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y World Economic Forum from Cologny, Switzerland - Flickr, CC BY-SA 2.0, via Wikimedia commons

P. R. Sanjai，Anto Antony和K. Oanh Ha在彭博社发表文章，亚洲首富、印度富豪穆克什·安巴尼曾经和自己的弟弟经历过痛苦的夺权之争，这位富豪痛定思痛，在自己尚未退居二线的时候就已经未雨绸缪地为自己的孩子们打点好将来的权利分配，安巴尼借鉴了沃尔玛的沃尔顿家族保持家族中心地位的同时下放管理权的模式，并根据自身的情况进行了相应的调整，目前来看，这位富豪的苦心安排应该能够换得一个比较平顺的权利转移。

注：穆克什·安巴尼（Mukesh Ambani），印度商人，财富500强企业信实工业（Reliance Industries）的董事长，福布斯2019年亿万富翁排行榜中名列第13位，资产达到500亿美元。

多年来，穆克什·安巴尼一直在研究像沃尔顿（创建沃尔玛的家族）、科赫（查尔斯·科赫，美国商人，2020年公布的福布斯美国400富豪榜排名第15名，资产达450亿美元）这样的亿万富翁家族如何将他们打造的帝国传给下一代。

最近，这项研究变得更加紧迫，这位亚洲首富正在关注其2080亿美元帝国的下一阶段蓝图，这个帝国试图避免导致众多富豪家族（包括他自己的家族）分崩离析的继承战。

知情人士表示，这位64岁的印度大亨青睐的计划与沃尔玛公司沃尔顿家族的计划有共同之处，并可能为近期最大的一笔财富转移（之一）提供框架。知情人士说，安巴尼正在考虑将家族的股份转移到一个类似于信托的结构中，这个信托将控制在孟买上市的旗舰公司信实工业有限公司（这些知情人士要求匿名，因为他们无权公开讨论这个话题）。

安巴尼、他的妻子妮塔和三个孩子将在监督信实集团的新实体中拥有股份，并成为这家信托公司的董事会成员，还有一些安巴尼的长期密友将担任顾问。

不过，管理权在很大程度上将委托给外部人士，这些专业人士将处理这家印度最具影响力的公司及其业务的日常运作，这些业务涵盖炼油、石化产品、电信、电子商务和绿色能源等。

安巴尼并不是唯一一个试图处理好继承问题的富豪。

亚洲整个一代老牌富豪正在努力解决从创造财富到传承财富的过渡问题。根据瑞士信贷集团的数据，这些商业帝国缔造者是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爆炸性增长的产物，他们创建了产业，推动了发展，并创造了前所未有的财富，在未来十年里，亚洲第一代创始人和他们的继承人之间有近1.3万亿美元的财富需要转移。

风险很大。在瑞士信贷追踪的全球1000多家公开上市的家族企业中，亚洲的家族企业占主导地位，总市值约为5.8万亿美元，在过去10年经济开放的推动下，仅印度家族帝国的总财富就达到约1.5万亿美元。



亚洲家族企业的市值飙升，数据源：瑞士信贷

香港科技大学陈江和亚洲家族企业与创业研究中心主任彭倩说，亚洲最富有的人如何处理继承问题会推动其他人更仔细地考虑他们如何转移家族财富和权力。“安巴尼家族是亚洲最富有的家族，人们肯定会向他们看齐。”

一些人说，拥有940亿美元净资产的安巴尼仍在考虑他的选择，尚未做出最终的决定。信实集团和安巴尼的代表没有回应10月27日发出的要求对此事发表评论的电子邮件，也没有回应彭博新闻社的多个后续电话。

瑞银全球财富管理部门驻新加坡的负责人简妮·博斯说，鉴于其他地方富豪家族的困境，目前这批亚洲富豪敏锐地意识到了继承所带来的风险。

博斯说：“他们想避免家族继承战，除此之外，还有新冠疫情，它让人们开始认真思考他们想要的是什么。”

他说，亚太地区客户对家族继承和治理事务的询问比新冠疫情暴发前增加了一倍，当时亚太地区的家庭在这个问题上往往拖拖拉拉。

博斯说：“从文化上来看，这里的人们不愿意谈论这件事，年轻一代也不愿意提起这个问题。现在，人们已经准备好了。”

