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假啦?要不要来一起整个活?

不知何时起,人们开始讨厌在公众假期出门旅游。当消费超过了体验,疲惫取代了开心,留存在记忆里的更多是人山人海和消费陷阱,多少有点花钱买罪受的憋屈蕴含其中。



相比之下,类似桌游馆、电竞酒店、密室逃脱和女仆体验店等泛娱乐场所在近几年悄然兴起。它们也未必好玩,只是普遍开在市区,不用你出远门和其他游客内卷。

特别是不善社交,和身处陌生城市的单身阿宅,很容易被线下女仆店的广告吸引。代入动漫里的场景,一个个年轻可爱的双马尾女孩,根据你的喜好Coser成不同的样子。



然后,她们会小心翼翼捧上热腾腾的饭菜,扑闪着无辜眼睛倾听你的苦恼,直到你头靠在妹子大腿上沉沉睡去。



听起来是不是很美好?英雄都难过美人关,阿宅又如何拒绝温柔乡呢?这可不,新晋网红长沙市,就有某家女仆馆适时推出了国庆陪游活动。



除了不能有亲密的肢体接触,小姐姐能带你全天游览长沙每条大街小巷。当然价格也相当不菲,最最便宜的一日“B级女仆”也要1888元,最昂贵的三日“S级女仆”套餐则达到了昂贵的7580元。

有哪些小姐姐陪你呢?我们可以从官方在小红书发布的宣传视频(现已删除)一窥究竟。



等等,这似乎和我预期的有点落差?倒没必要评论别人身材长相,但这一溜烟的现代简装加运动鞋,也实在很难和“女仆”联想到一起。

其实“女仆店没有女仆”,在国内并不算诡异的事情,你能在B站大量的探店Vlog发现端倪。比如UP主“哇塞几张”的一期视频里,上海平均消费最高的女仆店,小姐姐们的穿着是这样的。



从视频内容来看,女仆店的体验流程不外乎和小姐姐聊天、玩桌游或Switch游戏、一起看电影等,平均每小时的花销通常在100元以上。而UP主哇塞几张探访的店铺,不到四小时消费高达2141元。



而且它们会让宅男进一步社死。相比日本女仆店的热情似火,国内的女仆小姐姐似乎不太擅长主动聊天,以至于你隔着屏幕也能感受到弥漫在空气中的尴尬。与其说这是主仆间的服务关系,倒不如说它们是另一种形式的陪玩。



PDD探店

这就有点脱离我们对女仆店的原始认知了。很明显它们的生态发生了光速变异,以至于像动漫那种传统的女仆咖啡厅,在国内已经近乎消亡。取而代之,女仆开始和桌游、电竞、剧本杀紧密结合,彻底成了线下陪玩业务的一种形态。



想搞清楚其中原因,我们不妨从线下女仆店的起源聊起,一步步拆解它们走过的道路。

首先不用怀疑,线下女仆店肯定起源于日本,主要以女仆咖啡厅的形式存在。服务生会身穿女仆服装,把顾客当成私宅里的主人服务,核心业务则是各种饮料和以蛋包饭为代表的吃食,偶尔也会有购买周边和拍照留影等付费服务。



但有个稍微冷门的知识。世界上第一家女仆咖啡厅,是为了宣传1996年发售的成人游戏《欢迎来到Pia Carrot》系列设立的。这是款恋爱向Galgame,你扮演在“Pia Carrot”咖啡厅打工的高中生,想办法和一起工作的女店员或顾客搞好关系。



为了宣传游戏续作,开发商Broccoli公司在1998年的同人展会尝试还原了游戏里的咖啡厅,并让Cosplay成女仆的员工接客,获得到游客普遍好评。

史上第一家商业化运营的女仆咖啡厅“Cure Maid Cafe”诞生于2001年。和“萌”系不同,Cure Maid Cafe以古典英式为卖点,服务生会身穿19世纪维多利亚时代的女仆服,并常举办些小提琴、长笛、竖琴等演奏活动,格调十分高雅。

女仆正统在带英

我们更加熟悉的萌系女仆成为主流,要等到2005年现象级日剧《电车男》播出。随着该剧爆火,剧中女仆咖啡厅的取景地Cafe pinafore迅速成了网红圣地,被主流媒体广泛报道,让“萌”、“御宅”等词汇走入了大众视野。



