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年逾七十的巴西传奇球王贝利与日裔女子马尔西娅-爱子公布恋情,贝利对此颇为满意,声称这是他“人生最后一次射门”。

马尔西娅-爱子是巴西的日裔移民,而和她一样生活在巴西的日本美女和帅哥并非孤例。





▲球王贝利和他的日裔妻子

据日本外务省的统计,巴西境内日裔的数量已经超过200万人,占到巴西总人口的1%,成为了巴西社会中一支举足轻重的少数族裔群体。

实际上,巴西是全世界除了美国之外日本移民最多的国家。





▲巴西日裔体操运动员大矢川


为何这么多日本人要远渡重洋移居巴西呢?

1.背井离乡的动力

1858年,黑船来航(美国以炮舰打开日本大门,美军虽然是入侵者,但却得到了日本的崇拜),掀起了明治维新的序幕。随着文明开化的口号,日本的工业化得到迅速推进,整个社会也随之急剧变化。



▲明治维新时期的日本学堂


面对时代的浪潮,有人被远远抛下,碾作渣土;有人却被推向顶峰,享受繁华。

时代的变局撕裂了日本社会,出现了一大批无权、无势、无钱、无地的社会底层民众。

只不过,再娇嫩的幼苗也潜藏着遮天蔽日的梦想,只要给他们机会,他们就会毫不犹豫的将根系扎向合适的土壤。

日本社会矛盾的激化,还得从明治维新时期的生育政策讲起。

与我们所推行的计划生育政策截然不同,日本政府当时奉行的是奖励生育的政策,目的在于为工业化的发展储备劳动力。

具体来说,在日本政府文件《确产人口政策纲要》中明确指出,女性结婚年龄下调至十三岁,每一户家庭应当至少生育五个孩子以上,否则会面临严苛的经济惩罚。

从生物学的角度来看,十三岁生育并不合理,此时身体尚未发育健全,只会加大难产的风险。而对生育数量的强行要求,则在一定程度上将女性化为了“生育机器”。

政府的奖励及社会的进步让日本人口开始了爆炸式的飞速增长,从1871年到1926年的五十年里,日本人口翻了一倍有余。1913年之后,每年的新增人口更是高达64万之多。



▲正在闹粮荒的日本

庞大的人口带来了沉重的压力。

首先是粮食问题,日本本身的粮食产量根本不足以供应民众的需求,每年都要进口300万石稻米才能提供基本的供给。

其次是就业问题,狭小的日本本土,根本找不到那么多就业岗位。

随着土地兼并的日益扩大,还出现了一批失地农民,具有工作能力但却没有工作机会的人的数量持续增加,成为了日本社会肉眼可见的隐患。

1881年,日本出现严重的通货膨胀,日本政府实施休克疗法,减少市场流通的货币量,增加消费税和地方税收,导致日本物价大幅下跌,其中以农产品的价格下跌为最。

所谓谷贱伤农,米贵伤民。

大量农民破产,被迫出售土地,由自耕农沦为佃农,底层人民陷入了深重的苦难之中,甚至为了生存大打出手,爆发了针对地主、资本家的“米骚乱”,波及了全国四分之三的领土。



▲东京警方进行的一次“黑市大米取缔行动”


经济的不景气使得日本国内产业对劳动力需求的降低,进一步加重了失业率、人口过剩等一系列社会问题。

面对动荡的社会,日本政府认为:鼓励对外移民,削减本国过剩人口或许会是一剂良方。

于是,在政府的扶持下,一大批移民公司建立起来,移民保护法也随之出台。为了解决移民的后顾之忧,日本政府甚至还建立了海外协会,为移民提供方便,并解决问题。

这是日本迁移的内因,也就是“为什么日本人要对外迁移”。

不过,为什么迁移的目的地是巴西呢?

2.中国人不去,日本人却抢着去


1888年,巴西姗姗来迟的宣布废除奴隶制,成为了西半球最后一个废除奴隶制的国家。

很长一段时间里,奴隶制能够在巴西长盛不衰,正是因为巴西的产业结构需要大量劳动力。



▲如今巴西的咖啡种植园

在奴隶制废除之后,巴西的各大种植园纷纷陷入了人手严重不足的窘境。寻找大量廉价劳动力,成了巴西政府的燃眉之急。

巴西第一个想到的是当时落后且人口众多的大清国。

但清政府一口回绝了巴西的要求,原因有二。

其一,早年清政府曾经向美国、墨西哥等国输送过大量华工,但这些华工并没有得到合理的对待,而是被视作奴隶残忍使用。时人有言“每一根枕木下面都有一具华工的尸骨”。

清政府由此颇为反感输送华工,面对美国之类的列强清政府无可奈何,但面对一个刚刚独立的巴西政府,清政府自然不放在眼里。

其二,此时的清政府已经行将就木,濒临崩溃,革命党蠢蠢欲动,满清天下已然大厦将倾,清政府自然也无心组织什么移民工作。

无奈的巴西政府随即放弃了大清这个选项。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当时巴西政府派到大清募集移民的官员叫做“阿尔梅达”,他顺路考察了日本,并在回国后提交了一份报告。