虽然安巴尼没有公开披露任何关于他卸任信实集团董事长兼总经理职责的计划，但他的孩子们正变得越来越引人注目。今年6月，安巴尼在向股东发表讲话时，首次表明他的儿女，30岁的双胞胎阿卡什和伊莎，以及26岁的阿南特，将在信实集团发挥重要作用。

他说：“我毫不怀疑，在伊莎、阿卡什和阿南特的带领下，信实集团的下一代领导人将进一步丰富这一宝贵遗产。”

熟悉他想法的人说，这位大亨被沃尔玛背后的家族在创始人山姆·沃尔顿1992年去世后转移控制权的方式所吸引。

像时尚帝国爱马仕的继承人杜马斯家族（Dumas），或消费品巨头强生公司的约翰逊家族这样的富豪王朝，都曾试图让亲人保持对企业的日常控制。

但是，世界上最富有的传奇家族沃尔顿只保留了董事会层面的监督，自1988年大卫·格拉斯从山姆·沃尔顿手中接过首席执行官的职位后，这家美国零售业巨头的经营权就外包给了职业经理人。

山姆的长子罗布·沃尔顿和他的侄子斯蒂尔·沃尔顿是沃尔玛董事会成员，山姆的孙女婿格雷格·彭纳在2015年成为这家位于阿肯色州本顿维尔的公司的董事长。虽然这导致了将家族利益置于其他股东利益之上的批评，但家族中的大多数人都把精力放在了沃尔玛以外的其他企业或可持续投资和慈善事业等领域。



By Walmart Corporate from Bentonville, USA, CC BY 2.0, via Wikimedia commons

沃尔顿家族的模式反映了创始人萨姆不同寻常的远见卓识，他从寥寥几家廉价商店起家，打造了如今的全球巨头。他在1953年（在他去世前近40年）就开始为继承做准备，将80%的家族企业传给他的四个孩子——爱丽丝、罗布、吉姆和约翰。这最大限度地减少了遗产税，并帮助家族即使在公司成长为世界上最大的零售商的情况下依然保留控制权。

根据彭博社汇编的数据，沃尔顿家族目前通过沃尔顿企业有限责任公司和其他家族拥有的信托基金拥有沃尔玛约47%的股份。《零售革命：沃尔玛如何创造了一个美丽的商业新世界》一书的作者、加州大学圣巴巴拉分校工作、劳工和民主研究中心主任纳尔逊·利希滕斯坦说，这意味着他们继续保持着主导地位。

利希滕斯坦说：“这个家族拥有公司近50%的股份，这意味着他们雇用的经理人知道真正的权力在哪里。”

沃尔玛并不认同利希滕斯坦的解读，同时表示这家零售商致力于维持一个独立的董事会。沃尔玛的一位发言人说：“沃尔玛认为这种独立性可以确保强有力的监督，独立的观点，并促进董事会的整体效率。”

考虑到安巴尼过往的经历，这种保持家族中心地位的同时下放管理权的模式，对安巴尼这样的人显然很有吸引力。

穆克什·安巴尼的父亲迪拉吉拉尔·希拉昌德·安巴尼于1973年创建了一家贸易公司，2002年，这位一般被称呼为迪鲁巴伊的家族族长在没有遗嘱的情况下去世，信实集团帝国顿时陷入了不确定性。这引发了穆克什和他62岁的弟弟阿尼尔之间长达数年的控制权之争，他们当时都参与了贸易公司的业务。

起初，这对兄弟一起工作，穆克什担任信实集团的董事长，阿尼尔担任副董事长，当时信实集团已经是印度最重要的公司，并计划将业务扩展到到能源之外的领域。但他们的关系越来越紧张，彼此都认为对方在做决定时没有跟对方进行充分的协商。

有一次，阿尼尔未经讨论就宣布了一个发电项目，这让穆克什很恼火，而当哥哥穆克什在没有征求他意见的情况下重组管理家族信实股份的实体时，阿尼尔也被激怒了。

有一次，阿尼尔拒绝在信实集团的财务报表上签字，理由是报表披露不充分，他管理的一家子公司的主管用辞职来证明他们的忠诚。

这一切的背后是关于兄弟两人基本性质的争议。穆克什认为自己是老大，是理所应当的老板，而阿尼尔则认为自己是平等的合作伙伴，这种争执最终演变成了一场安巴尼内战，在迪鲁巴伊去世三年后，他们的母亲科基拉本被迫进行干预。