剧中二次元浓度极高的女仆形象,推动了女仆咖啡厅迎来爆发性增长,使其成为日本萌系文化不可缺少的重要标志。

风俗业发达的日本,自然有不太正经的店铺,提供摸大腿等擦边球服务。但正规的女仆咖啡厅仍是行业主流。它们通常有明文规定,客人禁止触碰女仆身体,也不能主动询问女仆身份联系信息。

这些店铺的服务形式也和国内女仆店完全不同,服务员小姐姐会洋溢十二分热情主动地接待顾客,并亲手为你制作饮料和简餐。



矢野浩二叔的探店视频

但更重要的是,在上菜环节,小姐姐会用银铃般的甜美笑声,带你吟唱社死度极高的“萌え萌え”魔法口号,为食物注入“萌の灵魂”。



日本女仆咖啡厅的消费重心也在食物身上。以浩二叔的‍探店视频为例,饮料价格在50元左右,简餐为80元,确实比普通餐厅要贵,但以东京的消费水平也不算离谱,何况还有如此可爱的妹子为你服务。



当然,如此高水平的服务,其背后也是另一种内卷。就在今年7月,日本举行了世界最大女仆比赛“MOE kawaii QUEEN CONTEST 2021”,20岁的Kaori在550位参赛者中脱颖而出,被封为“日本第一女仆”。



身为日本女仆界最巅峰,Kaori的年收入约为46万人民币。她除‍了日常接待顾客,还兼顾店铺管理、菜品研究、新人培训、社交媒体运营等工作,比普通打工人辛苦很多。至于名气一般的基层女仆,工资通常是日本最低标准。



所以某种程度上,在日本做女仆也算是为爱发电了。她们和地下偶像有些类似,和常客保持身体之外的亲密联系,期待某天能发光发热,并细水长流让店铺稳定经营下去。

然后回到国内。其实日本风格的线下女仆店过去也是有的,比如2007年中国第一家女仆店“北京月音女仆咖啡厅”;巅峰期有几十位女仆的“上海Luna咖啡屋”;投资数百万的“北京卯月女仆餐厅”;上过NHK中国之旅纪录片的“成都第七天堂”等。



但它们无一例外都倒闭了,勉强能达到收支平衡的幸存者也不太清楚路在何方,向桌游、电竞、轰趴馆等领域摸索前进,却逐渐让女仆成了附加增值业务。

水土不服的原因有很多方面。首先是体验,网上很多人的探店反馈,都不可避免提到一种尴尬。不管是小姐姐一动不动等着你开口,还是她们真能像日本女孩那样热情主动,都有一种和中国文化、和日常生活格格不入的异样感。



你可以把它类比“二次元社死”。想想你是愿意和家人分享这段经历,还是自己一个人偷偷摸摸体验,然后在度过尴尬的几小时后灰溜溜逃走?

其次是成本,女仆店和近年同样陷入泥潭的KTV行业有些类似:它们必要的成本开支太高了。后者需要在市区繁华地段租用一大片场地,进行昂贵的装修,提供的服务呢,不过是在哪都行的唱歌。

至于线下女仆店,老板不仅要给客户提供舒适的活动空间,还得同时供养数名年轻可爱的女孩。颜值高业务强的人屈指可数,可若是水平不够,又很难激发客户二次消费的意愿。



另外,为了填补高昂的运营成本,商家不得不尽可能拉升客单价。从入场费、包厢费、餐饮费,再到按小时计算的女仆服务费。可能你只是随便玩了两三个小时,就得面对数百甚至上千元的账单,对哪怕是上班族都有些吃力了。

种种因素叠加,似乎让女仆店似乎成了贬义词。提到它,我们总能和宰猪、尴尬、二次元真好骗等词联系起来。近年不断能看到关于女仆店的负面新闻,前有上海网红女仆公馆被封,后有熊孩子挥霍30万消费女仆桌游店。



实际在女仆店的消费是1.7万

但在嘲讽声里,那些苟延残喘的“最后生还者”们却开始变换形态,挣扎求生。它们失去了原本的样子,可确实活下来了。

从“服务”变成“陪玩”,女仆店在国内找到了一条暂时可以生存的路,但未必就是终点。随着新的潮流出现,它们也许会继续进化,或者返璞归真,回到开始的样子。

你会发现,一种“性转版”女仆店——执事桌游吧正在冉冉升起,只是服务员从萌妹变成了帅哥,客户从男性变成了女性,客单价却比女仆店还要惊人。女人>孩子>老人>宠物>男人的消费鄙视链,在这里同样适用。



也许女仆店的存在是一种必然。不管阿宅能在虚拟世界收获多少满足,但心里总有几块区域,只能在现实里得到填满。