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乌克兰和俄罗斯的局势牵动着大家的神经。

俄罗斯为何要对乌克兰发难?

俄国的解释是,因为乌克兰想要加入北约,这相当于是在俄罗斯的家门口架起了炮台,让俄罗斯和欧洲之间没有缓冲区。

这样看起来,北约的确挺厉害的,让俄罗斯也如此忌惮,甚至不惜以战争为代价,也要阻止乌克兰加入北约。

可就是这个乌克兰拼了命也想加入的北约,却曾被北约创始国之一的法国所鄙视,甚至闹着要退出。这又是为什么?



1.北约创始国,却是尴尬的第四国?


北约,是1949年在美国成立的北大西洋公约组织的简称。

它是西欧和北美主要发达国家为实现防卫协作而建立的一个国际军事集团组织,是西方重要的军事力量。

用北约第一任秘书长伊斯梅的话来说,北约最初的作用就是:“请来美国人、赶走苏联人、压制德国人。”



▲1949年4月北约成立时西方各国在美国首都签约

北约的创始国有12个,法国是其中之一。并且,在1952年,北约总部还从英国伦敦迁到了法国巴黎,打眼一看法国在北约组织中的位置还挺高的。

然而,国家之间的博弈往往不是我们看的那么简单,貌似风光的法国却在北约和当时的世界格局中处于一个十分尴尬的位置。

法国是当时世界三巨头之后的第四国。

从二战期间的德黑兰会议,战末的雅尔塔会议,到战后的波茨坦会议,讨论、酝酿、制定国际新秩序的始终是美国、苏联、英国这三大巨头。

法国虽然也常常以大国或者世界第四国自居,但却和比利时、加拿大这些北约创始国一样,在核心问题的决策上并没什么话语权,他们即使表态也溅不起任何水花。



▲1957年北约在巴黎召开会议

2.戴高乐与美国的宿怨

战后初期,法兰西第四共和国无论是政治上还是经济上都是混乱的。

一个7年更换13届政府的国家,不太可能在外交和国际事务上有任何影响力。

美国的马歇尔计划让法国在经济上受益。但与此同时,美国也只把法国当作自己扶持的小弟和地区代言人,并未将其当作大国或者强国来看待。

直到1959年,民族意识强烈的政治领袖戴高乐重新上台,出任法兰西第五共和国总统。

戴高乐提出了一大口号:要建立一个伟大、独立的法兰西。

在他看来:法兰西的历史是辉煌而灿烂的,且不输“三巨头”中的任何一个国家,法国理应是一个复兴的大国和强国。

法国也应该是独立自主的,虽然身处北约,又在欧洲一体化发展进程中,但法国必须是一个主权完全独立的国家,而不是任何其它国家的提线木偶。

其实,戴高乐与美国之间的矛盾从二战期间就心照不宣了。

战时,美国长期与纳粹扶持的法国维希政府(相当于咱们抗战时期的汪精卫政府)保持外交关系,而推迟承认戴高乐领导的“自由法国”。

战后,罗斯福是“三巨头”中首先反对法国参加雅尔塔会议的。

在核问题上,美国援助英国而忽视法国,并通过《部分禁止核试验条约》《核不扩散条约》等对法国进行限制。

特别是在北约内部,戴高乐感受到明显的不平等。

由美国人担任最高司令的北约欧盟军司令部,实际控制着北约的军权。

而在地中海地区,美、英两国的军舰也比北约其它国家的军舰享有更特殊的地位。其它多家的军舰都全权由北约控制,但美、英两国的军舰只在战争时期才交由北约统一管理。

戴高乐对法国在北约中的地位极为不满。很显然,美、英两国对待法国的态度,也与戴高乐要建立伟大、独立法兰西的愿景背道而驰。



▲戴高乐和美国总统尼克松


戴高乐建议北约改革指挥体系,组建美、英、法三国领导小组,由领导小组对北约涉核等核心问题进行决策。

但戴高乐的提议并没有得到美、英两国的回应。

于是,按照戴高乐独立的外交政策,法国与北约之间的关系也渐行渐远。

1959年,法国撤出了隶属北约的地中海舰队,拒绝美国在法国领土上安装导弹发射装置和储存核弹头,驱逐了美国驻法国的200架战略轰炸机,迫使其撤往英国和西德。

1960年,法国拒绝将空防系统纳入北约军事一体化管理。

1963年,法国将北约地中海舰队中的法国军官撤回,并将大西洋舰队从北约撤出;收回隶属于北约的几个法国空军中队。

1965年,法国拒绝参加北约的战略军事演习。



3.法兰西的翅膀硬了


戴高乐所提出的独立自主的大国构想,需要政治、经济、军事来支撑,而法国也遇到了这样的历史机遇。

政治上,作为民族领袖的戴高乐,执政根基非常牢固,法国政局十分稳定;在他执政期间,法国还结束了阿尔及利亚战争,殖民战争的威胁也基本根除。

经济上,上世纪60年代,法国经济发展迅速,GDP增速位居同等国家前列。

军事上,在英、美均拒绝对法国进行核援助的背景下,法国于1960年2月成功试爆了第一颗原子弹,成为世界上继美、苏、英之后的第四个拥有核武器的国家。

1965年,戴高乐连任了法国总统,而此时的法国已经在多个方面具备了与“三大国”进行抗衡的能力。

1966年3月,戴高乐正式宣布:法国需要重建“正常的主权环境”,法国政府需要单独控制法国的领土、领空、领海以及部队。

这就是说,法国将退出北约军事一体化体系,并要求所有北约基地撤离法国。



▲1966年3月,法国总统戴高乐宣布,法国将退出北约军事一体化体系

