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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年轻的男人坐在车里，右手握着一个塑料杯，里面盛着半杯深色液体。他用左手食指蘸了一点液体，然后伸向自己的身体下方。几秒后，他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停！”又过了几秒，他几乎是尖叫着爆笑了出来：“啊哈哈哈，等等……天呐，酸的！这太荒谬了！”
撰文｜李诗源
审校｜二七
去年1月16日，这段视频发布在TikTok（抖音海外版）上，而这一切都要从早些时候的另一段短视频说起。某一天，一个叫做Regan的短视频博主在TikTok平台上发布了一段视频，援引了英国《每日邮报》（Daily Mail）上的一篇报道，声称睾丸上有味蕾、可以尝到味道，并发起了“睾丸味蕾挑战”。短时间内，这项挑战像病毒一样疯狂扩散，许多人进行了尝试，也吸引了大量关注——上面提到的这段视频，在TikTok平台上收获了超过83万次点赞和8000多条留言。挑战者们尝试的食物五花八门：酱油、腌黄瓜汁、咖啡，甚至是草莓和炸鸡。
在你进行尝试之前，我们先来捋一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们是怎么尝到味道的？
众所周知，我们的舌头上有味蕾（taste bud）。味蕾是一种主要分布于舌黏膜上皮内的卵圆形味觉感受器，也存在于上腭、食道上部等位置。每个味蕾中有50~150个味觉细胞（tastereceptor cell），这些细胞可以感知味觉物质，并通过感觉神经元把味觉信号传送到大脑的味觉皮层（gustatory cortex），这样我们就尝到了味道。目前认为，味道一共有5种，分别是酸、甜、苦、咸和鲜（味精中的谷氨酸钠就是鲜味的）。
味蕾的结构示意图。（图片来源：Jonas Töle/Wikimedia Commons，内容有改动；License：CC0 public domain）
味觉细胞之所以能感受到味觉物质，还要归功于细胞膜上存在的味觉受体。当某种化学物质作为配体与味觉受体结合后，就会刺激味觉细胞启动味觉信号的传输过程，告诉大脑这是什么味道。
不同的味道产生味觉信号的机制并不相同。其中，酸味和咸味信号是直接由离子通道介导的，也就是说，对应的味觉物质与受体结合后会直接触发跨膜离子流。而其他3种味道的产生，则依赖于G蛋白耦联受体进行信号转导，并触发下游的级联信号通路，而这类味觉受体又分为两类：负责感知甜味和鲜味的1型（TAS1R）和负责感知苦味的2型（TAS2R）。
鲜味、甜味和苦味的信号转导通路示意图。（图片来源：https://doi.org/10.3390/ijms20040967；License：CC-BY 4.0）
睾丸真能尝到味道？
在那篇《每日邮报》2013年的报道中，作者表示睾丸上有可以尝到甜味的味蕾，而文章的依据是一项当时发表在《美国科学院院刊》（PNAS）的研究。那么这项研究实际上说了什么呢？
在这项工作中，科学家对小鼠进行了研究。他们发现小鼠的睾丸组织会表达TAS1R3受体和GNAT3蛋白（一种和味觉受体耦联的G蛋白）。然而，存在受体蛋白并不等于存在味蕾。而且，我们还需要特别注意两个非常重要的事实：睾丸中存在的味觉受体，并没有和大脑味觉皮层之间建立神经联系；更重要的是，和食物接触的实际上是这些挑战者的阴囊皮肤，而并不是睾丸本身。所以，不管怎么尝试，挑战者都是不可能用自己的“蛋蛋”尝到味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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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说，这次事件源于媒体报道曲解了科学研究，而在7年之后，短视频时代的互联网用户引用了曲解的报道，在互联网掀起了一场“风暴”。
睾丸上为什么会有味觉受体？
虽然科学家还不能确定这些看似无用的受体为什么会存在，但近年来的研究表明，它们可能与生殖功能有关。例如，前文提到的研究发现，如果睾丸中缺少TAS1R3和GNAT3，小鼠的精子形成功能就会受损，产生的精子会出现畸形、运动能力低下等缺陷，这表明味觉受体对精子的发育和成熟非常重要。
2020年发表的一项研究则发现，在人的睾丸组织里和射出的精液里的精子中，都存在TAS2R家族的苦味受体，另外，在精子中还存在TRPM5，这是一种电压门控离子通道，也会参与味觉信号转导过程。研究人员表示，虽然还不能确定味觉受体对维持正常的生殖功能有什么作用，但他们推测在精子中TAS2R和TRPM5存在功能上的关联，可能共同影响了精子的电生理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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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味觉受体几乎遍布全身——在呼吸系统（鼻子、肺、呼吸道平滑肌）、消化系统（胃肠道）、膀胱、胰腺、脑中，科学家都发现了味觉受体。科学家认为，这些受体或许可以帮助细胞监测周边的微环境，保障自身的安全。
例如有研究发现，小鼠的生精小管中会表达苦味受体，而且精子细胞（精子的前身）和精子可以对多种苦味剂产生响应。研究者认为，许多带苦味的化学物质都有潜在的毒性，所以这些受体似乎可以帮助机体感知环境中可能影响精子行为、损害生殖力的化学物质。在呼吸道中也存在类似的防御机制：细菌的代谢物和苦味分子可以激活鼻子里的化学感应细胞，避免机体吸入刺激物。
至此，这场“闹剧”似乎也已经解释清楚了。虽然很多人接受了“挑战”，并声称自己的睾丸真的尝到了味道，不过我们或许只能认为，这些“挑战者”们只是假装自己尝到了味道。
当然，如果你还是要尝试一番，那么请注意不要选择太烫的食物，尝试之后清洗干净，避免脏污和感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