他向巴西政府报告:日本人同样具有吃苦耐劳的品格,可以胜任种植园的工作。

于是巴西政府转而开始接触日本政府。当时的日巴两国,一个怕人口过剩引发骚乱,一个因急缺劳力而四处寻摸。就这样,双方一拍即合,达成了互惠互利的共识。

日本政府为移民大开方便之门,甚至宣传诱导日本人移民,巴西则为愿意移民的日本人提供大量奖励与资金。





▲正在巴西种植园劳作的日本移民

移民工作就这样轰轰烈烈地开展了。

实际上,日本人在“黑船来航”后就一心要“文明开化”,要“融入文明社会”。

他们甚至到了魔怔的地步,在日本人看来,对全世界移民是一种文明的表现。

而且日本媒体也为此推波助澜,卖力的宣传政府的“移民政策”和巴西政府的“移民奖励”。

一时间,“去巴西淘金”成了日本民众挂在嘴边的话题。

“巴西梦”则成了“美国梦”破裂(日本移民涌入美国引发美国恐慌,美国随即出台政策限制日本移民涌入)后,日本人新的移民梦。

数十万生活贫困潦倒的下层民众决心放手一搏,去新的世界寻找天地。

1908年“皇国殖民会社”用“笠户丸”号输送了781名契约劳工到巴西,成为了日本人大规模移民巴西的开始。

在此之前,虽然有因海难获救到达巴西的日本水手之类的故事偶尔可闻,但那都是零星的个例。

直到1908年,才真正开始了日本长达三十年的大规模人口输送至巴西的历程。



3.从“鼓励”,到“国策”

“笠户丸”只是一个开始,大量的日本人开始涌入巴西,并聚集起来形成自己的社区。



▲在巴西生活的日本人


有人欢喜,自然就会有人惆怅。

起初日本人的到来并没有引起当地人的激烈反对,因为日本人从事的都是当地人不愿从事的苦重劳动,并没有抢夺当地人的就业机会。

但随着日本人与种植园签订的契约到期,越来越多适应了巴西社会的日本人开始脱离种植园,他们开始与巴西本地人抢夺各个领域的就业机会。

这就引发了巴西本地人的不满。

巴西政府随后出台了一系列法案,限制日本人进入某些收入较高的行业。

等到1929年,巴西受到世界经济危机的冲击,大量工人失业下岗,社会经济全面低迷,这彻底引爆了巴西人的排日情绪,尤其是对生活较为优渥的日本人。

在巴西,针对日本人的暴力案件也随之出现,杀害与抢劫频频发生,但当地警察却因为反感日本移民而对此视而不见。

也许,老祖宗所谓“人离乡贱”,指的就是这种情况。

珍珠港事变后,巴西日裔移民的处境进一步恶化,他们被赶出工作场所和自己的家园,被强行赶入集中营囚禁,他们的财产则被政府抄没变卖。

这种反日行动,一直持续到了二战结束。甚至是在今天的巴西,有时仍然会遇到对日本人颇为反感的当地人,尤其是仇富的下层民众。

排日情绪的发酵,使得巴西政府在1919年左右取消了对日本移民的补助,日本移民数量随之大幅下降。

日本政府注意到了这一点,随后日本内务省向外务省提出了“关于移民保护奖励案”,他们认为海外移民是解决人口过剩和失业问题的重要措施,要坚持推行下去。



▲坂本恒之于1937年2月28日乘坐蒙得维的亚丸号船抵达巴西

既然巴西政府不补助,那就由日本政府来补助。

内务省如此表示:

“要给予移民公司以相当的奖励金,整备移民相关机构、设施及法律。对移民个人要提供相当的船费、房屋建设费及生活费的补助,为此每年需要的支出经费约百万日元”

内务省的主张得到日本各方的认可。此后,日本政府的对外移民政策从一开始的“鼓励”转变成了一项“国策”,由保守主义转向了积极奖励主义。

进入“国策移民时代”后,日本政府高度重视移民工作,他们的举措包括“整合移民公司、统一移民行政、政府出资奖励移民、颁布《海外移住组合法》及通过购买土地进行‘移民地’建设”等等。

从本质上来说,这样的政策也是日本奉行的“海外扩张”战略的表现,其目的是“使日章旗活跃于海外万里”。

由此,日本坚持了足足三十年的移民之旅,即使在国内政府意识到了移民遭受排挤过的并不幸福的时候也没有停止。



▲中田一家于1933年4月15日乘坐阿拉伯丸号船抵达巴西

4.结语那么,从结果来说日本的移民政策成功了吗?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可以说日本成功了,毕竟日本国内的人口压力确实得到了一定的缓解。

虽然日本目前的人口压力仍然颇为沉重,但没有移民政策,这份压力只会更加沉重。



▲巴西世界杯看台上的巴西日裔女孩

如今的日裔移民在南美洲也十分具有影响力。譬如说南美洲小国秘鲁,其前首相藤森就是一位移民入南美的日裔。

2016年在巴西举行的奥运会开幕式上,日本队入场时更是收获了堪比本国队伍入场的欢呼声。

在日本商人进军南美市场时,往往会选择借助本地日裔的力量,从而便利的“开拓市场”。在巴西圣保罗之类的城市,甚至会有地道的“日本街”。

另外,格斗行业中颇有名气的“巴西柔术”,其实同样与巴西日裔有关。

响应政府号召“拓殖巴西”的武道家前田光世,在他抵达巴西后就在当地传授日本柔术。

后来,巴西当地的格雷西家族将柔术融会贯通,并发展出了自己的风格,形成了如今著名的巴西柔术,是目前大多综合格斗选手地面技的首选技能。

这些都是肉眼可见的“影响力”。

但是,很多日本人并不把“巴西日裔”视作自己的同胞,而是视作“巴西人”,这是由日本的文化特点决定的,一些日本人会将移民视作一种“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