4.美国和北约的克制


面对戴高乐关于法国将退出北约军事一体化体系的表态,美国总统约翰逊以及北约组织都表现出了耐心和克制。

在冷战的大背景下,1955年,由苏联主导的华约正在与北约分庭抗争。就算没了法国,美国也不希望北约力量被削弱。

在美国看来,北约在维护西方安全,维持东西方两个阵营平衡上发挥着重要作用,美国和西欧都需要这个防御体系。

美国相信,戴高乐和法国虽然渴望拥有“正常的主权环境”,但北约这个战略防御体系在特殊时期,特别是战争来临时,对法国依然十分重要。

法国是北约内唯三的有核国家,战略位置也极为重要,虽然法国暂时退出北约军事一体化体系,但美国和北约随时都等待着法国的回归。

1967年2月,美法达成《兰尼茨——阿耶雷协定》,将法国定为北约的战略伙伴。

此后,北约总部将由法国巴黎迁往比利时布鲁塞尔。

从此,法国成为北约内部的一个空壳成员。原则上来讲,脱离北约军事一体化体系后,法国既不享受北约军事上的保护,也不提供相应的军事义务。

法国的暂时离开,也给美国和北约其它成员国敲响了警钟——军事联盟可能随时有重要成员离开,分行李回高老庄的丧气话也可能在北约这个团体中再次出现。

为了增强北约的团结,北约14国发表联合声明,强调了维持北约一体化的重要性,这不但是西方联盟军事上的需要,也是政治上的需求。

为了维持的北约的团结,北约内部也推动了一系列改革。

1966年12月,北约核计划小组成立,放权由该小组提议并决定北约核方案的方式,让联盟内各成员国在核问题上有了话语权。

机构改革增加了北约内的政治功能,让北约从一开始的纯军事组织朝着综合性组织变革,使北约在东西方对话等方面起到了越来越重要的作用。



5.法国全面重返北约



法国虽然退出了北约军事一体化体系,但作为“空壳成员”,还继续参与着北约除军事外的其它各项行动。

不但如此,法国作为北约的第四大出资国,每年向北约缴纳的资金高达北约总预算的15%左右。

法国缴了如此昂贵的会费,却因为退出了北约军事一体化体系,常常被排除在北约的各项重大决策之外,也是十分憋屈。

法国人渐渐发现,退出了北约军事一体化体系后,法国虽然在自身防务上有了独立性,但在其它很多方面却很受限制。



▲法国阅兵仪式


在欧洲,因为法国在北约中不能发挥主导性作用,其在欧盟中的地位也相应的会受到影响。

从全球来看,既然隶属西方阵营,却又与美国闹别扭,始终是占不到便宜。因此,法国只有通过北约这根纽带与美国拉近关系,才能在国际的舞台上施展拳脚。

戴高乐时期,法国之所以退出了北约军事一体化体系,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是为了维护法国在核计划方面的自主权。

但现在,法国就算重新加入北约军事一体化体系,也不需要放弃其对核武器的主权,这就打消了法国政府很大一个顾虑。

而随着上世纪末的东欧剧变、苏联解体,华约也不复存在。世界格局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特别是二十一世纪以来,恐怖主义成为全球性的新风险,法国所面临的恐怖主义威胁也越来越大,这更需要法国和欧洲各国以及北约紧密的团结。

重返北约军事一体化体系,不但能立刻改变法国在北约中的地位,还能加强法国的反恐力度和效果。



▲2015年11月14日,北约总部为巴黎恐怖袭击事件遇难者降半旗


其实,从上世纪末开始,法国已经在开始酝酿重返北约军事一体化体系,只是与当年退出时一样,也不是一蹴而就的。

1996年,法国在退出北约军事一体化体系30年后,第一次派国防部长出席了北约国防部长会议。

1999年,法国参与了北约对南联盟的军事行动;2001年法国以打击恐怖主义为名,跟随北约出兵阿富汗。

萨科齐于2007年当选法国总统后,明显加快了重返北约军事一体化体系的步伐。

2008年,法国发表《国防与安全白皮书》,正式提出了回归北约军事一体化体系的设想。

萨科齐认为,只有重返北约军事一体化体系,才能全面参与北约决策,增加法国在北约的影响力,推动欧洲防务的进一步发展。

当然,萨科齐也提出了重返北约军事一体化体系的一系列条件:法国的军事独立性不受影响,保持其核力量的自主性,保留是否出兵参加北约军事行动的决定权;同时法国必须在北约军事指挥机构中占有重要位置。

2009年1月,美国同意法国人担任北约中两个指挥机构的司令官。3月,法国政府将重返北约军事一体化体系的议案提交国民议会审议,经过激烈的讨论会,最终通过了这一决议。

就此,法国重返北约军事一体化体系总算尘埃落定。



然而,法国还是那个法国,北约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北约了。

1966年法国退出北约军事一体化体系时,北约成员国为15个。

2009年法国重返北约军事一体化体系时,北约成员国为26个。

2020年,北马其顿成为北约第30个成员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