坦然地说，他们没有直接为阿布拉莫维奇工作。在某些情况下，参与者甚至不知道他们在帮谁管理资金。

像阿布拉莫维奇这样富有的外国投资者长期以来一直利用这种秘密的、迂回的设置将资金转移到美国的基金中，这得益于投资行业宽松的监管环境，以及华尔街不愿意过多问及资金来源的做法。

现在，随着美国和其他国家对那些与俄罗斯总统关系密切的人实施制裁，追捕这些财富可能会面临重大的挑战。

上周，美国联邦税务局要求国会提供更多的资源，帮助监督拜登政府的制裁计划，并与司法部成立了一个新的贪污腐败特别工作组。在美国国会，议员们正在推动一项《推动者法案》（Enablers Act），要求投资顾问识别并更仔细地审查客户。

阿布拉莫维奇估计拥有130亿美元的财富，这在很大程度上是由于他适时地收购了一家由俄罗斯政府拥有的石油公司，并以巨额利润卖回给国家。本月，欧洲和加拿大当局对他实施了制裁，并冻结了他的资产，其中包括位于伦敦的著名的切尔西足球俱乐部。美国还没有对他进行制裁。



切尔西足球俱乐部，By Tomofumi Kitano - Flickr: Starting Lineup of Chelsea F.C., CC BY 2.0, via Wikimedia commons


阿布拉莫维奇在美国的资产包括数千万美元的房地产，如科罗拉多州阿斯彭附近的两处豪宅。但他也向金融机构投资了大量资金。他与俄罗斯领导人的关系以及他的财富来源使他成为了一个有争议的人物。

据未获授权公开发言的知情人士透露，阿布拉莫维奇在美国的许多投资是由一家名为康科德管理咨询公司（Concord Management）的小公司促成的，这家公司由迈克尔·马特林领导。

马特林拒绝发表评论，只是发表了一份声明，将康科德描述为“一家提供独立第三方研究、尽职调查和投资监测的咨询公司”。

阿布拉莫维奇的一位女发言人没有回应要求发表评论的电子邮件和短信。

康科德公司成立于1999年，它没有直接管理阿布拉莫维奇的任何资金。据知情人士透露，它更像是一个投资顾问和尽职调查公司，向加勒比海避税港的空壳公司董事推荐对美国知名投资公司的潜在投资。

据了解这些会议的人士说，瑞士信贷、高盛和摩根斯坦利等华尔街大银行经常将康科德的高管介绍给对冲基金。

根据一家华尔街公司编写的内部文件，多年来，康科德公司在不同的对冲基金和私募股权公司中进行了100多项投资，主要是为阿布拉莫维奇服务。据知情人士透露，这些投资包括千禧年管理公司、贝莱德公司、萨里萨资本管理公司（Sarissa Capital Management）、凯雷集团、德劭基金（D.E. Shaw）和贝尔斯登公司管理的基金。

康科德一直很低调。它没有网站。它没有在美国监管机构注册。它为数不多地出现在公众面前是在2020年，当时康科德在疫情期间申请并获得了价值26.5万美元的工资保护计划贷款，康科德的发言人说，康科德已经偿还了这笔贷款。

康科德的保密性让华尔街的一些人感到警惕。

据BuzzFeed News报道，2015年和2016年，金融服务公司State Street的调查人员提交了“可疑的活动报告”，提醒美国政府注意康科德公司安排的交易，其中涉及阿布拉莫维奇在加勒比的一些空壳公司。State Street拒绝发表评论。

美国金融机构被要求提交此类报告，帮助美国政府打击洗钱和其他金融犯罪，尽管这些报告本身并不是任何不法行为的证据。

但在大多数情况下，美国金融家对康科德所指挥的资金来源没有任何感觉，也没有兴趣。只要例行的背景调查没有发现什么危险信号，就没有问题。

据一位知情人士透露，约翰·保尔森经营的对冲基金保尔森基金公司从康科德代理的一家公司获得了投资。保尔森在一封电子邮件中说，他对康科德的投资者“一无所知”。

康科德还将两家空壳公司的数千万美元转给了德克萨斯州的一家对冲基金高原资本（Highland Capital）。根据联邦法院在一起破产案中的记录（这起破产案跟文章讨论的事实无关），高原资本聘请了美国最大的银行摩根大通的一个部门，来确保这些公司的合法性，并保证它的投资符合反洗钱规则。

摩根大通批准了这项投资。法院记录显示，高原资本从未得知这笔钱的最终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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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型对冲基金即使意识到这笔钱属于阿布拉莫维奇，也可能接受这笔钱。当时，这位寡头并没有受到制裁。