在科基拉本促成的2005年的和解中，兄弟俩分割了信实集团的资产。阿尼尔拿走了电信、资产管理、娱乐和发电业务，而穆克什则保留了对炼油、石化、石油和天然气以及纺织品业务的控制权。

印度商学院托马斯·施密海尼家族企业中心负责人卡维尔·拉马钱德兰说，这是一个“不良继承管理的典型案例。穆克什·安巴尼与他的兄弟经历了一个痛苦的过程，他肯定不愿意让这样的痛苦在他的家族中重演”。

安巴尼的继承人将接手一个与他们父亲继承的截然不同的帝国，这是安巴尼避免家族矛盾计划中的一部分。

在他掌舵的20年里，安巴尼改变了信实集团，作为世界上最大的原油精炼厂的所有者，这家企业集团的多元化在过去五年里进入了高速发展阶段，它颠覆了印度的移动通信格局，并在印度新兴的电子零售领域与亚马逊以及沃尔玛展开竞争。自2016年以来，信实集团的市值已经翻了两番多，成为印度最有价值的公司。

今年，安巴尼的重点是建立集团的绿色能源业务，这是世界上最大的化石燃料亿万富翁（之一）的战略转变。随着传统能源行业面临清算，投资者对气候变化的担忧日益加剧，这似乎是12月成为祖父的安巴尼又一次立足于未来的行动。安巴尼最近取消了一项长达两年的计划，即向沙特阿拉伯石油公司出售其石油和化学品部门20%的股份，这表明他的工作重点正在转变。



图源：信实集团网站

熟悉安巴尼计划的一位人士说，他还在对企业进行重组，以巩固家族控制权。根据公司文件，家族在信实集团上市部门的股份已从2019年3月的47.27%上升至50.6%。

这些人说，随着时间的推移，信实集团可能会成为能源、零售和数字这三项基础业务的控股公司，这些业务在未来可能会单独上市。据一些人说，孩子们和安巴尼的妻子妮塔将在控股公司中拥有相同的股份，使他们对上市实体有相同程度的影响力。

这样的设置可能会防止任何可能导致内讧的控制权的不确定性，其中一些人说，安巴尼家族在信实集团的经营中可能比沃尔玛有更多的发言权。

加尔各答印度管理学院的教授V.K.乌尼说：“在印度公司中，控股股东拥有相当大的投票权，可以任命或罢免董事会成员。”

在他寻求巩固信实集团的转型时，安巴尼管理运营和战略方向的交接方式将受到密切关注，且不仅仅是在印度。

根据瑞士信贷的数据，亚洲三分之一以上的家族企业由第一代创始人拥有，而在未来十年，这些企业中差不多有100家需要转移控制权和财富，通常是转移给那些可能在国外接受过教育并接触过西方商业模式的继承人。

已经移交权力的富豪们采取了一系列途径，有比较传统的，比如香港的李氏家族和郑氏家族将管理权传给长子；也有不那么传统的，已故菲律宾亿万富翁施至成的长女施蒂丝领导着家族委员会，负责监管这个东南亚国家市值最大、业务范围涵盖房地产和银行业的上市公司。

香港亿万富翁李文达打破了先例，他成立了一个家族委员会，让他的妻子和他们的五个孩子共同拥有100多年历史的李锦记商业帝国的发言权，该公司业务涵盖了调味品和房地产。李文达于今年7月去世，他的孩子们在他留下的家族章程的指导下经营企业。



By Donald Trung Quoc Don, CC BY-SA 4.0, via Wikimedia commons

很明显，安巴尼的孩子已经被培养成了更重要的人物。

龙凤双胞胎阿卡什和伊莎在公司向零售和技术领域的转变中发挥了关键作用，包括与Facebook（现在已更名为Meta）的谈判，这次谈判确保了社交媒体巨头对信实工业的数字服务子公司Jio Platforms 的57亿美元投资，Jio Platforms是安巴尼电子商务野心的体现。阿南特是Jio Platforms、石油和化学品业务以及信实集团的可再生能源部门的董事。

香港科技大学的彭倩在提到他的前瞻性规划时说：“安巴尼的做法是相当罕见的，通常情况下，这些老牌富豪会把所有的事情都拖到最后一刻，他变聪明了，他从他家族过去的错误中吸取了教训，不想他的孩子们重复这些错误。”

原文链接：https://www.bloomberg.com/news/features/2021-11-22/asia-s-richest-man-mukesh-ambani-eyes-walton-family-for-succession-pl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