2012年夏天，一家对冲基金接受阿布拉莫维奇资金的方式凸显出了美国和欧洲当局面临的挑战，现在，美国和欧洲正在努力追踪阿布拉莫维奇和其他寡头的资产。

这家基金的经理监督着数十亿美元的资金，但在华尔街并非大名鼎鼎，他提供了一份详细的参与情况，但条件是不透露他和他公司的名字。

2012年，瑞士信贷驻纽约的财富经理杰拉尔德·麦金利代表一个所谓的富裕家庭联系了这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基金经理。麦金利说，康科德公司代表这个家族，并有意向这位基金经理的对冲基金投资数千万美元。

这位基金经理说，瑞士信贷告诉他，为了获得投资，他必须在一个离岸司法管辖区设立一个特殊的金融工具，这样投资就不会产生美国税收。对冲基金将获得总投资额的一小部分作为费用，而瑞士信贷将获得这笔费用的20%。

在麦金利一位同事的陪同下，这位基金经理来到了康科德公司的办公室，这个办公室位于纽约市郊区塔里敦的一栋不起眼的大楼中。厚厚的金属门将办公室与大楼里的其他住户隔开。里面的墙壁上没有任何艺术品或装饰品。

这位基金经理不知道康科德的客户是谁，他也没有问。

现在在瑞士银行工作的麦金利没有回答有关他为康科德工作的问题。瑞士信贷的一位女发言人拒绝发表评论。

在最初与基金经理会面后，康科德的高管将他介绍给HighWater，这是一家位于大开曼岛的公司，专门为投资经理提供“公司管理服务”。

根据《纽约时报》查阅的基金经理与HighWater公司一名高管之间的电子邮件，只要每年支付1.5万美元，再加上一些其他费用，HighWater公司就会提供一名雇员，在基金经理有望启动的金融工具中担任董事会董事，以接受这个富裕家族的资金。

这位基金经理还聘请了鲍里斯·奥内法特作为另一名董事会成员，奥内法特经营一家小型美国咨询公司Constellation。奥内法特在接受采访时说，他不记得开曼群岛的机构管理的是谁的钱。他说：“你问的问题太久远了，我不记得阿布拉莫维奇的名字曾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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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基金经理聘请了一家离岸律师事务所Mourant来为开曼群岛的机构办理文书工作。Mourant公司的管理合伙人没有回应评论请求。

根据合同副本，他还聘请了为对冲基金提供管理服务的GlobeOp金融服务公司，以确保开曼群岛的实体遵守反洗钱法，并且不与任何被美国政府制裁的人做生意。

总部位于康涅狄格州温莎的金融技术公司SS&C Technologies现在是GlobeOp金融服务公司的所有者，它的女发言人艾玛·洛瑞说：“我们遵守我们开展业务的所有管辖区的所有法律。”

HighWater公司的高管约翰·刘易斯在给《纽约时报》的一封电子邮件中说，从2011年到2014年，他的公司收到了四份来自康科德的推荐信，从那时起就没有和康科德公司打过交道。

刘易斯说：“我们不知道与俄罗斯资金或罗曼·阿布拉莫维奇有任何联系。”他补充说，GlobeOp“没有发现任何不寻常、高风险的事情，也没有发现任何投资者有任何政治上的风险”。

开曼群岛的基金于2012年7月开始营业，当时有2000万美元通过电汇到达。人们期望随后会有数千万的资金到账，但其从未出现过。开曼基金作为一个独立的实体运作，采用与基金经理的美国主要对冲基金相同的投资策略：购买和出售交易所交易基金。

这2000万美元是从一个名为Caythorpe Holdings的实体电汇过来的，这个实体是在英属维尔京群岛注册的。

电汇附带的文件显示，这笔钱来自维也纳的Kathrin privatebank，在经过了另一家奥地利银行Raiffeisen和摩根大通之后，它达到了大开曼群岛（摩根大通当时扮演的是代理银行的角色，本质上是为拥有较小国际网络的银行充当中介机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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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athrin privatebank的一位发言人拒绝发表评论。摩根大通的一位女发言人拒绝发表评论。Raiffeisen银行的代表没有回应评论请求。

这位爆料的基金经理注意到，一些文件是由一位名叫娜塔莉亚·拜琴科娃的律师签署的。这个听起来像俄罗斯人的名字让他得出结论，他可能在为一个俄罗斯寡头管理资金。但这位基金经理并不担心，因为GlobeOp已经验证了Caythorpe符合“了解你的客户”和反洗钱等一系列规则和法律。

他不知道谁控制了Caythorpe，他也没有问。

2014年初，俄罗斯入侵乌克兰克里米亚地区后，市场大跌。这位基金经理对股市的走向做了一个看跌的赌注，当股票反弹时，他的基金被击垮。

第二年，Caythorpe从开曼群岛的基金中撤出了资金。Caythorpe在2017年被清算。

这位基金经理说，他直到这个月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在为阿布拉莫维奇投资资金。

原文链接：https://www.nytimes.com/2022/03/21/business/russia-roman-abramovich-concord.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